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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沈醇开口问道。
凤飞白抬头看他, 眸光中有些疑惑:“什么?”
“陛下为帝,这天下原就是陛下的, 臣下掌军队,上掌朝政,事事都要过问,说一句觊觎帝位也是有的,如此乱臣贼子,按照历朝的惯例,即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陛下不仅不想杀臣,反而还心怀愧疚,为何?”沈醇看着他淡笑着问道。
他的目光并不锐利, 可凤飞白对上他的视线,就好像心底所思所想皆暴露在他的面前一样。
为何?自然不仅仅是因为仰慕,而是因为倾慕, 不知从何时开始,眼里心里便只容得下这一人。
母后不是没有想过让他迎娶皇后, 可即便是再好的颜色,再生的倾国倾城都无法触动他的内心, 其他人再好,与沈醇比, 都毫无比较的余地。
已然倾慕了这世上最好的,又怎么可能再容下其他人。
可偏偏倾慕之人是他需要防备, 争夺, 对立的人,他不得不夺去这人手中的权势,权势与倾慕, 他终究是选择了前者,又怎么可能去奢望这个人能够对他有别的感情。
“朕虽非明君,却不是滥杀之人,翊王为国为民劳苦功高,朕岂能杀之。”凤飞白说道。
“原来如此,看来是臣妄想了。”沈醇语气中略有遗憾。
凤飞白本是心里悲凉,闻他所言,心中震惊,却又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爱卿……此话何意?”
“臣爱好男色,正如臣之前醉酒时所说,陛下生的甚合臣的心意。”沈醇握住了凤飞白的手肘拉到了近前,目光从那红的滴血的耳垂扫过,对上了他震惊的眸道,“陛下可明白臣的心意?”
凤飞白离他颇近,对上那含笑的眼睛,脑袋中竟是一片的空白:“你……”
他竟是对他有意的么?当真么?
沈醇收回了手,笑了一下道:“陛下还是像幼时一样爱走神。”
凤飞白连忙回神,目光看向他时匆忙收回,心里乱七八糟,却又忍不住不看他,心跳的声音在耳边轰鸣,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臣之心意已说,陛下对臣是何心意?”沈醇问道。
凤飞白眸光微转,其中难掩紧张羞涩之意:“朕自然也是如此。”
如此也算是互通心意了,然后呢?然后应该怎么做?
“如此便好,那便相约两年吧。”沈醇笑道。
凤飞白疑惑的看向了他:“两年?”
“两年为期,陛下若能在两年内夺走臣手中一半的权势,让朝臣与百姓认可,”沈醇顿了一下道,“若两年后陛下还有此心,臣便许陛下一生一世一双人。”
比肩而立,一生一世一双人,听起来格外的美好。
只是凤飞白不解的是:“为何要两年?”
