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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清铭待礼数过后便道:“九弟,你随我来,我有几句话问你。”目注宁清宇,示意他一同而去。
风清扬依言随后,慕容雪惊惶道:“喂,大哥,二哥,你们好话好说,可不许欺负他。”
众人皆窃笑不已,成清铭笑道:“弟妹放心,愚兄再长两个胆子,也不敢欺负慕容家的娇客。”
慕容雪见他言笑晏晏,殊无怒意,方始心宽,然则心中终觉忐忑,却又不敢跟随过去,颇感窘迫。
三人行至茂草深处,运功查察四周无人。成清铭仰面向天,沉吟良久,方开口道:
“九弟,你下山之后,可否与魔教中人打过交道?
“此事关连你一生前程,务必尽实讲来,纵然你有不是之处,愚兄亦可为你担当。”
风清扬闻言之下,惶怖骇然,掌门师兄之言似有深意,兼且适才大师兄,二师兄古怪举止,益发不解,但自知品行无过,便把巧夺宝典,衅起丐帮,日月神教交手之事备细详陈,只是与慕容雪之事不免心中愧恧,略而不实,深得孔夫子笔削春秋,述而不作的遗意,亦属无可奈何之事也。
成清铭与宁清宇对视片刻,均感不解。
宁清宇问道:“九弟,你此番下山,可否练过旁门内功?”
风清扬道:“哪有此事?”猛然想起张宇初所传法门,登时面红耳赤,讷讷道:
“只是舅舅曾传我一门功夫,不知有何不是?”
成清铭与宁清宇虽与张宇初无甚交往,却知道他一身武功堂堂正正,霸气十足。绝无邪门外道的东西,是以更为茫然。
成清铭索性单刀直入道:“九弟,你此番必是遇有奇缘,而今你一身内力绵厚充韧,中正平和,境界之高深已非我等所能窥及,但这项吸人内力的法门从何处学来?”
已疾言厉色,不知不觉间回复了华山掌门之雄威凛然。
风清扬愕然道:“小弟从未吸人内力,更不会这等法门,连听都未听过,大师哥何出此言。”
成清铭与宁清宇从小看他长大,对他心性自是熟稔不过,复察其言色,知道此中必有玄奥,恐怕风清扬自己也不知道,便将适才两人内力为风清扬所吸之事说了一遍。
风清扬此时方憬悟,难怪大师哥二师哥举止失态,迥异寻常,却又懵然无知,苦笑道:“这倒奇了,我自己的内力有何用途,我自己竟不知道。”
宁清宇沉思推详,怎地也猜详不透,便道:“九弟,你且莫迷迷糊糊中着了人家的道,你再运功吸我内力一次。”
风清扬惶恐道:“小弟怎敢?”
宁清宇道:“你纵然吸了过去,难道不能还给我吗?我只是要查看这功法的路数。”
风清扬不以为然,深知张宇初绝不会害他,无奈之下。
只得掌贴宁清宇臂上,存意吸取,半晌宁清宇内力依旧,但欲摆脱风清扬手掌仍然不得,稍一运动,内力便消。
风清扬留意之下,亦察觉有内力涌入,但旋即散入经脉,无影无踪,疾忙收功,宁清宇手臂顿得解脱。
又试了几十次皆是如此,风清扬吸内力固尔吸不到,但旁人运内力攻他,却被他自身浑厚内力化掉,融为己有,周身上下各处大穴,所试皆然。
成清铭与宁清宇想破了头也推详不明此中玄奥,但二人均爽然而释,先时疑虑骇惧尽皆消释。
成清铭苦笑道:“愚兄学识浅陋,此事委实离奇古怪之至。
“不过,倒要恭贺你练成这项神功。
“有这身内力,实是保命之护身符,再灵验不过了。
“也毋须苦练剑术拳脚了,旁人运力打你,内力便为你所吸,打你愈多,你内力反倒愈强,天下武学无不有利有弊,唯你这项神功有百利而无一害,真真匪夷所思。”
宁清宇叹道:“张天师学究天人,功参造化,他老人家所授神功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臆测得出。”
言下大有艳羡之意,对张宇初的武学修为更是倾倒。
风清扬见两位师兄颜色转霁,且神态安闲,才敢问道:“大哥、二哥适才如此郑重其事,莫非世上真有专门吸人内力这等神功?”
