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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文四年,五月,燕王发兵泗州,十万大军围城,城内守将周景初自知不敌,更别指望朝廷派遣援军,干脆打开城门,举城投降。
泗州上下官吏皆降,不肯投降的,要么自己找条绳子了断,要么趁燕王未入城之前南逃。
周景初还算厚道,念在共事的交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这些人出城。
城外的燕王也没派兵追击,跑就跑了,就算跑去给朝廷报信也没关系,朱允炆手里还有几张牌,他一清二楚。
除非天上掉下块石头把朱棣砸死,否则,战局至此,建文帝想翻盘基本是不可能了。
拿下泗州之后,燕王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派兵点查库藏,也不是搜捕城内奸细,而是换上冕服,领着朱高煦和朱高燧拜谒祖陵。
从起兵造反到打出河北,四年时间,朱棣经历了太多,憋闷,愤怒,恐惧,此刻都化为了一声长叹。
比起成功,更多时间,他想到的是失败。
几番死里逃生,除了感激拼死搏杀的手下将领,更应该感谢脑袋经常发抽的朱允炆。
道衍给建文帝发了许多张好人卡,燕王表示认同,侄子的确是个好人。但在政-治-斗争和军事博弈上,最不需要的就是好人。
祖陵前,燕王玄衣右衽,冕旒五采,叩首三拜,庄严而虔诚。
玄衣上的真龙似要飞天而起,没有礼乐,没有钟磬,只有雄浑的帝王之声在天地间回响。
“天子无道,为奸臣所惑,改祖宗之法,坏亲亲之情。朝无诤臣,为保江山社稷,奉高皇帝遗训起兵靖难,今已四载。几番生死,幸赖祖宗,得今日拜陵下!”
“后代子孙,于祖宗陵前立誓,定当扫除奸佞,荡平宇内,复太-祖之法,还社稷清明!”
说到最后,燕王拜泣:“祖宗有灵,佑我大明江山!”
跪在老爹身后的朱高煦朱高燧有样学样,在陵前叩首,大声道:“祖宗有灵,佑我大明江山!”
陵下将士以朱能沈瑄为首,以长枪敲击地面,齐声道:“殿下千岁!我等誓死追随殿下,扫除奸臣,清君侧!”
孟清和伤未痊愈,勉强支撑着站在沈瑄身边。
估计燕王父子即将完成祭拜,暗中拉了沈瑄一下,低声在沈瑄耳边说了一句话。
沈瑄没有转头,而是将话原封不动的传给了朱能。
朱能慎重点头,站在他身侧的徐忠房宽等也得了提醒,心中暗道,不怪沈瑄能得王爷赏识收为义子,这份心思着实难得。
殊不知,躲在草原狼背后的狐狸才是真正的推手。
身着冕服的燕王父子刚一出现,脸上肃穆的神情尚未退去,陵下的朱能,沈瑄,徐忠等大将,同时手按长刀,单膝跪地,高呼:“殿下千岁千千岁!”
事先对了暗号的只有五军主将,但副将和小兵们也不傻,见主将跪下了,自然不会继续站着。
士兵接连跪倒,千岁之声如潮水奔腾拍岸。
百人,千人,万人,十万。
吼声直冲云霄,狠狠击在朱棣的胸腔之上。
“殿下千岁千千岁!”
泗州百姓也被陵下这一幕震撼,在族老的带领下,随将士们一同高呼。
军心,民心。
燕王攥紧拳头,非如此不能自抑。
人上之人,九五至尊,一步,只差最后一步!
朱高煦和朱高燧胸中激荡。兄弟俩不约而同的咬紧牙关,绷紧了脸颊,这就是地位和权力!
世间最可怕的毒药,最甜美的琼浆!
朱高煦双手用力得暴起了青筋,朱高燧喉咙发干。如果说,往日的兄弟相争还有义气在内,从现在开始,所有的一切,为的都是最高的那个宝座。
父王可以,他们,也行!
