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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理寺卿之女蒋嫣雨,才德兼备,端庄贤淑,品貌双全,甚得朕心。今平西王楚天宇忠诚果毅,勇武过人,尚理明义,实为良配。朕决定将大理寺卿之女赐婚于平西王,为平西王妃,以彰其贤良淑德,光耀天下。
钦此!”
今日一早,皇宫的传旨太监就来到大理寺卿蒋裕府邸传旨……如今蒋氏府邸前厅中正跪着以蒋裕为首的一众族人,所有人皆低头聆听传旨太监宣读圣旨。
传旨太监合起诏令文书,并看着跪地不动的蒋裕,道:“蒋大人,快接旨吧!”
蒋裕低头沉思,依旧不为所动,其身后的一些胆小的族人已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蒋大人,还请接旨……”传旨太监重重是说道。
……
“蒋大人,您难道是想抗旨不成?”
……
蒋裕脸色晦暗,似乎有些不快,不过犹豫过后还是伸出双手接过传旨太监手中的圣旨,并道:“谢主隆恩!”
担任大理寺卿十余年,蒋裕自认兢兢业业,为朝廷、为天下……他都无愧于任何人,可不曾想到头来却是这样的一纸旨意。
蒋裕有些无奈,又有些失望。
“蒋大人,皇老祖尚有口谕让洒家代传,还请蒋大人近前聆听。”传旨太监轻声说道。
蒋裕于地上站起,走向传旨太监……
只见蒋裕年约五十,但却满头白发,只见其身着一件质地细密、色泽鲜艳的朱衣官服,官服上尚绣着鸟兽及花卉的精美图案。
“蒋大人,奉皇老祖口谕:孤一直觉得蒋爱卿忠君爱国,刚直不阿,希望爱卿能替皇家处理好与平西王相关的一应事宜,免得皇城出现流血事件,钦此!”
蒋裕愣在原地,一时间并未对太监所传口谕作回应,他心里正在想:皇家老祖果然好算计!
如今楚山行是把他蒋氏一门架在了火上烤……
如若抗旨不遵,蒋氏一门将不复存在。
如果女儿真嫁于平西王,万一日后平西王止息干戈,那蒋家终将要承他这份恩赐。
如果平西王与朝廷最后真的不死不休,那蒋家势必会被拖下水,最后他这个不服从的眼中钉也终将会被除去……
……
夜晚。
皇城,乾元殿。
此时皇帝楚江流正在殿内来回踱步,双眼时不时望向殿外,似是在等着什么人。而殿内卧房,皇后薜芳吟穿着一身素服坐在床边,双手轻拍着床上两个熟睡的幼儿,两个幼儿看着只有三岁左右,睡得很是香甜,而且他们相貌相似,似是一对双胞胎……
“圣上……”
殿外,一值守太监恭敬地朝着殿内说道。
听到声音后的楚江流快步上前,亲自拉开殿门,问道:“怎么样?可有消息?”
“禀圣上,宫外传来消息,王爷未曾接旨,传旨太监连征西王府的大门都未曾进去。”门外太监恭敬地回应着。
“大哥果然不曾接旨!那皇老祖那边可有其他旨意下达?”
“禀圣上,皇老祖有旨意下达,只是旨意是给大理寺卿蒋裕的,皇老祖把蒋裕之女赐婚于平西王。”
听了太监所禀,楚江流愣了一下,双眼无神地抬手挥退太监。
“老祖,你现在就连一个无实权的大理寺卿都不放过吗?”楚江流喃喃自语着。
卧房内,皇后薜氏听到声音后自内步出,并行至怔怔发呆的皇帝身旁,柔声问道:“是宫外传来消息了吗?”
“嗯,皇老祖下旨册封楚大哥为‘一字并肩王’,不过大哥未曾接旨,后又下旨赐婚于大理寺卿蒋裕,把蒋裕之女赐为平西王妃。”楚江流悠悠地说道,语中带着无力之感。
“老祖这是想把蒋家也拖下水?难道老祖与大哥之间真没有调和的可能吗?”看着年纪轻轻就已满头白发的丈夫,薜芳吟不由感到有些哀伤。
当年二哥叶辰被冤入狱,他由于自责未能及时阻止二哥自杀而一夜白头。如今大哥楚天宇与老祖为敌,一方是他祖父,一方是他结拜大哥,他如何能做到两全,他又该如何自处?而且自大哥楚天宇回到建安开始,他这个皇帝就一直被囚于乾元殿,就算他有心帮忙也无力去做……
“两全?”楚江流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当年大哥、二哥都希望老祖还政于朝廷,如今二哥被冤之事大哥肯定也已查清了,他是不会放过那些人的,势必会触及到老祖的逆鳞,这如何能调和?”
