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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秋,剑阁栈道的古道上,落木萧萧。
唐无愁倚在一根树杈上,摘了片树叶含住,吹出几声不成调的声音.夕阳如血,将万里山川染的金红金红。唐无愁身上穿着件破干草颜色的衣服,在树叶的遮敝下,绝难发觉。
蓦地,身边一片小叶微微颤动了一下,紧跟着两片,三片,四片......仿佛整棵树都抖了起来。唐无愁眼中精光一闪,身子却依旧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嘴时喃喃道:“一个,两个......七个,八个,刚好八个,不多不少。”
来的是“七联盟”的“风云八骑”,唐无愁的任务就是伏击他们。
五年前,中原七大门派结成“七联盟”,同时各派中挑出一名精英弟子,再由“七联盟”主赵无极的嫡传大弟子宋千里统率组成了“风云八骑”。五年来,“风云八骑”转战千里,所向披靡。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蜀中唐门。
风云八骑如同一股旋风,拖带着浓浓烟尘席卷而来。转瞬间离唐无愁所在的大树只有十丈距离,唐无愁依然没动,只是把嘴里的那片树叶咬得死死的。
“呼啦啦”一根海碗粗的麻绳从地上腾起,横拦在路中,绊马索!这是对付奔马的最简单而最有效的方法。
风云八骑前四骑轻夹马腹,马已轻松跨过绊马索。“好”唐无愁赞了一句。
“轰隆”一声巨响,烟尘腾起。四骑的马落地之处竟是一大坑,马一陷落,连悲嘶都来不及发出。后边四骑猛勒缰绳,俊马厉声长嘶,人立而起,总算止住了脚步。
“嗖嗖嗖”几十只比寻常羽箭大上数倍的利箭扑天盖地破空而来,尖锐的呼啸声令人心悸。四人猛地一拍马背,人已腾空掠起,“呼”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死死地罩住四人所有生路。
“地罗天网”!宋千里心中一惊,手中长剑一挑,人如游鱼般间不容发地逃出网外。另外三位同伴却没有他那么好的身手,被大网一网住后便飞向那大坑,坑中立时传出几声惨叫。
宋千里翻身落地,忽地眼前一花,身边多了个人。那人穿着一身枯黄的衣服,仿佛只是这漫天落叶中的一片,“你是谁?”宋千里大叫。
“唉!”那人发出一声叹息,“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你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风云八骑,看来不过草包一堆。”宋千里眼中欲冒出火来,手中长剑铿然击出。长剑荡开片片飞扬的黄叶,直击那人咽喉,那人却硬挺挺地一退,姿势有些僵硬,更谈不上优美,却非常有效,轻而易举便避过了这一剑。
宋千里微微一愣,手中真气运至十成,全力再刺。枯叶藤起,纷纷扬扬,黄衣人再退,这一退,却退出了宋千里的视线。宋千里一怔,心中陡然想起一句话,恐惧猝然袭上心头。一道银光闪电而来,刺穿了他身体。宋千里手捂胸口,脸上充满了惊讶,口里犹自喃喃地:“唐寇莫追”。
“唐寇莫追”,这是“七联盟”盟主赵无极告戒门下弟子碰上唐门中人时的应付之法,唐门中人擅刺杀,一击不中,必然全身而退。连那个以一已这力促成七派联盟并独揽大权的赵无极,也只能给出这四字谏言。因为你一旦追出一步,等待你的就将是无穷无尽的暗器与陷阱。
宋千里缓缓的倒下,名动江湖不可一世的风云八骑,就如此消失了。唐无愁面对着漫天飞舞的黄叶,长长地叹了一声。
开封城。
天色微明,城门甫开,一骑飞马驰进了城内直奔城中大街。一座大院前停下,大院朱门耸立,门前两尊石狮不怒而威,虽在晨晰中,依然透出丝丝杀气来。
马上人风尘满身,双眼通红,显然已经奔波数日。却顾不得休息,敲开院门后,直奔过三进房门,院中一僻静小楼。房中书满四壁熏香缭绕,一个黑衣人静立于窗前,对着东方的朝霞,一笔一笔凝神练字。晨光从窗中透进,却照不出他的相貌。
“盟主,八百里急件。”骑者从怀中掏出一束纸,恭身递上,文件被贴肉所藏,微微有些汗湿。“讲”黑衣人头也没回。“是”骑士吞了中唾沫定了定神道“八月十九日,风云八骑遇袭于剑阁道北二十五里处,血战不敌,全殁……”“全殁?”黑衣人手上一顿,眉毛高高挑了一下,“对手是谁?”“据探是唐门外三堂左堂堂主唐无愁。”
“唐无愁……”黑衣人反复咀嚼着这名字,忽然掷笔于桌,仰怀道:“好个唐门,好你个唐无愁。”挥了挥手:“你下去休息吧”骑者恭身答是,小心翼翼地退出。
赵无极站在案前凝目良久,案上宣纸已被他掷笔染透。刚填好的一曲《临江仙》已模糊不可辨突然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以指代刀,裁下纸条,卷成一束小纸筒,又从旁边书柜中取出一只鸽子,将纸条装进一小竹筒,再缚于鸽腿上,那鸽子几经振翅,消失于茫茫天色中。
纸条上写着六个字“初五行动开始”。
二、
唐无愁站在房檐下,望着外面滴滴嗒嗒的雨水,怔怔发神。
蜀中多雨。虽已是深秋,雨水却不肯停歇,霏霏洒洒,一下就是好几天。绵绵的秋雨把唐家堡外那片幽深宽阔的竹林洗刷的青翠欲滴。竹林上,便是一片灰朦朦的天空,仿佛世界只自剩下两种颜色——灰白和青绿。
身后房门忽地打开,开门人似乎没适应外边的凉意,打了个寒噤,满脸堆笑道:“愁哥儿,老祖宗传你进去哩。”唐无愁拱了拱手,便紧随来人进屋。屋外凉意森然,房内却温暖如春。唐无愁走在明亮的走廊上,却看不到任何碳炉这类的取暖器具。他自己也算个机关高手了,却不得不佩服当初造屋之人的精思巧构。
蓦地眼前一亮,来到一宽敞大厅。厅上灯火通明,或坐或站着七八人,大厅尽头安放着一张虎皮椅,却是空空如也。椅旁坐着一位老妇人,全身素洁,满脸苍桑,眼中满是慈祥之意。堂中的光亮似乎都齐集在她身上,她虽只是端坐在椅上,但她的身影却仿佛威慑了整个厅堂。
“属下左外堂唐无愁叩见老祖宗。”唐无愁对着老妇人拜了下去。
“罢了,罢了,你就是那独破风云八骑的无愁儿么?好,好的很,来,走近点,让我好生瞅瞅。”老祖宗眉梢眼角全是笑意。唐无愁站起身往前走,在离老祖宗十步前却猝然停步,他忽地感到一阵气势直逼面门,宛如撞上一道看不见的墙。唐无愁暗暗吃惊,他只知唐门中各人只钻于暗器毒药或机关陷阱,没想到还有练气功夫如此高明的高手。
“呵呵,不错,不错”老祖宗盯着唐无愁的脸庞,满意的笑,“你看看,你不是老是自命风流么,他们二人中任挑一个都把你给比下去哦。”这话却是对另外一个人说的。
“奶奶说能比下去,那决计错不了,况且又不是别人,谁不知道唐门外堂两把刀,左愁右乐,呵呵,输给他们,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椅后慢慢踱出一人,模样也算俊美,只是眼中时时闪烁着寒光,让人感觉说不上的阴毒。天气已经过了炎热的时节,他手中的折扇却依旧摇个不停。
这个人唐无愁是知道的,他是老祖宗的亲孙儿,名唤远影。据传他行事狠辣,唐门中人人对他畏如蛇蝎,唐无愁主事外堂,和唐无影接触的机会并不多,此番入六阁议事更是首次。虽然唐无影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可他的注意力却放在另一个人身上。这个人站在唐无愁右侧,一直默然不语,面无表情,却丝毫不显突兀,仿佛他从来都是站在那里,而且会一直那么站下去。唐无愁用眼角余光瞟了膘,他就是那个与自己齐名的“右乐”唐乐吗?