世子如何?
同样是父王的嫡子,当父王改称为父皇的时候,兄弟三人将再次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之前,朱高燧并未参与兄长之间的争夺。如今,权利的火苗已在他心中燃起。同是燕王的儿子,自然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想要的东西,只有依靠自己的双手去抢,去争,去夺!
燕王万万没有想到,祖陵一行,麾下将领会给他如此惊喜。
今日之事传出去,朱允炆的正统地位将不再是威胁,他可以堂堂正正的同侄子分庭抗礼。
老爹的大旗很好用,祖宗的大旗定然更好用。
朱允炆,好侄子,做叔叔的定要给你再上最珍贵的一课。腐儒们的歌功颂德固然重要,但在绝对的实力和民心面前,注定会一败涂地!
燕王很激动,看到眼前的一幕,没人会不激动。
今日是千岁,明日便是万岁!
待俯瞰天下万民那一日……
朱棣再次握拳,压下奔腾的情绪,对着陵下的将士和百姓开始发表即兴演说。
可惜场地太大,扯开嗓子,喊破了喉咙,也只有小范围的人能听到。
一直关注燕王动态的孟清和又拉了一下沈瑄,沈瑄转头,了然。
很快,一支喇叭被送到朱高煦手里。朱高煦嘴角抽了抽,恭敬献给了老爹。
喇叭的做工算不上精致,和燕军用来同南军对骂的别无二致。只是上面系了一条红布,用毛笔写着四个大字:“千岁专用”。
朱棣接过喇叭,嘴角也抽。
“父王……”
朱高煦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虽然喇叭是沈瑄的亲兵呈上,但主意是谁出的,不用想都知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燕王霸气的一挥手,举起了喇叭。
事后,据史官记载,太宗皇帝声如洪钟,气盖山河,一言可传千里,非真龙天子无以为也。
至于很破坏朱棣形象的那只喇叭,自然被史官们用最先进的笔法春秋掉了。
《明太宗实录》都能把朱棣的亲娘给春秋了,何况一支喇叭?
朱棣讲得酣畅淋漓,完全脱稿。
陵下的将士和百姓听得热血沸腾,如痴如醉。
孟清和小心的撑住身体,擦一把额上的冷汗,永乐大帝果然不凡!如此口才,就算不做皇帝,照样能混得风声水起。同他相比,什么X利,什么X销,统统弱爆了。
又过了许久,演讲仍没有结束的迹象。孟清和额头上的汗越出越多,脸色愈发苍白,当真有些撑不住了。
天下飘起了小雨,孟清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由得苦笑,不会当场倒下去吧?如此,赵大夫的苦药,恐怕又要多吃半个月了。
一条有力的手臂突然环住了他的背,孟清和愕然。
“指挥?”
沈瑄表情淡定,态度十分自然,“站不住,靠着我就是。”
孟清和:“……”
众目睽睽之下?
孟十二郎很想说,他们可是站在前排!
沈瑄却不在乎,朱能徐忠等人也是不以为意。高处的燕王正慷慨激昂,讲到最关键处,根本不会注意到沈瑄的动作,面子过不去的大概只有孟十二郎。
朱能还颇为关心的看了孟清和一眼,低声对沈瑄说道:“看着不成,你扶着点。”
“恩。”
沈瑄点头,孟清和再次无语。
并非朱能等人神经太粗,只是经常看到沈瑄把孟清和抱上抱下,抱进抱出,习惯了。
孟清和受伤之后,已然成为沈瑄随身的“行礼”。
行军,抱着。
骑马,抱着。
扎营,抱着。
吃饭,抱着。
打仗……好吧,这个没抱着。
就算沈瑄想抱,为了小命着想,孟十二郎也抵死不从。
有赵大夫现身说法,证明孟同知伤势严重,不宜自己行动。再有燕王发话,务必让孟同知尽快把伤养好,沈瑄整日把孟清和当个娃娃抱,理由正当,师出有名,军汉们不习惯也习惯了。
同样身负重伤的前军大将对孟清和的VIP待遇很是羡慕,躺在粮车上幽幽看着照顾自己的亲兵,老子被捅了三刀,怎么不见有这待遇?