楚江流怔怔望着门口,有些无奈地苦笑出口。
“那怎么办?以老祖的武功境界,大哥他能敌得过吗?”
“当年,我与二哥来自朝堂,大哥来自江湖,他一直是我们俩看不清的,何况他还是隐阁阁主。据最近的消息来看,大哥如今应该还与医堂有联系。不过大哥一向不做无把握的事,如今他敢与老祖公开叫板,那谁胜谁负或许还真未可定……”
“隐阁阁主?医堂?不会医堂也是大哥他开的吧!”自楚江流登基以来,她就一直掌管后宫,未曾参与朝中政事,此消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也的确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毕竟一个是世上最大的情报组织,一个是世上最大的医馆连锁。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这个可能。你也知道大哥并不恋栈权位,一直都是悲天悯人、菩萨心肠,如果真是大哥开设我倒是觉得不错。”楚江流说着说着就感觉到心情大好,脸上亦不自觉地浮上些笑意。
“你呀!”薜芳吟有些嗔怪地伸指一点楚江流额头。
这些年,也唯有说到大哥楚天宇、二哥叶辰的过往及相关,才会令得他有些笑意。
不过薜芳吟亦在此时想起某件事,转而对楚江流说道:“可你别忘了,医堂出现之时大哥年纪尚小,所以医堂不可能会是楚大哥建立的。”
“也是……不过据密报显示,大哥与医堂的关系并不一般,就算不是他建立的,他肯定也认识医堂背后的东家。不过不管如何——隐阁也好、医堂她好,有些人就是看不明白,总以为有些人和他一样恋栈权位。不管这次大哥作何选择,我都不会退缩,到时我一定会站在他身后,只是可能会苦了你……”说着,楚江流已握住薜芳吟双手,有些歉意地说道。
“无妨,我本就无意于帝后之位,如果真有一天我们能放牧田间,我只会更欢喜,何来辛苦一说。”皇后薜芳吟温柔地对于楚江流笑了笑,“只是如今我们被软禁于此,如何能帮到大哥?”
她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了安楚江流的心,别看他虽是皇帝,看似权力在手,实则无异于一个傀儡,除了民间的一些日常政事,其他重要的决定都是背后那双手在主导,而且她知道他刚才如此说肯定是做好了与老祖决裂之意,而这最终的结果就是身死……但不管如何,她都会陪他一直走下去。
“放心吧!我了解老祖,他一定会想办法让大哥入宫,而大哥也一定会来的……”
楚江流转头望向殿外,似乎想透过那层层黑夜看向那征西王府。
“吟儿,你明日带云飞、云涵出宫,住到征西王府去吧!据消息所传,姆妈应该时日不多了,我希望你能帮我尽几天孝。”
薜芳吟一怔,眉头微微蹙起,双眼定定地看着楚江流双眼,似是想得到楚江流的某个答案。
而此时楚江流亦是看着她,双眼中露出些许决然之色。
良久,薜芳吟并未得到楚江流的任何回答,但她却是很乖巧应道:“好,我听你的。”
“谢谢!”楚江流握着薜芳吟双手,有些宠溺、又有些愧疚地说道。
从刚才她看他的眼神之中,他就知道了她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但他也没办法不如此做,因为只有他们母子、母女安全了,他才能放手去做他一直想做却不曾做过的事。
……
皇宫,养心殿。
楚山行依旧闭目盘坐于蒲团之上,其下首跪着一个太监。
只见太监头伏于地,恭敬地说道:“禀老祖,大理寺卿蒋裕已接旨,只是他对老祖的口谕并未作回复。”
“无妨,既然将裕已接旨,那就不急于一时,如今他蒋家百余十性命都在他手上,他知晓该如何选择。”楚山行淡淡地说道,只是那闭着的双眼并未睁开。
“从明日开始,每日传一道封王旨意给征西王府。同时,替我传口谕给各部,让他们各派十个死士进皇城内候命。”
“奴才遵命,奴才告退!”
