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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钊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将“配型”“契合度”“伴侣”几个词消化下去。
帝国大多数omega结婚年龄都比较早,毕竟稳定的『性』伴侣可以让他们度过一个安稳平静的发热期。对于其他omega来说,楚玦已经算是比较晚的那一批了。
即使楚玦现在打算寻找适合的伴侣,也无可厚非。
可是时钊想象不出楚玦属于另一个alpha会是什么样子,他们会怎样耳鬓厮磨,又会怎样度过发热期?
浴室里的声响小了下来,潺潺水声也渐渐趋停。
通讯里的甜美女声仍然在重复刚刚的几句话,时钊一时忘了挂断,思绪陷在这个甜美女声中,连楚玦什么时候走出浴室,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都不知道。
楚玦站在他身后,手撑在桌沿,他的声音有些喑哑,让人联想到刚刚浴室里的喘声,仿佛情人的低语,“在看什么?”
时钊面不改『色』地将通讯切断,顺带将手上那张小纸条揣进兜里。
“没什么。”
时钊蹩脚地转移话题,“我去开灯。”
楚玦摆了摆手,“不用开。”
他想了想,说出个理由来:“现在是熄灯时间。”
楚玦拿出通讯器,随便点开一个页面,微弱的光亮散发出来,勉强可以充当小夜灯。
“行了,你来干什么?”
楚玦拉开椅子坐下来,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仰着头斜睨他。他刚从浴室中出来,衣服只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衣襟敞开着,湿发上的水珠滴落下来,顺着锁骨一路蜿蜒到漂亮的腰腹。
楚玦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勾人,懒散又不正经的模样,看起来骄傲又诱.『惑』。
楚玦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时钊会突然做出点什么,仿佛完全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beta。他一向告诉时钊不必把自己当成异类,他自己也从未将时钊划入危险alpha的范畴之中。
他对时钊很放心。
也不知道这种放心是来自对时钊的信任,还是源自对自己的自信。
仗着没开灯,时钊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房间里很暗,通讯器的光亮很微弱,时钊无法看得很清楚,但鲜明的信息素让他的感官更为敏锐,他能直直地感受到那种不可抗拒的诱.『惑』。
时钊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沉声道:“你在发热期。”
久违又熟悉的甜香若有若无地飘『荡』着,时钊却有些烦躁。他有很多个问题——楚玦在发热期,他今天去哪了,见了谁,为什么会有配型中心的通讯号码……诸如此类,每一个问题,他都想知道答案。
楚玦微微颔首,大方承认。他不打算跟时钊探讨他发热期的问题,又把先前那个问题问了一遍:“你来干什么?”
现在是休息时间,按照规矩,时钊应该待在房间里睡觉,而非随意走动,甚至是来到他房间。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时钊的信息素了,淡淡的柏木香,让他不由自主地渴望靠近。
事实上,时钊过来根本没有什么理由,他只是单纯地想问楚玦今天去哪了,又或者只是因为闻到了樱桃白兰地的味道。他给不出理由。
时钊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你今天去哪了?”
“检查。”楚玦说得相当简洁。
听到“检查”两个字,时钊皱了皱眉,“检查什么?你怎么了?”
“例行检查而已。”楚玦一只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问,“问这么清楚,你来查岗?”
时钊没理会他的调侃,将他,“你没事吗?”
楚玦看上去确实跟平常十分不一样,也不知道是发热期的作用还是其他的什么。
时钊敏锐地感到楚玦不对劲,他好像在忍耐什么,眉头总是不自觉地皱起来。
“能有什么事?”楚玦摆了摆手。
八字没一撇的事,楚玦不打算将医生说的什么真『性』假『性』的东西昭告天下。
“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吧,走的时候顺便关一下门。”楚玦阖上眼睛半寐,状态有些疲惫,“趁我现在懒得记你名字,最好赶紧走。”
现在不是随意走动的时间,时钊已经坏了规矩。
时钊:“……”
但时钊没走。他在原地站着,凭借着微弱的光亮,观察着楚玦。
楚玦一向喜欢用“没事”搪塞别人,哪怕他有多不像“没事”。但楚玦显然不愿多谈,就算时钊撬开他的嘴,也得不到答案。
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钟。
楚玦没听见出门的动静,复又睁开眼睛,“你怎么还在?要我留你吃早饭?”
“你有事?”楚玦干脆坐直起来,“有事赶紧说。”
“教官,”时钊迟疑了一下,依然坚定地问出来,“你要结婚?”
楚玦没想到时钊纠结这么久的“事”就是这么个问题,他猝不及防地被这个问题砸中,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这个问题滑稽又荒诞,要是让白旭成听见,又能笑个三天三夜。
银翼舰队上下都知道的,他们亲爱的队长从来没谈过恋爱,更别提结婚。提起这两个字,任谁都不会往楚玦头上想。
“听谁说的?”
时钊对楚玦的问题闭口不言,他直直地盯着楚玦,不容置疑地说:“现在是我问你。”
“跟谁?”楚玦挑挑眉,“跟任星蓝吗?还是跟你啊?”