亲兵擦汗,老天哎,孟同知瘦得像个羊羔,还没自己的婆娘壮实,沈指挥单臂托起毫无压力。您老重如磐石,高大威猛,抱着?压不死也得累出病来。
躺在粮车上的将领琢磨半晌,只能点头,不再争取改善待遇。
这番话传出,军中再无人对沈瑄抱着孟十二郎进出存有异议。但却出现了另一个疑问,孟同知与沈指挥惯常使用的长枪,哪个更轻?
几个习惯用枪的燕军凑到一起,掂量了一下彼此的长枪,目光一致落在了孟清和身上。
孰轻孰重,了然矣。
孟十二郎得知这个结论,良久无语。
和一杆长枪比重量?真当他饮风喝露,能被风吹跑?
好歹他也是个男人!就算没有八块腹肌,也是威猛的汉子!
汉子这一点,沈瑄同意。
威猛……再议。
燕王讲痛快了,朱高煦和朱高燧带头,再次高呼千岁。
看着两个儿子,燕王笑得愈发畅怀。
回营之后,燕王下令盘点泗州库仓,得知仓中粮食有限,当即从军粮中拨出一部分补充给守军。反正是从朱允炆手里抢的,借花献佛,完全不心疼。
城内守军无不感激,知州以下官吏皆言殿下仁慈。
或许是刷名声上了瘾,燕军在泗州休整期间,朱棣亲切接见了里中耆老,并赏赐给耆老酒肉,发下粮食,令耆老带回去发给村人。
“殿下仁慈!”
泗州父老被感动了,交口称赞燕王仁义,厚道,有高皇帝之风。
朱元璋杀官如骂,顺带着鄙视读书人,对普通百姓却仁爱有加。
尊敬老者,与民休养生息,建造养济院收容鳏寡孤独和乞丐。即便有好杀之名,许多百姓也念着他的好处。
对百姓将自己与老爹作比,朱棣表面谦虚,心中暗爽。这可不是他说的,是百姓说的。
燕王有洪武帝之风,善,绝对的大善!
朱棣在泗州停留数日,一为拜谒祖陵,二为制定下一步的进攻计划。
最终目标是京城,进军路线却有多条。一部分将领认为当取凤阳,以中都同朝廷对抗。另一部分认为凤阳防守严密,应先取淮安。
“淮安多粮,下之,可绝朝廷粮道。”
沉吟良久,燕王看向始终没出声的沈瑄,问道:“瑄儿以为如何?”
沈瑄答道:“卑职以为,凤阳多兵,淮安多粮,攻之不易。不若另取捷径,以下京城为要。”
众将面露不解,朱能却很快明白,当即道:“王爷,卑职附议。”
沈瑄提议,朱能表态,其他人纵有想法也只能暂时按下,先听燕王如何说,再决定同意还是反对。
“瑄儿所言甚是。”燕王笑道,“ 趋凤阳下淮安都非上策。不若乘胜直趋扬州。进攻扬州,京师孤危,必生内乱。且扬州一下,淮安凤阳两地守军必震!”
将领们纷纷面露恍然,齐声道:“王爷英明!”
