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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千盈坐在地上, 脸上写满了沉思之色。
这是她第六次失败了。
在叶千盈的身边的地板上, 同时还散落着杂七杂八的元件、两台不同的电脑、梨形机器人的脑壳(?)一个外放的传声器……
系统第六次给出不痛不痒的鼓励:“宿主再接再厉, 您可以的。”
“不,一定有哪里不对。”叶千盈把自己膝盖上的键盘扔到一边,“ai的核心, 也就是你所谓的那个超系统……我没见过这样的语言。”
叶千盈是在解回文数的时候和程序学结缘的。
为了能往下推算回文数的规律,以及196这个似乎没有回文数的数字,叶千盈开始动手学习编程。她最开始是对照着教材自学了java,后来又学了python语言。
在无人机快递这件事上, 叶千盈经过了更多的练习,甚至可以与ai一夜间就联手编出简易的程序, 能让无人机快递在设定范围内投入实践。
之后,她以自己和ai编写的那套程序为母本, 在里面扩充了更为复杂的内容, 然后一起打包卖给了自己的二哥。
无论是以叶千盈自己的感受,还是以实际能力的证实, 她在编程能力上都已经进步了不少。
正因为有着成功的前车之鉴,叶千盈才燃起了一点其他的野心。
……比如说, 她想要尝试解析ai的“超核心”。
现在的人工智能,和系统商城出售给她的,超科技的原始版人工智能,这两者之间究竟是差在哪里?
关于这件事的思考和实验,是叶千盈寒假以来的最大爱好所在。
这些天里,有她亲手拆掉的点歌精灵、宠物机器人、导航机器人、服务机器人以及步步高点读机(怎么混进来的?)说是三四十件也算少的了。
然而叶千盈依旧感到自己没有丝毫头绪……不, 也不能说没有丝毫头绪,只能说,她发现的一切让她更迷茫了。
到目前为止,有一件事已经毫无疑问。
ai虽然兼容java、python乃至c++所编写的程序,但它自己的核心程序,却是由一种和上述所有程序完全不同的语法写出来的。
而这种语法的逻辑……叶千盈连见都没有见过。
如果说,使用java和python的两派,虽然互相之间会发起嘲讽,认为只有自己用的才是最好的语言,但是无论是哪一派的铁杆粉丝都要承认,这两种语言之间是有相同之处的。
可现在出现在叶千盈眼前的、关于ai的核心编程,它简直不像是任何一种曾经在世上存在过的语言。
至少叶千盈在尝试解析的时候,甚至无法从里面看出一丝一毫的前辈影子。
偏偏,它还就是能见鬼地包容所有语法模式——叶千盈在后台第一段写java,第二段写c++,第三段写python,结果这段程序居然还真能按照指令良好运转,这事岂不是邪了门了。
“我想不通啊……”叶千盈觉得自己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说这话时,她怀里抱着一个被开了脑壳的“音乐精灵”,“精灵”的内部组件还在一闪一闪地发着信号蓝光。
那幽蓝的迷幻色泽倒映在叶千盈雪白的皮肤上,顿时令她的气质都阴森了三分,连凤眼里都染上了一种只属于文化人的凶残。
休圣诞节假期的叶河汉刚刚敲开自己小妹的工作室,才从门缝里看见了这残忍的一幕,当下就恭恭敬敬地把门怎么开开,就怎么合回去了。
系统安慰叶千盈:“宿主暂时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我给您把程序学每天再加两小时在日程上吧?”