太监走后,楚山行睁开双眼,看向殿外那层层夜色,悠悠地想着:楚天宇,我看你接下来要如何应对,是妥协亦或是看着他们自决于王府门前。
我们拭目以待吧!平西王……
……
“哇,皇伯父,这个好好吃呀!这个也好好吃!祖母,你也吃……”
征西王府正厅,此时一张檀木圆桌上围坐着谢梦宇、刘语菲、南宫静雅、杨氏、小世子叶轩、秦瑾瑜;桌上摆满了各种菜品,小世子叶轩似是很久未曾吃过饭一般狼吞虎咽,嘴里边吃、边念叨个不停:这个好吃、那个好吃……小女孩秦瑾瑜虽也吃得急,但却不似叶轩那般豪放,反而淑女许多。当然,叶轩虽是吃得欢心,但却不曾忘记往他祖母的碗里夹菜;只一会,杨氏的碗里已盛满叶轩夹过来的菜。
另一边,南宫静雅亦是吃得津津有味,他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这简直是可堪比建安城最大酒楼里的饭菜。
刘语菲与谢梦宇则是偶尔吃上几口。
自怀孕以来,刘语菲感觉自己吃得很少、很少,但却不曾感到过饥饿,她知道这其中肯定是因为肚子里那个小家伙的原因。
谢梦宇则是兴趣缺缺,毕竟这些菜是他教杜凌风做的,这里的每一道菜都是他在地球上吃过的,如今这个世界的调料还不多,做出来肯定没地球上好吃,南宫静雅与两个小家伙觉得好吃,是因为他们第一次吃到这些‘奇特’做法的菜品而已。
一顿饭、一桌人皆是吃的其乐融融,只有一人除外,那就是杨老夫人,因为从始至终她都未曾动过她碗里的菜……两个小家伙是太久未曾吃过如此好吃的菜,所以他们眼里除了吃,似乎再未有其他东西,所以也就未曾注意到杨老夫人的反应;而谢梦宇、刘语菲、南宫静雅三人则是心知肚明,只不过什么都不曾去说而已。
杨老夫人虽未进食任何东西,但却全程笑意连连地看着两个小家伙、以及谢梦宇等人,看她的样子似是比自己吃还高兴。
一桌人说说笑笑、高高兴兴吃着……两个小家伙吃完后更是在厅中玩闹了起来,叶轩那爽朗的笑声更是传遍整个王府……
看着笑闹中的两人,杨老夫人低了低头,擦拭掉眼眶中的泪水。
如今王府人虽不多,但过得却似比以往更舒心与欢乐。
一厅人笑笑闹闹直到午夜,两个小家伙才在玩累中被杜凌风、红柳带下去休息,而厅内也只余谢梦宇、刘语菲与南宫静雅三人。
这几日里,南宫静雅也大概了解了她这个师兄的特别,以及来自何处。刚知晓那时,她亦是震惊地不得了,她从未想过还会存在另一个世界,而且还是那种想都无法想象的世界。对于这一切,她除了好奇、向往外,可能更多的还是伤心,因为这就预示着师兄到时会永远离开她……
“宇哥,真的没办法救杨姨吗?”刘语菲看着谢梦宇,悠悠地问道。
谢梦宇并未说话,而是起身走向门口,用那空洞的双眼望着门外的夜空……
一时间,厅内静默得有些可怕。
看着仰头望着夜空的他,刘语菲感觉到一丝心疼——无论在何处、无论何时,只要他一个人站着,她总是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被死气包围的落寞。
刘语菲上前握住谢梦宇左手,什么话也未说,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其实并非我不想救,而是我不敢赌。”谢梦宇有些落寞地说道。
“这几日我让元无细细探查过那位前辈设置的结界,隐隐有破碎的迹象。如今我体内的黑暗源气、以及之前未化解的因果太重,星穹需帮我压制,现在只能依靠小元的力量;而杨姨此时的情况算是正常的自然现象,如果以其他外力帮杨姨起死回生,势必会触及这个世界的规则,这也许会使得结界瞬间出现松动、或是破碎。到时如果结界真出现缺口,势必会使这方世界曝露在南天无星域中,那时天帝势力肯定会感应到,或许天帝亦会发现我的存在,以我、元无现在的力量根本护不住这一方生灵,书院那边更是会来不及支援。到时可能连你都会有危险……”谢梦宇话语中透露出隐隐的担忧。
刘语菲轻握了握谢梦宇左手,她能明白他是担心她……但同时她也感到有些伤心,毕竟如此的话杨姨可能就会真正的离开这个世间了。
“那杨姨大概还多少时间?”刘语菲悠悠地问道。