朱棣抚龇含笑,有徐增寿和杨铎等人在城内,不生大乱也必定会着上几把火。
建文元年五月辛卯,燕军从泗州开拔,为掩真实意图,作势进攻淮安。
当时,从山东奔袭而至的盛庸军扼守南岸,备战船数千。
燕王采纳谋士意见,令士兵大张旗鼓伐木造船,吸引敌军注意,另派朱能沈瑄等将领精锐西行二十里,以小船过河,绕到盛庸军背后发动突袭。
朱能沈瑄过河之后,摸到南军背后,乘夜架起道衍送来的虎蹲炮,对盛庸大营一顿猛轰。
炮声一响,燕军立刻举着火把,借木筏和木桥大举过河。
为防士兵落水,舟筏皆以绳索相连,火光连成一片,似火龙游江。
盛庸军被打了措手不及。
夜-色-中,只能看到无数火把,压根看不到有多少燕军过河。盛庸下令组织弓兵对河中射箭,无奈身后炮声不绝,朱能沈瑄等趁乱冲入营中,军心大乱,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抗。继续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盛庸满心苦涩,被部下夹着登上小舟,乘夜遁逃。
此战,盛庸数万大军尽没,大小千余艘战舰也落入燕军之手。
奉命烧船的南军将领被沈瑄一箭射死,手下士卒见到这尊杀神,齐刷刷的兵器一扔,大声喊道:他们知道战舰在哪,马上带路!抄近道!
朱能上前拍拍沈瑄的肩膀,“子玉勇猛!”
随大军过江的孟清和高举双臂,“指挥雄壮,指挥威武!”
朱高煦咳嗽一声,朱高燧一咧嘴,“义兄实乃吾之榜样!”
沈瑄手握长刀,表情莫测。
砍还是不砍?该砍哪个?
见到停泊在水中的战舰,孟清和嘴巴张大,眼睛瞪圆,难怪被沈瑄看成了土包子!不愧是组织起世界上第一支远洋舰队的彪悍朝代,怎一个威武霸气了得!
盛庸兵败,战船被夺,燕军顺势攻下盱眙,前进的道路再被扫清。
燕王下令全军加快速度,一路急行至扬州城下,摆出阵势,张开炮口,不等攻城,扬州守将吴礼已缚监察御史王彬及指挥崇刚至燕王帐前,举城投燕。
扬州一下,各州县闻风而降。燕军连下高邮,通州,泰州等地,
建文四年五月己亥,燕军在仪真立下大营,为下江都,秘使南京的细作用间,使言官弹劾江都守将陈瑄。
陈瑄被疑,久积的不满一朝爆发,暗中派人联络燕王,愿领舟师一起归燕。
那群腐儒整天往他身上泼污水,说他不忠,与燕王暗有联络,天子听信一面之词,要收回他的兵权,召他回京,怎能不使人心寒?
不愿坐以待毙,干脆不忠给朝廷看!
拼死拼活还要被污蔑,老子受够了!与其白背个罪名,不如跟着燕王一起造反!
陈瑄跳槽,燕王自然大喜,搞了这么多动作,在江北扎营不攻,为的就是江都的这支舟师!
如今舟师在手,建文帝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拦自己过江?
闻听江都等地归于燕王,守将集体跳槽,建文帝大惊失色,弹劾江北武将的言官蹦跶得更欢,这群莽夫果然投燕,他们弹劾得没错。
可当建文帝问及江边防守时,言官们瞬间哑火。
武将没了,谁还能为皇帝打仗?
平日里指点江山,打压武将,动不动就要参上一本的文官们,燕王打到门口才发现,没有武将,他们随时可能被燕王揪起领子咔嚓了事。
募兵归来的黄子澄当庭大哭:“大势去矣!吾辈万死不足以赎误国之罪!”
建文帝比黄子澄更想哭,文臣不堪用,武将纷纷跳槽,如今还有谁能拉他一把?
盛庸?
徐辉祖?
耿炳文?
朱允炆很迷茫,他终于明白“孤家寡人”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魏国公府内,徐辉祖放下笔,看着坐在面前的徐增寿,神情复杂。
“兄长还没看清天子的为人?”徐增寿冷笑,一条结痂的疤痕横贯左颊,“若非小弟事先得了消息,此时早成刀下亡魂。天子为何突然召兄长回京,府外的那些天子亲军又是怎么回事,兄长还不清楚?”
