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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昏迷从进医院开始低烧,无论用什么药温度就是降不下来,医院也被弄的束手无策。
这两天估计是出事以来明珠和明兰最清闲的两天,什么都不需要去做,哪里都不需要跑,只要安安静静的待在医院就好,明月没有醒过,胡言乱语,眼睛闭得死死的,到了晚上就讲胡话,一开始喊*,喊了几声。
明珠抱着明月给她换衣服,这孩子瘦的更加没肉了,骨头架子一把,小脸都快要没了,挺好的姑娘,现在瘦骨嶙峋的,明兰投了一条毛巾,上面还冒着热气呢,她说应该用凉水,明月是发烧啊,自然应该用凉把热降下来,可老大这个犟眼子,拧的半干递给明珠,明珠擦着明月的脸。
“这不会烧出来问题吧?”
打了这么多针,就不见好,是不是医院不好啊?要不要转院?
明珠捏着毛巾顺着明月的脸擦,然后脖子、手臂,手掌。
明月喊的最多的话,她说……
她说:“我要活下去……我得活下去……”不是那种特别坚定说出来的,而是委屈无奈,明珠知道那是被捆绑的无奈,她对明月讲的,一家人就一条命,你死了就全部都死了,她们三个人是捆在一起的,是要相依为命的。
这个妹妹吧,懦弱,全世界估计都找不出来几个这样的孩子,恨的时候让人恨不得把牙给咬碎了,恨她这样一针下去见不到血的劲儿,疼的时候吧,觉得全世界都给她都不为过,多听话的孩子,出这样的事情,你说的任何话她都肯听,她都肯信,无论真假只要是你说的,她就信,无条件的相信。
所有的坏事儿要来就要吧,一块儿来吧,现在不来,以后也击不垮任何人了,来吧,没人怕的。
明月好不容易醒了,醒了之后又开始变成高烧,烧的有点迷糊,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了了,可能是某种大病吧,自己对自己有点心灰意冷,她坚持了,可怎么就没坚持过去呢?
欺负人。
明月吞东西吞不下,一吃就吐,吐了明珠一身。
“先别喂了……”
护士建议这样是喂不下去的,短时间靠打针还是可以的,等过几天她情况稳定稳定的,之前就一直不温不火的,现在所有的火都拱了上来,也有这样病的,急火攻心,等过去就好了。
明月睁睁眼就流眼泪,眼睛睁不开,就犯困,就想睡觉。
“姐……”
被明兰拉着的那只手动了动,明兰胃疼,浑身都疼。
“嗯,在呢。”哽咽。
不能哭啊,明兰你不能哭,谁都没哭,你哭什么?收回去,不要哭。
明珠和明兰都低下头,明月的手一人拉着一只。
明月动一动都是一身的汗,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虚弱成这样,张张嘴,嘴巴太干了,明珠拿着棉签蘸过水给明月擦着。
“我……要告他,告他和姚可可……”
明月握着明珠的那只手晃了晃,她想用力气可惜自己没有力气,双眼看着明珠;“我放不下大姐……我放不下二姐……”
明兰趴在床上,无声的哭着。
“好孩子。”明珠摸摸明月的脸给她鼓励:“你现在就是小病,心里有火,烧过就好了,生病容易好起来难,好好的养着。”
明月一直睡一直睡,她也听不见那些人都说了什么。
走廊上有人讲话,有长长的黑影离开,陶克戴出现在病房的时候,明兰还在哭呢,鼻子哭得通红。
“还是出去说吧。”
陶克戴现在能拿到的资料,基本就是会呈到法庭上最后的资料,想要姚可可判无期这个太难,就目前姚可可的行为,不可能的。
他是想劝明珠和明兰后退一步,官司也要看怎么样的去打,不能认准了一窍就一条路走到黑,还有他之前联系过张鲁,这样的案子不可能不联系家长的,证据又是从张鲁的手中拿出来的,可张鲁的态度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明珠和明兰很固执,不肯退让。
23号上午,明月案一审是在上中北区未成年人法庭举行,庭审长达九个小时,这是一场对外不公开的审理。
姚家的态度倒是有点令人啼笑皆非,姚可可不认罪,但是姚可可的律师却替她认了这一切,姚可可的母亲审理过程当中直接躺了过去,姓姚的也只是姚可可的父母出席,未见其他家人,期间姚光年替其女姚可可当庭道歉,但明家不接受,结果并没有当庭宣判。