“唉,加吧,希望有用。”叶千盈叹着气同意了系统的提议。
目前为止,叶千盈还解析不了原始版的超核心。
但思考一番后,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用不原始、更高级的超核心来找找心理平衡,维护自己心理健康的。
作为中场休息时的休闲娱乐,叶千盈咳嗽了一声,最终选了一句相当适合飚戏的台词。
“呵呵,系统,我已经看破了你的伪装。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你只在乎我是不是在学习。”
“宿主您能明白这一点就好。”系统平静且欣慰地回答道。
叶千盈:“……”
一击必杀,球怎么打回去就怎么打回来,不愧是你,系统。
ai也安慰叶千盈:“请您不要伤心,我是在乎您的。”
看到屏幕上出现这句话,叶千盈顿时心生内疚,而系统则响亮地在叶千盈的脑海里冷笑了一声。
ai随即说道:“请您耐心地等待,我也在努力学习更多程序学有关的知识。如果您对我的核心构造有兴趣,那么请向我下达命令,我会为您努力地解析我自己。”
叶千盈:“……”
她默默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叶千盈相信,ai说出这话并不是要嘲笑她。
但是这简直比嘲笑还扎心了。
作为ai的现任老板,她是要黑心成什么样子,才能让一个ai、自学了编程,然后命令ai反过来解析自己的程序,得到标准答案之后再来告诉她啊?
这段话里随便拆一句出来,哪儿哪儿都是满满的槽点。
不同于还没有学会幽默,至今有些棒槌的ai,系统显然很能感受到这话里的黑色幽默意味。
它毫不客气地,用自己的电子音在叶千盈的脑海中笑了个翻天地覆!
叶千盈:“……”
叶千盈默默在心里吐出一口老血。
如果说,系统的嘲讽极具后天的表演力,那ai的讽刺能力,大概就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杀伤力了。
简称,天然黑。
————————————
当然,叶千盈也不是全无收获。
利用对当前市场上所有拿出来销售的人工智能的解析,叶千盈成功地——
成功地做出了一堆人工智障= =
比如,哪里不会点哪里,一点就给你大声朗诵《汉谟拉比法典》的点读笔啦。
——这是叶千盈不小心把自己收藏的电子书文档,给搞到点读笔的存储后台去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删都删不掉,只能把程序整个格式化掉重写。
系统:“哈哈哈。”
再比如说,一听到别人的问路信息,就二话不说,把自己的手指笔直地指往地下的导航机器人啦。
叶千盈最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个机器人胳膊上接驳的元件坏掉,导致它抬不起手来,还咬着电笔修了好一会儿。
但最终的结果证实,不是机器人的胳膊出错了,是叶千盈写的程序出错了。
在无论如何也修改不掉那个bug顽疾后,叶千盈干脆把机器人挂到网上,最后被一个寿衣店的店主拍走了。
系统:“哈哈哈哈哈。”
叶千盈:“……”
行叭。
不过为了她自己的心理健康考虑,她没有问寿衣店店主,买下这个只会往地下指的机器人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再比如,一个本来就不怎么好用,搜歌也搜不出来,被叶千盈编写过后更显智障,从此只会播放一些犄角旮旯奇葩歌单的音乐精灵啦。
顺便一提,这个音乐精灵最喜欢唱的歌曲,就是那句“别人叫我唐老鸭,咿呀咿呀呦~”
系统:“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千盈:“……”
这简直是天赐的礼物,不如挑个好日子,把它直接打包送给沈瀚音好了。
不过,沈瀚音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着?
……
在叶千盈还没有弄清楚沈瀚音的生日月份的时候,就先一步收到了来自沈瀚音的邀请。
——私聊小窗——
沈瀚音:今年过年的时候你回老家吗?
叶千盈:?
叶千盈:不回啊,我是本地人[笑哭]
沈瀚音:快过年了,你最近有时间吗?
叶千盈:有的。怎么了?
沈瀚音:那太好了,你挑一个我们都方便的日子,咱们一起去看窦兄吧。
沈瀚音:你知道窦兄的奶奶住院了吧?他今年过年要在医院过,我想了想,感觉这样不太行。要是你能排的开的话,咱们去探一次病怎么样?