521提起了心神和录像机,以防宿主翻车。
沈醇笑道:“陛下可是觉得两年太短,三年也可。”
“不!”凤飞白气结,改口道,“……两年足以。”
便是拼尽浑身解数,他也要在两年内达成约定。
“两年为约,陛下可要交换信物?”沈醇问道。
人心易变,帝王之心最易变,尤其是获得了权势与地位以后,一言出,四海臣服。
权势地位对于沈醇而言是过眼云烟,因为唾手可得,便也可轻易松手,但是对于一般人却未必如此。
待在高位久了,难免迷失本心,天下美人甚多,帝王却可以一一纳入宫中,弱水三千,取一瓢饮之事难之又难。
两年是考验能力,也是考验真心,既是看上了,总要先占住再说。
而且爱情这种事,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既是约定,的确是需要凭证的,凤飞白手指探入袖中,迟疑了一下将那枚红玉的扳指取了出来。
玉红如血,其上雕着繁花盛景和一只在花丛中缠绕尾巴的狐狸。
两厢花纹颠覆,看起来精致至极。
凤飞白抓住了沈醇的手,垂眸将那扳指戴了上去,手指修长,其上佩戴红玉,果然比想象中还要好看。
沈醇收回手,摩挲转动了一下那枚扳指,眸色扫过帝王微动的神色时笑道:“很合适。”
看玉的色泽,明显是早就做了,并时常戴在身上把玩,尺寸刚好合他的大拇指,可见是定做。
“合适就好。”凤飞白看着那转动的扳指,不知为何觉得心头微痒,直到沈醇以袖子遮住了那处才收回了视线。
那副眼巴巴又松了口气的模样让沈醇眸色微深,他笑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了一物,拉住了凤飞白的手放了上去:“这是臣的信物。”
掌心中那物略有份量,其上好像还沾着沈醇手心的温度,凤飞白看见是何物时,却是满脸震惊的看向了他:“虎符?你为何给朕这个。”
“安南军的虎符,人数五万。”沈醇看着小皇帝道,“陛下掌权,手中也该有军队调度。”
掌管天下权势,兵力财力尤其重要,手中无兵,说什么都是空话。
若有了这五万人马,一切便不同于从前了。
凤飞白捏住了那枚虎符,却隐隐觉得有些烫手:“朕……”
“陛下,虎符只是信物,即便虎符在陛下手中,臣若想调动安南军,只需要一封手书即可,能不能将其收归己有,还要看陛下自己的本事。”沈醇提过了一边的茶壶斟了茶,小巧的玉杯捏在手上,却被那指上红玉的颜色夺去了所有光芒。
凤飞白的心突然就定了,从前不可能之事如今突然有了希望,已是毕生之喜,能得他的心意,权势地位好像也没有那么紧要了。
他想要权势地位,一是为了护持己身和亲族,二……或许冥冥之中他总是觉得只有夺了这人的权势,才能够永远留住他。
“夜色黑了,陛下慢行。”沈醇站在门口送着帝王道。
“朕知晓了。”凤飞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踏上了马车。
马车在晚风中离开,摇晃的灯光缓缓在夜色中消失,沈醇看着那处却是久久未归。
【宿主在看什么?】521问道。
【一件有趣的事。】沈醇笑道。
……
朝堂争斗,瞬息万变,翊王虽掌天下权,可挡不住年轻帝王身为正统,鲸吞蚕食。
一切变化自那场宫变起,帝王亲至翊王府中致歉,也抹去了翊王持刀挟持帝王的过错,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底下的暗潮汹涌,只有朝臣们能够感知得到。
老臣持正统之心更多,新任官员多由窦昀经手,他们不明朝堂争斗,忠君之心却是溢于言表。
不过区区两年时间,朝堂格局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陛下金安。”宫人齐齐恭敬叩首。
“太后到底有何急事要见朕?”凤飞白轻轻抬手示意平身道。
“太后吩咐,奴才不敢多言,陛下进去便知道了。”宫人恭敬道。
权势变化,凤飞白是感受最深的,这种感受并不仅仅来源于奴才的恭敬,更是手握大权,令行禁止,从前的不安好像都在慢慢的消弭,掌管天下事宜多了,有些事情再也不会如最初那般犹豫不定。
他大权在握,母后似乎也变得心安了起来,不似从前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嗯。”凤飞白轻轻应了一声,踏入了太康宫中。
宫中一切布置仍然从简,并没有过奢,檀香的味道弥漫,更让这里多了几分清净之意。
凤飞白每每来此都觉得安静,可刚到正殿门口,却是听到了里面说话的声音。
