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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载坖的话,字字千钧,砸在诸位讲官的心头,这些情况,难道他们不知道吗?他们都是千军万马从科举这个独木桥上过来的,其中的很多事情都是清楚的。
尤其是高拱,他以中兴大明为己任,对朱载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成为大明的中兴之主,现在听到朱载坖能够一针见血的指出大明眼下最大的弊端,自然是极其高兴的。
高拱到门口看了一眼,才过来说道:“殿下能够看到此处,则是我大明之幸也。殿下不必心急,日后会有机会的。”
对于高拱的话,朱载坖不置可否,他很清楚,即便是现在,讲官们还是不太同意自己去南京的,没有讲官们的支持,朱载坖就是到了南京,也只能游山玩水,不能干什么事。
在朱载坖的计划中,利用倭寇南京只是他的第一步,解决了怎么离开京师的问题,还要有第二步,就是怎么从嘉靖手中获取权力,没有嘉靖的放权,朱载坖就算到了南京,东南的文武大不了把他高高拱起,束之高阁罢了。朱载坖必须要从嘉靖手中获得权力,有嘉靖的授权,才能办事。
朱载坖知道,嘉靖刚刚继位之初,除了搞大礼议之外,也是做了不少正事的。武宗登基之后终日酗酒,颠倒迷乱,导致大权旁落,刘瑾、钱宁、江彬等人粉墨登场,相继控制中枢政务,引导武宗微服出访、大兴土木建造豹房、强抢民女、大肆兼并民田滥设皇庄,这使得原本自孝宗以来积压的吏治腐败、 体制僵化、土地兼并等社会矛盾进一步激化。
嘉靖以藩王继统,并非久居深宫的皇子,他作为地方藩王在即位之前生长在安陆王府,对于武宗时期的弊政有着深刻认识,在其即位之初就指出:权奸曲为蒙蔽,潜弄政柄,大播凶威,并表示兹欲兴道致治,必当革故鼎新。
在嘉靖的支持下,张璁、桂萼等人相继入阁,他们在被重用之前长期处在地方,所以了解百姓疾苦。故而开启了嘉靖革新的序幕,最终使得嘉靖初年政风为之一正,出现了百吏奉法,苞苴路绝的局面。
然而随着张璁的去位,嘉靖开始懈怠起来,对于政务没有这么上心了,张璁对于嘉靖,有着特殊的感情,在大礼议之初,嘉靖势力最弱小的时候,是张璁第一个公开站出来支持嘉靖的,在议礼诸臣中,张璁是嘉靖最信任的。
而且在嘉靖朝的这么多首辅中,也只有张璁有这个嘉靖的心腹之臣能够劝阻嘉靖的一些不理智的行为,虽然张璁有党护郭勋、构陷夏言这两个污点。但是从张璁阻止兴献帝入主太庙、救张延龄等事件上也可见张璁对嘉靖并非是一味的阿谀顺从。这一点上,张璁比之夏言、严嵩不知道要高几个档次。
同时张璁手腕强硬、富有才干能够稳定朝堂,推行改革,安抚黎庶。在嘉靖的支持下,张璁敢于打击外戚、中官等群体的势力,这是张璁之前的首辅费宏、杨一清无法做到的,同样其清正廉洁、勇于任事也是鲜有人能够与之相比。
然而强悍如张璁,因为改革与反腐损害了皇亲国戚、太监、官吏、权贵阶级的既得利益,不能不引起他们的仇恨,弹章不绝。但由于他一切秉公,亦奈何他不得。张璁几次致仕离京,犹如一介寒儒。他一再告诫家乡族人不要因他在朝做高官,便倚势凌人干不法事。他居朝十载,不进一内臣,不容一私谒,不滥荫一子侄。
嘉靖十八年,张璁去世,嘉靖非常伤痛,同时也有些疲倦了。登基十八年以来,嘉靖这十八年可以算得上励精图治,整顿朝堂,他本来对张璁寄予厚望,没想到张璁去世后,当年的议礼旧臣也纷纷去世或致仕,没有了这些议礼旧臣的支持,单靠嘉靖一人,实在是难于和整个朝廷抗衡。
同时嘉靖也感到疲倦了,自从嘉靖二十年起就开始修玄,壬寅之变后,嘉靖更是长居西苑,除了自己的亲信大臣之外,不见任何人,对于政务,更是没有以前那么上心了。
但是朱载坖想赌一把,朱载坖认为,嘉靖从始至终还是没有彻底放弃作为皇帝的义务,若是嘉靖真的开始摆烂,就不是这个造型了,嘉靖完全可以和自己的好圣孙朱翊钧一样,直接怠政,长期不接见大臣,不亲行时享太庙,长期不搞经筵日讲,不及时处理大臣奏疏等。
虽然嘉靖不怎么接见非亲信大臣,但是他的亲信大臣每天都要召见,处理政务也非常及时,严嵩、徐阶等人常年在西苑通宵达旦的处理奏疏,数十日不回家,嘉靖对于政务,还是没有懈怠的。
所以朱载坖认为,在嘉靖心中,还是有一点明君的火焰了,只是由于长久的失望,选择了就此罢手,对于朝廷和地方上的那些腌臜事,嘉靖并非不知,但是实在是懒得处理,朱载坖想借由南京倭寇一事,激发一下嘉靖那久已沉寂的明君之心。
嘉靖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乾纲独断,对于大明的很多弊端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不愿意去处理罢了,现在嘉靖的态度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过且过,只要自己有钱修玄,朝廷大体上安定,他也不想管臣子们捞了多少钱,一切都随他们去,算是和文官集团达成了一种另类的和解。
我修我的玄,你们别给我添乱,就能相安无事,要是谁搞得万寿帝君都不能安宁的修玄,以大明之大,都放不下一张供桌的时候,那嘉靖也不介意大开杀戒。
朱载坖希望搏一搏,如果嘉靖心中还有一点想留名青史的想法,嘉靖应该会同意朱载坖去南京并且给与他权力了,只要有嘉靖的支持,朱载坖不介意当一把孙猴子,在东南大闹天宫。朱载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之后,讲官们脸上都是一片震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