叶千盈恍然扬眉。
是了,今年过年比往常早。平时二月份过年也有,可今年一月末就要过年了。
大年三十的时候一家人都要在一起,窦信然的亲人只剩下他奶奶,病人又暂时离不开医院,所以当然是要在省院过年的。
这件事叶千盈之前也想到过,甚至还记到了自己备忘录里,又定了个日历闹钟。
只不过这几天她在一堆人工智障之间晕头涨脑,一时之间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如今一想起这茬,叶千盈当机立断地给了沈瀚音回复。
叶千盈:当然。
叶千盈:必须去,我们一起去好了。
叶千盈: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两个人互相对了一下时间表,发觉对方都挺闲;然后又交换了一下彼此的意见,两人都觉得大年三十那天上午去不错,既踩了节日的点儿,又能给窦信然制造个惊喜。
——最重要的是,窦信然这个黑心老师,居然要给学生把课一直上到阴历二十九。就是他们想要其他时间去看窦信然呢,时间也调不开。
在敲定了这个决定以后,沈瀚音大概是十分高兴,或者只是出于他一直以来的习惯,遂向叶千盈又分享了一首音乐。
沈瀚音:[皮卡丘跳舞]jpg.
沈瀚音:[文件]好人一生平安mp3.
叶千盈:“……”
草,她要对沈瀚音的歌单ptsd了!
系统又一次在叶千盈的脑海里生产了毫不做作的电子音嘲笑。
叶千盈在系统“哈哈哈”的背景里,回过身来,拍了拍那个“音乐精灵”光滑的大脑壳。
很好,她不用纠结沈瀚音的生日究竟是哪一天了。
她现在就决定,这个音乐精灵将成为沈瀚音今年的新年礼物。
——————————
也是经沈瀚音的提醒,叶千盈才想起来,新年马上就要到了。
她点开自己尘封已久的朋友圈,发现小伙伴儿们果然都有新的动态。
连登去国外过年——他们家每年都去国外过年——连着晒了很久g国的气候、环境、海滩还有特产的香肠。
詹露露则跟家人一起回了老家,如今正在朋友圈里“祭祖倒计时”打卡。
至于牧磐,他最近比较沉默,没发什么动态。上一次朋友圈都是半个月前的了,是一张雅思英语的截图打卡。
沈瀚音天天都在分享各种难题和童谣/民歌/老歌/死亡之歌。
叶千盈每次一看到他的朋友圈,都想因为那些mp3文件把他朋友圈屏蔽。
但再看看他分享的那些题目,叶千盈觉得,自己还是别费这个事了,不然迟早有一天要把沈瀚音的朋友圈从屏蔽里放出来的。
至于窦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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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千盈:“……”
叶千盈被窦信然秀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在自己良心的驱使下,她还是果断毅然地,把窦信然的微信给屏蔽了……
下次要是再遇见做宝妈微商的那种广告号,我就先把那种人的名片给窦信然发一个,然后再删。叶千盈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总觉得,窦信然会在某个角度上,和他们谈得很投机呢……
……
大年三十当天,红灯笼挂满了街道,小彩灯也一圈一圈地绕上了树枝树干。
即使是平时看惯死生、来去匆忙的医院,在这一天里也难得沾上几分年味儿。
食堂推出各种馅儿的饺子,医院大门口上也挂了两个红灯笼,像是窦奶奶这样几个病人常住的肿瘤病房里,还在墙上粘了几串拉花彩灯,来哄病人们开心。
窦信然把最后一张胶带黏在墙上,整幅拉花就被彻底固定住了。
胶带和剪子被窦信然顺手揣进外套兜里,窦信然微微后仰,离得稍远了一点,来打量自己的拉花有没有粘歪。
同房间的另一个病人家属亲切地呼唤了他一声:“可以了,小窦,没有粘歪,你快下来吧。”
窦信然从椅子上跳下来,对着墙面上下左右地看了看,觉得这次的拉花确实是贴得不错,这才作罢。