这是这件案子发生以来明月情绪最为克制的一次,哭,浑身发抖,喊,但全程坚持了下来。
姚光年的态度几乎就是认了,对姚可可放手了,拿出来想解决的态度,愿意赔钱,愿意道歉,相对明家的态度有些不合作,拒绝接受道歉。
短暂的休庭,陶克戴出去打电话。
“……对,看样子是认了,也知道打不赢,但是我估计十五年都达不到,赔偿方面也……”
以陶克戴这些年打官司的经验,恐怕会判十一二年左右,姚可可现在才十五。
电话的那方沉默很久。
“……你应该知道的,这样的案子检察院都不见得会支持上诉的……”
这样的官司打起来,很麻烦,得罪的人就不要说了。
“……我知道了。”
陶克戴收了电话。
庭审结束,姚光年拦住明珠明兰的去路,他不指望自己能和明月说上话。
“我对我母亲去家里闹表示歉意……”姚光年也老了很多,头发也白了很多,他哪里还顾得上把头发染黑,原本就是少白发,出去应酬自然不能顶着一头白毛,染黑了看起来也年轻,不染第一确实因为操心,他多恨姚可可,那是他亲生的孩子,最坏的结果他也知道了,可能就真的会被扔进去十几年,一个小姑娘最好的十几年就在里面渡过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第二就是打温情牌,他现在真的已经很惨了。
姚可可做下的这些事情他都认,只是希望能在金钱上更多的补偿一下明月。
“她还会有更好的未来的……”
明兰现在深刻的体会到一句话的真髓,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是真的不腰疼啊。
你张张嘴说以后还会有更好的未来,你可真是脸大啊。
“你……”
明珠拉着明兰离开,她对姚光年没有任何的话要讲。
5号北区法院的判决出来,法院以故意伤害罪判处姚可可有期徒刑10年零一个月,明月获赔11。9万余元,驳回其他诉讼请求。
“不服,我不服……”明兰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确定没有听错,站起身大声喧哗,她不服。
“不服……”
明月的脸色灰白,脸上的泪痕明显。
“我要上诉,我不服……”
罗颖琳简直不相信,这就是最后的判决?
明家表示不服,当庭表示要上诉,姚光年则是痛苦万分,走出法庭的时候差点摔了。
姚可可她妈已经从医院回来了,等待这个判决的结果,姚光年进门,她一个盘子就砸了过去。
“你就这么恨不得你自己的女儿去蹲监狱。”
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啊?一个小女孩儿进去还有能有什么好?你想让她的将来何去何从?明月是你女儿还是可可是你女儿?
她不理解,觉得丈夫怎么就突然之间换了一个人似的,怎么能认这个罪名?
姚光年闪了过去,姚可可她妈又上手来撕扯,姚光年推了她一把。
“我恨不得她去蹲监狱?我为了这么一个玩意……”
算了,他也没有必要去讲。
他和张鲁的那些对话他反悔不了,不舍了姚可可怎么办?发展到现在,也只能全部的罪名都可可来背,她还年轻,只能这样想。
姚可可她妈哭着喊着的,她就是不能理解,拿起来东西就摔,没多久姚家的人,姚可可外家的人都到齐了。
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清楚了,姚可可到底做了什么,谁心里都特别的清楚,可可妈妈这样闹……
“不是说录音不能作为证据吗?”
姚光年的大舅子提出来疑问,只是几份录音,貌似也成不了什么证据,只要咬死了不承认,可可不就没事儿了?光年这是不是被吓到了?外面经常游走,怎么能这点小事儿都搞不清楚呢?
姚光年的二哥坐在位置上解释着,这个案子他是陪着姚光年最后做出来让姚可可认罪决定的人,不认也不行了,姚可可那孩子,什么都讲了,完了讲了不要紧她还不认罪,坚持认为是明月坑她,就没见过这么缺心眼的孩子,外面想办法营救你,你在里面竟然什么都说了,要么你就死扛你什么都没做,讲了就没救了,明月那边也不知道哪里找出来的录像,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明月的脸,放学以后被人拉上车的,姚可可则是被人从车上放下来的。
说白一点,姚可可是自己找死,现在还有什么好讲的?