时钊明显被他的话激得停滞了一下,准确地说,是被后半句噎住了。
半晌楚玦又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相当灿烂。
“我带过这么多届,往年画棺材的写符咒的都有,头一次听见有人造谣我要结婚了的……”楚玦问,“哪个创新型人才?有够聪明的。说来听听,我让他的名字成为名单上最耀眼的五朵金花。”
“不知道。”时钊别过头,“没有就好。”
“还有什么谣言,你一起说了。”楚玦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的状态算不上多好,现在跟时钊正常说话已经有些强撑的意思。
“我现在很累,你有事赶紧说。”
时钊早就感觉出来了,楚玦的信息素在空气中不定漂浮着,醉人的甜起伏不定地萦绕在鼻尖,散发出诱人的信号。
楚玦脸上平静无波,却已经暗自咬紧了牙关——他的状态本来没有这么糟糕,完全是在时钊过来之后,他感觉到那股淡雅的柏木香,那些躁动的信息素才开始争先恐后地冒出头来。
时钊走近两步,一手攥住楚玦的手腕,眼神寒得慑人,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意,“你这叫没事吗?教官。”
“你为什么去检查?”时钊低头凝视着他,大脑飞速运转,迅速想出几种可能来,“抑制剂失效?还是发热期异常?或者……跟上次信息素异常波动有关?”
时钊向来聪明,只这几秒间,他就想出了最趋近正确答案的可能。
“是信息素异常波动。”时钊笃定地说,“你对alpha信息素的敏感度开始上升了,对吗?”
再任由他猜下去,楚玦今天的检查结果差不多就被他猜完了。
“可以了吧,小alpha?”楚玦扯了扯嘴角,无奈地说,“你真是来查岗的?”
时钊没有理会他,继续往下说。
“比如,你现在可以感觉到我的信息素。”
话音刚落,冷淡的柏木香在他们之间散发开来,强势地笼罩下来。
不得不承认的是,楚玦确实可以感觉到时钊的信息素,不仅如此,他本能地想要亲近时钊的信息素。
时钊的信息素能让他安心,也能让他稍微平静下来。
但楚玦不需要。
“是你没搞清楚状况。你是一个刚分化不到一年的alpha,而我已经做了十年omega了。”楚玦神『色』无常,仿佛刚才的虚弱与不稳都是假象,他瞥了时钊一眼,“你说是你懂还是我懂?”
“是吗?但是你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时钊分化成alpha时间不长,但他不是没有见过发热期的omega,“不然,你为什么不敢直视我?”
“你怕自己失控。”时钊斩钉截铁地说,“你需要我。”
楚玦安静了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然后才说:“不用。”
“现在已经很晚了。”楚玦闭上眼睛,三秒后再睁开时,他的神情已经恢复成平时的模样,“回去睡觉。”
“你不能——”
时钊还想再说,但被楚玦打断了。
“白旭成跟你说的那些注意事项,你是一条都没记住啊。”楚玦语速很慢,闲散得像坐在摇椅上的大爷,可惜不稳的呼吸出卖了他,他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样平静稳重。
“我说有事可以来找我,但一般来找我的人都会后悔。”楚玦轻飘飘地问,“没记错的话,你被记名两次了?”
“现在是三次了,小alpha。——再给你十秒,从我这里消失。超过一秒我记一次,记名五次你就等着淘汰吧。”
楚玦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去睡觉。”
时钊还想再说点什么,奈何楚玦已经开始数数了:“十。”
“九。”
“你可以来找我,教官。”时钊认真地说。
楚玦只说了一个字:“八。”
“我可以帮你……”
“七。”
楚玦数数的语气相当坚定,让人无法怀疑,十秒之后,他真的会淘汰时钊。
时钊只好往门口走。
走之前,时钊留下一句话:“不要跟别人结婚。你是我的教官。”
他将其中两个字咬得很重,像是在强调自己的所属物。
门彻底关上之后,还有一句话被关门声掩盖住了:“我不想你结婚。”
时钊走后,楚玦坐在原位上,指腹摩挲着下巴,思索着时钊走前的那两句话,“这有什么联系?”
但他很快就无暇思考时钊两句话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因为先前打的抑制剂只能勉强压下大半,仍有一股难耐的情『潮』翻涌上来,他的皮肤微微泛红,全身都有些发烫。
时钊一走,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刚刚强撑起的伪装总算悉数卸下。
不过几秒,他就跌坐到椅子上。
刚刚时钊站在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诱『惑』在他面前晃『荡』,他本能地想去靠近。
他迫切地需要一些慰藉,比如刚刚充盈在这个房间里的柏木香。
楚玦低声骂了句脏话,后知后觉地想起医生的建议来。他起身去掏自己的外套口袋,想找找那张小纸条,但什么也没找到。
他又想起自己好像将那张小纸条拿出来了,可能是放在桌上的哪个犄角旮旯。然而,桌面非常整洁,别说小纸条,一片小纸屑都没有。
可能是掉在什么地方了。
寻找未果后,楚玦将它抛诸脑后,关闭通讯器,房间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消散掉。
一切又堕入黑暗之中。
楚玦回到床上躺着,思绪混『乱』地闭上了眼睛。
混沌之中,楚玦想起来。
时钊今天说的不全对。
他的敏感度是上升了,但他今天并没有感觉到任星蓝的信息素。
这上升的敏感度,好像有固定的指向一样。
它们全都指向时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