一般来说,医院的病房都比较紧,特别是肿瘤科这种科目,稍微好一点的病房环境几乎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病人一多,有时候怨声载道,而且你也不知道隔壁床会遇到什么奇葩家属。
窦信然此前深受其苦。
有人心地善良,看到你还是个学生便处处融让一些,却也有人看人下菜碟,一看窦信然是个学生,自己照顾着个奶奶,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除此之外再没有撑腰的,就可着窦信然欺负。
顾虑着奶奶还要住院,窦信然还得压着自己的火,不能和他们起什么冲突,免得他不在的时候,对面冲自己的奶奶做出点什么恶心人的事儿。
那段时间里,窦信然学校医院两头跑,加钱连换了三个护工都不尽心,各种事堆在一起,让他一下子就暴瘦了十五斤。
直到和叶千盈做同桌的时候,窦信然才刚刚恢复一半体重。
他本来还要打算多挣钱来支持开销——药费、检查费、护工费,这三样一样都不能省。奶奶用着最有效的几种药都不便宜,同时也没上医保,这个钱只有他能挣出来才行。
但是没想到,学校给他推荐了几个助学名额,然后孤轮集团的助学金就直接和他接洽了。
不但如此,照顾着窦信然的个人情况,那些工作人员甚至还帮他奶奶转了院。
一般来说,省院这种大院,床位只会更紧俏。
但也是巧了,在奶奶被安排转院后,肿瘤科正好新空出来一个二人间的床位。集团奖学金的负责人员联系了医院,就直接把奶奶安排了进去。
这样的话,窦信然给奶奶请来的护工就不用睡走廊,可以在房间里支张软床。护工住宿的待遇好了,连带着照顾奶奶也能尽心一点。
像是现在,只要对面床的病人家属同意,一起在房间里过个热闹点的年也没有问题。
同病房的家属对于窦信然这个孩子很是喜欢——学习好、能挣钱、肯吃苦、人还孝顺,又礼貌又斯文,这么好看的一个小伙儿,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看窦信然上上下下地粘那个拉花,家属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这才能看出来是年轻,有这个折腾的活泛劲儿呢。
“小窦布置的真好看啊,看看,这个彩灯和拉花,真是两边正好对称,一点都没有粘歪。”
窦信然闻言只是轻轻一笑。
去年一整年,他都运气爆棚,顺顺利利的。
那今年就从年关开始,也要一切都规规矩矩,顺顺利利的吧。
他不是迷信的人,只是这样重要的日子里,难免想讨个好彩头。
擦了擦头上的汗,窦信然先小心地把剪刀等杂物收进抽屉,这才坐到了窦奶奶的床沿上。
“奶奶。”
窦奶奶大半个身子都倚在枕头上,老太太整个人干枯成一条,不过精神和神志还好,一听窦信然叫她,就递给自己的孙子一只枯瘦的手臂。
“我们然然……我们然然瘦了……”
窦信然那个补习班又开大班,又接一对一,还设一对二的课。
整个班就他一个老师,数理化三科连轴转着教,从早到晚水都喝不上一口,人怎么可能不瘦呢。
但窦信然还是笑着对奶奶说道:“不是,奶奶您看错了,我这两天自己都不开火,全吃外面的外卖,有油有盐的,现在都胖好几斤了。”
窦奶奶执意地摇了摇头:“瘦了,我孙儿,好好歇歇、补补……”
“是,您说的都对。一会儿我回家包一顿饺子带过来,您想吃什么馅儿的?韭菜鸡蛋?白菜猪肉?鸡肉蘑菇?还是别的?”
“就吃食堂就行……”窦奶奶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孙子,枯干的手握得更用力了些,“你听奶奶的,不许再两边折腾,食堂买份饺子,比什么都强……晚上把春晚给奶奶放上……”
窦信然笑了一下,嘴上乖乖地答应着,但是低下头去的时候,还是盘算着自己回家做点东西。
食堂的饺子盐太重,而且今天食堂下班也早,等到晚上那顿的时候差不多就凉了,肯定是不能让奶奶吃这种饺子。
但是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病房就被叩响。
紧接着,两声惊喜的“surprise”接连飞向了窦信然。
“同桌!”
