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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洪七公那日宣扬了一番侠义后便去了湖南,那里的污衣帮和净衣帮为了点小破事又在闹个没完。然后没过多久就听从北边来的一个七袋弟子说黄药师带着一个女子血染洛阳。当然,是用金人的血染的,而那个女子必定就是梁子君了。那七袋弟子和洪七公说:“帮主,那梁女侠穿女装真好看,跟仙女似的,难怪她平常都穿的男装。可是……她为何是跟那东邪单独一起行走?”
洪七公大义凛然道:“杀金人与谁一起不是一样!”听了这话,丐帮众人皆感帮主的节操果是他人不可及。
近小寒的时候,湖南这边的事也了得差不多了,洪七公这才如往年一般向着嘉兴去了,一头便冲进了那凌霄楼,门口常驻的小叫花子硬是没来得及拦住。可是那凌霄楼伙计的话差点让洪七公晕了。
那伙计说:“嘿!你这次可就来晚了,先生过年的钱已经发过了,现在人已经在他岳父家了。”边上另一个伙计乐呵呵的说:“说不准开年了就得办喜事了。”
洪七公在那寻思了好久方才想明白,梁子君的挂名岳父莫不就是那黄老邪?黄老邪的家不就是桃花岛?那黄蓉应是还没找到,这两个人过的是个什么年?!想着这个的洪七公脚刚踏出凌霄楼的大门,还没决定好往哪个方向去,风尘仆仆的鲁有脚便迎了上来,道:“帮主,河南的弟子们让我亲自还接您去过年。”
于是洪七公便随鲁有脚去了河南,一直过完了初五才又往南来。正好赶上了找黄药师讨汤圆吃。
因天已擦黑,那桃花阵也非同小可,梁子君取了盏灯笼。洪七公在那桃花阵里看着那点昏黄的烛光嗖得一声便划到了眼前。水红色的襦裙,腰间的飘带上挂着玉环,明眸皓齿,梁子君道:“新年好!新年好!祝洪兄新年行大运,尝遍天下美食。子君这便迎你去吃那世间少有,由东邪黄药师亲手包,亲自煮的好汤圆。”
洪七公毕竟不是他手下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叫花子,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道:“你这丫头穿上女装倒也标致得很。”然后迫不及待的说:“我们这就赶紧走,莫要让那汤圆凉了,老叫化还没尝过黄老邪的手艺,想来定是好得很,不然你也不至于来了就不肯走了。”
梁子君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洪兄也!”
洪七公进了饭厅嘴上嚷嚷着:“黄老邪新年好啊!”却连眼角一点余光都没有分给黄药师的拿了一个碗就奔向了装汤圆的锅子,给自己舀了一碗后才在桌子边坐了下来。
这汤圆烫得很,洪七公一整个丢进嘴里,咬下去,烫得张开嘴,梁子君笑着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扇子,在他的嘴边上夸张的扇着,道:“虽未曾料到洪兄会来,但这汤圆是多的很,慢些吃着,慢些吃着。”
最后洪七公还是冒着嗓子被烫出烟的危险瞪着眼睛把那个汤圆给咽下去了,结论是:“花生馅。”又道:“怎么同样是花生馅的,黄老邪你的就是比别人的好吃一些。”
梁子君扇子一收,道:“这正是黄岛主的高明之处,就是清水煮豆腐也能别有一番风味。”
洪七公道:“真是如此?那我老叫化可要多叨扰几日了。黄老邪,你我多年的老朋友,不会赶我吧?”
黄药师只是冷冷一眼,而后说:“七兄若肯在此间盘桓,住个二十年又有何妨。”
洪七公听了大笑道:“黄老邪好是大方,我老叫化若不是帮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倒真想在这住上了二十年,与你切磋武艺,好不逍遥。只是老叫化是个劳碌命,我住到道丫头回嘉兴的时候便成了。”
不知为何,黄药师说到“二十年”的时候,梁子君便想到了那清音洞的老顽童。
这世间有很多事若没有比较,就看不出问题。比如梁子君称呼黄药师为黄岛主,偶尔放得开时才唤上一声黄药师。而梁子君称呼洪七公为洪兄,原本不是一个很亲近的称谓,却被她叫得分外不同。另外,黄药师几乎很少唤梁子君,洪七公那一声道丫头总是唤得岛上还是枯枝的桃花树都恨不得提前发芽。
以上是黄药师的感受,事实上,且不论洪七公对梁子君有没有点什么,他这般的人唤得不管是谁那气势都更倾向与打降龙十八掌,谁叫丐帮那么多的人,随便开个小会都要扯着嗓子吼,习惯了。
洪七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一直是梁子君唯一的朋友,他必定是不同的,他的不同在于梁子君心甘情愿的被他蹭饭,并且坐在地上和他一起吃,愿意坐在屋顶上听他唠叨,愿意提着灯笼去迎他,愿意在他的面前开怀大笑。
在黄药师和梁子君从嘉兴到洛阳的一路上,不断的有小叫花子探头探脑,梁子君几乎每到一个城都会给那里城门边上的叫花子丢些碎银子,不会太过显眼,但也绝不是小数。时不时的会有叫花子上来拜会梁女侠。
按梁子君说的:“我虽做不到如洪兄一般大侠大义,但敬重如他这般的人物。何况这些抗敌保家之事本就是该那临安城里当官的来做,如今却要这些因他们治理无方而行乞度日的人来操劳,尽点小心意也属应该。”
话虽如是说,但若不是因为洪七公,梁子君也决计不会如此大方。
而现在洪七公现在很生气,这丫头不学他的功夫也就罢了,居然学了黄老邪的落英神剑掌!而理由竟然是“好看!”