好在她还知道没给家里惹祸,最不应该说的那个没说。
这个呢,二叔是高估姚可可了,不是她不说,而是她真的不清楚那人是谁,那人长什么样子,她没见过,她所见到的那个和欺负明月的完全不是一个人。
姚可可她奶哭的已经岔音儿了,她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一个小孩子送进去蹲监狱,这是要她的命啊。
可都判了,怎么办?
姚家的其他人对这件事儿都没什么感想,判了就判了吧,有罪就是有罪,姚可可外家的人呢,听明白了听懂了以后对姚可可她妈就是失望,还闹?你还闹个什么劲儿?
你是有理,你还是有证据?你自己的孩子养成这样,去祸害别人,你还有脸喊她是无辜的?
姚可可的两个舅妈离开姚家的时候,其中一个就说姚可可她妈。
“当妈的是都护犊子,这样护的还真就没有见过,口口声声的喊,我还真以为她家的那个可可是无辜的呢……”
“行了,小点声,让人听见不好,这孩子就是欠教训,事实摆在这里,她还和光年闹,早晚这个家就都闹散了,人姚光年有钱,实在不行再生一个,她呢?自己的前路都看不明白,整天的瞎闹腾,脑子里面装的都是豆腐,难怪说找老婆要先看看这个女的智商行不行,就这样的祸害下一代。”
……
当人姐姐好难,有时候有些苦难言。
当人姐姐好难,有时候没有你想象当中强悍,请你原谅她的平凡。
判决下来的那一瞬间,等于同时击垮了明家这相依为命的三人,任谁都没有办法去理解,为什么是这样判的?受伤害的是她们,怎么却替姚可可去考虑呢?
“这已经是我所能猜到的结果了……”法官会考虑姚可可的年纪,这个年纪送进去,是她还小,但是十多年以后出来,社会已经变了,不能只考虑当事人的情况。
他记得自己打的最黯然神伤的一场官司就是,和明月的情况类似,那还是早些年,那个女孩儿也是被人强口,随后产生了报复,将犯罪人的妹妹给杀害了,最后判了死刑,家里打了两年的官司,最后还是被枪毙了,当时引起的议论绝对比现在还大,过去这么些年了,他记忆当中还特别的清晰。
姚可可方面认了,并且指认的所谓的帮手并不是明月所指认的那个。
“上诉获胜的可能性有多大?”罗颖琳问陶克戴。
陶克戴摇头,未成年犯罪分为两类,姚可可呢属于前一种,14周岁到16周岁,该年龄的未成年人仅对故意杀人、故意伤害等8类罪名负刑事责任,以姚可可对明月所做的伤害,现在能判到10年已经不易了。
“我妹妹受的伤害……”
陶克戴拦住明兰,他知道现在自己可能和明兰说太多没有办法解释清楚,因为她们头脑现在不够清楚,怎么想都会是觉得自己的妹妹很委屈,他举例说明,这是前一段闹的沸沸扬扬的官司,犯案的是几名中学生对自己的同学进行绑架杀害,其中两名未满14岁,被送进了少儿所,另外的几名不满16岁也只是判了十五年而已,请注意他们所犯的是杀人。
明月第一没死,第二没残,是受到了伤害,但这些所谓的伤害……
现在给她们的选择是,陶克戴知道明珠想要那部分赔偿,很多家庭最后选择的都是这样结束,因为无止境的纠缠下去,花费的人力财力都是未知之数,但是这个钱呢,却是现在伸手就可以碰触到的,有些时候人的思维会转向另外的一种思想,比如打下去就算是那人坐牢了,坐了很多年又能如何,但是钱呢,却可以弥补一些伤害。
“我可以不要钱,我也要一个说法。”
明家不服一审判决,当庭表示上诉,二审委托陈滔滔律师为明月辩护。
陈滔滔拿着杯子,杯子里冒着热气,他的桌面上扔着一个又一个的手帕,他不太喜欢纸巾那些东西,觉得很脏,偏巧最近又感冒了,鼻子不太通气。
“你要怎么打?”
