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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人一旦进入隔离区,就会受到干扰,而且这种干扰是不可逆的。你的思维会混乱,涌入很多陌生人的想法和记忆,大脑接受不过来这么多信息,整合不清,就会产生混乱。小鹿……”南屿爷爷和蔼地笑了笑,“你应该清楚人就和机器一样,都是有负荷极限的,一旦超过极限,就会啪地……”南屿爷爷做了一个手势,“崩溃掉。”
还有这样的传染途径?
宁鹿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说法。
“这些人现在就是移动的干扰器,走到哪里就会给哪里带来混乱。你说的抗体……”南屿爷爷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南屿,“应该是可以承受这样爆发性干扰的人,研究一下他的大脑结构,再想出该如何抵抗这种干扰的办法……先不说到底能不能研究出来抵抗的方法,就说这个人……”南屿爷爷又端起茶盅,“实在太少见了,到底存不存在没人能叫得准,总不能让健康的人走进隔离区,就为了试验自己是不是能够拯救这一切的抗体吧?”
宁鹿看着南屿爷爷端着茶杯喝茶的样子,半点也看不出他觉得难的样子。
“这些人多留一天就会多一天的隐患。”南屿爷爷放下茶杯,抿了抿唇,“真的留不得啊。万一他们的传染范围突然增大了,那隔离区以外的人呢?现在进入到隔离区的都是志愿者,他们在进去之前就已经做好不能全身而退的准备了。这些原本健康的人尚且能有这样的觉悟,为什么那些已经得病的人不能牺牲一下呢?”
觉悟?牺牲?
这些高大上的词套在这件事上,就好像那一座城的人必须得死,不死就会被当成不高尚,不无私。
宁鹿摇头:“老师,志愿者也好,一号目标里面的人也好,他们都在努力让自己,让对方,让更多人活下去。在一号目标外的我们难道不也应该和他们向同一个方向努力么?”
“小鹿!”南屿爷爷皱起眉,语气却依旧温和,“我就说你心软了……小鹿,这里面的厉害关系我已经给你分析得很清楚了,你应该明白,那些人就像定时炸弹一样,最保险的解决方案就是彻底剪短引线,让他们无法再启动。这样才会给更多人生机。你质疑的是你的长官,领导和长辈的意见,你要我们撤销命令,那好……如果。”
南屿眉心微微皱了一下。
“如果我们按照你的意见做了,一旦有极其恶劣的后果出现,你能负责么?”南屿爷爷问话的时候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势在必得不言而喻。
宁鹿沉默。
“如果我们按照你的意见,去找这个特别的人,在这过程中,我们要牺牲多少人力,物力,甚至更多人的生命,这些……你能负责么?”
她能负责么?
她不知道。
同情心在这种情况变得廉价而脆弱,一旦与个人能力不符,无用的同情就会变成能造成二次伤害的危险品。
可是……
她想起那个小士兵手足无措抹眼泪的样子。
一号目标里的人也有朋友,亲人,爱人,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爱着的人被当成垃圾一样,置之不理甚至集中销毁,他们该有多难过绝望?
只有这些人才会不断地,不断地想象,自己的爱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有多无助,多孤单。
只有这些人才不会把一号目标里的人看做一个数字,一个不得不牺牲的数字。
她真的很想帮帮这些人。
许是南屿爷爷没得到她的回答,又开口问道:“退一万步来讲,小鹿,爷爷问问你,你愿不愿意作为志愿者进到……”
“爷爷。”
他的声音被打断。
宁鹿听到南屿的声音,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感觉南屿爷爷前面的逼问,都像是在等,等南屿开口。
不对,不是等,是逼。
逼他开口维护她。
宁鹿紧张起来,生怕南屿会因为她答应一些不该答应的事情。
“南屿。”她叫他的名字,对他摇头,示意他不要管她。
南屿看向她的眼睛里仍是犹如寒潭般的冷静凛冽,没有任何感情。
可她分明从那潭水里看到了什么。
她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却发现他的脸在慢慢变得模糊。
她感觉他要消失了,害怕地倾身去抓他。
“南屿!”
她抓住的只有虚无的空气。
“不……你不能去……你不能那么做……”
去哪里?
做什么?
宁鹿很奇怪自己在说什么。
可心脏传来的疼痛是真实而尖锐的,她不由得握紧了手去忍受这样的疼痛。
好疼啊……
好像快要死掉了……
“宁鹿。”
有人把手覆在她的额头上,像是一块柔软的冰。
“你发烧了。”
宁鹿像是在深海里游泳,拼命地往上滑,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滑。
耳边又响起那个稚嫩却清冷的声音在朗诵那首她觉得很熟悉的诗:
有一天。
我要送你一颗星球。
上面只住着你。
你就是全世界的主宰。
你制定规则。
你区分善恶。
你判定对错。
如果我真的做到了。
记得好好谢谢我。
做什么都不过分。
因为我送你的不仅仅是一颗星球。
还有,自由纯粹的你。
是谁?
谁送给她的这首诗?
是说喊她名字,说她发烧了的人么?
宁鹿最后一扑,终于划开了水面,从沉重压抑的窒息里挣脱出来。
“南屿……”她的声音弱弱地,眼角还有眼泪。隔着朦胧看他,莫名其妙地委屈。“我……”
南屿皱着眉等着她说症状。
“好想你。”
眼泪滑下来,像是从火焰上滚落的一滴雨水。
她想起来了。
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