“陛下驾到!”太监总管高喝了一声。
殿内声音安静了下来,太后略带欣喜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陛下来了。”
“太后……”另外一声却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凤飞白步伐一顿,却是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踏入其中,他给太后见礼,而那年轻女子却要给他见礼:“菱儿参见陛下。”
女子一身粉衣,生的娇柔,声音更是含羞带怯,观其头上珠饰,便知家中官职不低。
凤飞白坐于高座左侧道:“不必多礼。”
帝王声音中透着冷意,穆菱微微抿唇,平身时看向了帝王,虽被其眸中的冷意所摄,却是面红心跳不已。
她平生所见男子,竟是无一人能够出帝王之右。
太后本是观着她的面色,见此情景看向了凤飞白道:“陛下,这是穆阁老的嫡孙女,今年刚刚十六,平日甚少入宫,哀家近日空闲,便让她在宫中住上一段时日,也是解解闷。”
未出阁女子被召进宫中是何意,天下人皆知,只是凡事总要挑选个好的由头来做。
穆阁老乃是朝中重臣,其子多在朝中,身居要职,穆家的姑娘也是做的皇后的,只是凤飞白心中,能居于他右侧之人从来不是女子。
“母后若是喜欢女孩儿,从宗亲之中抚养一二便是了。”凤飞白面色不显,话语却是让穆菱白了脸色,“未出阁的女子贸然进宫,若是惹出什么闲话来,也是有损清誉。”
两年之期将至,他虽烦恼于每每需要推拒母后选妃的好意,可心中欢喜雀跃,只恨时间不能过的再快一些。
只是没想到不能选妃,母后却想了这样的主意,若是让那人知道了,以为他改了心思就不好了。
“菱儿先去偏殿休息吧。”太后闻言,心中叹了一口气说道。
穆菱告退,殿中只剩母子二人,太后看着凤飞白长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可是怪母后擅作主张了?”
她的飞白向来对他亲近,如今日这般态度冷淡极是少有。
“母后着急,朕心中明白,只是朕无此心。”凤飞白缓了语气道。
他是幼子,出生时母亲已是高龄,据说产他时母亲疼了一天一夜,数度昏厥,险些性命不保才将他生下来。
生养之恩大过天,凤飞白自然愿意谦恭孝顺,母后年迈,寿数不知几何,着急看他娶妻生子也是正常。
只是其他事情都好商量,唯独此事不可,他有了心上人,不愿意辜负他,也不愿意像父皇那样召了一个又一个女子,让她们在宫中如母后一般,枯坐着等待他的临幸。
“陛下可是顾忌翊王?”太后叹息道,“如今陛下已然开始掌握朝局也不成么?”
“此时最是关键,不可轻忽懈怠。”凤飞白开口道,“待此事成了,再言其他。”
“陛下心中有决断便是,哀家只是想着,若多了穆家帮忙,陛下的成算会多上几分。”太后说道。
“母后,朕不会牺牲女子幸福来保全自己的位置。”凤飞白认真说道。
太后闻言微怔,却是笑了:“傻孩子,我儿生的这般俊俏,又是帝王,哪家的女子不想嫁进宫里来,你有此心,若是日后娶了皇后不愿辜负,少纳几个妃子便是,不必如你……罢了,你既未看上,哀家会送穆菱出宫,此事就此作罢。”
“是,多谢母后。”凤飞白说道。
“陛下,翊王进宫了。”太监匆匆进来行礼,小声说道。
凤飞白心中一紧,太后见他如此,只以为他是心中戒备,又叹一声:“翊王既是来了,陛下小心应对。”
“朕马上回去。”凤飞白面上镇定,心中忐忑。
是得小心应对,此事的确是他理亏。
……
御书房中沈醇坐在椅子上握着书卷,有宫人奉上茶水点心,小太监低声说道:“王爷,陛下去太后宫里了,已经让人去通传了,说是即刻便会回来。”
“嗯,知道了,退下吧。”沈醇捏着书卷道。
“是。”
【宿主,小皇帝在相亲呢。】521说道。
【哪家的姑娘?】沈醇问道。
【穆家的。】521说道。
沈醇翻了一下书页笑道:【问题不大。】
小皇帝可是纯弯的,若是男子还需要防备一下,那可是女子。
凤飞白匆匆赶回,踏入大殿时看到的便是此种慵懒悠闲的场景,他抬手屏退左右,迎上去时心中没底:“爱卿好等。”
沈醇放下书起身,行礼道:“参见陛下。”
“你我不必如此。”凤飞白看见他便觉得心中喜悦,伸手扶住道,“又没有外人。”
“好。”沈醇落座,手指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扳指道,“陛下今日怎么去太后宫里了?”