洪七公道:“我的逍遥游也好看的很!”
梁子君在那装无知:“怎的不早说!我以为你的功夫都跟降龙十八掌一样,那个女子打起来可不好看。”她总也不会说是因为黄药师气场太强,所以她就屈服了。
洪七公若是信了她这样烂的借口也就当不得那丐帮的帮主了。二话不说,一套逍遥游便冲着梁子君而去。梁子君翻手回的不就是那缤纷万象的落英神剑掌。
见那梁子君还手了,洪七公乐呵呵的笑了。这许多年了,第一次算是和梁子君交上手了,而不是他在后面追,梁子君在前面翻着跟斗。对于江湖人来说,哪有朋友间不切磋武艺的,梁子君总算是成全了洪七公,虽然用的是黄药师的功夫。
洪七公这套逍遥游是年轻时所创,那个时候意气风发,或许还想着吸引个好姑娘当叫化婆子,自然是把招式设计得潇洒飘逸。但是他怎么飘也飘不过梁子君,原本就是虚多实少迷人眼的落英神剑掌,合上她那如幻影一般的轻功,饶是如洪七公这般身经百战的人也有些子找不着北。
洪七公的内力强,可是对上梁子君他至多也就好意思用上三成,再算上这逍遥游本也不是什么顶高明的功夫,咋一看,两个人算是旗鼓相当。
五十招过完,梁子君示意收手。哪怕她并不怎么在意强弱,也知道洪七公未出全力,还是甚是高兴。
只是洪七公问道:“怎么丫头里的内劲有些子全真教的路数?”
梁子君愣了一下,倒是黄药师说:“关那些牛鼻子道士什么事,不过是学了些我桃花岛的路数罢了。”
得幸洪七公原没和梁子君过过招,也就没有再细究。然而最后洪七公也只是在桃花岛上呆了不过三日,只因那凌霄楼的老板居然派了个人送信到岛上来催梁子君去上工。说起来按理梁子君一年连上春节应是大约两个月的假,去年算上掉进南湖以后闭门的时候和黄药师去找黄蓉的日子,约莫的有四个月之久了,凌霄楼的生意也是受了不小的影响。于是梁子君很不好意思的马上写了信请来的伙计带回去,答应不日便起程了。
离开的前一天,用过晚饭后黄药师和梁子君便摆上棋盘杀上了。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默不作声的杀了有一个时辰,一边的洪七公受不了,走了。
当洪七公的脚步声消失后,黄药师若有似无的笑了,梁子君也不禁笑了,其实他们下棋的时候并不是总不说话的,只是今天不凑巧都懒得说。
可是就这一笑过后,两人却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全神贯注的在那黑白子之上,又过了两个时辰,约莫到了四更天了,才收了棋盘。
两人各胜三局,平了。
梁子君道:“黄岛主莫不是有意放水?”
黄药师道:“与你对弈何需较真!”
梁子君听得这甚是自负的话,浅浅的笑道:“能得黄岛主放水的人在这天下也不多,子君甚是荣幸。”
第二日,用过早饭后,洪七公与梁子君便一起坐船离开了桃花岛,在船上,梁子君问洪七公:“你这些日子里有否见过黄蓉?”
洪七公道:“老叫化从那日离开嘉兴就没得闲半日,哪有见过那丫头,她既是黄老邪的女儿必是娇惯得很,还能入我丐帮做了乞丐不成?!”
梁子君心里暗自有些奇怪,只说:“这倒未必,那丫头虽娇气,却说不好就爱做乞丐。”
洪七公只道她在胡说,问道:“等上了岸,我叫那些小叫花子找一找,有消息了告诉你,如何?”
梁子君道:“不必太费周折,总是会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