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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今天还想来说服同为“宦党”的荀彧来给赵忠当牛做马,
可遇上曹破石这种衰人,荀彧一脸要把宦党吃进去的表情,
他夫人更是义愤填膺,挥动手上长戟就要杀人。
“姓曹的,尔敢再说一遍?”
“嘿,汝这小姑好不懂规矩,如此目无尊长是和道理!”
荀彧赶紧拉了一把夫人的袖口,怯生生地道:
“韫儿,休要和这粗鄙人一般见识。”
荀彧的夫人唐韫是当年的桓帝时期大宦官唐衡最小的养女,而曹破石长兄曹节早在顺帝时期就已经混上了小黄门,自然比唐韫的辈分高得多。
他堂堂越骑校尉被一个女子持戟在大街上追杀已经很没面子,现在更是王八吃了秤砣一般,咬牙道:
“我不管,这女子,我要定了,谁也不能抢走!”
刘备微微皱眉,拿过那张卖身契看了又看,道:
“我只听说过妾能买卖,这是人家明媒正娶的夫人,如何能买卖?
那人是汝手下,必然是被汝胁迫,哪有你情我愿之说?”
曹破石心一横,道:
“那个粗鄙人,如何能配上这花一样的女人,我买便买了,又能如何?”
大汉的人口买卖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四下卖儿鬻女的事情也不少,卖自家夫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见荀彧和唐韫都恶狠狠地看着自己,刘备思考片刻,柔声问那女子。
“这卖身契是真的?”
那女子把头紧紧贴在唐韫身上,抽噎着点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曹破石得意洋洋地道:“你看,她都说是真的了,这人就是我的。”
“哦,”刘备点点头,把那卖身契放进自己怀中。
“现在是我的了。”
周围的空气顿时宁静了下来。
曹破石看刘备把那张卖身契放进怀中,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玄德,这……”
“怎么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汝眼光我很放心,这女人我收下了。”
“……”
这世界上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荀彧和唐韫之前已经被曹破石的强盗逻辑刷新了一下三观,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刘备居然比曹破石的脸皮还厚!
“怎么了,区区一个女子,曹兄不会舍不得吧?”
曹破石万万没想到刘备会这么无耻,他呆了呆,道:
“这,这是我先看中的。
汝……汝岂能如此!”
“然后呢,反正汝也是抓回家做妾,
妾又不是不能买卖,算汝卖给我便是了。
一百钱不是?
阿豫,数一百零一钱给曹将军,休说我欺辱了他。”
曹破石气的差点背过去,唐韫见他吃瘪,很没风度的叉腰哈哈大笑,荀彧青肿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快意的冷笑。
“哈哈哈哈,尔不是仗势欺人吗,看到比尔官更大的,还能如何?”
“放屁!”曹破石一双眼睛因愤怒变得赤红,
“刘备,把卖身契还给我,这个女人是我的!是我的!”
刘备呵呵一笑,道:
“各位明鉴,刚才这厮亲手把卖身契交到我手上,分明就是想卖给我,
这买卖已成,现在又想要回去,这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汝……好,汝要多少钱,我给,我给便是。”
曹破石气的双目赤红,若不是心中还有那一点理智,他现在已经扑上去撕咬刘备。
“多少钱也不卖,我刘备看上的女人,焉能卖给他人?”
刘备的无耻让曹破石再也不能忍受,他歇斯底里的跳起来,一拳猛攻刘备。
可对付他这种水平的货色,哪用刘备出手?
田豫和简雍早就等不及了,两人一起扑上去,三两下便把曹破石打的头破血流。
“刘备!汝和赵常侍交情不浅,我看在赵常侍的面子上处处忍让,
尔敢如此,如此猖獗,需是小觑我曹家不成?”
被打的如一摊烂泥一般都曹破石委顿在地,倒是稍稍清醒了几分。
他恶狠狠的看着刘备,声音里竟多了一点哀求的味道。
曹节虽然不像张让赵忠一般受天子宠信,可也是宦官中的老人,现在更是做到了尚书令。
他年纪大了,已经小心收敛自己的锐气,对新生代的宦官多多讨好,可这不代表,他会认人摆布欺凌。
曹破石是他最小的弟弟,比他儿子的年纪还要小上不少,在曹家哪里受到过欺凌,
直接在街上被刘备手下殴打还能说是同僚之间偶有冲突,
可抢女人……如此奇耻大辱,是个男人就绝不可能咽下!
