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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璧哥哥——”待到反应过来,殷姝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魏光禹蓦地转头看去,正对上窦阿槐再次高高举起的手掌,英目登时一沉,当即喝止道:“住手!”
窦阿槐手上一顿,偏头请示自家主子的意思。
姬容语气平平:“听他的。”
窦阿槐这才收回手。
“怀璧哥哥!”
殷姝捂住半边微肿的脸颊朝他跑去,当着姬容的面到底没胆量扑到他身上,因此她只敢在他身旁站住,眼眶通红的开口道:“怀璧哥哥,你一定要为姝儿做主啊!”她说着,面显悲怆之色,一直在眼眶中打旋的眼泪不禁就滚落下来,眼睛死死盯着他怀中的小贱人,声色凄婉,“怀璧哥哥心中再无姝儿的地位了吗……”
不然……你为何会为了个小贱人而踹晕我的丫头?眼下她昏迷不醒,还不知结局会是怎样!
许是真被伤到了心,这一哭,竟一发不可收拾。
魏光禹眉头深拧,一直抚摸着小女人长发的手顿住,暂未搭理于她,他抬头问向梅延峰:“还需浸泡多久?”
梅延峰声音淡淡:“待萧兄买药回来了,方才离得水。”
胸膛上湿乎乎一片,魏光禹略有不适。
闻言他便低头,沉沉目光凝在小女人哭花的小脸上,片刻后伸出粗粝指腹替她揩起泪珠儿来,一面再次开口:“可会留下疤痕?”
问完,他心中便愈发恼起那不知死活的贱婢!生怕这具玉雪一般的身子得了瑕疵,只消一想她雪白柔嫩的小臂上留下一块丑陋的疤痕,他便忍无可忍。
“处理的及时,倒是不会。”梅延峰看着他含煞的脸,再瞟一眼一旁梨花带雨的殷姝,心中忽地有了些计较。
魏光禹如同松了口气一般,此刻方将目光转到殷姝身上,口吻不如之前那般愤怒,略略缓和两分:“稍后自去洗一把脸,有何事晚些时候再说。”
殷姝见他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好转,紧绷的心神方慢慢松懈下来。此时此刻冷静下来,心中竟是万般后悔,后悔自己凭着一时冲动,择了这样一个时间,行出了这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烂法子。
只一想到此后的一段时日内,怀璧哥哥都不会给她好脸色瞧了,她心中便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倒不怨袖云,只怨自己太过冲动,为图一时之快,害了袖云不说,还让自己一向温柔解语的形象上,染了污点。她攥紧了手指,尖细的指尖戳进娇嫩的手心,痛意令她更加清明,暗忖自己日后再不可这般冲动行事,凡事皆因多加筹谋。
魏光禹见她身子定在原地,魂却早已飞出好远,一时只当是被自己吓到,故此又开口唤她:“姝儿。”
殷姝蓦地回神,她擦去眼泪,点头应下。
随后看一眼靠在他怀中好似睡着的小贱人,强压下心中的妒恨,开口求他:“怀璧哥哥,袖云……”
魏光禹抬手止住她的话,声音骤沉:“休要再提那贱婢!”
殷姝的脸霎时更加白了,不知是伤心的还是气的,抖着唇瓣道:“怀璧哥哥,那是姝儿的丫头啊,姝儿自来便将她当作亲姐妹在对待。求怀璧哥哥看在她并非有意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准许梅先生替她治伤罢……”
她一面说一面不断朝着他靠近,几乎就要挨到了他的袍角,低声下气极了。
魏光禹心中有她,自是见不得她这般姿态。因此等到萧寒送来药,又替小女人上完药后,便又与梅延峰道:“替那丫头瞧瞧罢。”又恼怒的加上一句,“半道上死了总是麻烦。”
梅延峰颔首,他虽不喜极了那丫头,但终究是条人命,自己不通医理便罢,既是通晓些医理,便没道理对人生死视若无睹。
梅延峰替她诊了脉,伤及心肺,暂时是死不了。但若不加以调养,早晚还是要死。
魏光禹听后,便态度冷漠的道:“没道理为着个丫头耽误行程,先上路,到了茶州再说。”
一行人便就上路。
日影西斜,一行人抵达茶州客栈。
玉奴迷迷糊糊刚醒过来,便发现自己竟还在他的怀中,她惊得赶忙四下扫视一番,见车厢内除了自己与他外便只剩下殷姝主仆时,慌乱的心才稳住一些。
她垂下头,后知后觉的清醒过来——长公主不与他们同一车。
进了客栈,魏光禹便将她放到榻上,离开前留下一句:“好好在房中待着。”
玉奴因连日颠簸,本就微感不适,更何况今日还叫人害的烫伤了小臂,自是愈发失了精神,显得没精打采。因此听这一言,便轻轻点头:“嗯。”
见她乖巧,魏光禹便又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后转身出了房。
在路上袖云便已醒了过来,只体虚的很走不得路,需得人时刻搀着。
殷姝一路搀着她艰难的上了楼,进了属于自己的一间房后,便将她扶到榻上躺下了。
一面替她拉上被子,一面低声问道:“可是难受的厉害?”