凤飞白本要坐于他的身侧,却是动作一滞,眼神游移了一下:“不过是去请安罢了。”
“原来如此。”沈醇笑道,“现在正是午时,陛下可在太后宫中用膳了?”
“朕知你来,自然是推拒了。”凤飞白开口道。
“看来不是膳食不合胃口,是那里的人不合心意了。”沈醇悠悠道。
“你……”凤飞白蓦然看向了他,哪里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你知道了,人是母后请进宫中的,朕先前并不知,今日便会送回去了,你别生气。”
“臣若是生气,便不会跟陛下玩笑此事了。”沈醇笑道,“陛下辛苦,只可惜辜负了太后一片心意,她想来是想抱孙子的。”
“朕不喜女子,若是爱卿能生,当解燃眉之急。”凤飞白听他并未不高兴,既是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莫名的觉得有些许的不甘。
他二人虽言说了都有情,可是两年来沈醇从未与他亲近过,虽有两年之约,可凤飞白心里总是没有着落,偶尔也会想沈醇当日所言是否为真。
可若是假的,这两年争权夺势,虽是他步步筹谋所得,但也是因为沈醇处处愿意让他几分,他做的不露痕迹,凤飞白又岂会看不出来,被心上人相让,虽会觉得胜之不武,却也会觉得内心喜悦。
沈醇闻言挑了一下眉,看着如今已生的宽肩细腰,身材修长的帝王意味深长道:“臣生?臣一人如何生的?”
他的小皇帝想的挺美。
凤飞白呼吸一滞,心头已然热了,他虽未曾亲近过别人,但自然是知道那些事的,心中自然也想过,只是苦苦压抑,却被一句话给撩.拨了起来:“君子非礼勿言……”
沈醇观他颜色,心头微动,帝位非凡,这本能佳丽三千的帝王若是痴心起来,当真是让人很难拒绝的:【看来以后诺言不能随便许。】
【可是宿主您许了小皇帝一生一世一双人。】521提醒道。
【这个无伤大雅。】沈醇笑道。
一生一世一双人,此一生,只要帝王不辜负,他自然不会辜负他一片痴心。
既是不能亲近,自然不能再撩.拨,沈醇开口道:“多谢陛下指点,臣失礼了,给陛下赔罪。”
“无妨。”凤飞白心中难免有些失望,转口道,“你今日来是为何事?”
“军队换防之事。”沈醇坐直了身体正色道。
他明显要谈正事,凤飞白暂且压下心思与他商谈。
雍朝朝堂之事并不是什么鲜为人知之事,朝堂争斗,必然会使外族动心思,军队换防自然是至关紧要,虽是双方各占一半兵力,沈醇是不在意,凤飞白则是愿意全然的配合。
兵事之上,他从不认为自己能够胜过沈醇,这两年虽是争斗,却少有阴私之事。
凤飞白站在高位,也隐隐明白沈醇所思所想,若是当初扛不住沈醇给的压力,又如何扛得住天下百姓,帝王争斗也不需太多阴谋诡计,争的是朝堂,民心和军队,皆是凭借本事行事。
沈醇他是想将自己培养成一个贤明爱民的帝王,他当不负所托。
……
两年之期,凤飞白几乎是掐着日子数的,只是越是到了跟前,越是难以静心,即便努力压制,也是心思浮动:“你说沈醇喜欢什么?”
锦荣身为太监总管,自是知道帝王与摄政王这两年的不寻常的,朝堂纷争不断,两人反而没有了龃龉,更无大臣所想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过问的事情:“这翊王的心思,奴才哪能知道。”
凤飞白也是病急乱投医,可他实在无商量的人:“朕若送他礼物,他可会高兴?”
