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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可眺望到,街头出现的马车,青幄,没有任何绣纹装饰,倒是显得相当古朴。
朱潜手里的桃花扇子在手心里慢慢地收了起来。由于周边的民众都顾着去看新来的欧阳公子了,自然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马车可能知道人多,驾车的家奴小心翼翼地在两边街道中间驾驶,时而为了躲避人群不得已刹住马蹄。时进时退,难免会造成乘车者的不适,可是车里并没有任何怨言或是训斥声出来。
其乘车者的修养,在此刻显得淋漓尽致。
朱潜,不由眼珠子一眯。
有点儿好奇马车里的,会是什么样的一号人物了。
终于在驿站面前停了下来的青幄,马车夫轻轻吆喝住拉车的马,跳下驾座,对着马车里的人毕恭毕敬地说:“公子,到驿站了。”
马车前垂落的帘幕伴随一阵刮过街道的风,掀起微扬的一角,从车帘里先露出的那只手,不得不说,在阳光照射下宛如完美无瑕的白玉一般,只让看的人,都不由掩住嘴角惊呼。
大黑耸耸眉头:难得像是见到一个可以与自己家小主子相媲美的人物了。这在燕都里,几乎是不可能见到的事。难怪王爷王妃都想要世子出来看看世面。
世界之大,真的非整天待在王府里的井底之蛙可以窥见的。
朱潜的表情,却是犹如一片湖泊一样无波无澜的。大黑反正,暂时看不出他心底里能有什么想法。
四周的人群里开始喧哗了。
涌动的人头宛如潮水一般在前面铸成了铜墙铁壁,朱潜和大黑于是自然而然的,被人群遮挡在后面什么都看不见了。
大黑由此心头一动,是不是抱着小主子到屋顶上继续看。
朱潜慢慢的摇摇头:何必呢?
主要是因为,那个下车的人,明显是要住进他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的客栈。再说了,退一步想,哪怕今儿见不到,后来几天肯定能见到。这人明显是和他们要去的目的地是一路的。
大黑对此后知后觉:“啊?”
想想那个欧阳家的公子爷,在关内生活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平白无故出现在这?而且时机与他朱潜出行的时间这般巧合?只要一想,都知道,欧阳云墨这趟行程八成和他朱潜一样,是出于被御鸿书院邀请的缘故。
人群轰动的效应,似乎还是出乎了他们这对主仆的预想。只见蜂拥聚集的百姓们,是把整条街道,客栈门前的区域都要挤爆了一样。
大黑用自己的身子努力护住身后的小主子。
他们身后卖洋货的小贩已经被人挤翻了做买卖的桌子,一阵哭嚎,却也觉得此刻能有幸见到传说中的四大小才子,已经是不能用银子来衡量了。
朱潜对新出现的人物有好奇之心,但也肯定不太喜欢这种过于疯狂的粉丝局面。眼看着,不仅街边众多做生意的买卖受到了连累。人群中一些被挤兑的孩子和老人,不就是哇哇大哭,就是喘不过气来。
踩踏伤。
记得娘亲说过这样的话。所以像他爹娘正式出行的时候,维持交通管制,其实是保护普通老百姓免受身体上的伤害。
终于,那个引起这场骚动的人,和朱潜一样意识到了情况不妙,于是,匆忙进入客栈里,并且让客栈的小厮赶紧把门关上,暂时杜绝进一步的骚乱。
人群里随即发出一阵失望的嘘声。
挤爆的现象刚有一丝缓解。朱潜刚才揪紧的眉头稍微松了下,却听街头突然再来一串马蹄声。
疾驰而来的马队,好像没有预料到此刻这边发生的事,一刻有些刹车不及。
惊叫的声音接连起伏。
马队为了防止践踏到人群,一些坐在马鞍上的骑手,用鞭子往四周百姓头上挥舞着。
老幼妇孺,不由惊慌四串。本来安定下来的人群,再次发生了羊群效应,踩踏就此发生。
说时迟那时快,桃花扇子一挥,大黑即从人群头顶上跃了过去。同时间,客栈二楼某扇窗户打开,刚才给欧阳家驾车的马车夫顿时变成了飞侠,从窗户里翻了个跟斗出来,和大黑近乎并行,在街道两边飞墙走壁。不会儿,几乎同时到达了灾难的发生地,一个一个,抱起差点被人群无辜伤到的孩子和一个老人。
把人救出来以后,大黑与车夫再次上前,把马队前面两个挥舞鞭子拍打人群的骑手,直接拽下了马鞍。
街头上一般的老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自己在惊慌之中,宛如做着梦,眼前的一切混乱的,让他们的脑子都转不过来。也正因为此,羊群效应顿时安定了下来。人群不再大波浪似骚动,踩踏的灾难终于在关键时刻刹然而止。
朱潜这时,已经偷偷地自己攀上一个屋顶上盘腿坐着,桃花扇子盖住自己半张小脸,对面一束视线射过来时,他眯眼一笑。
对面客栈二楼的窗户,半边未合拢的窗门,同样让里面伫立的人若隐若现。微微可以偷窥到的身影,见其绣着金色云纹的白衫,在窗户里露出一角,是犹如湖泊边上柳杨一般的风情。
半边露出的脸,眉宇是像白桦一样的纹路,透着男儿英雄的气概和英气。唇角却如柳梢,使得硬气的脸获得一丝柔和。
中正的鼻梁骨宛若代表了刚正不阿的骨气。
至于那双眸子,当然是美如动人的夏日湖泊,水漾的涟漪,此刻却带了几分惊讶和沉思,看着对面屋顶上坐着的那个年纪看来比自己要小上一半的孩子。
欧阳云墨是惊奇的。是由于,只是这样远远望过去一眼,那孩子哪怕用扇子盖住了自己大半的脸,其周身散发的光辉,都宛如头顶上的太阳一样让人刺目。
是什么人?
