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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母亲担忧,也为了孟家的安全考虑,孟桑榆点到为止,并没有继续揭破更多的秘辛。孟母不敢耽误,当即修书一封,叫人快马加鞭送到军中去。
这事刚办完,文姨娘就领着庶女孟瑞珠在厅外求见。
文姨娘是孟老太太的娘家侄女,极受老太太喜爱。老太太逼着孟长雄纳了文姨娘,没想到仅一夜便叫她怀了孕,生下了庶子孟宇达,又一次趁着孟长雄醉酒,文姨娘再次爬床成功,又一举怀孕,生下了庶女孟瑞珠,当真是生产机器一般,有效率令人咋舌!好在孟长雄与林氏鹣鲽情深,没再让她近身,否则,也不知有多少庶子庶女要生下来。前几年,她仗着有老太太撑腰,没少跟林氏作对,见孟炎洲不成器,自己儿子却极富才学,竟撺掇着老太太掳夺孟炎洲的世子之位。好在孟桑榆入宫得宠才没让老太太犯糊涂。前年老太太因病去世她才稍微收敛了一点。
听闻两人求见,林氏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正要挥手将人撵走,孟桑榆邪气一笑,兴味开口,“让她们进来,看看她们这回又想干什么。”
“奴婢见过娘娘(瑞珠见过娘娘)。”母女俩恭恭敬敬的跪下,给孟桑榆请安。
“起来吧,”孟桑榆漫不经心的弹了弹金丝甲套。
不看表情,光听她妩媚婉转,内里却蔫着坏的慵懒嗓音,周武帝就知道这母女两个恐是要倒霉了,脸上不由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
闫俊伟见皇上忽然笑得极为愉悦,不由有些纳闷。
“你有何事?”孟桑榆淡淡开口,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目往站立在文姨娘身后,刻意隆重打扮了一番的孟瑞珠看去。孟瑞珠今年十四,身量遗传到了孟父,极为修长,一张白净脸蛋虽不如孟桑榆那般姿容无双,可也称得上清新秀丽,别有一番令人怜惜的韵味儿,是男人最为喜爱的类型。
“娘娘,您看您妹妹瑞珠如何?”文姨娘将孟瑞珠往前推了推。
孟瑞珠微微垂下眼睑,不敢直视嫡姐的容颜,可正是这半遮半掩的侧脸,似羞非羞的表情,毕恭毕敬的态度才更加令人怜惜,让人丝毫生不起厌恶的情绪。这是一个心机颇为深沉的女孩,小小年纪就知道将自己的魅力发挥到极限。
“三年不见,妹妹长高了不少,出落的像朵白莲花一样了。”孟桑榆掩嘴,不知为何轻笑了一声。
屋顶上的周武帝被这一声轻笑狠狠扣了一下心弦,心中又麻又痒,说不出的难受,恨不能立即出现在她面前,将她大力拥入怀中。
“谢娘娘夸赞。”孟瑞珠脸颊微红,更添了一丝迷人风情。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林氏受不了这母女俩的虚伪面孔,直言催促。
“是。”文姨娘也有些迫不及待,拉住孟瑞珠的手说道,“娘娘,瑞珠今年已年满十四了,来年就能参加大选。娘娘,您三年无子,眼下又被良妃夺了圣宠,不如将瑞珠接进宫去,也好给您添个帮手。瑞珠随了奴婢,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定能助娘娘一臂之力,日后她若生下皇子,娘娘您抱到身边去养岂不正好?”
听完这话,屋顶上的周武帝表情变得十分阴冷。什么意思?咒桑榆终生无子吗?就算无子,也轮不到此等贱婢踩着桑榆上位!
果然是为了进宫啊!孟桑榆端起茶盏轻呷一口,一双灼亮凤目直把孟瑞珠看得无所遁形。待孟瑞珠的心理承受能力快要达到极限,脸色由红变紫,又由紫变白时她才悠悠开口,“文姨娘你是什么意思?就那么肯定本宫生不出孩子?本宫精心调养了三年,想要子嗣自己不会生吗?何苦要抱养别人的?”