“刘备,我再说一遍,休要再管此事!
把,把那卖身契还给我!
还给我,我曹破石……以后任由公差遣。”
曹破石话都说到这种程度,显然已经有狗急跳墙的前兆,
田豫和简雍上前一步,随时准备再打这厮一顿,
唐韫也把长戟横在胸前,冷眼看着曹破石,防止这厮狗急跳墙。
刘备见曹破石如此模样,微微冷笑道:
“曹破石,我便是当街抢汝,又能如何?
这女人,须不是汝从别人手上抢来,这被抢的滋味可还过得去?”
“这女人,我便送进我左校尉营中,汝要是想要,不如点齐人马来跟我大战一番,
我要看看是汝越骑营厉害,还是我左校尉营厉害。”
刘备这是真的杀人诛心了。
曹破石的越骑营已经被皇甫嵩和朱儁尽数夺走,现在手上哪有什么人马,
他气的捂住胸口,许久才咳嗽着从地上爬起来。
曹破石连连后退几步,不住的点头道:
“好,我这就叫人,汝站在此处休走。”
“尔算何人,还敢叫我莫走?
除了天子,这大汉能号令我的人,只怕还没有。”
曹破石愤然转身,踉跄着飞奔而走,
他又急又气,还没走出刘备的视线就已经被绊倒了数次,模样甚是凄惨。
唐韫扔下长戟,拍手笑道:
“好,左校尉果然是个豪杰!”
荀彧捂着自己青肿的半边脸,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哆哆嗦嗦地道:
“左校尉义勇……义勇……”
荀彧夫妇如此吹捧自己,刘备也不好意思,
他把卖身契从自己怀中逃出来,拿到那个哭泣女子面前晃了晃,道:
“这卖身契我烧了,汝快逃出雒阳……”
不过刘备转念一想,这曹破石在雒阳的势力不小,哪里能让人随便逃出去。
这可怎么办?
唐韫拍拍胸口,喜滋滋地道:
“妹子,先来我家暂住,放心吧,我家郎君绝不敢对汝无礼。”
那女子轻轻抽噎,良久,才怯生生地道:
“那,那就叨扰唐夫人了。”
她给唐韫磕了几个头,这才转过头来,又给刘备磕头。
等她抬起脸来,刘备看清她的面容,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这……天下居然有这样美丽的女子!
刘备不是没见过女人,
甘瑶和唐纸鸢都是天下少有的绝顶美人,
唐韫也是面容姣好,算得上美女。
可面前这个女人,尽管脸上不施粉黛梨花带雨,却仍无法稍稍阻挡那惊心动魄的美丽,简直如出水芙蓉,
呃,出水芙蓉也不行,
这简直,是天女下凡了!
一瞬间,刘备立刻明白荀彧这种自重身份的人为何会突然见义勇为跟曹破石厮打。
这女子的精美面容足以激起所有男人的保护欲,让人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死死护住她!
怪不得,怪不得这曹破石王八吃秤砣一般铁了心要把这女人带走!
刘备也不禁多看了几眼,对上女子的凄婉的目光,他赶紧下意识的避开,生怕被人当成了放@荡无形的登徒子。
“好,好美的姐姐啊……”
田豫也被这惊心动魄的美貌震得缓不过神来,简直不敢想象这个世上还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褒姒、西施、昭君,想必也不过如此,
只有亲眼看到这女子的面容,才能相信这造物主确有偏爱,竟能将中原的贵气、北国的凛寒、益州的灵秀、江东的水润捏在一起,造出如此倾国倾城的美色。
这就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诗中人啊。
唐韫哼哼一声,道:
“若不是美到如此,我家郎君也不会在街上拼死相救和曹破石打起来,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荀彧赶紧摆摆手,道:
“夫人,莫要乱讲,我可没有,我可没有这个念头。”
唐韫给了他一个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的表情,捡起长戟,勾勾手指,道:
“妹子,跟上我。
去我家,别跟这些男子多说,
这些人平时君子的很,其实还不是馋汝身子。”
刘备和荀彧面面相觑,好半天,荀彧才想起来还没招呼刘备。
“不知左校尉往何处去?”