初来征西王府之时,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未到五十岁的妇人,会是那么一个形容枯槁、满头白发、瘦弱不堪的人,那样子说是一个九十岁快入黄土的人都不为过。虽然与她相处时日不多,但刘语菲能感觉出这个妇人的坚强与和蔼,所以心里上她是不希望这妇人就此死去。而且她能感觉出此妇人善良,以及对他的关心——所以与他相关的一切人和事,她都不想他失去。
“杨姨大概还有半个月的寿命,她如今的身体已是药石难医,她体内的各器官都已枯死,她现在还能活着是我以老师所授的初阳针法勉强留着她,最主要的是她心中有那么一‘口’气在强撑着,如果那一日师兄你帮叶辰平反了,我想那口气也就没了,到时就真的……”
南宫静雅出声解释道,只是越说到后面,南宫静雅的声音越是微不可闻,但厅内的谢梦宇、刘语菲皆能明白南宫静雅的意思。
厅内,一时间再次陷入到沉默之中,只不过这静默的气氛当中多了一丝哀伤的意味。
良久过后,谢梦宇转身看向南宫静雅,道:“师妹,这几日你麻烦你多注意一下杨姨的身体,如需药材就让医堂送过来。”
“师兄,我明白,你放心吧!”
下一刻,刘语菲似是想起什么,有些激动地看着谢梦宇,道:“师姐送我的储物戒指里不是有很多药材吗,是不是会对杨姨有用啊?”
“当初那位前辈把这方世界设计得很巧妙、也很独特,简单地说就是容不下这个世界之外的任何东西。当然,我们算是一个例外。所以师姐送的那些灵药很多都不能容于这方世界,就算可以,那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都是很稀有的存在,但对于杨姨如今的身体来说也许是就如毒药一般。”
“……”
厅内,再次变得安静起来。
“十日……十日过后,我们进宫,替二弟平反。”
谢梦宇再次仰头望着夜空,坚定地说道。
翌日清晨。
阳光如同一道金色的丝带,温柔地洒在王府的前院之中,似是给偌大、清冷的王府带来了些许生机和希望。
此时刘语菲正在庭院中教秦瑾瑜跳方格游戏,一旁叶轩则是高兴地手舞足蹈,大声叫着:“姐姐好棒!”
另一边,杨老夫人躺在摇椅之上,满脸笑意地看着,眼中充满了欣慰。
而谢梦宇、南宫静雅、杜凌风、计城宇、侍女红柳则是分别坐在庭院各处,边看着两个小家伙玩耍,边悠闲地晒着太阳。
咚咚!
就在此时,紧闭的王府大门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庭院中所有人都被这敲门声吸引,不禁都望向大门处。
杜凌风走过去,拉开那道厚重的王府大门。
大门缓缓打开……
只见一个宫装美少妇出现在大门处,其左手牵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眼神明亮,好奇地打量着开门的杜凌风,以及门内的一切;而在美少妇身后,则是一个与小男孩一般大的小女孩,她双手正抱着美少妇大腿,头侧伸出来,怯生生地看着杜凌风。
两个小孩长相相似,穿着亦是一样,两人大约三岁左右,如不是小女孩那头上扎的小辫子,估计一般人很难分清这两个小孩是男是女。
“你好,我叫薜芳吟,来找平西王,麻烦你通报一声。”宫装美少妇开口问道。
杜凌风一怔,他未曾想到眼前的美少妇会是当今皇后、以及皇子公主——不过下一瞬,反应过来的杜凌风忙把薜芳吟迎进门,并道:“阁主他们在院中休憩,您随我来。”
院内,除了杨老夫人与谢梦宇,其余人皆好奇地看着这位突然来访的美少妇。
另一边,薜芳吟边走边打量着院中诸人,有惊讶、亦有些心伤——惊讶的是刘语菲的相貌,她自认亦是一等一的美人,相貌与院中的南宫静雅相比亦是不差,可看着刘语菲那倾国倾城的相貌,薜芳吟亦是有些自惭形秽;心伤则是看到那躺在摇椅上、形容枯槁的妇人,以及眼瞎、断臂的楚大哥。
“儿媳芳吟见过姆娘。”行至院中,薜芳吟朝着摇椅上的杨老夫人,盈盈地施了一礼。
一旁跟着的小皇子则是学着母亲,朝着摇椅上的杨老夫人有模有样的执了一个书生礼,而小公主依旧怯生生地躲在薜芳吟身后。
“哎!”杨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似是有些伤心、又有些欣慰地道:“吟儿不必多礼!”