袖云耷拉着眼皮子,面上白得渗人。偏是如此了,她还强颜欢笑:“不打紧,咳、咳咳——”才说两句,便咳嗽起来。
殷姝生怕她有个万一,到时自己身边便缺了个帮着出谋划策的人,因此见她伤得不轻,便显得格外担忧焦急:“是我害了你,你先歇着,我这就再去求求怀璧哥哥,定要让梅先生给你开副方子才行。”
袖云拿帕子揩着唇,低眸一看,果真染上一抹鲜红,她手上微抖,自然不想年纪轻轻就这般撒手去了,便目光哀戚戚的看向自家小姐:“小、小姐,袖云不怪你。袖云不怕死,就、就是放心不下小姐……”
殷姝听得眼眶发红,方才八分想要救她的心,此刻也上升到了十分。她哽咽着道:“你别胡说,你自幼在我身边伺候,我一向将你当作亲姐妹,定要救你才行。”
袖云深深看她一眼,艰难的开口:“谢、谢小姐。只要袖云活着一日,便一定效忠小姐一日,为小姐赴、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殷姝听得心里满意,要救她的决心便更加坚定。
再安抚她两句后,她便往门边走去,刚打开房门,便撞上了往这来的魏光禹。
殷姝惊了一下,顿在原地。
魏光禹负手立在她跟前,皱眉问:“怎样了?”
“吐了血,伤得不轻,若是不好好诊治一番,恐怕就要……”殷姝开口便露出一副委屈模样,“恐怕就要没了。”
魏光禹冷冷哼过一声,步进房:“她不是挺能耐的?”
殷姝赶紧随他进去,她来到榻前扶起了袖云。袖云知道小姐意思,便强撑着身子下了榻,来不及套上绣鞋,便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知错了,求将军饶恕,救救奴婢吧!奴婢日后再也不敢了!”
魏光禹根本无意管她死活,他来此仅是打着瞧一眼殷姝的念头,眼下既是瞧过,便不打算再多留。
“好生在房中待着,切勿乱跑。”对着殷姝交代完这一句,便就离开。
袖云见他走了,心都凉到了底,几乎心灰意冷。
殷姝紧紧攒着眉,觉着不能再这般耽搁下去,便把袖云扶起来,冷冷说道:“事到如今,只有去求那小贱人了!”
袖云身子发抖,她恨,她好恨,她此刻所遭受的痛楚全怨那小贱人!全是那小贱人一手造成的!
只是性命之前,为了保命,她唯有暂且忍下恨意。
玉奴正躺在榻上歇息,耳边就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她心中微惊,用未受伤的左手掀开了被子,穿上绣鞋,莲步轻移到门边:“是谁?”鱼龙混杂的客栈之内,便是同行的人不少,她也不敢放松警惕。
殷姝主仆在门外相互对个眼色后,袖云便虚弱的开了口:“是奴婢,奴婢是来向玉姑娘赔罪的。”
玉奴愈发心惊,想到此人不久前才害过自己,当时若非窦大人身手敏捷,想必此刻的她必定不仅仅是右侧小臂烫伤,只怕是容貌都要叫她毁掉……
想到此,她便后退一步,一时浑身发抖,紧咬住下唇,心中愤恨不已。
里头失了动静,殷姝主仆一时都急了。
袖云只好忍着恨意继续道:“玉姑娘,求您开开门儿,奴婢当时并非有意要伤您,当时实属意外。玉姑娘不妨想一想,当时房中那般多的人,便是借奴婢一个脑袋,奴婢也没那胆子敢伤害玉姑娘,更别说奴婢本就是无意。奴、咳咳咳——”
咳嗽不止。
玉奴静立在房中,十指紧攥,抿着粉白的唇,一直未语。
是谁说的她软弱好欺了?殷姝暗地里直翻白眼,给袖云抚了一阵心口后,她便凑近她耳边与其低语。
袖云点点头,事到如今,她早已豁出一切,脸面算什么?在性命跟前根本一文不值。
因此咳嗽声停住,门外安静下来,就当玉奴以为对方骗不到她开门要离开时,门外便传进“咚”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她正心慌意乱时,门外就又传进一道虚弱至极的声音:“救救救……救命……”
玉奴吓了一跳,用帕子死死捂住了口,眼睛瞪得大大的,心中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开门。
就当她的手碰到门闩时,门外便传来一道她熟悉的声音:“你二人在此做甚!”
知道是他回来了,玉奴便不敢再犹豫,连忙抽下了门闩,打开了房门。她声音颤抖的叫他:“爷,她们,她们来了好久了,一直要我打开房门……”
魏光禹脸色发沉,警告的瞪一眼袖云:“若不想死的太快便立刻滚回去!”
袖云大骇,不敢再多留下去,拼命要自地上爬起来。
她身子虚弱,最后自是殷姝扶的她起来。临走前,殷姝双目通红,看向魏光禹的目光中满是惊痛与委屈。
魏光禹冷眼瞧着。
直到见她主仆二人消失在房门口后,他方抬步进去:“合上房门。”
玉奴不敢迟疑,上前两步便合上了房门。
因中午一顿午饭桌上频频出事,吃得窝火极了,到了晚饭时分,魏光禹便决定各用各的,安安静静坐在房中吃一顿好饭。
玉奴见他单独与自个用晚饭,颇有些惊讶,只心中再是惊讶,她都不敢多问。右手有伤使用不得,她便用左手拿起一只白瓷勺,慢慢舀着饭吃。
魏光禹见她只顾吃米饭,便是一阵不悦,当即斥道:“用菜!”
玉奴便咬住唇小声道:“右手好疼,左手钝的很,夹不起来……”
斥她的话一出口,魏光禹也发觉自己疏忽大意了,一时竟忘了小女人手上受伤不便动作一事。
因此过了一阵,他又开口:“过来,爷来喂你。”
玉奴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不,身子便已经被他圈进了怀里,想到那仅有的一次喂饭经历,她就不由打了个激灵,攒起了小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