“奴婢一心为娘娘着想,说错话了,请娘娘赎罪。如今良妃宠冠后宫,娘娘您势单力薄,有个人帮手也是好事。毕竟是嫡亲姐妹,瑞珠自然与您是一条心。”文姨娘连忙告罪,表情极为真诚。
孟瑞珠也柔声开口,“姐姐在宫中不易,妹妹进了宫定会全心全意帮扶姐姐。”
“呵~”孟桑榆轻笑,金丝甲套一下一下扣击着椅子扶手,慵懒随性的嗓音陡然变得冰冷无情,“全心全意帮扶本宫?打量本宫是傻子不成?想踩着本宫上位,获得皇上的宠爱后进一步帮扶孟宇达,夺走哥哥的爵位才是真。前几天设计哥哥离家出走的事本宫还未与你们算!想要进宫可以,想要帮本宫固宠也可以,自己灌一碗绝子汤下去,本宫今日就带孟瑞珠进宫。没有子嗣,永远无法更进一步,只能乖乖任由本宫拿捏,这样的人,本宫用着才放心。愿不愿意你们自己考虑,本宫等着。”
林氏紧皱的眉头松开了,好整以暇的看着面色惨白的文姨娘母女俩。女儿就是彪悍,三岁的时候文姨娘都不是女儿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吃了那么多回亏还不学乖,文姨娘勇气可嘉。
果然是传说中手段狠辣的德妃娘娘,瞧这话说的,又狠又毒,还那么直白,把这母女两个的脸打的啪啪作响。闫俊伟暗自咋舌。
周武帝握拳抵唇,极力隐忍从喉头涌出的笑意。桑榆还是那样,坏也坏得如此光明正大,叫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皇上,您以前不是最讨厌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德妃娘娘吗?而今怎么……”闫俊伟低声调侃。他觉得德妃这样很好,与良妃相比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即便坏那也是坏在明面上,不令人讨厌,反倒觉得十分可爱。
“你试过在濒临绝望的时候被人拉回来的感觉吗?你试过仓皇无助,只能依附一个人才能存活的感觉吗?你试过与一个人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眼里全是她的身影,鼻端全是她的气味,耳畔全是她的声音吗?”周武帝的嗓音极尽低沉,蕴涵着令人心惊的情感。
“没试过。”闫俊伟摇头,想象着那种感觉,明明很悲惨,可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些羡慕。
“到了那个地步,你如何还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朕也没有想到会陷落,但由不得朕!”周武帝哑声一笑,表情明明很无奈,但眼里却是全然的欢喜。
闫俊伟用陌生的眼光打量他柔软的面部线条,觉得他再也不像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了,就是个极为普通的,有爱有恨,有血有肉的男人。
偏厅里,文姨娘从孟桑榆极尽恶毒的提议中回过神来,尖着嗓音喊道,“娘娘您怎么能这样残忍?瑞珠可是您的嫡亲妹妹啊!”