“愁娃儿,你可知道这次叫你们回来作什么吗?”老祖宗忽然问道。
唐无愁道“属下不知。”
老祖宗笑道:“事情是这样的,近日来,我和各内堂主与长老商议,觉得现在内堂人手不够,想从外堂中选拔出个人来。选来选去,只有这‘左愁右乐’最合适不过,所以呀,这才叫你们回来一趟。”
唐无愁“唔”了一声,却接不上话。他知道入选六阁意味着什么,唐门共七个堂,外三堂,左中右,内四堂为天,地,玄,黄。内四堂中,地堂掌人事与钱财内务。其它三堂负责管理理外三堂。外三堂分属于地,玄,黄,处理一切江湖事务。也就是说,江湖上打拼的只是外三堂的人,而真正掌权的,却是内堂。六阁中,不过七席,内阁堂主以及三位长老,但每天从这里传出去的命令却主宰着唐门五百多人的命运。
“不过现在为难事出来了‘左愁右乐’是两人,六阁位置却只有一个空缺,你们呢,我都喜欢,可规矩不能坏啊,你说,呵呵,乐娃儿,你说怎么办才好呢?”老祖宗笑道。
“老祖宗说是谁就谁,无须他法。”唐乐依旧面无表情。
老祖宗哈哈笑道:“看来你们俩该换个名字,你叫乐,却整天黑着个脸,他叫愁,却笑嘻嘻的,名不副实嘛。”此言一出,厅上的长老和堂主都跟随着轻笑起来。
唐远影笑着道:“奶奶,愁哥儿可是叫无愁哩。”老祖宗道:“对对,愁娃就不用改了,乐娃儿你也好办,把你的名字加个无字,呵呵,那不就两全其美了吗?”唐乐一躬身道:“多谢老祖宗赐名,从此刻起,我就叫唐无乐。”
“嗯,呵呵,无愁无乐,说了半天还是没想出好法子来,罢,这得罪人的话还是我来说。”老祖宗凝了凝神:“无愁无愁,嘿嘿,愁娃儿,你进唐门前可是姓吴?”唐无愁一惊,猜不透老祖宗是何用意,答到:“老祖宗好记性。”
“嘿嘿,好什么呀,老了,不中用了,你是十年前进的唐门吧。那年你正好是十二,还是十三?”唐无愁道:“十?!?
老祖宗笑道:“我还记得你刚到唐家是像个小毛猴,呵呵,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唐无愁:“全靠老祖宗栽培。”
“栽培什么的就不提了,有些事却让我痛心哪”老祖宗敛起笑容“十年前,我唐家大开山门,招入外姓弟子,十年来,唐家上下,实力倍增,江湖中,无人敢撄我锋芒,赵无极那老儿扯了个什么‘七联盟’嘿嘿,可是七派中人心不齐,内忧滋生,自顾尚且不暇。”一名堂主趁机道:“这都是老祖宗英明果断,领导有方。”其他人纷纷跟着附合。
老祖宗点了点头道:“不过近日我却收到消息,咱们唐门中出了奸细。”众人一片哗然,唐无愁眉毛猛地跳了几下,只听老祖宗续道:“十年前,我们招揽了不少人才,可是,却也混进了不少奸细!”唐无愁呼吸一窒,心砰砰地乱跳。老祖宗顿了顿,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一字字:“今天,场中就有一个是其它门派打进来的卧底!”
厅内的光陡地一明,随即又暗了下来。唐无愁只觉那道气墙往自己压了下来,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手微微一颤,手心已扣住了三把飞刀!唐无愁咬了咬牙,死也要拼个鱼死网破!厅上刹那变的寂静无比,只有各人粗重的呼吸声。
唐无愁霍然抬头,看见老祖宗眼中精光连闪,他准备出手了!就在他手臂将抬起来那一瞬,老祖宗忽然喝道:“唐乐,你还不现形么?”
青光电闪,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间的事,唐无愁只觉身旁多了一个。回头看唐乐已瘫倒在地,一动不动,鲜血从他的脖子喷出。这个与自己齐名的右乐居然一招都没出便给人割断了咽喉!唐无愁皱了皱眉,刚刚唐乐倒地时那消失的气势竟然又回来了!难道这气墙竟是此人发出的了?那人却看都不看他,躬身对老祖宗道:“老祖宗万安,卧底唐乐已伏诛。”
“好,好”拍手的却是唐远影,“唐鹰,你干得好,这唐乐着实有些扎手,又是在外堂办事,若不是此计将他调回一举诛灭,让他逃走后,恐怕真有些麻烦,哈哈。”
唐无愁这才明白,刚才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出手的会是唐远影,但没想到唐远影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杀手是唐鹰!