陶克戴还是觉得不好打,姚可可的家人态度已经拿了出来,几乎就是你提我就满足的地步,法院已经驳回了一次明家的诉讼请求。
陈滔滔的精神有些萎靡不振,身体靠在椅背上,眼睛恨不得下一秒就合上,揉揉自己的鼻子,该死的该死的,他最讨厌的就是感冒,才想着,只觉得鼻孔里一热,抓过来一旁的手帕拧着自己的鼻子。
陶克戴推推他眼前的纸抽。
“这年代还有谁用手帕的。”他表示无语。
手帕的造价比卫生纸要高多了好不好,这完全不符合他勤俭节约的本性,这是浪费。
陈滔滔将手帕扔到一边,按着内线,没过多久就进来一个人,这人陶克戴也不陌生。
“明珠……”
怎么跑事务所来了?竟然还跑滔滔办公室来了?
陈滔滔萎靡不振的指着眼前的这些手帕:“都洗了吧。”
明珠将被他扔了一桌子的手帕都捡走了,而陈滔滔原本的右手边又多了一沓洗干净的手帕,等到明珠出去,他才喃喃自语的说着:“也不知道她手干不干净。”
抓过一个手帕按在鼻子上又拧了拧,他的鼻子啊……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都好几天了。”陶克戴劝他。
陈滔滔摆手,让那些庸医来治,都搞坏他的身体机能了,靠人不如靠已,多吃一些补充能量的食物就好。
遮挡在眉心之下的那双眸子闪过一丝复杂不定的情绪,那双眼渐渐黑了下来。
“奔着检察院公诉二处去吧。”陈滔滔的眸色异样,平静的道。
陶克戴过了很久,平静的看着陈滔滔,他已经没有任何事情了,准备离开了,想走却实在又忍不住,终究还是脱口而出问了陈滔滔一句:“你嘴上说的比谁都狠,心比谁都软。”
“我觉得这话你不应该用在我身上,我只是恰巧觉得她有那么一点可利用的价值。”滔滔的唇线渐渐抿成一线。“出去门给我带上。”
陈滔滔生平有两大爱好,数钱和爱惜身体健康,为了健康什么他都愿意尝试去吃,喝中药一类的就不用说了,各种调理身体的药膳他也是经常吃,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吃不到的,爱钱这个毛病人人皆知,爱惜身体这个他得佩服明珠……
那个死丫头片子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出来的,他周遭的人没一个知道,行,冲着点他帮了。
他帮明珠不是因为她可爱,也不是因为她好看,事实正好相反,他对这样心机深沉的丫头一丁点好感都没。
市检察院公诉二处的检察官王新忠办理过很多起未成年人恶性案件,虽然法律对这些未成年犯不会使用死刑,且会依法从轻或减轻处罚,但上中这几年来扔是出现了10几起未成年人被判无期徒刑的案例,无一例外,这些案子皆出自王新忠的手。
姚光年带着姚可可的母亲登门道歉,姚可可的母亲和前些日子相比较真是老了很多,和之前的个性貌似也有很大的出入,这样的人光是看外表就知道她没什么心眼的,心里想什么嘴上就会说什么,但是此时此刻她沉默寡言,让低头就低头,让道歉就道歉,明家人自然不会去追问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姚光年这是第十次带着妻子登门。
“你们回去吧,和你们没有好说的,剩下的就等着法庭判吧。”
明兰脾气是爆,可一次两次火气都发泄出去了,姚光年现在摆明了就是玩示弱,头发白一半了,人也很憔悴,姚可可她妈就更加不用说了,原本看着挺漂亮一个人,现在妆也不画了,感觉一下子就变成了四十多岁的老大妈,明兰也是有妈生的人,嘴上厉害是厉害,但不心狠。
让她说原谅不原谅的都没用,她现在也没有办法对这样的两个人横,她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她妹妹这么惨,她也没有道理去同情别人,所以干脆就别沟通,等法院的第二次结果。姚可可她妈对着明兰就跪了下去,跟在他们夫妻身后的还有几个人,明兰不认识这都是谁,也没有心情去想是不是他们家的亲戚。
警察现在已经从她家里撤走了,目前她们的人身安全危机也已经解除了,就是明珠成天到了晚上不睡,明兰一开始也不敢睡,一连半个月没人上门,她算是心落下来了。
“可可都得到报应了……”
姚可可她妈现在嘴硬不得,姚光年一个字一个字掰碎了告诉她的,姚可可现在这样判还算是幸运的,明家继续追究下去,二审的那个检察官就真的有可能会判可可无期。
无期那就彻底没指望了。
姚可可她妈现在服了,她什么都不求了,她以后也不说是明月害的可可了,但是她恨明月,只是这份恨她不能表现出来,她始终认为一个巴掌拍不响,姚可可胆子再大,她也不敢做出来这样的事情,除非是有人把她给逼急了,只是明月这孩子占据了舆论的优势。
明家太能闹腾了。
“你起来吧,你跪着也没用。”
明兰不耐烦,这不是跪就能解决的问题,她家不接受姚家的道歉。
你可以说她狠毒,事情没有发生在你的身上,没人能理解这种痛,说什么都是白扯。
姚光年第十次铩羽而归,紧跟着新闻就写了一篇意味不明的报道,将姚可可的家里人放在了弱者的位置上,作为一名没有切身感受到过那种被推到绝望地界的人,也许是会善良的表示,其实人都判刑了,对方家里也愿意拿出来诚意道歉,受害者是不是也应该接受呢?面对着两位和你父母一样年纪大的长者,跪在你的脚下,苦苦请求你的原谅,心怎么就可以那么硬呢?
