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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宝亲王又到了高氏那里,劝她也裁剪一些用度,以讨好皇父。
虽然高氏心中不甘,可她毕竟不是傻子,知道什么时候该撒娇耍赖,什么时候该深明大义,自然不会有半分委屈露出。
只是她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不过是富察氏找的借口。那个假模假样的女人会怜惜心疼自己?鬼才信呢!只是这理由实在是她无法辩驳的,她也没办法。但是这点她忍了,可看着富察氏推出那个苏氏出来争宠的时候,她愤怒了。
苏氏算什么东西,苏氏比自己晚了一年进府,当初第一眼见着她就觉得是个狐狸精,便随便寻了个错处把人远远打发了。原本看着爷早就把那狐狸精忘到脑后了,谁想到富察氏居然把她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掏了出来。
哼!你当初不也嫌苏氏眼角太勾人,活像个狐狸精吗?怎么,向来只为了王爷好的你,居然为了争宠也把狐狸精摆出来了。
不过苏氏不愧和妲己几千年前是一家,勾魂的本事确实不小。虽然宝亲王最宠爱的仍是高氏,可也确实对苏氏上了心,毕竟一个对着高氏那张充满忧郁的面孔时间久了,再看苏氏那娇艳又喜气的容貌,还是很能让精神舒畅快意的,何况苏氏还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什么平凡无奇的事情,从她嘴巴里面出来,立马精彩了百倍,宝亲王就觉得在苏氏这里实在是轻松惬意,总能让自己心情好起来。而苏氏还很是精通春秋笔法,看似没有褒贬的话语,却很能左右人的喜恶,荡开人的联想。这使得她虽然敌不过高氏,但高氏也不能顺利的占到她的便宜。
就这样,在雍正十二年的十一月,格格苏氏被查出有孕。宝亲王大喜,在一次苏氏受惊赶去探看的时候,看到了在她身边安慰照看的格格黄氏。黄氏相貌不如高氏柔弱,也不如苏氏娇艳,却是一股娇憨之态,全身上下仿佛都写着“心思单纯”四个大字,再加上精致可爱的容貌,让没见过此等美人的宝亲王很是惊艳了一把。
于是,在苏氏有孕不能再跟自己争夺了以后,高氏悲催的发现,自己的情敌又多了一个黄格格。而对这个格格,自己那些告黑状的手法比对着苏氏还要不管用,因为黄氏的模样给人的假象实在太深刻了,这样一个女孩子,即使做错了事情,大家也都更相信她是无心的。用在别人身上一定会让王爷厌弃的法子,到了黄氏那里,不过是换的要她来给自己道歉罢了。
富察氏对自己的这两个人选非常满意,总算不像陈氏和柏氏她们一样铩羽而归了。
不过,富察福晋这边有富察氏、苏氏、黄氏三个格格鼎力相助,高侧福晋那边也有投靠于她的金氏、珂里叶特氏、张氏和王氏四个格格,虽然富察氏这边人不多,但却有活下来的两个小阿哥一个小格格,以及苏氏腹中的一个,而高氏虽然受宠,却没有孩子。不过高氏却不急,反正爷还年轻,自己这一边总会有孩子的。何况,福晋她们虽有孩子,可孩子毕竟还小呢,谁知道以后如何。
“侧福晋,这次福晋真可谓是下了血本了,您看咱们可怎么办呀?”虽然爷现在最宠爱的人还是自家主子,可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高氏眯着眼睛,轻轻道:“她下了血本又如何,咱们照样可以让她血本无归。”
“侧福晋?”高氏看到的就是写满了问号的脸。
高氏最喜欢这种别人比不上自己的感觉,便很得意的笑了起来,“咱们安在富察氏格格那里的人,可以让她动一动了。”
不久之后,富察格格就发觉了不对劲儿。
虽然在给福晋请安的时候,或是姐妹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可每当自己独自一人的时候,便常常会碰到高侧福晋,或是高侧福晋身边亲信的丫头。不仅如此,便是自己身边的心腹丫头翠儿也时不时会碰到高侧福晋的丫头,似乎总也躲不开似的。
“格格,这事儿可真叫奇怪,万一被福晋知道了,会不会怀疑格格您呀?”翠儿面有难色。
会不会怀疑格格您呀,这几个字一出,富察格格的手就缠了一下,手中把玩着的佛珠掉落在地。
“格格?”翠儿吃惊道。
“怪不得呢,我说怎么她倒是难得的对我和善起来了,原来是因为这样。”富察格格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虽然她很想说,福晋不会被她骗到的,可是她的心里却分外不敢相信。
而乾隆呢,之前看高氏好的时候自然什么都好,现在则不然,日日盯着高氏的一举一动,高氏一转眼珠,他就猜得出高氏要做些什么。更别提现在高氏动作频频,他要是不知道才怪。
因此,乾隆忙提醒宝珠,“侧福晋,最近后院里怕是不□□分,您除了请安最好别出院门一步,就是请安的时候,也一定要谨言慎行。”
宝珠不迟钝,她也发现了不对劲儿,再看容嬷嬷这样一副紧张的模样,便点了点头。
