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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客们送他一阵掌声。大班退场,全厅只留壁灯亮着微弱的彩色灯光,乐队演奏幽雅的《在迷幻的月光中》舞曲,舞小姐们都离座,灯光全黑。全场舞客正等待着泳衣舞会新花样景出笼,却不料管灯光的突然射出一圈白色光束,光束中有一个年轻女郎,身穿薄如蝉翼的舞衣,脚踩白色软底鞋,躯体丰满,三围达标,右手执一小棒上系着一条长长的无色透明绸带。她的出现,使舞客们感到惊奇意外。她身轻如燕地飘然而舞,动作优美。手棒上的绸带,在空间忽上忽下地飘扬,有时腰肢柔软,姿态万千。同时,乐队也改奏英语歌曲《我在天堂》。舞者漫声而唱。灯光光束不时变换色彩,人和绸带也随着光束变化色彩,载歌载舞,动人心弦。一曲舞罢,舞者在舞池里,鞠躬谢幕。
灯下美女,获得全场热烈掌声,舞客们不让舞者退场。有的用英语大声说“再来一个”。在场的舞女大班,见此情况,示意舞者再舞一次。舞者会意,即走上音乐台换了跳踢踏舞的舞鞋和乐队讲了歌名,乐队当即奏出《仙女从月亮下凡》英语歌曲。于是舞者再次表演,既舞且歌。这次她跳的舞,夹杂着有洋式的踢踏舞动作,她舞艺既精湛,歌也唱得很好,再一次获得满场喝彩声。
灯光微弱,大周隔着桌子和丁小开说:“舞场老板脑筋实在灵,用中西合璧的两次歌舞,让舞客解心焦看新鲜,有噱头。”
丁小开说,“那表演艺术也蛮好。”小徐说:“老板出窍门,效果跳龙门,钞票进房门,看起来,泳衣舞会,一定还有新花样。”突然,乐队敲了一声锣,杂色彩灯熄灭,蓝色灯光大亮。舞厅左右两面帷幕,同时拉开,墙壁全是蔚蓝色,装饰着像海浪那样的翻翻动动,像是波涛滚滚的活动布景,还配画有立体感像常人那样身穿游泳衣的壮男美女,或躺或坐,相互偎倚,憩于海滨,栩栩如生。布景中还镶嵌有各色小光管,随时可变换光色,舞厅顶上挂了个发荧白光的月球。舞厅冷气照旧,另又吹出香风,凉风习习,香气阵阵,一派人工月夜海滨浴场的景色,身临其境者,犹如海风拂面,感觉凉爽惬意。
舞女座位全满,她们半数戴化装面具,穿五颜六色泳装,色彩缤纷,像是人体新装异服展览。圆匀的玉臂,高凸的胸部,诱人的大腿,大部分舞小姐特别是穿泳装的充满了性感和刺激。
大周和丁小开各自问了他们请来的朋友,在月宫有没有熟户头?朋友们个个说没有。丁小开大周听后想了想,他们的朋友,都不住在虹口,平时也是跑二流舞厅多,偶尔才到三流舞厅,路远了,不方便,是不会来的,当然呒没熟户头。丁小开想后,靠向大周耳朵边说:“朋友是阿拉请来捧场的,他们懂经络,不会自己选户头。今晚舞厅生意好,看起来小姐都会有熟客捧场,阿拉熟的六个舞小姐,看她们生意,啥人比较清,就请啥人来坐台子,随机应变,各人次数不限,自己少跳舞,让朋友跳。你看,怎么?”
大周说:“这是捧场做法,今晚的场面,应该这样,否则,舞小姐背后要讲阿拉五个人,不开窍,不懂场合,不懂捧场,屈兮兮。”于是,丁小开照此原则,看情况,先先后后召唤侍者请六个熟舞小姐来同他们分开的三桌坐台子、转台子,造成争请她们坐台架势,把她们介绍给在场的朋友。她们来坐台子,也很知趣并不另叫饮料,只吃舞场赠品。今晚她们六个人的服式是:姚和罗穿旗袍,杨着裸露半胸和大半个背部的洋服,董、李、朱三个是泳装。
十点半,大班宣告:“现在请美国夏威夷的露西亚小姐表演草裙舞,奉献诸位,希望大家开心。谢谢!谢谢!”全场立刻活跃欢呼,夹有口哨。灯黑了三十秒钟,彩色灯光大亮,在舞客的期待里,舞池中央出现了一个棕发碧眼,高鼻白种年轻女郎。她丰乳长腿,臀部发达,前后曲线,左右曲线,面貌等全臻上乘,身熬香粉,洒了香水。上身戴着个只遮盖****极小的乳罩,丰满**使男人看了垂涎,下身在肚脐眼下系着丝质稀疏长流苏的所谓草裙,并不碍男人看她的诱人大腿。手指脚指涂了红色蔻丹,赤脚踝之上套有响环铃,右手拿着个圆形金属响玲环,她随着音乐节拍,一边舞,一边把右手上的圆环,不断摇着搓在她自身的各个部位,手上脚上响着银铃声。她有劲地舞了一阵之后,随着乐曲,朱唇轻启,一支带着挑逗双关词从美国“百老汇”传到上海的英文俚曲《我爱香蕉》唱了出来。歌词:我不喜欢桃子,它们有核。我喜欢香蕉,因为它们没有核。我不喜欢番茄,它们有筋。我喜欢香蕉,因为它们没有筋。香蕉、香蕉,长长的香蕉,又香又甜,诱人的香蕉,我喜欢香蕉,我喜欢香蕉。这歌引起场内懂英语的舞客,哄然大笑。而乐队乐手在她唱完第一遍,重唱第二遍时,把“长长的香蕉”到“我喜欢香蕉”等几句歌词,译成中文和声伴唱,使不懂英语的人,也大笑起来。