明兰将报纸拍在桌子上,指责她不够善良是不是?
说她心硬,她就心硬了,爱咋咋地。
“明月你把粥喝了……”
明月的肠胃原本就不好,现在就连米都没有办法吃,顿顿喝粥,就这样到了晚上她还是会胀气。
明月吃粥,明兰喝药。
二审开庭,当庭出了结果,姚可可她妈是被抬出来的,救护车给拉走的,她爸坐在地上也好久没站起来,明兰拥着明月离开法庭,别人觉得她们痛快了,可这种痛快是用什么换取而来的?
明月揪着明兰的衣服,明兰撑着老三的手:“可千万别哭,这样的日子别哭。”
陈滔滔称虽然目前的司法机关对未成年采取了很多的‘温情’措施,如附条件不起诉、扩大非监禁刑使用比例等等,但是这些呢并不能从根本上挽救未成年人犯罪。
“法律出于对未成年人的保护,对未成年人犯罪的打击力度较弱这给了一些未成年人犯罪打起来了保护伞,发达的资讯使未成年人接触信息的途径增多,早熟已经成为普遍现象,立法机关应该考虑下调对未成年人追责年龄。”
“犯人姚可可进入法庭,对着我当事人家属的方向鞠躬,她说她对不起,做了无法宽恕的事情,这句对不起也许会成为法官认定犯人已经有了悔意的参考,她破坏了一个青春少女原有平坦的前进之路她现在表示出了惭愧,她觉得她做了,她有忏悔的表现,所以理所应当的她就应该得到宽恕,但是我当事人的回答却是,不,当姚可可指正我的当事人是为了钱陪睡,当她将整个案件黑白颠倒假口供,如果我的当事人再懦弱一点,她就活不到今天等到法庭的判决,我的当事人到死也绝对不会原谅,一审姚可可身上有着少年法保护,判了十年关进去最多七八年或许更短,如果有良好表现的话,一审判决下来以后,我的当事人明月是这样和我说的,她说她对司法很绝望,原来司法保护的是加害人的权益,司法看中的是加害人的人权,被害人的人权在哪里呢?”
