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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世界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光明。这种黑暗让岑思服不由得生出一股惧怕的情绪来。有富足的家庭、正直聪慧的父母,从小受到极好的教育,一切按部就班非常顺利地读了研,眼看着就要毕业,已经完成了毕业设计,签了一家大型会计事务所,她很少有这种心中没有丝毫把握的惧怕感。
想要逃避那无止境的黑暗,紧张之下岑思服一用力,居然睁开了眼睛,透过透明玻璃看到了一排排透明玻璃盒子,里头粉嫩嫩的绿色粉色,居然是一个一个婴儿在里面。这是什么地方?岑思服想要侧一侧头,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难道出什么事,让自己成为了残疾人?
岑思服不由得忐忑起来。难道,自己的生活太顺利了,连老天都看不惯,要给她一些灾难?
正胡思乱想着,视线却被一个极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是一个异常高大的女人,头发胡乱盘着,脸上极为憔悴,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眼角嘴角都有了细微的皱纹。
天哪,怎么会有女的长那么高大。岑思服不由得惊叹。然而,下一秒她就惊叹不出来了。原来,不是那个女人高大,而是她太小巧了,小巧到……她被那个女人轻轻地抱在了胸前。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只有婴儿和大人才会出现这种拥抱的姿势。岑思服难以置信,自己居然会变成一个婴儿。不会的,绝对不会的,肯定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一切恢复常态了。她依旧是一个快乐的研三学生,准备毕业设计答辩,准备毕业典礼,准备工作,成为一个独立的人。
既然只是一场梦,岑思服心中的慌张便少了许多。那抱着她的女人掀起衣服,将她的头摁在胸前,伤心地说道:“芯爱啊,我们的芯爱啊,你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生出来就没有父亲。可是,也幸亏你没有父亲。你那样的父亲,死了是一件好事啊。哦哦……芯爱,你怎么不吃奶呢?不吃奶长不大啊。妈妈没有本事,不能让你继续住在育婴室了。这里要太多的钱,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而且,你哥哥才三岁,还一个人在家呢。芯爱,怎么不吃奶呢?难道这么久了,你都不饿吗?”
那女人絮絮叨叨说着,岑思服的脸被摁在两团软软的肉之间,崩溃地快要哭了出来。这是什么梦啊,连韩语连芯爱都出现了。还好,她上学的地方比较特殊,那里说韩语就像吃饭一样正常,岑思服顺应潮流,也学了韩国语,听说都没有问题。难不成,因为某台放映的某山寨电视勾起了她念旧的心忍不住去看了十年前的《蓝色生死恋》,她做梦都能梦到电视里面的情景?那么,这个高大的女人就是芯爱的养母顺任?
这下可好,26岁的她居然被逼着去吃奶。这哪里是吃奶,明明就是上刑啊!
岑思服的小脸不停地扭动,怎么也不肯将乳.头含在嘴里,那个女人没有办法,只能理好衣裳,抱着岑思服往外走去。
岑思服睁大眼睛,看着外面的情景。这个医院并不是很大,很快就从育婴室到了外面。路面也不宽阔,只是普通的城镇小道,路旁种满了樟树。正是盛夏季节,樟树叶子绿的几乎呈出墨色来,郁郁葱葱的充满了生机。
顺任抱着岑思服在路旁等了一会儿,上了一辆巴士。巴士里的人很多,挤挤攘攘的。顺任费劲地将岑思服护在怀里,不敢去拉车顶的拉环,只好靠在金属杆上保持平衡。不多会儿了,女人身上便汗湿了,岑思服能感觉到汗水一滴滴从女人的下巴上滴落,掉在自己胸前。环着自己后脖颈的胳膊,也因为出汗,黏糊地叫人难受。
好在,没多会儿就有一个小孩子站了起来,说道:“大婶,您请坐。”
“多谢你了,小兄弟。”顺任说着,费劲地坐了下来,赶忙为岑思服擦汗。一边轻轻拭着汗,一边欣慰地说道:“我们家芯爱真乖,听护士小姐说,才生出来那几天可爱哭了。可是,现在心疼妈妈,这么热也不哭。真乖,呵呵……”
顺任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这笑声里依旧藏着一丝疲倦和忧郁。岑思服的心不由得揪起来,无比难受。
难道,这就是芯爱出生之后的场景,这就是顺任吗?芯爱一直以为,顺任不爱她不在乎她。其实,不是不在乎吧。只是生活太困窘,生命中处处是困苦是艰难,辛苦和劳累将所有的温情赶了出去。只有剩下坚韧和尖刻,才能以寡妇的身份,将两个孩子抚养大吧。
巴士过了几个站,岑思服开始感觉到饿了。她没有想到,做梦也能有饥饿的感觉。心里,不由得就想要哭。也许,是因为做梦成了一个婴儿,才会那么脆弱吧,连饿肚子都想哭。岑思服竭力憋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如果,让顺任知道自己饿了,只怕又要逼自己去吃奶。这可是在巴士上呢,而且26岁的人吃奶,实在是太难为情了。不吃,宁愿饿醒也不要吃奶。
胃里空荡荡的,真难受啊。做个梦也这么辛苦,岑思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顺任看到怀里的女人这么小就懂得皱眉头,心中涌起了一股哀伤,说道:“我们芯爱怎么了呢?难道,芯爱也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生活会很穷苦很辛劳吗?芯爱,你是不是不愿意去住家里矮小的房子,不喜欢那样肮脏的环境呢?可是没有办法啊,芯爱没有投到好胎,居然成了你那个死鬼父亲的孩子。可怜的芯爱,哎……”
巴士在路旁停了下来,顺任抱着岑思服下了车,往路口的小巷走了进去。走了一段路又拐进一条更小的道路,这道路只能容下一辆车。若是有两辆车并行得话,只怕得小心翼翼的,说不定就刮坏了车。
路两旁,是各种矮小的店子,有啤酒屋、小型烤肉店、杂货铺、蔬菜水果店……顺任抱着岑思服,看了看面前那挂着“顺任饭店”招牌的矮小屋子,叹了叹气,打开门取下“暂停营业”的硬纸板,走了进去。屋子很小,前面的小厅里只放了五张桌子,这时候一个客人都没有,非常安静。屋子一侧是厨房,只用一个灰黑的布帘隔开。顺任掀开布帘,看了看,又退了出来,喊道:“钟哲!钟哲!崔钟哲!”