“愁娃儿”老祖宗脸上又恢复了慈蔼的笑容“此事已了,六阁的位置非你莫属。”
“是”唐无愁答道
“不过,暂时的职司是没有的,而且,现下有一件要紧事要办。唐乐虽死了,奸细却没清除干净,最近赵无极那老儿搞了个什么‘初五行动’。听说这奸细在唐门的位置还不低,似乎十分熟悉我唐家堡的攻防状况,唉!你去查查,尽快把事情弄清楚,我对你期望很高,你也该拿点本事出来,免得人家说我用人不明。”
唐无愁拜伏于地道:“定当为老祖宗赴汤蹈火,竭力报效。”
“嗯”老祖宗的声音里居然有一丝疲倦,“这奸细虽然可恶,可也不能一杆子打倒一片人,十年来,进唐家的外姓子弟着实不少,良莠不齐,倒也是正常的,存心不良的,咱们把他清除;踏踏实实的好孩子,咱们也要重用,可不能因小失大,搞得自己人心惶惶,你本属外堂,原来也是外性子弟,我用你来查这事,也是这层意思。”
唐无愁道:“老祖宗宽厚仁爱,恩泽比天。”
“行了”老祖宗道“我也累了,你下去吧,你自己好好的做事,怎么查我也不管你,其他内堂堂主也会照应你的。”
唐无愁又拜了一拜,方才起身告退,举目看了看唐鹰,唐鹰鹰一般的眼睛也正瞪着他,仿佛想要看穿他的心,两人对了两眼,唐无愁把目光转到地板上的唐乐。唐乐依旧面无表情地躺着,血已经浸到唐无愁的脚跟,唐无愁也不避,提脚从唐乐身上跨过,留下一串醒目的血脚印。
出了六阁,外面风雨依旧凄冷,唐无愁连打了几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三件衣服都湿透了。
三、
一条青石小径蜿蜒着悄悄地伸向唐家堡的一个角落。小路已经很久没修缮过了,两旁的荆棘蔓草郁郁葱葱,有的干脆伸出手拦在路上,碰见来人也不闪不避,只有当人从它身边经过时,才不情不愿地摇摇头,仿佛在嗔怪别人惊扰了她的好梦。
唐无愁撑着青布伞走在石路上。雨已经小了许多,这里几乎可以算是唐家堡中最安静的地方了,一路上根本碰不见人,只有偶尔不知从哪蹦出来只小灰猴,对他做做鬼脸,又尖叫几声跑开。唐无愁的心情与他的脚步一样轻快,不大功夫,便走到小路的尽头,一座小竹楼前。
那竹楼已不知修立了多久了,四周爬满了藤萝。两层高的小楼在这偏僻的角落里本来也算顶高的了,可在四周翠竹的掩映下,飘渺的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只有当看见它在苍苍暮色,萧萧风雨中透出的一点光亮才让人肯定它是真的。
唐无愁望着那点火光,心中也温暖起来,径直上了竹楼,推门进去。一股清甜的荼香扑鼻而来,满屋子都是书,架上,桌上,塌上,地上,窗台上......一本本杂乱无序。一个青衣人负手立于窗前,身后案上放着一盘未下完的残棋,棋桌旁一个红泥小炉,炉上水壶正“扑扑”开个不停,一屋的茶香便是从那传出的。
唐无愁自己过去倒了杯茶,又把地上的书拔出一片空地,坐在案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棋局。
青衣人开口道:“我说我今天的蒙顶雨前怎么渚都不对味,原来是酒鬼来了,它自然不肯纡尊降贵,让某些人牛嚼牡丹了。”唐无愁一口饮尽道:“是么?抑痪醮瞬枨遒侍穑匚段耷睿坪醵晕一队痢!彼低暧值沽艘槐傻簦踹趿坪貌琛?
青衣人转过身来笑道:“喝茶当一点一点细品,哪有你如此牛饮的。”烛光照在他身上,映出他丰神俊朗的脸,长发披散至肩,一身青袍宽散无比,上面还杂有茶痕洒迹,说不出的寂寥洒脱。
唐无愁道:“觉得好喝自然多喝几杯,哪来如此多的规矩。”青衣人皱了皱眉,张了张嘴,却叹了口气,唐无愁失笑道:“如果你喝竹心莲的时候也像喝茶般细品,那我就万幸大吉了。”青衣人眉花眼笑道:“我那小心眼的妹子小气无比,你若不在,我连味都闻不到,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岂有不大喝之理。”
问口突然传来脆生生的一个声音:“孤帆哥哥最坏了,老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
这个潇洒不羁的青衣男子,竟然就是当今唐门掌门--唐孤帆。
房门开启,一个翠绿色的身影走了进来,唐心手捧着酒坛,发梢裙角都是水露,犹如一棵初经风雨的新竹,唐一尘抢过去,接过酒坛,又在书堆中摸出一个酒碗,拍碎泥封,自顾自地干了一碗,抬头道:“好酒”。
泥封一开,便有一缕香气溢出。那香颇为特别,并不与茶香混杂,最开始是一线,越来越浓,须臾竟盖住了茶香,满屋只作那淡淡如新笋又似雪莲般的幽香。
唐无愁笑道:“如此牛饮,哪能品出竹心莲的幽醇,方才说我是酒鬼,原来真正的酒鬼却是你。”唐一尘又倒了一碗酒道:“每次酒只有这么一坛,我若不抢,侍会还不被你喝光,小心眼太过小气,何时把珍藏的酒一并搬来痛痛快快地醉一声,那才解瘾。”
唐心也从书中摸出酒碗,用丝巾反复擦试过后,才倒上酒,边倒边说:“哪有珍藏嘛,竹心莲一年就那么几坛,早被你们喝光啦,即使有,以后也不够了。”竹心莲非人工酿制,而是萃取天然,唐家堡外竹林内多猴,猴通灵,逢秋高气爽之日,群猴便摘取野果置于竹筒中,发醇成酒,唐心每年收集这野果酒,加之以翡翠湖上的莲花,三蒸,三酿方成,每年所得甚少,自然珍之又珍。
唐孤帆忽地以手击案,高声咏唱:“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他声音高亢清亮,竟划破雨声,直传开去。
唐心抿嘴一笑,将手中酒碗递给唐无愁,唐无愁接过酒碗却不饮,只是盯着唐心看,唐心脸红了红,啐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么。”唐无愁道:“我在看心儿,几月不见,又变了不少。”唐心道:“是老了还是变丑了。”唐无愁道:“是变漂亮了。”唐心嗔道:“哼,我才不听你花言巧语。一去就是好几月,丝毫没把人家放在心上,人家可是````”说着眼圈竟红了。
唐无愁捉住她手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以后我再也不走了,好好陪我的心儿,还不行么。”唐心挣了挣,也由他握着。
唐孤帆一曲歌罢,又饮干碗道:“老酒鬼,你说什么,什么以后再不走了,你交卸了外堂的职务了么?”唐无愁还没开口,唐心抢着道:“老祖宗已经把他召进六阁了,全唐家堡都知道哩,人人都说,像他这样未满三十岁就入选六阁的,恐怕唐门开创至今也只他一个。”
唐孤帆愣了愣,又哈哈笑道:“真的?那可要恭喜你啊。”
唐无愁道:“你恭喜我做什么,我再怎么升还能升到你头上吗?”唐心差点把喝在嘴里的茶喷了出来,道:“人家都说,孤帆哥哥这掌门可是自古以来最轻松的掌门了。”
唐孤帆微笑不语,目光投向床头的一幅画上,画中一女子眉似远山,目含轻烟,正对镜梳妆。唐心看见他看得痴了轻轻道:“含烟姐姐也真狠心,这么一走就再不回来了。”唐孤帆收回目光道:“不提这些,来来来,老酒鬼,不管如何,你以后不再在外面流浪总好的,免得有人没事跑来缠着我要我给她讲你小时候爬竹子掏鸟窝的事。”
唐心“哎呀”一声,佯怒道:“孤帆哥哥讨厌死了,人家再不理你了。”
唐无愁笑了笑道:“恐怕没那么容易,我看这平和的唐家堡比外面的刀光剑影要凶险的多,你知道老祖宗给我的任务是什么吗?”“什么?”唐孤帆问。
唐无愁了一口酒,慢吞吞地道:“查内鬼。”
一场酒喝到三更方散,唐孤帆已醉倒于书丛中,唐心也早已加房歇息。唐无愁独自提着灯笼回自己的住处。
外堂副堂主以上在唐家堡内都划有安身之所,他这次回来没有搬,唐无愁推门进屋点上灯,房中显然有人常洒扫,也不见积尘,他脱去外衣,推开窗户,让外面凄凄的凉意挤涌进来。
“扑棱棱”一只鸽子飞了进来,身上羽毛已经湿透,留下一串联水迹。
唐无愁皱了皱眉,从鸽腿上取下一个小竹筒,再从小竹筒里倒出一张纸条,在灯下展开,纸条上赫然有六个字,龙飞凤舞,十分醒目。
“初五行动,开始”
四、
天刚破晓,唐无愁便出了唐家堡,向CD方向行去。
天已放晴,万里碧空如洗。道路却因接连几天的雨水浸蚀而泥泞不堪,又粘又滑,唐无愁走的虽说不上步履维艰,但也有点吃力。“早知道套辆车好了“他喃喃道。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说的是进川的路。四川四面环山,天险难越,CD平原却是沃野千里,鱼米之乡,绝少受旱涝之累。这里的人们大都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只要三餐饮饱,就很满足了。
入了锦宫城,已是晌午时分,唐无愁找了家面馆,要了一碗杂酱面。红红的辣油汤,辣得他满脸大汗。
转过几条街,一排矮房映入眼帘。一家家宾客满堂,熙熙攘攘的茶馆里,茶老大提着长长嘴的茶壶穿梭往来,唐无愁挑了一家人少的坐了下来,要了一盏蒙顶雨前。
台前说节人正在说《隋唐英雄》,唐无愁只觉那书说的跟眼前这杯茶一样无味。好容易一盏茶凉了下来,唐无愁扔下一锭银子,出了茶馆。
谁也没留意到,那茶盏底下,已经多了一个小纸团。
从唐家堡到CD城,往返一趟正好一天。到唐家堡外那片竹林时,天色已暮。
有了竹叶的铺垫,竹林的路并不显泥泞。四下清清幽幽,说不出的适意。唐无愁走在竹林中,想起了初到唐门的光景,想起如何和唐一尘认识,如何一起作弄师父,如何和唐无影打架,如何见到唐心……嘴角不由浮起了笑容。
脚下踏到一根枯枝,“啪”的一声脆响,在这寂夜里分外清晰,唐无愁心中一凛:有人在跟踪自己!这是他在腥风血寸的江湖厮杀中磨砺出的直觉。唐无愁不动声色,仍然踏步向前,一步,两步……七步!第七步,唐无愁猝然停步!