“我绝对不认同一审那样的审判结果,一旦你屈服于这样的审判结果,以后这个案子就会成为法官判案的基准,一审检察官对明月提出的控诉驳回,理由是犯人当时才刚刚满15岁,思想尚未成熟,顾及被告的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性。”
一审当中姚可可的律师是这样为姚可可求情的,他声称姚可可因为家庭原因成绩不好,在学校人缘不好,学校和其她家庭皆应该负,而明月又是老师眼中的红人,姚可可是因为嫉妒,想要得到家长以及老师的认可最后才会造成明月的伤害的遗憾,纵容会导致更多的受害者发生悲剧,判她无期是告诉她,做错了事情就要负责,无关于你的年纪,错就必须认。
姚可可一审的时候情绪算是波动的比较厉害,乍一听十年她觉得整个自己的人生都交代进去了,她也不过就是和明月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是她自己那么倒霉,明月又没有死又没有残,就算是得了那病不是说能治好吗?大不了她拿治疗费用就好了,为什么要判她刑?慌张过后,姚光年的律师告诉姚可可,事情闹到这一步,判刑已经是必不可免,十年只要表现良好,也许五六年就可以出来,甚至花花人情,用一些其他的手段,她会出来的更快,姚可可恨明月。
重新来过一次的话,她依旧还会这样对明月的,绝对不会手软,甚至会让明月更惨,她想明白了,自己坐牢的这几年,她会时时刻刻的去诅咒明月,诅咒明月早点死于脏病,就让她治不好,就让她一辈子凄凄惨惨。
接受了判决,也就没什么所谓的心理波动,第二次开审,姚可可是抱着大不了老娘就把牢底坐穿的念头,很潇洒很大义凌然的坐在这里,她木然的对着明月和其家人道歉,因为律师要求她这样做,她说自己错了,她希望求得明月以及她家里人的原谅。
可是当判决下来的那一瞬间,她被判了无期徒刑,姚可可大声的喊着,她慌了,现在才感觉慌了。
不是一直告诉她,未成年人有未成年人法保护着,是绝对不会判她无期徒刑的,为什么现在就判了?只是一个强口而已,又不是她去强口的,她不服,她错了……
如果现在认错能够减刑的话,那么姚可可这是第一次的认识到了,她自己做错了。
面对着无期徒刑,她还哪里有之前庭上的潇洒?姚可可的妈妈一直被抬到救护车上都没醒过来,之前怎么掐她人中都没有效果。
姚家原本对姚可可所犯的罪行是不齿的,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只是孩子一时之间想不开,竟然判了无期徒刑,法律怎么可以成为别人手中的武器?
对此判决表示不服。
姚家要上诉,这个家似乎处于风雨飘摇之间,凄惨的很,妈妈得知女儿判了无期就没起来过,父亲更是一夜之间白头,社会上所引起的舆论也是非常的强烈,这个判决到底该不该?
明家的姐妹却安静的很,明月破例吃了一碗满满的米饭,她吃的很快,明珠明兰给她夹菜。
明月的鼻涕突然流了下来,她似乎有点慌张,胡乱的抓着桌子上的纸巾擦着自己的鼻子,可动作有些晚,已经碰触到了她的唇边,和眼泪一样,也是咸的。
明月觉得口中的大米太甜,甜到难以下咽。“谢谢你们,谢谢……”
明月突然大哭了起来,哭起来就停不住了。
谢谢罗颖琳记者帮了她,谢谢罗记者肯帮她,她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她感受到了来自陌生人传递过来的温暖,谢谢陶克戴律师帮她,谢谢吴律师帮她,明月想要感激的人有很多,但是她又嘴笨,她不知道该怎么样的去表达。
真的很感谢,感谢你们愿意伸出援手,让她在感受着这个世界冷漠的同时又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温暖。谢谢。
“你别哭啊……”
明月这么一哭,明兰也忍不住,跟着就哭了出来,明珠拉着两个妹妹起身,对着在座的几个人鞠躬。
她们深深鞠躬,这鞠躬不能当钱花,不能抵钱,感谢你们的大恩大德。
她们鞠躬,感谢你们让我们心里滋生仇恨的同时也滋生了一份感恩的心。
“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罗颖琳就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吃饭的时候已经过了吃饭的店,饭店里的人稀稀拉拉的,根本也没几个,明家这三姐妹挑的这家店呢也不是多高级的,就是一般的普通家常菜馆,女的就受不了这个,你给罗颖琳再来一次的机会,她还是会帮明月的,没有理由,她坚信正义会冉冉升起,她坚信邪不能胜正。
陶克戴呢笑呵呵的让姐三儿赶紧的坐下吃饭,好好的吃顿饭,接下去还有的打呢,他得为这三个小姑娘鼓掌,真的挺有毅力的,竟然扛下来了,他也不知道该对明珠说点什么,明珠可能要复读了,因为明月的案子,她没有办法走,她会不会后悔陶克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这样的人,她奉献了,若干年后,有些回头来看,无怨无悔,有些则是悔断了肠子。陈滔滔不待见这样的场面,没劲透了,感谢值几毛钱?