“不是说会全心全意帮助本宫吗?怎么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做不到就赶紧消失在本宫眼前,少与本宫说这些废话!带你进宫,帮你得宠,助你生下皇子再将本宫踩在脚底,当本宫和你们一样也是蠢货吗?”孟桑榆偏头,慵懒的整理鬓发,殷红的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意。
心思被一再戳破,文姨娘和孟瑞珠嘴巴张张合合,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孟桑榆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做事半点不给人留情面,和她玩心机玩手段,简直是自取其辱。
“好了,该用早膳了,请娘娘移驾正厅吧。”林氏强忍笑意,给文姨娘母女找了个台阶下。毕竟是女儿省亲的大喜日子,闹得太难看了不吉利。
“皇上,沈慧茹也该出发了,咱们去东大街设伏吧。”闫俊伟抬头查看微微泛白的天色,低声提醒道。
“辰时三刻凤凰于飞?哼~”周武帝冷笑,依依不舍的起身,朝四周的暗卫打了个严密防护的手势,与闫俊伟跃出国公府,朝东大街的太师府奔袭而去。
一个时辰后,紧闭的宫门再次打开,沈慧茹与假皇帝并肩坐在天子銮驾上,迎着初冬的晨光,浩浩荡荡的朝国师府进发。
稍稍撩开轿帘,看着外面簇拥在街道两旁,齐齐跪拜磕头,山呼万岁的大周子民,沈慧茹的唇角不可遏制的上扬。万众瞩目,高高在上,这情景极大的满足了她空虚的内心。
太师府近在眼前,沈太师领着府中众人站在大门外迎接,沈慧茹在常喜的搀扶下先行下轿,站在轿旁躬身等候皇帝移驾。
假皇帝负手而立,满目威仪,一步一步跨下轿撵,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然发生,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兵分两路,一路奋力朝假皇帝袭去,一路挥舞着手里的大刀,毫不留情的收割太师府众人的生命。
随行的禁龙卫过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一边大喊着护驾一边朝黑衣人围拢。但街道本就狭窄,被銮驾占去了大半地方,禁龙卫又骑在马上,半点施展不开,不过片刻就被杀的七零八落。好在太师府也豢养的有侍卫,及时出现护住了沈太师一家和沈慧茹。虽然沈家早有准备,但皇家暗卫代代传承,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顶尖高手,又岂是这些虾兵蟹将可比。
假皇帝还来不及下轿,见黑衣人出现,面上露出骇然,一边招架一边跃下銮驾朝后避让,很快就与沈慧茹隔离开来。他原本做过暗卫,武艺算不得顶尖,但绝对不弱,虽被团团包围逼入了死巷,却还能支撑片刻。
闫俊伟与周武帝在暗卫的重重保护下闪入巷子,闫俊伟举起手里的大刀,闪电般袭到假皇帝面前,几个凌厉的招式下去便劈断了假皇帝手里的剑。
“统领?!”认出来人的招式,假皇帝脸上一片绝望之色。抓住他此刻露出的破绽,闫俊伟刀背一挥,将他当场劈晕。
“皇上快换衣服,太后的军队很快就到,会帮咱们把这场戏演完。”闫俊伟快速解开假皇帝身上的龙袍,替周武帝穿上,然后用黑布将假皇帝包裹起来,交给两名暗卫带走。
周武帝迅速穿好衣袍,与此同时,巷外响起军队来袭的马蹄声。他容色一凛,毫不犹豫的握住闫俊伟的刀尖,狠狠往自己肩膀送去,鲜血立时迸溅而出,染红了他半边身子,看上去极为可怖。
就在这时,一队悍勇的兵士挥刀从巷口突进,身上的盔甲绘着太后母族的族徽。闫俊伟抽-出刀尖,故作惊愕的呢喃了一声‘太后’,随即丢下假皇帝,大声喊道,“住手,都是自己人,我有重要的事与太后禀报!”
就在这时,沈家的侍卫及时赶到,趁着太后的将士没有听清他的喊话,对他连下死手。对方人多势众,闫俊伟佯装不敌,带着属下迅速撤离。沈家的侍卫首领见假皇帝没死,对方也没找到接触太后的机会,不由松了口气,立即上前将奄奄一息的周武帝背起来,送到銮驾上疾驰回宫。
太后的凤銮停在五十米开外,被重重兵士把守,见皇上得救立即开拨回宫。沈慧茹被禁龙卫团团围在中心,并没有受伤,在太后派来的大宫女的搀扶下登上一辆马车,调头回宫。
沈太师被砍伤了右手,伤口深可见骨,有没有废掉还得等太医来了诊断再说。沈家其余人伤亡十分惨重,沈熙言当场被乱刀砍死,几个庶子庶女无一幸免,只余下沈熙言两岁的幼子因受不得风吹没抱出来迎驾而避过了一劫。
本该是盛大而尊荣的省亲到最后却演变成了一场血流成河的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