背后空气似乎颤了一颤,“呼”的破空而起,那人出手了!
唐无愁要得就是让他出手,嗖的转身,一道银芒从他手中喷出,如流星般划破夜空,扑地一声闷响,没入了黑暗中,幽深的浓黑仿佛都抖了抖,又归于寂静。
唐无愁长声道:“何方君子,何不下现身一见。”对面那人似乎略一犹豫,缓步走了出来。竟是唐鹰,一双眸子在夜中依然鹰光闪闪。
唐无愁道:“月黑风高,想不到鹰哥儿雅兴不浅,在此闲步,在下多有冒犯,还望莫怪。”
唐鹰哼了了一声,“你小心点”,唐鹰双眼狠狠盯着唐无愁的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盯上你了。”说完加快脚步,转瞬便陷入暗夜之中,唐无愁却清楚地看见,一点血滴从他的胸前滴落。
唐无愁对着灯光仔细地打量着一枚铁蒺藜。那是一枚很普通的暗器,黝黑黝黑的,长着六个角,唐门中几乎人人会用。但是有几个人能在自己有提防的情况下用它射中自己呢?唐无愁苦笑着,抚了抚肩上的伤口。
“呯呯呯”唐无愁披衣起身开门,唐心的绿裙飘了进来。
“一整天不见人,跑哪里去了嘛。”唐心的小嘴嘟的老高。“我要做事的嘛。”唐无愁轻轻环住她,温温暖暖的。
“不是说好陪人家的嘛,怎么又跑去办事?要不,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办。”
“呵呵,别闹了。”唐无愁啄了一下她的耳珠“等这阵忙过了,我就去跟老祖宗说。”唐心故意道:“说什么呀?”“说我们的婚事啊,等事情完了,我们就完婚,好么?”
“才不要哩`````”唐心脸红红的挣脱了他的怀抱,夺门出去。
“愁哥儿,早啊。”天字堂的房门口,天字堂堂主唐鹤笑容可掬地打着招呼。“鹤堂主,你早。”唐无愁一边还礼,一边和唐鹤往里让。
“悉哥儿,从老祖宗让你查内鬼开始,我就知道你第一个来的就是我这天字堂。”唐鹤约莫五十多岁,身躯已经发福,红光满面的脸上,一对小胡子格外的显眼。
“哦?”唐无愁端起茶碗,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哈,愁哥儿莫要误会”唐鹤端起茶碗,轻轻地吹着茶叶。“天字堂说穿了就是个管家的。唐家堡**外外,男女老少、鸡毛蒜皮的事,老头子多少都略知一二。愁哥儿要查,自然从我这里下手了。”唐门内四糖中,天字堂职属人事管理登记、财帛收入支出预算等杂务,没有多大的实权,唐鹤自比管家,倒也贴切。
“人都道鹤堂主您精明细心,唐门内外,事无巨细,没有什么能逃不过你的法眼。”躺无愁笑道。唐鹤哈哈大笑道:“精明细心倒愧不敢当。愁哥儿你年纪轻轻便名列六阁,次番更是被委以重任,查出奸细后,自是大功一件。前途不可限量啊。”
唐无愁苦笑道:“这话若是别人说来,我权当笑话来听。怎么鹤堂主你也消遣我?着奸细在唐门中一藏就是十年,自然隐匿的非常稳妥。一时半会想把他挖出来谈何容易啊。而且,老祖宗正为这事烦心着呢,稍有一点差池,嘿嘿,说不得,兄弟吃饭的家伙只好搬搬家了”
唐鹤点点头道:“怪只怪着奸细着实可恶,害的大家寝食难安。愁歌儿早日把他揪出来,也为咱们出了这口恶气。”忽又压低声音道:“愁哥儿可有怀疑的对象?”
