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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东,靖善坊,大兴善寺。
这种大寺开中山门的情况不多,今天晚上不仅开了中门,主持方丈跟一位看上去有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僧人一起送了出来。
送的这个人是便服出来的李唐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李建成神采奕奕,一脸温和。李元吉则眼神飘忽,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打了个呵欠。
让性子急躁跳脱的齐王殿下坐在那里听经,还真是难为他了。
“方丈,道信禅师,都请留步吧。”
“阿弥陀佛。”大兴善寺的主持广琮口呼佛号,“太子殿下深有慧根,定能光大我朝,庇佑百姓。”
“方丈谬赞了。道信禅师今日讲经,大开方便之门,才是让建成心有所悟,如饮琼浆。禅师定要多在长安盘恒几日。”
道信禅师双手合什:“关中父老笃信佛法,贫僧正要尽些绵薄之力。”
闻弦歌而知雅意,李建成也不是傻瓜,也是从李渊起兵后就统帅一军的人物,世道人心也是门清的,既然人家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太子殿下也不能不表示一下。
“有劳禅师了,河北法难之事,建成深感悲切,定当尽一份力,让我佛能于大唐光大。”
两个和尚立刻齐宣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太子和齐王的车驾走了,正巧这时候一团烟花在长安的夜空中绽放。
“不知此次我沙门能否在关中躲过此劫啊。”看着绚丽的烟花,方丈广琮不由的说道。
“师兄此言差矣。”道信禅师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广琮有些奇怪,便问道:“师弟如何有此一说?”
广琮和尚对道信是很尊敬,虽然广琮的年纪比他小,但是道信毕竟是达摩祖师的直系,乃是三祖僧璨的衣钵。
在禅宗发展史上,三祖僧璨是一个重要的坐标。初祖达摩将禅法带到中国,当时人们是遇而未信,至二祖慧可时,人们是信而未修,在三祖僧璨时才是有信有修。
而到了道信开始,禅宗的影响力终于扩散开来了。所以,道信被尊为禅宗四祖,然后还有五祖弘忍和六祖慧能。等到了六祖慧能时期,佛教禅宗终于一花五叶,盛开秘苑,成为中国佛教最大宗门。
“师兄,沙门法难,不在俗世,乃在我沙门之内啊。”
“啊?师弟何出此言?”
“我师僧璨剃度时,逢周武法难,乃居深山不出,潜心修行,于村夫野老中随缘化众,乃知世间皆苦。然我沙门比丘,寄田使人,揽金光之物,还谈何修行呢。”
说完,道信禅师双手合什,低宣一声佛号,转身慢慢的走进山门去了。
广琮面色一阵阵发白,他看着道信瘦削背影,似乎有所悟。
(《传法宝纪》载,道信每劝人曰:“努力勤作,作为根本。能作三五年,得一口食塞饥疮,即闭门作,莫谈经,莫共人语。”作即“作务”、“作役”,泛指一切生产劳动。“能作三五年,得一口食塞饥疮”,说明道信及其门徒不是依赖官府供给或檀樾施舍,而是通过自己的生产劳动,解决饥寒问题。这也是四祖道信的一个创举,叫做农禅并举,并且为了遵循出家人不种地的规矩,道信禅师发明了一个词儿叫出坡,就是指和尚种地。另,道信禅师也是一名医生,在山中修行的同时为山民治病,后被唐代宗谥为“大医禅师”。)
唐朝的春节也是有黄金周的,但是不是从初一到初七,而是以大年初一为界限,前三天后三天,然后加上初一一共七天,这大概也是破五的由来——初五上朝吗,而且是大朝会。
李渊有点不想动弹,裴寂,孔颖达,郑善果一帮人在七秀坊宴饮,太子在大兴善寺礼佛一直到晚上,还是方丈和那位道信禅师给送出来的。用胳膊肘想都知道今天大朝会上有什么事儿等着自己。
不过不上朝是不行啊,从床上爬起来,换上衮服冕冠,然后在腰上插上一把剑,李渊一步一挪的出了屋子,上了步辇。
唐代大朝会依然是席地而跪坐,顶多加上一个软垫子。李渊身子现在挺胖的了,上了朝就算跪坐,也是靠在凭几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果不其然,在一些没营养的话说完之后,裴寂站起来,手持笏板往那一杵,一份奏疏递了上来。
李渊翻看一看就明白了,他翻着,不当着下面裴寂口沫飞溅,历数河北诸多罪状,最后就只有一条,请皇帝陛下兵发虎牢,以讨河北之逆!