自叶辰身死后,她一直觉得已身为皇帝的楚江流有错,因为他不曾为叶辰说过一句话,后来她也把征西王府与皇家的联系断结,一直都不曾见过那个她带大的小家伙楚江流。后来她虽然释然,也明白楚江流的无奈,但却也拒绝了后来皇家的一切帮助。
“吟儿谢过姆娘。”看着年约五十却如耄耋老妇的姆娘,薜芳吟语带哽咽。
这三年里,他们夫妇两人知道姆娘过得很苦,但他们夫妇自二哥叶辰身死后,亦相当于被软禁在皇宫之内,这一禁就如此过了三年……
“往事随风,过往如云烟。能在最后的日子里见到你们,我很开心。”这几日见到楚天宇回来,她已经释然了许多事,她知道他一定能照顾好叶轩和秦瑾瑜,而且能在最后日子里见一见想见的人,她已经很欣慰了。
“那是你与江流的小孩吧,叫什么名字?快带过来与我瞧瞧……”仰躺的妇人笑着看着薜芳吟。
听到姆娘如此说,薜芳吟高兴地拭了拭眼眶中的泪水,随后牵着二小走到妇人身旁,道:“飞儿、涵儿,快见过皇祖母。”
小皇子楚云飞听了母后的话后,有些腼腆、又奶声奶气唤道:“孙儿楚云飞,叩见皇祖母。”
楚云飞说着便亦跪拜下去,本是仰躺妇人见此则是乐笑出声:“不用多礼,快起来。”
妇人说着便想伸出去拉小男孩,只是那手伸到一半却又似无力一般垂下。楚云飞见状似是明白什么一般,上前直接握住妇人右手,只是那神情依旧有些腼腆。
见楚云飞如此,妇人更是乐得直笑,那只闲下的左手则是朝着小公主楚云涵伸出,双眼之中则是有些期盼地看着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
楚云涵见妇人如此,依旧怯生生地躲在母后薜芳吟身后,不过那小嘴却也微微张开,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句:“皇祖母……”
“姆娘,她叫楚云涵,比较怕生,望姆娘莫怪。”见小女儿如此,一旁的薜芳吟忙开口解释。
“不怪、不怪……很好、很好……我很开心……哈哈哈……”不一会,庭院中就响起了妇人爽朗的笑声,那笑声根本不似一个形将就木之人。
听着妇人那爽朗的笑声,谢梦宇嘴角亦是泛起笑意,其余诸人亦是如此。
而薜芳吟亦是想起了什么,转身朝着谢梦宇、刘语菲盈盈施礼:“芳吟见过大哥、大嫂。”
一旁的楚云飞见母后如此,则是从妇人手中抽出双手,然后跟随着母亲薜芳吟朝着两人执了一礼。
听着那久违的熟悉言语,谢梦宇一时间有些愣神,当年离开太急,他一直都未曾想过会再见到这些熟悉的人,这次意外回来此界,虽是物是人非,但以前熟悉的人和事再次见到,亦令他感慨颇多。
见谢梦宇不曾理会,薜芳吟心中亦有些伤感,“大哥,对不起。我……”
“你别理他,他一直都不曾怪过你们,他是在发呆想事情呢!我是刘语菲,很高兴见到你。”刘语菲见此有些嗔怪地看了一眼谢梦宇,然后径直走向薜芳吟并伸出右手,不过似是想起这里不兴握手,转而牵起薜芳吟的手。
“圣旨到!”