徐辉祖苦笑。
月前抵京,方知天子欲捉拿徐增寿,结果自己这个四弟胆大包天,和天子亲军动起了刀子,连杀数人,一路逃入魏国公府,捧出高皇帝的丹书铁券,面向皇宫方向而跪,大声道:“天子不恤臣下,听信奸佞之言,任小人摆布,妄杀忠良!”
徐增寿这一闹,京中勋贵累积的不满也找到了宣泄口。
有铁券的,举着铁券同徐增寿一起跪,没铁券的也要跟着凑一把热闹。加上杨铎等人的活动,京中很快谣言四起。
有人说天子被竖儒迷惑,要大杀武将。
还有人说天子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看似仁厚,实则要效仿洪武帝对功臣下手。
建文帝气得吐血,却拿徐增寿等人没有办法。
洪武帝可以出尔反尔,发铁券收铁券跟玩一样,想砍谁的脑袋不耽误。
建文帝却不敢。
复兴周礼本就为太-祖派诟病,再明目张胆的砍了顶着铁券的徐增寿?明摆着扯出小辫子给燕王抓。
建文帝对徐增寿实在没办法,只能借口护卫京师的名义把徐辉祖调回来。京中勋贵闹得厉害,放徐辉祖在外带兵,他实在不放心。
不能说朱允炆大错特错,但他的所作所为的确给燕王帮了大忙。
归根结底,只有八个能够形容,上天不佑,造化弄人。
“兄长……”
徐增寿还要再说,徐辉祖皱眉打断了他,“不必再说,我也不想再听。擅动铁券是对先祖不敬重。自明日起,你随我一同进祠堂,外边的事不许再插手。”
进祠堂?
徐增寿心思急转,马上明白了徐辉祖的用意。
不投燕王,却也不打算继续为皇帝卖命。
该说迂腐还是聪明?不过,能让兄长如此表态已是不易,徐增寿见好就收,起身退出了书房。
房门外,见到一身护卫打扮的杨铎,徐增寿笑得真心,“若非杨同知提点,我怕已人头落地。这个人情,徐某记住了。”
杨铎抱拳,道:“都督,此并非卑职之功,卑职也是得人提点。”
“哦?”徐增寿好奇问道,“是哪位高人?”
“此人都督知道,正是道衍大师的弟子,燕山后卫同知孟清和。”
“是他?”徐增寿道,“如此,他日殿下进南京,我定要当面一谢。”
五月甲寅,燕王领二子及麾下将领祭长江,誓师攻入南京。
时日,江上舟船相接,战鼓大震,号角齐鸣。岸边旌旗蔽空,刀枪嗡鸣。
建文帝再向群臣问策,只有方孝孺出言,以割地求和拖延时间,再派人外出募兵,诏令天下勤王,解京师之围。
“可召集勇士乘夜烧毁燕逆战船,无船,燕逆岂可飞渡?”
此言一出,文臣纷纷附和,武将却是皱眉。
烧船?以为燕军都是聋子瞎子?
有武将提出异议,立刻被文臣们的声音压了下去。
最终,武将们闭口不言,建文帝采纳了方孝孺的意见。
为保计策顺利实施,建文帝特意下了罪己诏,还将齐王从关押处放了出来。
同燕王联络感情,充当说客的重任,则落在了庆成郡主身上。
庆成郡主也不怎么乐意,给皇帝当说客,和燕王讲道理,难度未免太大。何况,她并不认为皇帝是真心想割地求和。万一事情不妥,燕王翻脸是一定的,自己该如何脱身?
无奈皇命已下,再不乐意,也得打出郡主仪仗,乘船前往燕军大营。
看着北岸的军营,庆成郡主连声叹气,叔叔和侄子打仗,关她什么事?这倒霉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