“奴才虽不明白情.爱之事,但两情相悦之人,对方赠礼自然是高兴的。”锦荣说道。
“只是他金银不缺,朕倒是知道他喜欢茶,也喜美酒,但这些都是司空见惯了的。”凤飞白略有沉吟,两年之约将定,他总觉得要有一个好的开始。
“陛下不知,梁将军待在翊王身边许久,想来是知道的颇多。”锦荣想了想道,“不若陛下召他前来问询一二。”
“梁文栋?”凤飞白倒不厌恶那人,他对沈醇忠心,自然从前事事看他不顺,如今倒是恭敬很多,“去请他……罢了,若是请来,只怕打草惊蛇,你去查一下梁文栋现在在何处,朕过去问,别惊动别人。”
“是,奴才这就去。”锦荣连忙去办了。
校场之上热火朝天,京中士兵操练多在此处,梁文栋带京城护卫,更是得了闲便往这处来。
凤飞白来时着的是便服,无人通知,那校场之上摸爬滚打的士兵们并未察觉他的到来。
“陛下,梁将军跟别人在比武呢。”锦荣说道,“陛下这边请。”
“好。”凤飞白看了两眼,转身去了比武台处。
台上梁文栋与另外一位士兵正在比试,双方不拿兵器,只比武艺,当真是拳拳到肉,不似宫中所教的那些花拳绣腿。
台下兵士围绕,皆是呐喊助威,只恨不得自己上去比试一番。
气氛火热,凤飞白站在阴影处观着,思忖着自己能有几分胜算,他从前隐忍,但武艺却是沈醇教的,那人看着脾气好,可他若完不成任务,罚的时候也颇重,倒让他不敢隐藏分毫。
“沈醇从前也跟他们这般比过么?”凤飞白感兴趣的问道。
若那人上台,只怕这些人皆不是一合之敌。
“这个奴才倒是听说过,翊王还是年少远在边疆时,十位副将齐上,也未曾伤他一分一毫,倒是自己被打的鼻青脸肿,因为输了,还得捏着耳朵绕着营地蛙跳了十圈,”锦荣说道,“王爷也说过,他练的是杀人的招式,比武就算了,后来便无人跟他比了。”
“果然厉害。”凤飞白眸中有着自豪之意,从前是忌惮,现在是喜悦,那般强的人如今可是他的人。
台上比武将近了尾声,那对战的副将被梁文栋踹出了比武台,从地上爬起时却不见恼怒,在一片欢呼声中撸着袖子一把上去搂住了梁文栋的肩膀:“你小子行啊,元帅又教你新招是吧?”
“哎,羡慕吧。”梁文栋随手擦过脸上的汗,用手肘顶了一下那人的胸膛道,“大热天的,别靠那么近,热死了,我得去洗洗。”
“哎,别走啊,有私货也教教我,那群新兵蛋子太厉害了……”副将跟随在梁文栋后面道。
“你都说是私货了,要学找元帅去。”梁文栋嘿嘿笑道。
“你小子,元帅现在忙着跟小皇帝掰扯朝堂上的事情呢,哪还能像在边关时一样。”副将舔了舔嘴唇,脸色不豫,“你说咱们还得困在京城这地方多久啊,马场小的都不够跑,还不如在西北呢。”
“着什么急,也就眼前的事了,”梁文栋切了一声道,“等元帅了了京城的事就回西北了。”
凤飞白手指微微收紧,锦荣本想叫人过来,听到此处却是顿住了。
“真的啊?”那副将像是知道了什么大喜之事,“元帅真要回西北?你可别诓我。”
“我诓你什么?”梁文栋踢了他一脚,左右看着无人,压低了声音道,“我就告诉你一人啊,你别说出去,元帅当年入京的时候就是压根没等宫里斗的死完了,一入城门立马就进宫了,这事你记得吧。”
“记得记得。”副将说道,“这有啥联系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元帅压根就没看上那皇帝的位置,所以根本就不屑去争,元帅当年就说了还是西北好,这不才让咱们兄弟别有什么跟那些人抢的心思嘛。”梁文栋拍了拍他的胸膛道,“明白了吧,照现在的局势也快了,到时候咱们都能离开京城这鬼地方,元帅那样的雄鹰也不用困在这京城的弹丸之地。”
“你小子哪儿学的文邹邹。”
“哎,元帅教的。”
“滚犊子!”