歌舞停了,满场疯了,歌舞女郎向舞池三面分别给了一个飞吻,飞吻之后退场。着了魔的全场舞客,会讲英语的,有的喊:“你喜欢香蕉,味道好。”有的喊:“美妙、美妙、美妙。”多数喊:“请再来一个,谢谢。”全场充满了兴奋欢快。小徐和丁小开说:“跳草裙舞、唱俚曲,硬是要得,在我们四川是看不到的。”
由于满场彩声经久不停,舞曲出奏,没有舞客下池,在舞客们强烈要求下,大班只好请歌舞女郎再次登场。那女郎看自己受人欢迎,也很激动。于是,她另作化妆,重又亮相。
她肤色染上黛黑,头发披散,形如好莱坞电影上的“印第安”部落女性土人,下腰部围人工树叶,上身全裸,精赤挺凸的双乳,成了全场男人们的目光焦点。
这次她表演的是火奴鲁土风舞,配乐是兴奋的鼓声,舞蹈以腹部前后挺缩动作居多,全身像水蛇那样的抖动。
舞毕,她又向三面飞吻,谢幕,退场。暴风雨般的掌声,再度响遍全厅,其中夹杂着华语、英语都有的吆喝和喝彩声。舞客们还不过瘾,要求来第三次。
月宫舞厅,这次别开生面,来个泳衣舞会,当中穿插中国古典舞唱英文歌,又来一个草裙舞、土风舞,最后唱卖花歌。好像吃菜,荤素齐备,满汉全席,花样景多,大家开心,实在有噱头。丁小开说:“今晚我喊服帖。”接着,请来的朋友们都说:服帖、服帖。小陆还说,幸好丁小开来邀我,让我享受了一个特别开心的周末。
阿福来了,他和丁小开换了车钥匙,就匆匆离去。到一点半,舞女大班见舞客们还处在狂欢高潮,他已在账房问询,得知舞票已售出六千余元,内心异常高兴。舞兴高潮不退,二时四十分,丁小开他们捧舞小姐场坐台子的数据是:
杨小姐十只、罗苡九只、朱鸣秋三只、董、姚、李三个各坐六只。合计坐台子四十只,每只五元,舞票二百元就此报销。茶资三元六角。丁小开义不容辞掏腰包,付了十元,小账六元加四,得到的是侍者特别客气的鞠躬致谢。
四十客西点冰砖票,也都由请来坐台子的舞小姐同丁小开们报销,填补宵夜。跳舞快散时,丁小开和三桌坐的新老朋友说,他明天、后天仍来此地,有空的朋友,希望再来,就在本桌位上见面。
这晚泳衣舞会结束,舞客们个个高兴,打道回府。舞厅老板、舞女大班周先生,看了舞厅生意好,都满心欢喜。只有舞小姐,足足十个小时,小心陪客人,装出并不想笑的笑脸,一场舞伴跳下来,个个疲倦不堪,声声唤:钞票不容易赚!
丁小开送客,老规矩,最后一个是送罗苡。坐后座的她说:“你今晚花钞票花时间,我实不过意,谢谢你,我劝你明天起和下个礼拜都不要来了。”丁小开一面应答一面开车,一会就听不到她答话,他把车速放慢,回头看她,罗苡已靠在后座的角上,睡着了。丁小开自语说:她是太辛苦了,可怜,上海滩苦难的女人们!
月夜海滨化妆舞会后的第三天,王卓如小姐见不到丁信诚,自己到丁公馆来了。丁信诚见了王小姐,客套话讲了不少。王小姐叫丁信诚明天陪她白相一天。
丁信诚怕同王小姐谈及感情的话,只好答应道:“你要我明天陪你,你怎安排?”
王小姐说:“到卡尔登剧院看曹禺先生的话剧《日出》,这戏轰动上海,我叫人买前座票。”
丁小开说:“我一直想看这出戏,有你请客我当然乐意陪你。不过,只能陪明天了。后天起,学校布置了一项化学试验新化合物,我准备从后天起十天内,谢绝一切朋友的邀约,潜心致力进入化验分析。请你谅解。”
王小姐说:“我不找你,让你安心搞学问,我只是想,不管阿拉在哪里,大家都是别忘了宋词里有这么一句话:‘漫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
话毕,大家草草地分手回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