唐无愁放下茶盏,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呢,否则我也不会一大早跑来麻烦鹤堂主了。我想看看十年来唐门罩入的弟子中,现在在堡内任职的人员的资料。”
唐鹤道:“这个我早为愁哥儿准备好了,来人。”他说着拍了拍手,便有一人手捧着一竹蓝文件走进来。“这便是十年来唐家招入的外姓弟子中,现在在堡内供职的人员资料。十年来,唐门共招收外姓弟子三百七十八人,在外堂供职的现有二百五十二人,调入内堂的堡内的有七十四人,另外五十二人,唉都为唐门殉职了。”
唐无愁看了一眼满满实实的竹蓝道:“麻烦鹤堂主了”唐鹤道:“哪里的话,举手之牢。在说,我也盼早点揪住这个奸细来啊。好了,愁哥儿你慢慢看,老头子有事就不奉陪了。有什么需要就吩咐下去。”说着,便踱出房门。
唐鹤几定的资料什么细致:性别、姓名、生辰、喜好、何时入门,师于何人都一一列出。从入唐门前的家世背景,到以后的任职升迁,没一项后面都有唐鹤的亲笔批示。唐无愁暗暗佩服:着唐门上下五百多人,每人都有一份档案,而每一次人事调动,唐鹤都亲自批检,做事到也说的上一丝不苟了。
七十多本档案,看了一整天才堪堪看完,唐无愁只觉双眼刺痛,头皮麻木。出了天字堂,便直奔唐一尘的那栋小楼。
“愁哥儿”一条白影拦住去路,是唐远影“这么着急去哪里啊?”唐无愁皱皱眉,他不喜欢唐远影,他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除了样貌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他也不怕唐远影,唐门中最不怕唐运影的人中,他绝对是第一个。
“是不是直着去会我妹子?”唐远影见他不答话,又挨近了上步,唐无愁与唐心的恋情,全唐门都知,倒不是什么秘密。
“哎”唐无愁叹道:“这两天为查内鬼的事忙的焦头额,哪顾得上这些。”
“是吗?昨天还有人见到你在CD府悠哉悠哉。”唐远影身后闪出一个,双眼发出凌厉的光,是唐鹰。
“哦,我的行踪大概不必通知鹰哥儿吧。”唐无愁嘴角扬了扬道“听说最近竹林里有夜枭出没,鹰哥儿晚上没事还是早点睡好,免得被啄了眼睛。”
唐鹰的手扬了扬,仿佛要发作,却被唐远影拉住,“愁哥儿的身手可俊着呢,我们都擦亮眼睛等着看你如何揪出这内鬼。”唐远影说完便闪身离去。
五、
一大早,唐无愁便到了天字房,唐鹤尚未到,唐无愁只好自己对那堆卷宗翻来翻去。
蓦地,唐无愁眼睛一亮,从里面抽出一张比其他略薄的档案来。
唐鹰:男,未年七月初四生。
原名张鹰,其父张旺,彭县人氏,木匠,世居彭县。早亡,余妻丁氏与独子张鹰。
十一岁入唐门。
师父:唐元,唐门内堂玄字堂副使,擅使飞镖,卒于丙子年九月二十。
性格:内向孤僻,不喜与人结交。
武功:擅使各类飞镖。
嗜好:饮酒,静坐。
供职:丁卯年三初七任竹林三关左关庄丁。乙末年二月十四卸任,供六阁行走。
唐无愁合上卷宗,喃喃自语道:“居然从未调到外堂任职,这家伙倒是够幸运的了。”
“哈哈,愁哥儿,你可够早的啊。”唐鹤推门而进,脸上随时都绽放着红光。
“没办法,为老祖宗办事,哪能掉以轻心啊。”唐无愁笑道。
唐鹤瞟了瞟案上的卷宗道:“怎么样,愁哥儿,可有头绪了么?”唐无愁苦笑道:“不瞒鹤堂主说,昨日看了一整天资料,真是头大如斗,直至此刻脑子里仍是密密麻麻地人名,哪有半点头绪。”
唐鹤点了点头道:“不错,如此大海捞针一般,倒的确难找。”唐无愁道:“最难的还是这个个平日里都是披心沥胆,赤血忠心的好兄弟,教人怀疑哪个都不是。”唐鹤哈哈笑道:“如此才需你愁哥儿的慧眼,分出哪个是鱼目,哪个是真珠啊。”
唐无愁笑道:“慧眼我倒是没有的,却有办法让那奸细自己出来现形”唐鹤大喜:“愁哥儿有何妙计?”
唐无愁呷了口茶道:“兄弟在想,这那奸细所持者,不外乎对我唐六防卫事务熟悉,鹤堂主你也知道,唐家堡外竹林三关虽说防守严密,可极少变动,据探报所说,赵无极的初五行动就是要利用我们一成不变的缺点,从薄弱处直攻唐家堡,相信,近几日就会有行动。”
唐鹤眼皮跳了几下,唐无愁轻笑道:“此事已属机密,但鹤堂主你不是外人,也不致泄露”顿了一顿,道:“当然,我等也非死人,自然不会束手待毙,肯定会有变动,可是整个防卫系统庞繁无比,若大面积调动,恐怕时日已来有及,若只在小范围凋动,又于事无补。如果能得知赵无极行动计划,知道他将从何处攻击,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唐鹤道:“关键是如何才能得知赵无极怎么走步棋。”
唐无愁道:“所以这才需要那奸细亲自现形。”忽然压低声音道“兄弟在想,如果把这七十四人全从岗上撤下来,闲置三五日,再一边向外散布消息,宣称整顿防务,那奸细着急,定会与赵无极联系,如此一来,咱们就等在后面看谁露出尾巴了。”
唐鹤拍掌笑道:“此计大妙,不过``````忽脸有忧色道:“老祖宗曾叮嘱过,不要把事情闹大,如此一来,恐怕```````”唐无愁笑道:“老祖宗那里自由我去说,而今最首要的却是要借鹤堂主之力巧借东风——如何向外布下消息,说来可万分紧要,如果太实,搞得人心不安便十分不好;但若太虚,又不免使那奸细怀疑而不上钩,唐门中,若论眼界最熟,人际最广,办事最妥贴的,除了鹤堂主没有二选,所以``````哈哈。”
唐鹤也开怀笑道:“想不到今日为那小贼竟要做一次造谣生事之人。愁哥儿放心,此事包在老头子身上,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准备。”
唐无愁拱手道:“捉住此贼,鹤堂主当是首功。“
唐无愁望着唐鹤的背影,微微冷笑,手持起唐鹰的档案,疾步穿过几个院子,来到一所房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谁?”门里传来一声暗喝。
“唐无愁”唐无愁气定神闲地道。
房门吱呀开启,一个妖艳的红衣女子狼狈奔出,边走边扣着衣服扣子。唐远影泛着青光的眸子很显然正生气被打扰“什么事?”
唐无愁晃了晃手上的卷宗道:“奸细查出来了。”
从唐远影记中出来后唐无愁便没歇下。背负着双手四处乱逛,不知不觉,竟到了翡翠湖边。
翡翠湖四面竹林环绕,从外面极?逊⑾终庥纳畹闹窳种芯褂腥绱舜笠缓础P毖舸又裆疑浣矗媛滩ㄤ蜾佟L吠洞Ρ庵鄞┧螅屯芳阆烘蚁贰L莆蕹钚挪教妊鹩诤侗撸痪跚岱缧煨欤伞?
忽然一阵噼里啪啦砍竹声传来,一人正在湖边砍竹。唐无愁走近一看,却是唐孤帆,唐孤帆手持弯刀,挥汗如雨,满地枝杈狼藉。他身上也溅了不少残叶碎屑,却浑然不觉,正一刀刀劈的起劲。
唐无愁见他旁边已经推起了二三十根长竹,失笑道:“你什么时候改行做了篾匠?砍这么多竹子干嘛?”唐孤帆转身见是他,拾起衣袖擦了擦汗,笑道:“你怎么也跑出来了。”唐无愁道:“心中烦恶,出来吹吹风。”
唐孤帆弃了弯刀道:“我那小楼,还是我母亲在的时候起的了。这几天我打算亲自动手另盖一座。哪知道如此费劲,罢了,明天叫别人弄去吧。”说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与唐无愁在湖边寻了块石头坐下。
唐孤帆道:“此刻你居然还有心情来吹风,莫非查出内鬼了?”唐无愁道:“恩,已有了些眉目。估计近两日会有分晓。”唐孤帆笑道:“那就好得很,有人可是迫不及待地做新娘喽。”唐无愁想起唐心,心中柔柔地一荡,如眼前这潭碧水直荡开去。
忽有渔歌和风送来,唐孤帆举目眺望,湖面霞光澄澄,绿竹演漾。太阳并没忘记这隐藏于丛林深处的翡翠,毫无吝啬的衬托着她的万种风情。唐一尘忽然幽幽叹了口气:“时间过的真快啊。”
唐无愁一楞,只听唐孤帆笑道:“还记得咱们小时候的事么?”唐无愁“唔”了一声,依旧没答。
唐孤帆道:“我记得你刚来唐家时可比我矮了许多,想不到这几年你蹿得和我一般高了。”唐无愁道:“那是你记错了,我从来都是这么高。”
唐孤帆忽然“咯”笑了起来,唐无愁道:“有什么好笑?”唐孤帆边笑边道“你还记得那次,你和我中午来此游水,泡了半天上岸是才发现衣服不见了,寻来寻去,只找到了一件小衣……”唐无愁“砰”地一拳捶在他肩膀上道:“你还说呢,我让你先回去给我取衣服,你却一去不回。”唐孤帆一脸无辜道:“我一进家门就被娘拉去罚跪了,再说我不是托小心眼跟你送去了吗?”