他二人朝着营帐而去,声音消失,凤飞白站在原地未动,锦荣小声试探道:“陛下,王爷他未必……”
“当年所说,如今未必还是如此心思,朕知道的。”凤飞白知道的,他只是有些心慌。
沈醇放权放的太快了,他从前觉得是包容,是想达成两年之约,可滔天的富贵权势他全都不放在眼里,若真是由他接手,再无人能够阻止沈醇的离开。
他是雄鹰,本就是在西北荒漠展翅的雄鹰,京城虽繁华,可这里的确是一只金笼子,让雄鹰不得不收住翅膀,在朝堂之上权衡利弊。
权势留不住,情呢?可这两年他们从未亲近过,即便是太后安排了女子,那人也只是玩笑而过,连生气也无。
可若真是骗他的,也该由他亲口告诉他。
不论结果如何,他都不可能放他离开了,他休想在招惹了他之后挥挥衣袖便洒脱的离开!
“回宫,”凤飞白握紧了拳头开口道,“帮朕召人过来。”
“陛下……”锦荣喟叹了一声。
陛下圣旨,京中戒严,此事发生的突然,整个朝堂好像都在一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京城兵力调动自然没逃开沈醇的眼线,只是在京城戒严的时候他正在府中浇着花,正红的牡丹开的如火如荼,水滴溅落其上,就像是鲜血沾染其上一样。
“元帅,京城八门已封。”梁文栋汇报道,“宫城之中已经戒严,只怕不妙。”
“你觉得他想如何?”沈醇提着水壶换了个方向问道。
“自然是想要将元帅抓获,他果然是狼子野心。”梁文栋气愤非常,“只要元帅下令,臣即刻便让士兵赶往京城,救元帅出去。”
“不用。”沈醇放下了水壶道。
“元帅!”梁文栋大为悲痛,“您不可如此自弃啊!即便拼上性命,属下也要保您出了这京城!”
沈醇:“……”
【宿主冷静,愚忠愚忠,愚忠也是忠。】521劝道。
“罢了,你最近说过什么话?”沈醇看了他一眼问道。
梁文栋脸皱了起来:“属下日日说的话太多了,元帅说的是哪句?”
“陛下前两日去过校场。”沈醇提醒道。
梁文栋脸色一肃,沈醇问道:“看来真说过什么,说了什么?”
梁文栋心虚不已,跪地道:“属下说了元帅要回西北之事,但属下只是同李虎说了,李虎自是忠心元帅的。”
所以他的话是让小皇帝听到了?这怎么还偷听到那里去了?阴险啊!
“此事该罚。”沈醇说道。
“属下领罚,任凭元帅发落。”梁文栋拱手道,“只是属下不解,元帅若是回西北,对小皇帝不是好事么?”
这怎么还戒严上了,莫非是怕天高皇帝远,管不住了?可是他也说了元帅对那皇位并无兴趣。
“你若是回西北,可会将家中妻儿皆留在京城?”沈醇问道。
梁文栋道:“自然不会。”
“这就是了。”沈醇看着他道,“他如此,自然也是怕我跑了。”
小皇帝心中不安,是他之过。
“可元帅您不就是个消遣么?”梁文栋疑惑道。
“我何时说是消遣了?”沈醇蹙眉道。
莫非连他的亲兵也觉得他是在消遣?