乾隆一看,宝珠什么都不问,就这样乖乖的听自己的话,如此信任自己,心里便软了起来,觉得自己虽然现在是女人,可依然如同男人一样,是能够让宝珠依赖的呀。
富察福晋则处于心烦意乱中。
福晋本是不相信自己同族的族姐会背叛自己投入高氏那一边的,可是今日去她那里的时候,却发现她屋里的东西多了几个,虽然都是小物件,放的地方也不显眼,可福晋分明看得出来,那东西价值不菲,自己和王爷都没有赐给过她这样价值的东西。
富察福晋瞳孔微缩,指甲几乎要刺进掌心之中。
而富察格格也开始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光。
“格格,要不您打开天窗说亮话,把这事儿原原本本的跟福晋说了吧!”翠儿出主意道。
“那,福晋能信吗?”富察格格很是担心。
“格格,福晋是明理之人,何况您和福晋还是同族的呢。福晋不信谁也不能不信您呀!”翠儿继续劝着。
富察格格想了想,觉得再这样下去确实受不了了,还不如跟福晋说清楚了呢,毕竟都是富察家族之人,福晋不会那么绝情的。
次日请安的时候,其他人都走了以后,富察格格还是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是富察格格出来的时候,虽然微微红了眼圈儿,神色却轻松了许多。
“格格,这能算是福晋了解情况,不会误会您了吗?”翠儿脸色还有些泛白。
“自然是的,福晋都说了,她已经知道了,不是我的错。”富察格格道。
“可是,奴婢就是觉得奇怪,总感觉福晋对您不如以前那样亲切。”翠儿仍皱着小脸。
虽然富察格格之前没有觉得,可翠儿一说,她便也有些感觉,虽然福晋对自己还是和蔼的,但是似乎还真的隔了层什么似的。
难道,她还是对自己有所疑虑?
“格格,许是奴婢想差了,毕竟格格您的大阿哥还在福晋那儿呢,就是冲着大阿哥,也不至于……”
富察格格的手一抖,便凝成了雕塑,过了很久,她才开了口,“翠儿,研墨,我要写字。”
翠儿也不说不问,安安静静的研好了墨。
富察格格觉得,自己这一次写得与平日相比,分外的困难。
翠儿虽然不认识字,但看富察格格的样子,也能猜出一二分来,再看她滴落于纸上的泪水,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忍,却始终没有开口安慰。
不多时,富察格格便病倒了。
富察格格想见见大阿哥,哪怕只是隔着屏风说几句话也好。然而翠儿去了几次,带回来的话都是,福晋说大阿哥课业紧,且怕阿哥过了病气,等富察格格病好了自然可以母子相见了。
富察格格便不许她再去了,只是渐渐的,双眼也失去了光彩,只是整日里不停的画大阿哥的小像,或者抚摸着大阿哥用过的东西和自己做给大阿哥却还没来得及给出去的物件。
雍正十三年五月二十五日,格格苏氏为宝亲王又添了一个儿子。
七月初二,富察格格病情加重,宝亲王在高侧福晋的泪水和求情之下,发话让大阿哥永璜去见见病重的生母。
“格格几次想见阿哥,可福晋总说阿哥课业紧张,又怕阿哥被过了病气,不许阿哥来,格格想阿哥想得都快……”翠儿轻声说着,生怕被人听到。
永璜一愣,福晋从未跟他说起过,若不是王爷发话,他甚至都不知道额娘病到了如此地步,福晋只说,是点儿小毛病,没有大碍。
隔着屏风,母子两个说了几句话,永璜听着听着,泪水就弥漫了。
额娘声音听着很是虚弱,一句话都得断开好几次,永璜低下头,脚边的地上湿了一小片。
晚上,永璜偷偷打开翠儿避开人塞给他的纸条,上面的字迹,虽然看着力气不足,但确实是额娘的字。看着那张纸,永璜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将纸条烧成灰,埋进花盆里,永璜全身无力的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枕头下面传出极小声的“额娘……福晋”的声音,却没有人听到。
次日一早,翠儿掀开帐子,富察格格安静的躺着,面容安详,唇角微翘,美貌依然,然而,已经没有了呼吸。
听到噩耗,永璜呆呆的立着,看向主院的目光,含着冰雪。
富察氏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查看账簿,听得富察格格逝去,她久久没有动作,“怎的竟到了这步田地,不是说……”突然间,眼中便浮上了一丝明悟。
“让大阿哥不必去上书房了,好生安慰他。”这话说出来,富察氏自己都觉得,声音空洞,且遥远。
翠儿为着主子的亡故,伤心异常,竟以身相殉。
宝亲王去安抚永璜,看到永璜正抚着几张纸哭泣,走近一看,却是几张小像,画的正是永璜,惟妙惟肖,便想起了那个多才多艺的美丽女子,对这个孩子,也便多了几分爱怜。
“这,是福晋做的吗?”宝珠双手紧紧抓着乾隆的衣摆,面上满是惊惧。那样和善温柔的福晋,怎么会……
“放心,此事必不是福晋所做。”乾隆拍拍宝珠的小手,微笑着抚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