有时间说这些无意义的话,不如去赚钱,现在对着你千恩万谢的,一旦你站到她们的对立面你去试试,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人性这东西吧,向来都是两面的,也别把人想的太好,也别把人想的太坏。
今天的饭菜不合他的胃口,戴上墨镜。
“你们的感谢我收到了,饭我就不吃了。”
“滔滔……”
陈滔滔是向来不给任何人面子,上了车开车就绝尘而去,这样的地方他愿意纡尊降贵的进来,就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你们愿意唱苦情戏爱谁看谁看,他没兴趣看。
陶克戴替陈滔滔解释着:“他还有事情要忙……”
不管真假,反正他给出陈滔滔离场的理由了。
相比较明兰的兴奋,明珠的情绪简直就可以用有些反常来形容,她不高兴,她脸上没有一丝丝的高兴,若一定要说有,可能就是刚刚判决下来的时候。
明兰是不知道明珠在焦虑什么,依着她看,她觉得目前的形势大好,继续告下去,一定会将那个人渣拿下的,就是明珠这学业……
*
姚可珍擦着自己的手,坐在梳妆台前,身上穿着睡衣,孩子已经哄睡了,张鲁有应酬还没到家呢,她消息知道的挺及时,知晓了明月的案子判下来了,也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张鲁拿出来的东西是能证明一些事情,但绝对不是构成姚可可无期的关键,明珠也是厉害,到底把陈滔滔给弄出来了。
这个陈滔滔她是听她父母讲过,究竟有多厉害她也不清楚,但从今天的案子来看,是有两把刷子,这样的案件竟然最后判了无期?
姚光年已经求到了姚可珍父亲前面,只是这个案子的特殊性,明月不管怎么说都算是他的孙女,他若是帮了姚光年就等于打了张鲁一耳光,以后牵扯出来,自己身上也兜不干净,但他本人是认为判的重了,一个小孩子而已,只是因为做错了一件事情,就要将她的未来全部推倒,这未免有些不公平,姚可珍的父亲介绍了一位律师给姚光年,至于接下去这官司还能不能打,他是无能为力了。
乳液倒在手背上,两只手相互拍着,吸收着,姚可珍探口气,这回得到她们想要的了,可以放心了吧,可以不再闹了吧。
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快速接了过来,怕吵醒孩子,放到耳边。
“……”
过了很久姚可珍挂了电话,暴风雨就要来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将自己隐蔽好。
看看时间,怎么这么晚了,张鲁还没有回来?
拿着电话打给张鲁,先是通了然后被挂断了,再打就是关机了。
和谁在一起呢?就连她电话都不肯接了?
姚可珍擦干双手,走到床边,脱了脚上的拖鞋,这拖鞋是她前阵子在商场里看中的,九百多一双呢,里外全皮,她就觉得莫名的好看,现在则穿在她的脚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觉得满足。
……
“你不要来告诉我这些事情,我没有兴趣知道,她本事的很,我也没有这样的孙女。”
老太太指着张鲁叫他滚蛋。
张鲁的面皮有些发紫,明显是气火攻心了。
“我不来告诉你,你怎么能放心呢,你当初告诉明珠那些不就是为了让她来威胁我的。”
老太太指着张鲁的鼻子。
“我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也不用拿话来激我,我一个老婆子活到这把年纪,我也没指望有人给我送终,死了就席子一卷,把我扔到外面,你欠了我的也好,我欠了你的也好,咱们都抹平了,我也不用觉得自己对不起谁,她怎么知道的,不是从我口中知道的,我还要我这张老脸……”
“你也就是我妈,不是我妈的话……”
“你可以不用把我当成是妈,你没这样狠毒的亲妈,我也没这样的儿子,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不吃你家一口粮,滚出去。”
奶奶咳了一声,张鲁转身就走,她差点就摔地上了,活活被气的,她觉得自己上一辈子一定非常的不善良,不然的话,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这样的孙女。
老太太一天都没吃一口饭,心口堵得厉害,家里大门紧闭,她和那些邻居也从来不走动,外人都形容她是一个古怪的老婆子,家里人轻易看不到来探望她,过年过节永远都是孤孤单单的,养了一条老狗。
老太太躺在床上,手揉着心口的位置,那个位置绞痛,而老狗趴在床下乖乖的守候着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