没有人应声。顺任愤怒地喊道:“臭小子,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才那么小,三岁大就开始到处跑了,真是像足了他那恶劣的死鬼父亲。呆会回来,看我不揍死你!”
顺任的大嗓门让岑思服不由得抖了抖。顺任的嗓门还真是中气十足啊,看来,呆会钟哲回来,定是讨不好。不过一个寡妇要抚养两个孩子,能有好脾气才怪。
顺任骂了一顿,抱着岑思服坐在桌子旁,胸口依旧在不停地起伏,看来是气得不轻。岑思服没法,扭了扭身子。顺任感觉到,忙换了个姿势,好让岑思服舒服些。
稍稍歇了歇,顺任说道:“我们芯爱啊,乖,吃点奶,妈妈等一下还要忙。”
岑思服没有想到,顺任将话题又绕到了吃奶上。她心中暗暗叫苦,下定决心绝对不吃奶。顺任劝了很久,她依旧躲个不停,顺任气了,骂道:“这个该死的孩子,不吃奶你想饿死吗?难道,你想跟你那个死鬼父亲去?气死我了,再不吃奶我就打你了。”
老天,哪里有强迫人吃奶的?岑思服下定决心、抗争到底!
“崔家婶子啊,给我煮两碗海带汤饭,一个蔬菜拌饭,一个炒蕨菜!”一个粗大的嗓门响起,紧跟着,饭店的门被推开了。
“还要十瓶烧酒。南勇浩你这小子,这么小气,也不点几瓶烧酒?来崔婶子家,还不大方点?哈哈……”另一个嗓音响起,语调若有所指,叫人心里异常不舒服。
“十瓶烧酒就十瓶烧酒。吴南顺你这个酒鬼,总有一天淹死在烧酒里,对吧,金宏!崔婶子,你快些,别让兄弟们饿了!”
生意上门了,不能不做。顺任将岑思服抱进里屋,从柜子里抽出一床被子摊在地上,将岑思服放在上面,赶忙出去说:“你们几个等一下啊,马上就好。”说完,赶紧去厨房里动起手来。
小饭店里,手艺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速度。乡里的男人没有耐心,慢了说不定就砸碗摔凳子了。顺任将南勇浩几个人要吃的饭端了出去,说道:“你们慢慢吃吧。”
吴南顺斜眼看了看顺任,抬着下巴说道:“崔婶子,你说南勇浩总叫兄弟们来照顾你的生意,你也不陪着喝几杯?”
一群混蛋!顺任心中暗暗骂道,只是不到一定份上,不能随便得罪人,便坐在桌旁,接起吴南顺倒得满满的一杯烧酒,一口气喝了下去。灼烈的烧酒顺着食道留下去,似乎稍稍能赶去心中的烦闷。钟哲那小子还不回来,呆会……呆会肯定要打死他。
岑思服躺在地上,闻着外面的饭菜味道,肚子更加饿了。
外面十分吵,三个男人比三千只鸭子还聒噪。嘴里不清不白的,说的话都是若有所指,似乎是调戏顺任,又似乎不是。岑思服知道顺任性子暴躁,这会儿只怕忍得要七窍生烟了。反正菜已经做完了,没必要一直陪着他们。岑思服扯起嗓门,大声哭了起来。
顺任放下酒杯,说道:“我女儿哭了,我进去看一看。”
“哈哈……哭了,恐怕是想舔你的奶.子了吧。噢哈哈……”吴南顺眯缝着眼睛,一脸□□地说道。
“臭小子!滚!”顺任重重地拍了一下吴南顺的头,愤怒地骂道,赶忙去里屋抱起岑思服。外面饭厅里,几个男人□□地笑作一片。顺任皱起眉头,轻轻叹了叹气,将乳.头塞进了岑思服嘴里。
岑思服想要扭过头去,想起外面的几个男人,只能生生忍了下来。没关系,这只是一个梦,不会有谁知道她这个奔三的女人还吃奶的。
只是,母乳的味道……其实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