唐无愁大为火光道:“什么人不好托,偏偏叫个小姑娘。我看你小子多半是存心看我好戏。”唐孤帆大笑道:“我当时在罚跪,哪里去找人。再说我那妹子冰雪聪明、乖巧伶俐,托给她我才放心嘛。”唐无愁道:“聪明什么,哪个毛丫头居然……居然拿了一套女孩穿的裙子来,还唯恐天下不知地大喊‘无愁哥哥,我给你送衣服来了’……”说到最后,唐无愁也忍不住笑起来。
二人大笑一阵,笑的有些累了,便倒在了湖岸的青草上,谁也不再说话。只看着天上的白云一朵朵飘过。
过了良久唐一尘才轻轻道:“一切仿佛就在昨日一般。可转眼小心眼都该出嫁了。这么些年,好多事、好多人,都像这天上的浮云般悄悄的改变了。”唐无愁淡淡道:“可有些事,有些人,就像着湖水、竹林一样,永远也不会改变。”
唐一尘望了望身边这位挚友,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来。
六:
唐无愁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岔道上,两边都是云遮雾罩,看不清未来。唐无愁咬了咬牙,向着左边那条走去。
前面有人,唐无愁定睛细看,竟然是唐不染和唐鹰。唐无愁转身逃向另一条路。一个白须飘飘的老人正对他微笑。“师父”唐无愁看着赵无极,有点害怕。
赵无极突然伸手向他头顶拍来“叛徒,你竟敢背叛我!”“我没有!”唐无愁叫道。赵无极根本不听他解释,双手恶狠狠地抓向他。
唐无愁向身后退回,后面站着唐孤帆和唐心。“孤帆救我!”唐无愁用尽力去握唐孤帆的手,唐孤帆也伸出手拉住他,温暖温暖的。唐无愁心里塌实了许多。
蓦地,唐孤帆的手骤然变的冰凉,唐无愁大惊,抬头看唐孤帆不知和时变幻成血盆大口的恶魔,阴森森的獠牙发着幽蓝的光,对着他的咽喉猛地咬了下来!
唐无愁大骇,想叫却发不出声音,想挣扎去动弹不了。只觉全身力气一点点被吸干,如同在一个泥潭里,一点一点沉陷下去……
一夜噩梦!
唐无愁猛地从床上坐起,长长地喘者粗气。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浸湿后一块一块粘在身上。突然,唐无愁如同记起了什么似的,向怀里一阵摸索,怀中空空如也。他跳下床把衣服一阵乱翻,最后点亮灯,桌角、床下四处探照。
没有!唐无愁如坠冰窖,颓然坐倒在床缘上,身上还没干透的冷汗再度涌出。那张赵无极传给他命令的纸条竟然不翼而飞了!
“砰…砰砰!”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唐无愁一大跳,“谁?”唐无愁的声音有些颤。
“愁……哥儿,出事了!”外面那人的声音却比他还颤抖的厉害的多。“鹤堂主````鹤堂主他遇刺被害了!”
唐鹤倒在唐无愁看资料的那张案前,安安静静的现场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唐鹤的脸很平静,没有一点惊讶和扭曲,只是因失血过多而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变的苍白无比。一柄黄铜匕首齐柄准确插在他心脏处。血从伤口中涌出来,流得他全身上下都是,伤口上还可以见到一些血泡,整个房间被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
“一刀致命”唐无愁仔细观察着唐鹤的尸体,想不出为什么有人会杀他。
“最先发现尸体的是谁?”唐无愁问。“是巡夜的唐福和唐千?薄坝忻挥匈鞅ɡ献孀冢俊薄疤旎刮戳粒桓揖献孀凇!?
门口突然起了一阵骚动,有人走进来,是唐不染和唐鹰。“怎么回事?”唐不染盯着唐无愁问。唐无愁摇了摇头,眼光忽地落在唐鹤的右手上。
“这是什么?”唐不染顺着他的眼光瞧去,只见唐鹤右手的食指和拇指紧捏在一起。唐不染蹲下身,掰开唐鹤的手从里面取出一小块纸屑来。
唐无愁的心差点跳了出来!他一眼就认出了那张纸屑正是从他那张纸条上撕下的。这种宣纸整个唐门都没有。“应该是什么信筏之类的碎屑吧!”唐无愁竭力保持着镇定。
“凶手竟在唐家堡内刺死鹤堂主之后飘然无踪。而且,据我所知,鹤堂主这两天正协助愁哥儿你调查奸细,难道你不觉得蹊跷吗?”唐鹰不阴不阳地冒了一句。
“没什么蹊跷的。”唐无愁道。“鹤堂主这两天的确正和我查办奸细的事,而且,已稍有眉目了。”顿了一顿,唐无愁又道:“从现场来看,没有打斗的痕迹,鹤堂主又是一刀致命,证明了凶手是个鹤堂主熟悉的人,至少也认识,而且凶手是个高手,否则鹤堂主不会连呼叫都来不及。凶手在鹤堂主死后从他手里撕走了张纸。有理由相信凶手就是那内奸。正因为鹤堂主发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才痛下杀手。”
唐无影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唐无愁的推断。“这里的事我会向奶奶说清楚。查内奸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了,我不希望有人煽风点火,扰乱人心。”众人被他冷冷的眼光一扫,纷纷低下了头。
回到房中,天已大亮。唐无愁再无睡意,怔怔地坐着发神,脑中犹如一团乱麻一般:究竟是谁杀了唐鹤?自己的那张纸条又到了何处?这个神秘人到底是敌是友?难道是赵无极安插的另外一个卧底么?可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听说过……
“呼”门被推开,唐以还没扑到他怀里,已先哭了出来,呜……我……我好怕……”唐心哽咽着道“鹤叔叔一直待我……待我很好,可是……可是他现在竟然……,我好怕,我怕你也会……也会出事……不要再查了……好么?”
“不会的,没事的,”唐无愁轻抚着唐心的背,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安慰自己的,“不会有事的,过了今天,一切都将结束,过了今天就好了……“
用过早点后,唐无愁又开始毫无目的地乱逛,唐家堡这两天潜流暗涌.风云密布,所有人见了他都躲躲闪闪地避之不及.唐无愁仿佛不知,依旧我行我素,晌午时分,又到了天字堂门口.唐无愁便停在那里,怔怔地想着心事,又好似等待着什么。
“扑棱棱。”一只鸽子不知从何处飞来,停在他肩膀上,唐无愁皱皱眉,伸手去取鸽腿上的竹筒。
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就在他的手未触到鸽子前将鸽子牢牢攥住,鸽子无力地扑闪了两下,发出一声悲鸣,惊恐地睁着双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哈哈……”唐鹰得意的大笑,“唐无愁,看你这次还有什么话好说.”