宁清宇忿然作色道:“什么神功?淫毒邪秽……”倏而住口,巡视周遭竟似大有惧意。
成清铭道:“近来武林出一怪人,号称魔尊,乃是日月神教的大首脑,不知怎地练成一身邪功,专吸旁人内力而为己用,称其功法为吸星大法。
“中其术者血枯精干,内力全失,轻则为废人,重则当场毙命,委实淫毒至极。”
说到此,他也不由得一顿,瞻望四周,似乎唯恐那人听到,蓦地里蹿将过来,则凶危立至。
风清扬大感惊奇,少年心性,只觉好玩,并不生畏,笑道:“这功夫也妙得紧,如此一来,天下无人敢与他交手,当真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了。”
成清铭喝道:“什么妙不妙,这等淫毒功夫纵然天下无敌,亦沾染不得。
“此人现今已为武林公敌,纵然武功通天也难逃劫数。你少不更事,而后切宜谨记。”
风清扬口中唯唯,心中浑不以为然,寻思:
吸人内力而毙敌与一剑穿胸也无甚差别,前者非仅能胜敌,兼且资敌之内力以为己用,何等妙事,不知两位师兄为何目之为淫毒邪秽。
成清铭一眼便觑破其心事,亦无可奈何,叹道:“愚兄之言全为你着想,侧身武林之中,自当以修炼武功为要。
“然则持身立足,均要不愧神明,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正邪之间一线之隔,切要把持得住,以免害人害己,自贻伊戚。”
风清扬默然恭听而已,心下颇不自在,暗道:“整日价这些危言高论,倒似我天生下杀人放火的恶性,非后天消磨方行。”
宁清宇见他面现不耐,知他牛心拙性,平日对诸位师兄恭敬有加,随和易处,但若发起性来,便什么都不管不顾,唯恐这二人再起争执,便笑道:
“九弟,你莫嫌大师哥言语重,段师叔把你托付给我们,我们都有不胜负荷之感,常怕你有个一差二错,有负段师叔中兴本派之莫大功德。”
风清扬笑道:“早知如此累赘,当初不习武练剑多好,一生打扫庭院,侍候汤水管保什么差错都没有。”
成、宁二人不防他说出这番话来,无不气塞,话不投机至此,亦无以为继了,三人僵立当场,尴尬之至。
风清扬摸出那本宝典,双手呈给成清铭道:
“大师哥,这便是小弟从魔教手中夺回之物,此乃本派两位祖师爷的亲手笔录,还有我师父的一道手谕,一切冲突均因此而起,谨呈大师兄过目。”
成清铭接过一看,果然是本派两位祖师笔录的秘籍,不禁怦然心动,华山派乃陈抟老祖所创,玄奥难测,后代弟子难窥其堂奥,传之既久,代有疏漏,且多误解讹传之处,以致华山武功日趋卑下。
此本秘籍既是两位祖师恭楷眷录,显见郑重之至,必是陈抟老祖嫡传心法无疑。
当下成、宁二人双眉轩动,显见心中之惊喜,捧卷跪拜而读。
风清扬跪于其后,冷笑不语,寻思:“再看一页,你们就要大失所望了。”宝典既脱手,心里重负便释,一时间说不出的轻松欢愉。
成、宁二人翻至段子羽手令处,耸然动容,背生冷汗,心下既疑惑不定,又感失望,但段子羽这禁令毕竟不敢有违,怏怏而起,成清铭将宝典封好,藏于怀中。
两人虽慑于段子羽严令,不敢一窥宝典之究竟。然则心中天人交战甚烈,习武之人嗜好之物便是功法秘籍,往往三招两式之奇,一纸半页之心法、诀要均可受益终身。
再者人之天性,愈属禁物,愈欲染指,物禁愈大,好奇之心愈笃,而致不惜一死以图快意一时者比比皆是,代代不乏其人。
二人均是老成持重之士,沉思有顷,终于绝了观览之意,大有入宝山空手而回之憾,二人几乎同时想到一事:
风清扬神功忽成,难道是习练此宝典而致,张宇初云云或许只是托辞掩饰,他天性百无禁忌,率性而行,此事大有可能。
登时两道目光逼视风清扬,风清扬心中亦曾天人交战,屡次欲打破禁忌,一窥其详,均被一点灵灵不昧之真性勒住,这二人心中之思唯自可想见。
但自问清白无遗行,神色坦然,殊无愧怍之意,是以二位师兄疑忌之意虽明,却浑不为意,视如不见,如出言解释,或信誓旦旦,指矢山河,反着形迹,启人疑窦,一念及此,索性转过头去,耳畔依稀传来谷中喧闹的人声。
二人谛视良久,又都摇摇头,情知风清扬虽天不怕、地不怕的烈性,然则于师尊之言无不凛遵,不会做出大逆事体。
虽作如此想,心中终不免有些疑忌,倒恨不得风清扬自承看过宝典,修过其上武功,禁忌既破,其余人等亦可沾光了。
段子羽纵然得知,亦不会拿他至爱弟子行法,他人的罪过便可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