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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虎巷长十里,是一条幽长的峡谷,最窄处只容一人通过,峡谷两侧高峰耸立,是天阙西出的唯一陆路通道,犹如心脑城的咽喉。
当年泰戈意识到星虎巷的重要战略意义,就在巷子尽头建起一座城,取名星虎城,是这条峡谷的锁钥,有诗为证:
“两城锁钥无双地,十里长谷第一关。”
两城即是清水城和心脑城。
号称“边郡咽喉,京师门户”的星虎城,一旦失守,心脑城则大门洞开。
十一月初一,阿舜率军入城,在制定作战计划时,发生了分歧。
一派主张于谷外拉开阵势,以逸待劳,待敌军立足未稳,打他个措手不及,这一派的头是偏将张大沙,当他说的唾沫乱溅,眉飞色舞时,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
“列于谷外,与十万雄师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张大沙该杀!”
反驳他的人叫冷雁冰,是个参将,官职比张大沙低。
没等张大沙反驳,冷雁冰又开口了:
“宜设疑兵于谷口,佯败诱敌入谷,于谷中设伏,将敌军一网打尽!”
众将议论纷纷,有人支持张大沙,有人支持冷雁冰,争吵不休,场面极其混乱。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阿舜说话了:
“张大沙,你官拜何职啊?”
“偏将!”
“你呢?冷雁冰?”
“末将是参将!”
阿舜面上突现怒意,一拍桌子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敢公然顶撞上级,还懂不懂规矩,来人呐,将冷雁冰拉下去打十五军棍,罚半年俸禄!”
“大将军……冤枉啊……”
大帐内登时鸦雀无声。
阿舜对张大沙道:“依张将军之见,列阵于谷外,当如何应敌啊?”
张大沙道:“末将愿领三千精兵,拒敌于谷口!”
“精兵三千,拒敌于谷口!”阿舜反复念叨这句话,突然,他面露狡黠之色,一拍桌子道:
“张将军勇气可嘉,若抵不住十万显军,该当如何啊?”
“末将一定拼死抵挡,谷口若失,提头来见!”
“哈哈,张将军果然是开国老臣,帝国基石,好的很,张大沙领命!”
“命你率三千精兵,于明日辰时列阵于谷口,抵挡显军,若放入一名显军,军法论处!”
“末将领命!”
“好,其他人,听我随时传唤,散会!”
众人退下后,阿舜负手观看星虎巷地图,对身旁亲兵道:“传冷雁冰将军!”
……
翌日辰时,张大沙阵兵于谷口,大声叫骂:
“显若鞑子,还不速来领死?”
折先用一种极复杂的眼神望着张大沙,对身边副将道:“天阙竟有如此胆色之人,竟敢亲率三千人与我十万虎狼之师对抗?什么来头?不会有埋伏吧!”
副将凑在折先耳边低语了几句。
折先笑道:“哈哈,我当是个英雄,原来是个草包,谁敢应战呐?”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似乎所有人都将张大沙视为一块肥肉,想在他身上立功。
“好,小六子,你入伍时间最短,这回便宜你了,命你率六千精兵,灭了这个张大傻子!”
“末将领命!”
两军阵前,张大沙一看敌方派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轻蔑道:“显若无人,派个娃娃来送死,张大沙不杀无名之鬼,小娃娃,报上名来!”
小六子笑而不语。
“你哑了吗?”张大沙怒道。
“你见过和死人说话吗?”这是小六子的第一句话,也是他的最后一句话。
张大沙虽然粗鲁,打战却不孬,仅五个回合,就将小六子挑下马。
折先大怒,帅旗一挥,率军掩杀过去,想用人海战术将张大沙吞没。
可他想多了。
谷口呈扇形,越往里越窄,十万大军只有不到千人冲到张军面前,其余都被阻于谷外。
可怜冲入谷中的显军,如羊入虎口,被三千天军围着打,三个打一个,不一会儿就打光了。
折先见势不妙,率军后撤,与天军拉开距离对峙。
折先派人喊话:
“放我们入谷,放你一条生路!”
张大沙虽然粗鲁,骨头却很硬,他的话更硬:
“让折先洗净脖子等着,我定取其狗头!”
谈不拢,就接着打吧。
折先派火器队猛轰天军,张大沙撤入谷口,折先立于阵前,高声道:“先入谷者,赏银千两,跟我冲!”