唐无愁谈谈道:“有什么好说的,?快把鸽子还给我.里面可是机密牢情出了岔子,可担不起责任.”
“机密牢情?”唐鹰笑得更肆无忌惮。“恐怕是愁哥儿你的机密吧,我看,我们还是去见老祖宗吧。她老人家可急着知道,到底谁才是那万恶不赦的内奸。
唐无愁紧紧地皱着眉,终于舒开道:“也罢,正好我也有要事要见老祖宗。”
偌大的厅堂里只因比往日少了许多人而显得空空荡荡,两排烛光摇摇晃晃,忽明忽暗地映着老祖宗那深不可测的脸。
“老祖宗,”唐鹰把从鸽子腿上取下的竹筒双手递上。“这就是唐无愁串通外人背叛唐门的证据。”
老祖宗没伸手去接。只是皱着眉疑惑地看着唐无愁。“赢哥儿恐怕弄错了,这是我外堂弟子昨日劫获的一份重要情报。”唐无愁谈谈地回答。
“嘿嘿,事已到此,唐无愁你还想狡辨吗?”唐无愁的笃定让他有些心虚。“谁是谁非,老祖宗一看不就明了吗?”唐无愁道。
“唉!也不知你们俩搞什么鬼。我早已老眼昏花了,哪还认得清什么字啊。远影,你念给我听吧。”老祖宗微微叹了口气。
唐远影接过竹筒,看了看上面的蜡封是新的,才拧开盖,取出一卷纸条。里面居然是两张纸,一张小的卷在另一张大的外面。唐远影展开小纸条,轻轻念道:“‘属下唐明八月二十八日探报:属下于本日查获密函的一封,事关重大,不敢擅断,特飞鸽传于堂主唐无愁,有拾得者,请尽快转交。十万火急’。奶奶,这的确是咱们用来传递消息的纸签。上面还有唐家特制的竹章为记。”老祖宗点了点头,看了唐鹰一眼。唐鹰冷汗涔涔,隐隐觉得不妙,却又不知何外不妙。
唐远影展开大的纸张,却是张信函.唐远影只看了一眼,脸色攸地变的铁青,“好你个唐鹰,当日唐无愁告诉我你是奸细时我还不信.想不到你……”“远影!”老祖宗喝道,声音不大,却盖住了唐远影的咆哮。“信上到底说什么,你念来听听啊。”
唐远影恶狠狠地瞪了唐鹰一眼。唐鹰不知所措,也想听听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张鹰吾侄:汝前日飞鸽来报道唐门近日防卫大大调整。若按以前路线恐遭埋伏。叔左思右想,觉得其中有诈,照汝以前所提供之情报来看,唐门已有三年不曾调动防卫了。若要调整,决非一两日之功。恐怕此乃打草惊蛇之计,若真如此,则汝危矣。故叔决意将行动时间提至八月二十九日末时,仍由翡翠湖东进袭,汝可于唐家堡内放火接应。此举若一举剿清唐门,汝定为川中之主.切记,切记.叔无极手扎.”
唐鹰“扑通”扑倒在地,“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老祖宗,他…他冤枉我……”唐远影伸脚一踢,唐鹰向后跌飞出三丈。
“张鹰张大侠,原来你想做川中之主啊。”唐远影有步步逼向唐鹰,双手猛地叉住他脖,似乎要将他撕碎才心甘。
“不是我``真的``不是```”唐鹰无力的挣扎着,喉头赫赫做响。恐惧让他忘记了自己是一个身怀武功武林高手,只是徒劳地挥动着四肢。不一会儿,便伸直双腿呼吸停止了。
“想不到……,唉!”唐无愁叹了口气道:“若照信中所说,则翡翠湖危矣,赵无极当真老奸巨猾,凭着书信也能看透我的计策。”
“奶奶,”唐远影道,“我立即与各内堂主去翡翠湖东岸埋伏。赵无极不来则已,若是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归。”说完便匆匆而去。
八、
唐不染一走厅堂中更显的空寂。老祖宗眉头紧蹙,半睁着双眼,默然不语。唐无愁也不敢开口。一时间声息全无,只有偶尔一两声烛花爆裂的声响。
忽地一声清亮的声音传来“孩儿唐一尘跟奶奶请安,”话音刚落,一人缓步走了进来,青袍玉带,面若涂脂,头束紫金冠,脚踏皂底靴,浑身上下纤尘不染,正是唐孤帆。
唐无愁呆呆地看着唐孤帆,这个与平日醉生梦死、放浪形骸的唐孤帆叛若两面人的孤帆。默然无语。
唐孤帆不疾不徐,气定神闲地缓缓走进来,走到近处才道:“孩子得闻内奸作乱,怕奶奶受了惊扰。特来给奶奶请安,奶奶万福金安。”他口称请安,却丝毫没有行礼的意思。
老祖宗定定地望着他,仿佛突然不认识眼前此人,正是她的嫡亲孙儿,半响忽然狂笑起来。“原来如此……。很好,很好,你们所谓的好戏。连我都给瞒过了。哈哈。”
唐一尘微笑道:“奶奶倒莫怪他,从始至终他都不知原委,”老祖宗笑得厉害:“是么,原来他不过被你利用而已,哈哈,果不愧是我的奶孙儿,咳咳咳……。”笑得最后,竟急速地咳了起来,一下一下地全身抽搐着,
唐一尘,眉毛跳了一跳,旋即又笑道:“奶奶过奖了,你老人家就不用再咳了,我既然能站在这里,外面那些阿猫阿狗早就被我清除了。”
老祖宗果然停顿了一下,又干咳了两声才起头来,两眼空空洞洞地瞪着前方,半响才道:“为这一天,你等划了很久了吧内外这一意隐忍的性子,倒和你父亲如出一辙。”
唐一尘道:“也不是太久,七年而已。”七年前,当含烟被你赶出唐家之时,我悲痛欲绝,长醉终日,每日以酒洗面,暗骂自己懦弱无能,连自己的爱人都留不住。”
老祖宗道:“原来是为了那个女子,唉!其实那女子本也是是个好姑娘,只可惜你贵为一门之掌者,如何能娶一具漂泊江湖,来历不明的女子呢?”
唐一尘没理念她道:“后来有一天我忽然明白了,要想做我自己,必须拿回一样东西—权力。没有权力,我这掌门就好比是掉了牙齿的狼不过是废物个一个。从十三岁那年,爹爹病故开始,我就继承了唐家的事业,那时候小,什么也不懂。事事都要请教奶奶你,哈,于是权力这被你这么一点一点地拿去了,现在我长大了,想拿回来了,但我知道你万万不肯轻易答应的。
老祖宗道:“早知道你这么想,我就把这担子交给你了,这几年我老的太快了,连牙都掉的差不多了,早就有点力不从心哪!”
