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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位于金神父路162号的季公馆堂屋,面容阴鹫的上海滩青帮大流氓头子季先生端坐在太师椅上,两旁他的徒子徒孙分列两旁。
“报社的人都安排好了吗?”季老爷问。
“都安排到位了,三家报馆我们投了分别投了一千块的广告,他们就表示会留下版面,按照我们的意思写稿。”表少爷大公报编辑陈方回答到。
“阿彪的人呢?”季老爷问。
“父亲,他们已经跟了好几天了,”二少爷季长青面带得色回答到:“按照你的吩咐,这一次出手的没有动用当地的势力,特意叫孙德彪带着几个安徽那边过来的兄弟,即使万一失手也追查不到我们头上来。”
“租界巡捕房没有问题吧?”
“他们怎么会找麻烦,”大公子季元山笑了起来,他就是巡捕房的探长,更不用说老头子在巡捕房当了这么多年的总华探长,势力早就渗透到巡捕房各个部门。
“军统和中统那帮家伙态度如何?”
“中统的徐元峰收下礼物到没有说什么,不过他提起事后要分十粒。”季元山回答。
“十粒,亏他敢张嘴,”季先生勃然大怒:“一共还剩多少,他就敢要十粒,我不是交代过了吗,最多两粒多了没有。十粒我不如亲自给他们顶头上司送去,都够买他项上人头了。不用搭理他,完事后直接送两粒给陈先生。”
“军统那边倒是有点麻烦,姓周的家伙拒不见面,也不肯收下礼物,不过我观察到朱家附近监视的军统的特务已经撤走了,我估计他的意思是中立。”季元山继续回答。
“嗯,他还算知趣,别说他一个小小的上海站站长,就是他们老板见了我也得称呼一声老头子,既然两不相帮,正好省下两粒,这可是一大笔钱。”
“志辉,我叫你联络的几家金融世家态度如何?”季先生又问道。
“国贸银行最近发展的太快,他们早就心生不满了,”负责跑金融口子的大徒弟吴志辉说道:
“我刚漏了个口风,他们马上就满口答应保证配合。嗯,姓朱的以前仗着魏大师的风头捞了不少的好处,如今墙倒众人推,他想要找银行同业拆借渡过难关那是做梦,这些人巴不得趁机瓜分了他的国贸银行,只是冯氏集团态度暧昧。”
提到冯氏集团季长青便回忆起当他在礼查饭店受到的羞辱,他堂堂上海滩十大少之一居然吃瘪,这口恶气难消提议道:
“老爷子,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连冯氏集团一块做掉。”
“不行,”季老爷断然拒绝。
冯氏集团不同于朱家,冯老爷子在上海滩露头的非常早,各方面势力盘根错节,并且和上海滩三大亨的黄老板,杜老板都交情匪浅,对冯氏集团下手,完蛋的是冯家还是季家就很难讲的。
“我们这一次主要示威,这个姓朱的不识好歹,我好心好意提出代为销售还魂丹,他居然不识抬举一直拖着,简直没把青帮的脸面放在心上。做掉朱家,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上海滩还是我们青帮说了算,别以为攀上高枝就姓什么都忘记了,这也是帮里其他老兄弟的意思。至于冯家,只要他们脑子没有坏掉,最多也就和军统那帮饭桶一个态度两不相帮,不用管他们。”
“而且,我已经拜会过乔大师了,他亲口允诺,即使那个姓魏的大难不死活着回来,他也会亲自出手。所以…………”
季老爷目露凶光,猛的捶在椅子扶手上说:
“这一次一定将朱家连根拔起,通知所有人准备动手!”