欧阳云墨想。
朱潜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是谁,固然这会儿,他们两个算是同仇敌忾,在应付眼前这次危机上面。
到来的,那个肆无忌惮挥鞭子的马车队,还正好是他朱潜的死对头呢。
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率领着自己马队来到此处的曾雪磐,一双阴鹜的眼神儿,落在了伸手拽了他的人的大黑和车夫的身上。
只要一眼,曾雪磐都能看出,眼下这两人不过是奉主人命令行事的人,不值一提。他锐利的眼角随之扫过去,一直扫到驿站处。
不得不说,这个曾家少爷很是聪明,心机叵测。知道这样的小地方,哪里能养出这样的奴才。肯定是中途在这里歇脚的旅客把家奴带了过来。
欧阳云墨随即把自己的身子隐入了窗户里头。
不知道来者是谁,随意表露自己的身份,对自己只会是不利,更何况这是出门在外,而来者看来是气势汹汹的,不是什么好人。
在欧阳云墨过去的第三个窗户,猛的像是被道风刮了一下,砰的关上了。
朱潜的小眉宇就此打了个大疙瘩。
刚才关窗的人,是四海。
四海看见了是谁来了,不得害怕得哆嗦。
可是,越是这样害怕,越是误事。
不知道她怕不怕呢?
朱潜的心头不由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好像抓到了目标,曾雪磐手中的鞭子一挥,手下一群本来想和大黑来场拳打脚踢的人,全部退了下去。
“本人与你们家主子并无过节,有所得罪之处,还请彼此多多谅解。”曾雪磐在马鞍上对着大黑和车夫一个抱拳,说。
大黑知道他是谁,但是此刻绝对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回头想问自己主子什么意见,可是会牵出自己主子肯定不妥。当着眼下这么多老百姓的面,若再起什么争斗,恐怕只会进一步牵累主子。如此一想,大黑对其点头,把手里抓着的曾家的人放开了。
同样的,对面的车夫与他想法一致,并不想真把欧阳云墨扯出来,和大黑一块撤离。
当街的老百姓们,此刻恢复了秩序,退到了街道两侧,露出了通道。曾雪磐的车队,从街道中间顺畅地通过,抵达驿站。
四海在客栈的房间抱着脑袋,一直打哆嗦。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现在一看见曾雪磐和曾雪磐的人就害怕的不行。恐怕是因为上次被打之后留下的心理创伤。
雅子把小手轻轻放在他好像发烧的额头上安抚着。
二白奉了朱潜的急令进来,赶紧帮他们两个转移房间。
曾雪磐让个人去办理入住手续,自己在大堂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四周的人,似乎都已经领略到了他来时的煞气,纷纷避开。
他一人独坐,叫了壶酒,几盘小菜,先吃了起来。
十多岁的年纪,正好长身体的时候,肚子饿。何况,他脸上的风尘仆仆,看得出来是在一路赶路。
大黑回到坐在屋顶上的朱潜身边,说:“在燕都的时候没听说过他要出远门。”
朱潜眯着眼,想他是带人知道他朱潜带人跑了追上来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护国公府的动静,怎可能是他人可以窥见的?
可能这位曾家少爷是因为别的事出门,刚好不巧和他们在这儿给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