唐一尘抽了根椅子坐下道:“想明白了,我就开始准备,我突然发现,经过那么一段消沉的日子,唐门上上下下居然全都以为我一蹶不振了。哈哈,奶奶你是知道的,一个人若是不惹人注意,办起事来是多么烦利。很快我就把唐家里里外外摸了个透。”
老祖宗道:“不错,那时候你突然什么都不管,连我都以为你从此寄情山水,游戏风尘了,没想到你所谋甚远啊。”
唐一尘笑了笑道:“我虽然把唐门上下摸了个透,可是却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那时候奶奶你威望正高,精力又旺,可以说是无隙可趁,而且你身边的护卫更是蜜蜜实实的,别的不说,就光我那宝贝弟弟和唐鹰,两人我就拿他们没办法,他们俩虽然一个比一个笨,但论起武功可比我强多了。”
老祖宗道:“若论起心计,全唐门可没一个比的过你。”
唐一尘道:“所以我只有等,等机会出现,终于让我等到了,赵无极的‘六月行动’实际上三年前就筹备好了,也就是说,三年前,他对我唐家的防卫情况就了如指掌,他之所以迟迟不动手,一是当时七派联盟结成不久,人心还不稳;二呢,是他派的卧底还没打进唐家高层,唐家堡内还没有绝对的照应,赵无极不世枭雄,做事简直谨慎至极,没有八成把握的事,绝对不肯干。”
老祖宗微笑道:“他和你之间,到是有不少共同之处。”
唐一尘道:“所以他宁肯送掉‘风云八骑’,也要无愁踏着这个台阶爬上去,初五行动,嘿嘿,你以为他是在初五动手么?错了,是从无愁入选内阁开始第五天”
老祖宗哦了一声:“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唐一尘道:“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奶奶你虽然把无愁召进了六阁,可是对他终究不放心,你让他去查内鬼,却让唐鹰去查他,嘿嘿,要让唐鹰去暗杀个人什么的,那绝对历害,若是耍起手段,怎么会是一个在尔虞我诈的江湖中?蚬龉龀龅耐馓锰弥鞯亩允帜兀俊?
老祖宗长叹一声道:“我也认为自己这着棋走的差劲之至。”
唐一尘点头道:“一步走错,全盘比皆输,唐鹰接到命令,却不知从何下手,只好选择了自以为很聪明,但其实却蠢到家的方法,寸不不离的跟着无愁,于是被无愁带着一趟CD一趟翡翠湖地乱转,转到他晕头转向,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莫名其妙。”
老祖宗道:“他曾经跟我说无愁曾与外界接触,又是怎么回事?”
唐一尘笑道:“他说的是那茶馆里的那碗吧,那根本就是我唐门外堂中一个用于传递情报的据点,他顺着那里查,自然毫无头绪了,而且,没有那碗茶,哪里来的那封赵无极写给他侄儿张鹰的信呢?”
老祖宗道:“那唐鹰又是怎么死的,你为什么要杀他呢?”
唐一尘道:“这就要怪无愁了,他眼看着唐鹰进了套,心中一高兴,得意忘形,意把赵无极传给他的纸条搞掉在天字房了,幸好我发现的及时,否则的话,只怕前功尽弃了。”
老祖宗道:“从头到尾,你都看得清清楚楚。”
唐一尘道:“其实这道理很简单,你在明处,别人在暗处,你自然看不到别人;反过来若你在暗处,别人在明处,那么别人的一举一动你就尽收眼底了,只不过很少有人愿意从风风光光的明处退到暗处来。”
老祖宗道:“这么说来,远影此时应该与赵无极对上了?”
唐一尘道:“多半如此,赵无极此次精英尽出,意在一举扫平,真不在此正雄霸江湖,可是远影和各内堂好手,若能提半个时辰到达翡翠湖,以他们设陷阱机关的身手,相信赵无极绝不对讨了好去,不过不管结果怎么样,他们回来时,唐门已是另一个唐门了。”
老祖宗默然半响,长长吐了一口气道:“这些年来,这努力操持着这份祖宗传下来的基业,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如临深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今你也长大了,我也该享两年清福了,也罢,你打算如何安置我呢?”
唐一尘道:“孩儿前几日已命人于翡翠湖边搭好一座竹楼,依湖而建,清幽怡人,奶奶定住得适意,奶奶若没有疑问的话,这就起程吧。”
老祖宗默道:“我是没疑问了,不知别人有没有呢?”她的目光瞟的是唐无愁。
唐无愁自从唐一尘进屋后,便仿佛失去知觉了一般,一声不吭,唐一尘看了看他眼中隐隐有些愧疚。
老祖宗笑道:从小到大,你们俩便要好得不得好,你避人不理世事的日子里也只有他和你走的最近,嘿嘿,可是你早知道他是卧底,只不过一心利用他而已,我的乖孙儿,这一点,你可是青出于蓝啊.
唐无愁依旧没说话,只是眼皮翻了翻,似乎想从唐一尘眼中寻找答案,唐一尘慌忙转开目光,轻轻道:“我说过,这些年来,好多人,好多事,都改变了”
背后罡风忽起!老祖宗出手了!她要的就是唐一尘心神涣散的这一刻,她要证明,她虽老了,但还没老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唐一尘只觉强烈的劲风似乎把他的背心都已烤灼,如山如海的气流居然像绳索一般捆缚住了他的手脚,连挣扎都挣扎不动,就在这时,一人猛地冲上来,抱住他身子一滚,自己背上却受了重重一击。
是唐无愁!唐无愁“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脸如金纸却依旧笑着道:“我也说过,有些人,有些事,永远也不会变。”
尾声、
一叶扁舟系在江边的一棵枯树上,在清晨的水雾中时隐时现,两岸树上的枯叶都已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空空地伸着,仿佛向世人指引着什么,又仿佛向世人询问着什么。
“哈哈哈”长笑声中,一人从船舱中闪了出来,跳到岸上,“走了,走了。”
“一尘哥哥,你真的走了吗?”一个绿衫女子扶着一名白衣男子走出船舱,男子的脸色苍白,时不时还咳嗽两声。
“喜酒已喝过,最后一坛竹心莲都喝干了,再不走干嘛,难不成看着你们抱娃娃么?”唐一尘哈哈大笑。
“一尘哥哥哥你再说你`````”唐心的脸红红的,似乎欲转身离去,但看了看身边的男子,反而依偎的更紧。
“小心眼,你好好看好你老公啊,这小子,恐怕下半辈子都咳着过了,不过有失必有得,你看他脸色白净,不知比以前俊了多少,呵呵......
“幸亏老祖宗真的老了,竭力也只能拍出一掌,否则我真受不了.....咳`咳.....唐无愁道。
“嗯,她嫁入唐家前是江南雷家的小姐,天雷掌法倒也历害”唐一尘道。
“回去好好做你的堂门吧,老祖宗有句话说的不错,权力是别人给的,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你的一举一动可都系着好几百人命呢!”唐无愁笑着道。
“行了”唐一尘解开了小舟的缆绳“担心你自己吧,赵无极这次元气大伤,罪魁祸首是你,虽然我对外称你已死了,但以他的作风,肯定不会让你好过,好了,我回去做掌门去了,只可惜再也喝不到小心眼的竹心莲了。”
小舟已渐渐远去,唐一尘都没回头,只是昂起头,让风吹干眼角的泪痕。
“有些人,有些事,永远也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