“嘿,说来汝不信,我就是来寻汝的。”
·
被解救的那个女子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唐韫的身后,
她仍是惊魂未定。
新婚之夜,她被丈夫卖给那个无恶不作的恶棍曹破石,一时没吓得失了魂魄。
她不想委身给这个比自己父亲还大,贪婪粗鄙的歹人,于是趁着夜色从喝的酩酊大醉的曹破石手上逃出。
雒阳这么大,她一边走一边躲藏,可仍是被曹破石抓住,险些遭到他的毒手。
被抓回去会有怎样的下场,想想就能知道。
这回被刘备救下,住在荀家,可日后呢……
她又该何去何从?
荀家会为了她一个来路不明的卑贱女子跟曹家翻脸吗?
她心中隐隐下定决心,若是曹家寻仇,自己绝不能牵连荀家,不如划破了这张脸,好绝了曹破石的念头。
“红颜祸水啊。”
她正低头苦思,蓦的听见一个声音,惊恐地抬起头来,
只见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身材健硕的中年儒袍文士,
这个文士鼻梁上带着一个一件奇怪的饰品,两个漆黑的圆片挡住了他的眼睛,
女子刚要惊呼,那文书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
“莫怕,我不是坏人。”
文士缓缓摘下鼻梁上的古怪饰品,一双略有些苍老的眼中拼命挤出种种欢喜讨好的神色,让自己看的不像一个坏人。
唐韫拖着长戟低头走,这会绕过一条窄巷,已经不知道走到何处,压根没发现后面的女子没有跟上来。
所有男人看到这惊人的丽色都会露出种种歆羡,可这个中年文士的眼中,却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慈祥和欣赏。
就像父亲一样。
甚至,女子还从这个中年文士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丝的泪花。
“别跟那个小娘走了,去她家,也不过是做个丫环,
她护不住你。”
“跟我走吧,我,我缺个女儿,
如果你愿意,以后……我做汝义父,好吗?”
说这话的时候,这个中年文士的声音竟有点颤抖,生怕这女子拒绝自己。
女儿,不是小妾吗?
女子心里缓缓升起一股暖意。
虽然不知道这个文士的身份,但看得出,他应该是雒阳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能护自己周全,让自己不再受那屈辱和折磨。
“我……我出身卑贱,真的能做……做贵人的女儿?”
“当然能当然能!”那个文士忙不迭地点头,生怕女子不愿,“汝…汝如此人物,能做我的女儿,是我修来的福气。”
女子鼻子一酸,眼眶里已经是泪光莹莹。
她出身低微,从小受尽了生活的艰辛。
嗜赌的父亲不知道多少次想把她押给赌馆,她每每苦苦哀求,换来的只有一声声咒骂。
赔钱的东西!
因为她是女子,哪怕生的天下无双,依然只是一件赔钱货,随时可以交易的东西。
就算嫁人,也在新婚当夜被卖与他人,哪有人会真心考虑她的心中念头。
刚才刘备仗义相助,说出要把她带进军营时,女孩儿心中曾升起一股希冀,
可…
哎,说来都是自己命不好。
看着那文士满是期待的眼神,女子再不犹豫。
“女儿拜见父亲。”她盈盈下拜,跪在那个文士面前。
恍然间,那文士的身子大幅度地晃了一下,
似乎是找回了多年不见的亲女儿,或者自己多年的愿望终于在瞬间达成。
他居然喜极而泣,不住地用长袖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好,好,我,我有女儿了!我有女儿啦!哈哈哈!
汝,汝叫做什么?”
“女儿没有姓名,
义父姓什么,女儿就姓什么!
义父想让女儿叫什么,女儿就叫什么!”女子脆生生地说。
过去的名字,承载着她屈辱的人生。
光明就在眼前,女子决心把周遭的一切全都抛弃。
她看得出,这个文士是真的爱护自己,
虽然不知道理由如何,但有这样的好人,是自己修来的福气。
哪怕是利用自己,也好。
“乖女儿,义父出身太原王氏,以后没有人敢欺负你,
等你再大些,义父会把你风风光光嫁给一位英雄人物,保管以后你风光无限。
这名字,以后,就叫貂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