等裴寂说完,一帮人都站了起来,然后附和,请讨河北之逆。
李渊很无奈,他左右看了看,把奏章扔在了桌子上,然后站了起来。
“诸位爱卿,今日朕有些不适,今天就到此吧,散朝。”
说完,他走人了。
在走之前,他又跟大太监霍永恩说了一声。
“请裴监去两仪殿,置酒。”
“喏~”
对于李渊这次继续玩儿散朝的把戏,裴寂多少有些生气,他回到尚书省,正准备自己今天也撂挑子回家呢,就发现霍永恩进来了。
“奴婢见过仆射,圣人口谕,请仆射到两仪殿一叙。”
裴寂心说这次李渊应该给自己个说法了,他甩了甩袖子,站起身来。
“就有劳内侍了。”
“不敢,仆射请。”
两仪殿算是皇帝的书房加寝宫,别的大臣要来恐怕要等,裴寂来就随便多了。进了两仪殿的偏殿,赫然发现李渊就坐了一个胡床,也没戴帽子,蹼头。面前放了一个条案,上面摆了些酒菜果蔬。
裴寂也不客气,左右手一伸,上来两个宫婢给他脱下官袍,换上一身燕居,帽子也交给内侍,自顾自的坐在了李渊对面。
“嗯~?温汤监进了黄瓜?”
“不是温汤监,世民自那个河北的办事处得来的。我这两日口角生疮,世民便讨了来。这个红的叫做番茄,也是世民讨来的。”李渊喝了一口醪糟,给裴寂说了说桌子上这些菜。
就算是皇帝,这年头冬天也没啥好吃的。李渊上了年纪,总是鱼**生痰上火,偏偏他们喝的茶叶里也加油跟盐,更是不堪。二凤给他在新桥办事处那儿弄来了一些青菜,也算是给李渊弄个好印象。不过番茄这东西皇宫里也不会做,这道西红柿炖牛腩还是掖庭宫的厨子出去学的。砂锅底下隔着炭火,正好吃。
裴寂夹了一著,眼睛一亮。
“此物滋味甚美,这肉也甚是酥烂。”
内侍过来给两人上酒,是温好的酒。一倒出来,酒如琥珀,香味醇厚,被桌子上的肉香一蒸,直让人口中生津。
“此酒也是河北之物?”
“正是,彼处叫黍米黄,世民说此酒甘甜焦香,色如琥珀,不如叫琥珀酿。”
“琥珀酿,倒也精致。”
两人喝酒吃菜,不一会儿半壶酒就干了,李渊擦擦胡子,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裴寂知道正事儿来了。
“玄真,今日的奏疏,让朕很是为难啊。”
“这有何难,不过是一道旨意的事情。”裴寂有些不以为然。
“玄真啊,大唐比突厥如何?”
“岂能如此比较,突厥来去如风,一击即走。河北将突厥引入绝地,才能一鼓而下。若有此地利,我大唐也能胜之。”
裴寂这个说法让李渊有些哑口无言。突厥人在河北确实是被引入了腹地,然后被堵住出口才尽数剿灭的。
看来还是需要上些实际的东西。
“玄真你随朕来。”
李渊的寝宫后面有一溜架子,上面是唐十三铠甲,日前又新加了一套,成了十四铠。新加的这一副乃是黑蓝色的,制式上和其他的铠甲完全不同。
这是一套新桥卖给二凤的蓝钢甲,也叫玄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