他虽然是喜欢的是小皇帝的颜色,但总是有喜欢的感觉在的,既是招惹了,便不会轻易负他一生。
“王爷您不是有心上人么?!”梁文栋震惊道。
沈醇觉得鸡同鸭讲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我何时有心上人了?”
他笑容倒是很盛,梁文栋却觉背后一凉,讷讷道:“您不是与人有约,不能亲近别人么?”
“这事你也说了?”沈醇问道。
“这事属下怎么可能乱说?”梁文栋反问道,倒是颇为的理直气壮。
沈醇开口道:“即便有约,也未必就是心上人。”
梁文栋猜测道:“那难道是仇人?太阴险了,竟然意图让元帅您断子绝孙!”
“你闭嘴。”沈醇说道。
521默默录像记笔记,忠心克宿主。
梁文栋想要说什么,却是紧抿着嘴再不说了,只是腹诽从未断过。
要是让他知道哪个鳖孙敢这么算计他们元帅,非得弄死他不可。
“不是仇人,此事已然结束,烂在心里,不准再对外人说。”沈醇无奈道。
梁文栋紧闭着嘴巴连连点头。
“如此这般最好,这一次罚你三日不能说话,说一句,加一日。”沈醇说道。
梁文栋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想要开口,却是用手连忙捂住唔唔出声,让一个话唠三天不能说话,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一声刚落,外院便传来尖细的声音:“传陛下口谕,宣翊王进宫面圣。”
“臣领旨。”沈醇行礼道。
“元帅!”此时梁文栋已然顾不得什么说不说话了,虽然元帅不是消遣,但难保小皇帝出尔反尔。
“放心,子时之前必归。”沈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若过了子时未归,一切便可调动了,梁文栋抱拳道:“是。”
【您不信小皇帝么?】521问道。
【凡事求一个万全。】沈醇说道。
爱情跟帝位比起来,有时候着实有些微不足道,他只信自己。
宫禁森严,翊王府的马车在宫门停下,沈醇下车时周围已经围上了无数带刀的侍卫。
“陛下有旨,出入宫禁时需卸下兵器,请王爷见谅。”侍卫统领说道。
“检查便是。”沈醇张开了双臂。
有侍卫四下检查,却是除了佩剑外并无兵器,侍卫退开,侍卫统领拱手道:“确实并无兵器,得罪王爷了。”
“无妨。”沈醇笑了一下,踏入了宫禁之中。
宫中把守森严,站岗的侍卫还是原来那么多,只是暗处有兵甲微微磕碰的声音,便足以让沈醇知道人数多少了。
【宿主,两边通道都埋伏了重兵。】521说道,【宿主小心。】
【好。】沈醇说道。
有宫人在前带路,一切与以往相同,却又有些不同了。
待到殿前,殿门大开,几位老臣走了出来,面面相觑之下,穆阁老率先行礼道:“参见翊王。”
其他老臣皆是如此,沈醇笑道:“诸位免礼。”
他的目光转到了一旁窦昀的身上开口道:“听说窦相得子,如今儿女双全,恭喜了。”
窦昀先前已有一女,如今又是得子,嫡女嫡子,乃是儿女双全的好福气。
这么多年,窦昀与凤飞白之间毫无火花,完全就是君臣有别,沈醇可以确定他二人之间不会有什么感情上的瓜葛了。
“多谢翊王。”窦昀面色复杂的看着沈醇。
帝王今日所设,乃是请君入瓮的局。
这么多年共事,翊王对得起这天下和陛下,只是因为非正统,这群臣和天下所向便不是他。
多年相护,如今却是鸟尽弓藏,连窦昀都觉得悲凉和可惜,这样出色的不逊色任何帝王的一个人,将埋骨在这宫城之中,再不展风华。
“客气。”沈醇笑道。
“翊王爷,该进去了,再晚陛下该等急了。”宫人催促道。
“本王先进去了。”沈醇负手跟了上去。
踏入大殿,一片的空旷,只有帝位之上坐着的帝王,还有身后关上的门。
沈醇站在阶下,看着那面容隐藏在流毓之后的帝王行礼道:“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凤飞白未说话,只是目光投注在了阶下人的身上,他未着便服,而是朝服加身,其上根根金线,华美万分,虽有黑色压制,仍是张扬,可是穿在沈醇身上,却是无一丝一毫的喧宾夺主,反而让人觉得极其的合适。
他本该是张扬的,本就是适合华服的,越是华丽,便越是万众瞩目,惹人爱慕。
京中思慕之人良多,翊王沈醇本就是无数女子的春闺梦里人,也是他的……心上人。
“爱卿可知朕今日召你来所为何事?”凤飞白冷声说道。
“风月之事。”沈醇笑道。
凤飞白呼吸一滞道:“你,你当真不怕?”