就在此时,王府大门外传来一太监尖细的喊声。
征西王府门前,传旨太监对着紧闭的王府大门宣读圣旨,所传旨意依旧是封谢梦宇为‘一字并肩王’。
只是与前几日不同的是,此次随行人员并不多——除了太监,只有十个身着奴隶服饰的青年男女。而依圣旨上所说,这十人是当今陛下见征西王府暂无下人可用,所以赏赐给平西王,以供驱使。
宣传完圣旨的太监看着紧闭的王府大门好一会,见大门依旧不曾开启,也就顺势收起诏书站到一旁,而随行的十个‘奴隶’亦跟随站在一旁,之后十一人如冰雕一般站在王府大门旁……
而离征西王府不远处的大街上,此时已挤满了民众,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征西王府这边……听完太监宣读完圣旨后,民众亦开始议论起来。
“圣上还是体恤平西王,如今平西王府破败不堪,征西王府亦是没有仆人,所赐的仆人刚好可以伺候杨老夫人、以及平西王。”
“是啊、是啊!自圣上登基以来,勤政爱民、对待臣子亦是不薄。”
“不过,平西王好像依然不准备接旨呢!他这抗旨之罪也不怕被抄家灭族。”
“怎么可能,平西王敢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不然以他那圣上结拜大哥的身份,也不至于找圣上的不痛快不是吗?”
“你这么说也有理!”
“你们可别忘了,当年征西王也是圣上的结拜兄弟,最后什么下场?”
“……”
“咳咳……你们最好别乱说话,小心隔墙有耳传到皇家那里。”
听到有人如此,人群一下子散了开来。
征西王府大门外,传旨太监朝人群中望了望,随后闭上双眼,如老僧入定一般站着……
王府内。
愣神的谢梦宇亦被这尖细的传旨声惊醒,不过他并不曾理会,而是转头朝着杜凌风吩咐道:“杜长老,你吩咐隐阁的人去查查所赐十人是何来历。还有,传讯给各地隐阁成员,把之前背叛隐阁的人都找出来,凡是有因此而害死过隐阁中人的,一律给我杀了,这件事你亲自去处理。”
他不相信楚山行会这么好心赐仆人过来,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存在——不过既然决定十日后替叶辰平反,那其他一些人该杀的也该找出来了。
“属下遵令。”领命后的杜凌风朝着谢梦宇执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杜凌风走后,谢梦宇望向院中薜芳吟,道:“弟妹,好久不见。”
“大哥……”薜芳吟有些哽咽地喊道,声音中似是有着委屈,又有些高兴。
“我刚知晓叶辰身死之事时,的确有怪过你们。不过后来一想,以我所了解的三弟,他是不会这么对他结拜二哥的,所以那时我选择相信你们,如今我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当年叶辰被冤入狱,三弟是否有参与其中?”谢梦宇有些严肃地问道。
“大哥,这个我可以跟您保证,江流不曾参与此事,他知晓时二哥已在狱中,之后江流想帮忙,但却被老祖软禁于宫中,后来二哥……自……尽于狱中,我们亦是后来才得知的,不过那时……已经……”薜芳吟悠悠地回答道。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那你这次来是因何事?”如她所说,前几日不曾出宫应是被软禁,那今日能够出宫来此看来是皇宫内发生了一些事。
“大哥……我是……来替江流尽孝的。”薜芳吟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谢梦宇眉头微蹙,“我想听真话。”
“……,大哥,我想把云飞、云涵……托付……给您。”说着伸手拉了拉躲在身后的小女孩,“飞儿、涵儿,快来见过你皇伯父。”
想起早上楚江流离别时说的话,薜芳吟有些担心,她怕他真的会与老祖撕破脸,所以她想回宫陪着他。
一旁的小男孩并未多想,听见母亲吩咐后再次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奶声奶气地说道:“侄儿楚云飞,见过皇伯父。”
而躲在薜芳吟身后的小女孩,则是探出那小脑袋,怯生生地看着谢梦宇,亦是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句:“皇伯父。”
谢梦宇蹙眉望着薜芳吟,亦不说话,似是在想着什么。而薜芳吟亦是有些沉默的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时间,庭院中似是陷入一阵尴尬的气氛当中。
一旁刘语菲见此,则是有些无奈了摇了摇头——认识他以来,她觉得他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一想事情嘛,容易把什么都忘了,都不会去理会。