“窦兄!”
沈瀚音和叶千盈同时出现在病房门口,一左一右,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我们来给你和奶奶过年来啦!”
窦信然又是惊喜又是惊讶地站起来,他一向巧于言辞,一条舌头说出的话,好听得像是从百灵口中嫁接过来。
然而此时此刻,他一时竟哽然不能语。
过了好一小会儿,直到叶千盈和沈瀚音都依次蹦到他的面前了,窦信然才问出一句:“……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你,给你过年啊。”叶千盈笑着说道。
她和沈瀚音手里一人提着两个印了本地著名酒店logo的袋子,窦信然替他们把东西接过,入手的时候发现袋子可不算轻。
趁着放东西的时候,窦信然把眼睛朝着袋子里一扫,发现每个袋子里都装着三四道菜。
每道菜都是用保温饭盒打包的,保证一点也不散热乎气儿。
这事沈瀚音是干不出来的,这么土豪的手笔就只有叶千盈。
窦信然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叶千盈,叶千盈被他看了一眼,立刻举起手来做投降状。
“我承认,是我订的。我想着你们过年在医院也吃不好,所以干脆找了个酒楼定一桌年夜饭,要他们提前一点。”
停顿一下,叶千盈又笑着补充道:“放心吧,让厨子注意了,一般忌口的东西一概没加,饺子点了六种馅儿的,一会儿你和奶奶尝尝?”
看窦信然仍有说些客套话的意思,叶千盈立刻用一句话堵回去了。
“等等,不许拒绝!这是新年礼物,我也送沈瀚音新年礼物了,不信你问他是不是?”
沈瀚音立刻给叶千盈捧哏,并且用一种忍者瞬身术一般的神奇速度,飞快地在病房内外闪现过一回,进来的时候提着两个箱子。
一个箱子里装着一个音乐精灵。
另一个箱子则是个小型微波炉。
叶千盈真诚地看着窦信然,表情恳切得和她同桌每次忽悠她办卡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是饭店送的年夜菜赠品,我说都说不要了,他们饭点非得要送我。真的,你信我。”
窦信然:“……”
窦信然看着叶千盈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有点惊喜、有点生气,但看起来又非常的想笑。陈杂的五味来回交织着闪现在他的脸上,最后也只是闷闷地把脸埋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叶千盈奇怪道:“诶?同桌?”
“叶千盈,”窦信然依旧埋着脸不肯抬头,瓮声瓮气地叫她的名字:“你是仙女吧?”
“……哈?”
鉴于这个赞美来自于天下间最笔直的男人,叶千盈一时之间竟然拿不准窦信然是不是在夸她。
一时之间,她只能听到窦信然深深的呼吸声,等她的同桌再抬起头来时,又恢复了平时的表情。
“你们吃中午饭了没有?”窦信然回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正好菜是你们拿过来的,中午留下一起吃吧。”
先找了两个凳子把两人安顿好,窦信然又说道:“你们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洗几个水果。”
“哦,水果。”沈瀚音举了举手。
下一刻,他又以一种闪回般的速度在门口来回跑了一趟,这一次,他捧着一个纸壳箱子,箱子里堆着满满一箱看起来就相当昂贵的水果——半个红沙壤的无籽西瓜、两盒饱满的大草莓、两盒暗红剔透的樱桃、圆滚滚的橙子、红彤彤的苹果……
“新年快乐,窦兄。我知道要是给你买巨无霸果篮,你肯定要骂我被包装赚差价,所以都是直接买了水果”沈瀚音冲着窦信然眨了眨眼,“怎么样,夸我一句小仙男好吗?”
窦信然又好气又好笑地怼了他一肘子:“行,我也夸你,翻滚吧,小仙男!”