…………………………
当晚坐车从俱乐部回家的朱成,在半道被一群身份不明的人绑架,司机和保镖老周都被当场击毙,半个小时后接到报警的巡捕才姗姗来迟,而绑匪早已不知去向。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朱玥蓉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
父亲被绑架下落不明,而母亲昏死过去送进了医院,整个朱公馆是乱作一团,仿佛是朱家即将垮掉。
被迫承担起家庭重担的朱玥蓉还不知道,更大的打击将继踵而至,一场针对朱家的阴谋已经拉开了序幕。
持续了一段时间的挤兑风波愈发不可收拾,而一直没有动静的大户也加入了挤兑的行列,原本谈妥的几家银行都纷纷变卦,以各种理由拒绝融资。
贷款到期的几家企业也找各种借口就是迟迟不肯还款,平时互有拆借的关联银行做的更绝,不但拒绝融资,反而要求立刻归还欠款。
现金被大量提取,存款却拉不上来,金库的资金很快就将高瀔。
国贸银行是摇摇欲坠。
静安寺附近朱公馆,整个朱家重要人物齐聚商议对策。
“老大被人绑票,国贸银行又受到挤兑,我相信你们都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了吧,这是针对我们朱家发动的进攻,俗话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一旦国贸垮了你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老太爷朱启福杵着拐杖说。
“法尧你在警察局做事,这方面的门路比较广,这次绑票案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表少爷张法尧是闸北警察局一名外勤组长,听到老太爷的询问面露难色:“老太爷这件事有些难办,朱伯父的案子发生在法租界,我们的手伸不过去。而且我托关系去找青帮老头子黄老板递帖子,被人家退了回来,摆明是不愿意介入。杜老板也是这个意思,这两位大佬不愿意插手,其他帮派大佬见了也避而远之,有平时走的近的青皮私下告诉我,是朱伯父不愿意转让魏大师的还魂丹得罪了这些江湖大佬。”
“还魂丹是魏大师留给玥蓉的,他们有什么权利拿走?”朱老太爷很生气:“这帮流氓,平时孝敬没少拿,关键的时候却一点帮也不帮,真是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法尧,他们不帮就算了,这上海滩也不是他们能青帮一手遮天的,你再去找其他人,不惜重金一定要把你朱伯父救出来。”
“玥蓉,发生这种事你通知你周道三没有,他们军统的人能量很大的,平时也跟你来往很密切的嘛,只要他们肯出手,解救你爸爸回来有多了几分胜算。”
朱玥蓉摇了摇头:“我去过了,站上的人告诉我周大哥外出执行任务去了,没在家。冯姐姐哪里也是一样,公馆的人告诉我冯小姐陪老爷子回乡下省亲去了。”
“怎么这么巧,前段时间周道三和冯思涵三天两头往朱公馆跑,怎么一出事就都不在家?”二伯父朱孝文疑虑的说。
“我看不是什么恰好不在,是躲着不见吧。”二少爷朱茂辉愤愤不平的说。
“闭嘴,”朱孝文呵斥道。
“父亲,”朱茂辉不满的喊道:“这明摆明的嘛,如今姓魏的不在了,人家不想在趟这趟浑水了,当然是避而不见了。”
屋子里的人陷入了沉默,大家都不是傻子,其实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没有像朱茂辉那样捅破这层纸而已。
“不管别人怎么想,成儿必须要想办法救,国贸银行也不能倒闭,你们大家想想办法吧。”朱老太爷杵着拐杖说道。
“我的米行还有三万块货款,可以暂时拿出来周转一下,”三伯父不顾老婆严厉的注视说道。
“父亲,我最近手头有一些紧,手里的钱都砸了二十万在茧子上,实在是拿不出来,要不我将汽车卖了,凑个三五千救救急。”开典当行的朱孝文叹了口气说道。
国贸银行是个大窟窿,别说是三五千就是三五万扔进去也是响声都听不到一个。
见老太爷面露不悦之色忙说
“要不我去找找关系看,也许能拉来存款。”
三少爷朱茂典听了值撇嘴,真金白银不肯出,光说一句空话骗谁呢?
朱老太爷很清楚自己两个儿子的德行,他转而问:“刘襄理,银行方面的事情你最熟悉,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刘襄理摇了摇头:“几个相熟的银行大班,我都去电话询问过,他们都表示爱莫能助,拒绝拆借头寸。”
“刘襄理是不是你开出的利息太低了,”二伯母插话到。
“不是,我已经开出了比平生高三倍的利息,他们想都没有多想就一口拒绝了,这不是利息高低的问题,是他们不肯帮忙。”
“那他们岂不是要看着国贸银行倒闭?”三少爷朱茂典惊呼道。
“恐怕是,”刘襄理神情黯然的点了点头,他能力有限,万一国贸银行倒闭了,在想找到六七百一个月的薪水恐怕很困难。
虽然国贸银行主要是朱成在经营,但是朱家不少人都有股份在里面,真要倒闭,不但每年的分红没了,连本钱也会泡汤。
这下子就连一贯势利的二伯母也慌了:“我这里还有些娘家带出来的首饰,要不你们拿去救救急。”
“你那点首饰顶天了也就几千万把块,顶什么用,别添乱了,”朱孝文训斥道:
“这种时候,没有个一两百万根本不起作用;或者有一个一言九鼎的大人物出面,市面上的谣言马上不攻自破。”
众人面面相觑,朱家有什么大人物,朱老大朱成做到国贸银行的总经理就是朱家最有出息的人物,如今连他都被人绑票了,朱家还有什么大人物。
“要是魏大师还在就好了!”三小姐朱玉珍忽然幽幽的说。
是啊,只要魏大师还在所有问题将迎刃而解。
可是魏大师不是已经被小RB炸死在古墓中了吗,他还能活着出现吗?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冒出一个念头:
“朱家真的要完蛋了吗?”
屋内的气氛非常的压抑,朱玥蓉咬着嘴唇禁不住感到后背一阵阵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