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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恩听到这话,眼睛一红。他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他低头擦了一把眼泪,抽泣说道:“圣上贵为天子,为了国事夙夜辛劳,殚精竭虑。然而还要在权臣军阀面前忍辱负重,处处退让。都怪我等无能,不能为天子分忧。”
朱由检吸了口气。
不过他的心情却没有王承恩那样沉重,摇了摇头说道:“王承恩,这津国公终究是个忠心的。如今我大明朝的总兵哪个不是军阀?祖大寿、郑芝龙这些人物,哪一个是听从调遣的?都在地方上盘踞一方。”
“津国公这次兵谏,说到底是因为他为国家出生入死,才会对谋害他的奸臣胸怀怒火。若是李植像郑芝龙那样拒绝服从调遣,他也不会在锦州被奸臣谋害,他也不会冲冠一怒,十六万边军也不会听从他的号召陈兵京郊。”
“但那样一来,就没有人为国家出力了。那样的话锦州早已大败,我大明岌岌可危。与其说津国公咄咄逼人,倒不如说他实在是为国家出力巨大!”
王承恩擦着眼泪说道:“圣上所言极是,但所谓主辱臣死,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李植的气势已经越来不像一个臣子了,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朱由检看了看远处的宫殿,沉默了一会。
好久,他才说道:“如果局势到了最坏的地步,朝廷讨伐津国公,打个旷日持久两败俱伤,不但朝堂之外的各地军头要蠢蠢欲动,朝堂之上的文官恐怕也不会再把朕放在眼里。津国公今日咄咄逼人,只是因为他功劳殊著。如果来日四海承平,没有他立功的地方,他的气势自然也会淡下去。”
沉吟片刻,朱由检又说道:“这次抄斩三十七名奸臣,查抄出大笔的银子。加上太仆寺的藏银曝光,朝廷一下子阔绰不少。训练新兵的事情前段时间因为没有银子停下来了,如今又可以开始。朕要造上几百门红夷大炮。他日有了这些兵马拱卫皇家,津国公的跋扈之气也会收敛不少。”
听到天子要重启练新兵,王承恩这才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大声喊道:“皇爷圣明!料想十万新兵练出来以后,李植再不敢逾矩一步。”
朱由检看着远方,笑了笑。他信心满满,大步迈进了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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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芝龙带着亲将随从,慢慢骑行出了京城。
郑芝龙的弟弟郑芝豹看了看身后的京城,摇头说道:“大哥,这次入京打点,当真又花了不少银子。”
郑芝龙淡淡说道:“这些银子算什么?只要我们占据福建,占据东南海疆,多少银子赚不到?这些年我们的船只、兵马越来越多,再过几年,就是福建的文官任免朝廷都要听我郑芝龙的,又何必心疼这一点银子?”
郑芝豹还是有些心疼银子,想了想说道:“大哥,李植肯不肯让出新竹的收益?”
郑芝龙摇了摇头。
郑芝豹眼睛一翻,怒道:“这个李植好大的胆子,他不知道海面上大哥说一不二?我们的几千战船若是断了他在新竹的航道,他那十万人要困死在小琉球岛上!”
郑芝龙笑了笑,说道:“这个李植,恐怕以为他那几十条船可以和我们对抗哩!”
郑芝豹说道:“大哥,我们去劫了李植的船?让他知道什么叫做郑家。”
郑芝龙笑道:“不急,不要急,我们的手下都是海贼出身,没有章法,厮杀打劫可以,搞起开垦拓荒不行。有李植在小琉球为我们忙碌,我们何必急着去打碎他的美梦?让他继续把新竹搞大搞富,过些时日我们再去取来!”
郑芝豹看着郑芝龙愣了愣,许久,才笑了起来:“大哥好气魄!”
郑芝龙瘪了瘪嘴,说道:“这到了海上,我郑芝龙说话还是算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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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植的大军缓缓往天津开去,到了五月二十,回到了天津境内,进入了范家庄。
天津巡抚冯元飏率领天津文武官员迎出三十里,在范家庄远郊迎接凯旋的李植。队伍抬着猪羊米酒,敲锣打鼓等在路上。
天津的名士儒生们虽然对李植都有些不满,但李植牢牢统治着天津,这些人哪里敢在天津表达一点不满?一句话说错被李植的密卫听去了,就是要倒霉的。此时李植又升为津国公,权势更是熏天。他们为了巴结李植,全部站在道路两侧翘首等待。
从清晨登到上午,众人总算等到了李植。一看到大军的前列,冯元飏等人就小跑着迎了上去。几百文武官员、衣冠人士在冯元飏的带领下快步小跑,场面有些滑稽。
几百人跑到李植的亲卫队伍两侧,一个个全都是一揖及地,高声欢迎李植凯旋。
李植看了看这些官员文士的巴结模样,笑了笑,在马上朝众人点了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冯元飏看到了津国公的点头,暗道自己的巴结津国公看到了,喜上眉梢。他使劲朝后面的锣鼓队挥手,让那些乐人弄出更大的声音来,让欢迎的气氛更加热烈一些。
李植率领大军继续往前走,走到了范家庄十里外,看到了自发聚集在这里的百姓们。
这些百姓也是来欢迎虎贲师凯旋的。几万百姓不少人是虎贲师大兵的家属,挤在道路两侧看自家的子弟回家。他们在队列里认真地搜索,直到确认自己的孩子真的活着凯旋,才一个个欢喜起来。有的年轻人欢呼雀跃,有的老人泪流满面。
李植正在马上观看兴奋的人群,却看到一家人泪流满面的站在道路两侧。看到李植骑行过来,这一家人跪在了路边。
李植不知道这家人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停下了马,说道:“乡亲们请起,你们为何哭泣!”
那家人中的家长,一个白发老人颤颤悠悠地爬了起来,拄着拐杖说道:“我的二儿子随将军出征,在虎头坝战死了!半个月前已经埋在了烈士陵园。”
李植脸上一沉,拱手说道:“李植未能把天津的子弟都带回来,对不住父老!”
老人笑了笑,脸上的眼泪却流得更多。他擦了擦眼泪,说道:“自古沙场征战,几人能还?我一家人来这里迎接国公爷凯旋,是想和国公爷说,我儿是为了保家卫国光荣战死的,我们一家人以他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