先给沈瀚音和叶千盈一人剥了一颗橙子,窦信然就拣出草莓和樱桃去洗水果了。他前脚刚走,后脚叶千盈和沈瀚音都挤到窦奶奶的床边来,依次给老人家问好。
窦奶奶这个年纪的老人,最喜欢的就是好看又懂事的孩子,一看沈瀚音和叶千盈各个盘靓条顺,又都白白净净,是好学生的样子,自己就先笑眯了眼。
“你们……是然然的朋友啊?”
“对。”沈瀚音笑着点点头,“我们两个都是他的朋友,最好、最知心的那种朋友。”
“是的。”叶千盈也紧跟其后附和:“最好的朋友,一辈子的那种。”
窦奶奶缓缓松了口气,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她的眼睛里渐渐亮起了一种不同寻常的、终于放下一件天大心事的光。
“那就好……然然这孩子钻牛角尖……他性子有点独……你们要是和他吵架了,不要生然然的气……”
老人家的口齿不太伶俐,说话虽然还没到颠三倒四的程度,却也絮絮叨叨。但沈瀚音和叶千盈一直都耐心的听着,期间沈瀚音还给窦奶奶倒了杯温水。
等窦信然端着果盘回来,叶千盈和沈瀚音已经绘声绘色地,开始和窦奶奶科普窦信然在学校里的黑料了!
叶千盈:“哈哈哈他让我中午给他带饭,刚开始还说三个字,后来就一直说一个字。
有一次我实在分不清他想要的是黑椒里脊盖饭,还是红烧里脊盖饭,就让他说明白点。结果他发给我一个标点符号‘.’——奶奶你看,就是这个符号。
然后您猜怎么着?
我蒙了一个红烧里脊打包,回去找窦信然问。结果他振振有词地跟我说,你不是让我说明白‘点’吗?我都点了一个点了,还不够代表黑椒吗?”
沈瀚音:“哈哈哈哈哈!”
窦奶奶:“哈哈哈哈哈!”
隔壁病床的病友及家属:“哈哈哈哈哈!”
沈瀚音:“奶奶你听我说,窦兄之前和我一个班的时候也是……”
刚刚走到门口的窦信然顿时魂飞天外:“!!!”
哎呀,这两个损色同桌,他就知道!!!
——————————
窦信然三人、窦奶奶,连带着受到邀请的隔壁病床一家,都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年午饭。
饭后,出乎叶千盈意料的,她送给了沈瀚音的那个音乐精灵,竟然成为了聚会明星。因为它会播放好多当下年轻人已经不怎么听,但很得老人们喜欢的民歌、山歌。
像是大地飞歌、小河淌水、映山红……
叶千盈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在心里和自己的系统说道:“无心插柳柳成荫,莫非我是个天才?”
系统:“……宿主收敛点吧,没有这种把音乐精灵脑回路都给修错乱的天才。”
叶千盈:“……”
……
叶千盈和沈瀚音一直到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才告辞离开。
窦信然一直送他们送到了医院门口。
“开学再见!”窦信然和他们这么说。
“同桌/窦兄,开学再见!”两个人也和窦信然这么说。
接下来,在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里,窦信然的嘴角都挂着不自觉的微笑。
春晚热闹的音乐声从电脑里响起,窦信然给奶奶身后塞了两个枕头,又翻出床上的小桌子,把播放着春晚的笔记本电脑放在奶奶面前。
窦奶奶伸手招呼他:“然然,来一起看啊。”
“嗯,奶奶你先看吧!”
窦信然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自己的一只手贴在冰冷的窗户玻璃上。过了一会儿,他又把自己被病房里电暖气烘得热扑扑的脸也贴了上去。
窗外迎着万家灯火,在路灯映照下,楼下隐隐可见医院的大门,那是他白天送别了两位朋友的地方。
——冬天,原来也并不寒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