见主帅冲锋在前,显军士气大振,向谷口的天军猛冲。
可刚冲入半步,就被乱箭逼退,折先也被流失所伤,这一波冲锋败下阵来。
显军鸣金收兵,回到大营商议破敌之策,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折先决定在山谷两侧做文章,计划是:
趁夜色,派三十名敢死队员攀上谷顶高峰,在山壁里埋上炸药,在发起下一轮进攻前,引爆炸药,炸破山壁,活埋天军。
难点是,火药的剂量和引爆的时机,火药过少,震落的石头不会对天军造成致命的打击,火药过多,石头会堵死谷口,折军难以入谷,三十名敢死队员都是开山的积年,火药埋多少,他们了然于胸。
夜幕刚刚降临,一声炮响,显军再次发起进攻,天军正要组织抵抗,就听谷顶传来震天响的爆炸声,跟着烟尘四起,山石滚落,将谷口大半天军掩埋。
折先见事济,冲在最前,大声喊道:“先入谷者,赏银千两!”
显军见天军败相已露,各个奋勇争先,很快便冲入谷口,张大沙带着所剩不多的几百名将士奋力抵抗,怎奈寡不敌众,他战至一人,仰天悲呼:“大将军,末将没用,以死谢罪!”说罢,抽刀就要自刎。
就在这时,谷内冲出上千人的一枝军队,首将是偏将伍大奎。
伍大奎大声道:“张将军且慢!”
张大沙回头一看,惊道:“怎么是你?”
伍大奎道:“大将军让我来救你,走,回城!”
在伍大奎的掩护下,张大沙终于退回城中。
张大沙战败,军法当斩,阿舜念其作战骁勇,宁死不降,敌军又数倍于己,张大沙非战之罪,就降其为行伍,命其戴罪立功。
折先占领了谷口,军威大振,每隔半个时辰就来骂阵,可天军只用工事堵住谷口,就是不出来应战。
显军越骂越凶,直接招呼祖宗十八代,天军中不少将领不堪辱骂,主动请缨出战。
“出战可以,只能败,不能胜!”
“为何?”
“不要多问,依令行事!”
天军先后派出四名大将,全部铩羽而归。
显军已占住峡谷中间位置,天军的防线越撤越后,距星虎城不足百丈。
“大将军,再退就要退入城中了!”
“别急,再让他们放肆一会儿!这回我要亲自出马!”
“大将军三思啊,显军火力太猛,万一您有个闪失,弟兄们可就成了没头苍蝇了!”
“请大将军三思!”
众将纷纷跪倒,劝阿舜不要去。
阿舜微微一笑道:“知道了,都下去吧!”
他还是去了。
当阿舜立于阵前时,折先差点没从马上惊落。
“我靠,他终于出来了,看来是要拼命了,告诉弟兄们,都精神点,敌方主帅就在面前,枭其首者,赏银万两!”
显军一听阿舜的脑袋值万两,各个奋勇当先,集中兵力猛冲阿舜所在中军。
阿舜一看这阵势,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跑!
调头就跑,一刻也没犹豫!
“阿舜别跑,给我站住!”显军紧追不舍,谁也不愿看到煮熟的鸭子飞了,何况是一万两。
阿舜终于逃回大营。
主帅败逃,天军士气降到冰点。
“太丢人了,连枪都没放,调头就跑,这仗还怎么打?”
天军中怨声载道,都觉得大将军没气节,此役必败。
“将士们都说啥?”
“嗯……不好说……”
“大胆说出来,别磨叽!”
“说您胆小如鼠,见了折先就吓破了胆,这仗没法打了!”
“嘴够黑啊,你骂的也蛮过瘾吧!”
“末将不敢!”
阿舜紧锁的眉头突然舒展,笑道:“自己人都这么想,想必折先那边应该提前庆祝胜利了吧!”
“折先那边派来上百名士兵,屁股冲向我军,屁股上都写着一行字!”
“写的啥?”
“阿舜如鼠,NothaveBall!”
“啥意思?”
“是昂克鲁语,就是说您没卵子!”
阿舜丝毫没有愠色,笑道:“没想到显军中还有外国人啊,哈哈!”
大帐中,除了他,没人笑的出。
“NothaveBall,NothaveBall……”阿舜反复念叨这句话,突然目光闪动道:“参将以上,大帐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