“还是怕的。”沈醇前行数步,提前衣摆上了台阶,站在了凤飞白的面前。
帝王流毓纷扰,却难掩眸中的情意与痛楚,沈醇左右看了一下:“殿外皆是重兵,若是万箭齐发,只怕臣再厉害也得成了筛子。”
凤飞白抿了一下唇,又听他说道:“但陛下在这里,且对臣毫无防备,臣又不怕了。”
凤飞白抬眸看他,却是见沈醇悠然落座,坐在了他的帝位一侧:“沈醇……”
“陛下听到了什么?”沈醇问道。
他坐在龙椅之上,却像是坐一张普通的椅子一样,龙椅,本也就是一张普通的椅子,只是摆在了不同的位置,所有人也都觉得它高高在上了。
“事成之后,你要回西北?”凤飞白沉声问道。
虽布重兵,却不是要害他的性命,而是要将他留住,就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可留得住人,心若是走了,他留住一副躯壳又有什么用?
“是。”沈醇说道。
凤飞白心底悲凉,眼眶已然开始酸涩。
“但那是从前的想法。”沈醇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说道。
他二人之间两年来从无如此举动,凤飞白手心微颤,蓦然看向了他道:“如今呢?”
“臣的爱人在此处,臣去西北做什么?”沈醇抬手拨过了他的流毓,倾身吻住了那微微颤抖的唇。
凤飞白眼睛瞪大,脑袋里只剩下一片的空白。
思绪纷飞,腰间却被有力的手扣住,也让这个吻变得越发的深。
大殿冷清,落针可闻,凤飞白甚至听得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一吻分开,流毓重落,纷纷扰扰的乱跳,就像是凤飞白此时的心境。
“陛下的唇果然是适合亲吻的,臣观察的一点儿没错。”沈醇笑道。
如此轻浮之语,旁人自不敢在他这个帝王面前说,可话从沈醇嘴里吐出,凤飞白心里只觉得甜,连带着嘴里好像都泛着浓郁的甜味:“那你这两年为何从未亲近过朕?”
若是心悦,见到他时便会想亲近,可这人却是冷静如斯,直到今日才……
“陛下又怎知,臣不是忍的辛苦至极?”沈醇笑道。
心里的气缓缓消散,只是仍是觉得委屈,凤飞白问道:“那你为何对太后安排之事并不上心?”
不似他,旁人送美人去翊王府,都让他酸涩难当。
“臣心里酸的很。”沈醇单手托着他的脸颊揉捏了两下道,“只是跟女子置气,难免失了气度,当时听闻,只恨两年之期太长,可不是匆匆进宫让陛下赶紧回来么?”
凤飞白想起那日他来的突然,唇角已然压不住了:“当真?你不是来谈国事的么?”
“既要有气度,总要找个幌子。”沈醇笑道。
凤飞白从未觉得如此舒心快意过,一腔冷意早已化成了蜜糖:“朕信你便是。”
“如此,那我们来算算今日陛下请君入瓮的账好了。”沈醇好整以暇道。
凤飞白:“……”
忘了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