搁在地球上,这妥妥就是话题终结者一般的存在。
“你是楚云飞、你是楚云涵吧!快过来,皇伯母带你们去玩好玩的。”刘语菲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同时亦是提醒沉思中的谢梦宇。
随后刘语菲走过去,伸手拉起小男孩楚云飞,以及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然后向一旁跳格子的秦瑾瑜两人走去。
下一瞬,谢梦宇亦回过神来,再次对着薜芳吟,道:“我这可不是托儿所,你既然来了,就暂且在府里好好住下,其他事情无须理会。”
说完,已不再理会薜芳吟,而是朝着正厅方向叫了一声:“小元……”
下一刻,白色异兽元无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出现后的元无飘到谢梦宇耳边,有些亲昵的蹭了蹭谢梦宇脸颊。
其余人对此似早已见怪不怪,反倒是吸引住了薜芳吟,以及楚云飞、楚云涵的目光,两小只目光中更是充满好奇,而薜芳吟则是有些震惊,毕竟这只看似会飞的小兽似是有些过于神奇……
薜芳吟震惊地看着那一人一兽,她发现那一人一兽似是在交流着什么,只见那只神奇的小兽倚在谢梦宇身旁,时不时轻点了一下头。
更令薜芳吟惊讶的是,那只神奇的小兽下一瞬就再次于空中突然消失不见。
……
从辰时到午夜时分,征西王府的大门依旧不曾开过,大门外以太监为首的十一人亦是站立不动。
直到午夜时分,太监睁开双眼望了望王府大门,随后看向旁边的十人——看着传旨太监的眼神,十人径自走到王府正门前一排站定,并齐声:“我等是圣上赏赐于王爷的奴才,既然王爷不肯接受奴才,奴才唯有以死相随,还望王爷今后保重身体。”
十人话音刚落,就见他们各自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然后举起朝着自己的肚子抹去。
嘶、嘶嘶……
连续几声不间断的割开颈部肌肉的声音于寂静中响起过后,只见十人缓缓地倒在王府门前。只一会,王府门前已被十人脖颈上动脉流出的血铺满,浓重的血腥味开始自王府门前飘散开来……
太监看了一眼倒下的十人,然后转身直接朝皇宫方向走去。
远处,围观的民众虽然只余三三两两几人,但他们皆是普通的平民百姓,看见十人毫不犹豫地抹脖子,皆眼露惊恐、嘴巴张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王府内正厅,听到十人声音的刘语菲不禁蹙紧双眉,虽说一路走来在他身边见过许多人被杀,但他们皆是来杀他们之人,所以虽有不适,但也不曾与他说什么……只是此时门外的十人如真是一般的奴隶,那这样死去她会觉得太过可怜罢了。
而厅内的南宫静雅与薜芳吟皆是心神一震。
南宫静雅本是医堂医师,心中自生怜悯……而身为皇后薜芳吟虽似看惯这些,但她亦想不到老祖会以这样的方式来逼迫大哥,不过她现在暗暗庆幸四个小娃儿早已睡下,不曾听到这种血腥场面。
刘语菲不禁看了看一旁的谢梦宇,只见他依旧坐着,似是在思索、又似在发呆……对这发生的一切皆不曾理会。
呜呜!
闻到血腥味的元无虽是有些不满地呜叫出声,但双眼却露出精光看向主人谢梦宇,似是在等他下什么命令。
谢梦宇伸手轻抚了抚元无额头,道:“你给我乖乖待着,不准出去吃。”
呜!
异兽元无耷拉着脑袋趴回地上,有些委屈地再次呜叫出声。
飕!飕!
突然,一阵尖锐的飞掠声传来。
下一刻,衣袂飘飘的杜凌风出现在厅内。
“见过阁主!”杜凌风鞠躬执礼。
“免礼吧!查得如何了?”谢梦宇望向杜凌风。
“禀阁主,查清楚了。门外自杀的十人是大理寺、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培养的死士,各部是接到口谕进宫,然后与传旨太监一起过来的。据隐阁成员所探消息,各部派去皇宫的死士共有七十人。”
听着下属汇报的消息,谢梦宇起身走到厅门口,抬头仰望着夜空。
少顷,一道冷冷的话语自谢梦宇口中传出:“哼!七十人……老不死的,我看你能有多少死士来送死。”
厅内,南宫静雅与薜芳吟听后皆娇躯一颤,她们都感到了那话语中的冷酷、血腥之气。
而站在谢梦宇身后的刘语菲则是双眉紧锁,因为她不只感受到话语中的冷酷、血腥之气,更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杀气、死气。
她很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只是她并不曾出声言语。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