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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报算是这个年代最快捷的通讯工具,不过一个字一毛四的价格,还是让不少人敬而远之。
黄月香还眼巴巴的等着信呢,结果住在村口的老李就告诉她,让她去电信局里拿电报。
老李中午去了电报局,那边的人叫他通知一下同村的黄月香来拿电报。
“大哥,你瞅清楚了?真是给我的?从哪儿发来的电报啊?”黄月香就奇了怪了,谁会给她发电报?一封电报贵的要死,还不如写信。再说她也不认识字,发给她电报还不如发给她大儿子和媳妇。
老李回说:“大姐,就是给你的,你赶紧去看看吧,至于是哪边寄来的,他们也没和我说,反正这封电报是加急的,是不是你们家外面还有啥亲戚,出了事了才找上你们的?”
黄月香心想,我们家哪里还有亲戚,就算有,也早断了联系方式,咋会突然来封电报呢?
咦!
电报?加急的?外面的?
黄月香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名字呼之欲出:铮明?
这个时候,老李也来了一句,“是不是你们家铮明发的?”
黄月香捂着嘴,左右看了看,见儿子媳妇都不在,她赶紧对老李说:“咋会是铮明呢?电报太贵,他可从来不发。我想起来了,我在外头还有个老姐妹,几十年没见了,听人家说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好,这电报没准就是她发的。谢谢大哥啊,我得赶紧去瞧瞧。”
老李信了,赶紧说:“快去快去,你老姐妹突然发了加急电报,没准是真出大事了。”
黄月香扭头就往自家反方向跑,一心要去看看儿子给她发了什么电报。可是她忘了自家的门没锁,屋子里只有两个孩子,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另一个五个月大的女婴。
何淑贤和梁永胜在地里忙活了一天,前几天刚撒上新鲜的菜种,今天地里就长了不少的野草,两人把菜地里的野草拔干净,又挖了水渠通到自家的菜地,一忙活完,已经差不多是四五点,平时他们也是这个时候回家吃饭,夫妻两个就扛着锄头回家,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女婴哇哇的哭声,梁永胜烦躁的嘀咕,“这娃咋成天就知道哭?”
何淑贤放下锄头,“天黑了,妈咋不开灯呢。我去瞧瞧。”
这么一瞧,就瞧出事儿来了。只见丫丫躺在地上,一脑袋上全是血,人已经昏迷了,原本放在桌子上的热水瓶倒在地上,热水和玻璃掺和在一起,流淌在丫丫的身边,而五个月大的安安在床的边缘扑棱着四肢哇哇大哭,小脸都憋红了,眼看着就要摔下床。
何淑贤大惊,脸都白了,吓得险些说不出话,“这是……这是咋了?”
何淑贤赶紧去把孩子抱起来,来不及哄,就抱着孩子蹲下身看自己的女儿丫丫,她不敢碰丫丫,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血,何淑贤颤抖着唇,艰难的发出声音,“永胜!永胜!永胜你快来!”
梁永胜正在厨房的柜子里找酒,他这人平时就爱在吃饭的时候眯点白酒,听见何淑贤的声音,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往卧室走进去,一边走还一边说:“妈不知道咋了,今天好像没烧饭,你又咋了?碰见小偷啦?”
一进门,就见自己的女儿满头是血,梁永胜也是一吓,磕磕绊绊的说:“快快快!快送孩子去医院。”梁广建冲上去直接抱起孩子,转身就出去,不过跑到门口,他突然想起回家这么久,却一直没看见黄月香,停下脚步,问何淑贤,“妈呢?”
何淑贤跟在梁永胜的身后,一直担心的看着女儿,乍一听见梁永胜说起黄月香,她一愣,瞬间就懵了,她下意识的以为黄月香和两个孩子一样也出了事,安安还在怀里哭,哭的嗓子都哑了,何淑贤却一直没工夫去哄她,跌跌撞撞的跑到各屋去找婆婆。
梁永胜抱着孩子还门口等得心焦,就算是一分钟,也如同等了一个世纪,直到何淑贤惨白个脸出来,哆哆嗦嗦说:“没人。我到处找过了,屋子里都没找到妈。”
梁永胜同样以为黄月香遭了不测,第一次朝着何淑贤大吼,“那你再找啊!”
何淑贤固然担心婆婆,但是她更担心的是她的女儿,丫丫额头上的血滴在地上,与尘土融合,看得何淑贤心疼不已,“我去拿点钱,咱先把孩子送医院!回头再回来找妈。求求你了永胜,孩子快不行了。”
梁永胜无奈,只好抱着孩子拼命的往村长家里跑,村长家里有一辆面包车,是村子里唯一有车的人家,走到县医院要一个小时,看孩子头上血流的样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坚持这么久,现在他们也只能求村长帮忙开车把他们送到医院,也能省下些时间。
黄月香完全不知道家里已经因为自己的粗心闹得天翻地覆,她刚从电信局出来,拿着那封电报神情有些恍惚。
“信上说,你儿子出了车祸,让你们马上去燕京第三医院。”
电信局工作人员的话还在耳边回荡,黄月香走了两步,有些颓然的蹲下,虽然信上没有说梁铮明伤哪里了,但对方用加急电报传来的消息,就知道梁铮明伤得肯定很重,否则梁铮明怎么不自觉发电报回来?
最让自己骄傲的儿子出了车祸,她该怎么办?要是铮明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以后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一路上不知想了些什么,回到家里,天已经黑透了,黄月香出门的时候忘记锁门,自己身上却带好了钥匙,心里揣着事太多,也没有奇怪为什么天黑了,家里大门上的锁是锁在外面的,而不是从里面用门栓拴住。
黄月香开锁进了门,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就像是做贼一样,悄没声的溜进自个儿的屋子里。
她以为儿子媳妇已经睡了,也不想把梁铮明的事情告诉他们,只要何淑贤知道,就一定会告诉常芸,她还没想好该怎么把钱的事情处理好,这个节骨眼,常芸和铮明不能见着。
可咋办呢?儿子出事儿了!她一定得去看看!
黄月香下定了决心要去燕京,二话不说开始收拾东西。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包,从里头翻出两百块钱,然后装出几件衣服,大包往身上一甩就准备离开。
可眼下还有另一个问题难住了黄月香,燕京那么远,她自己又从来没出过远门,就凭她自己一个人咋可能找得到儿子,怕是刚出火车站,就被拐子给拐走了。
想了想,黄月香准备去找大儿子帮忙,让梁永胜带她去燕京。
她知道梁永胜听媳妇的话,可黄月香也知道,梁永胜是黄月香三个儿子里头最孝顺的一个,从来不会忤逆老娘的话,黄月香要是提前交代不许他告诉何淑贤,梁永胜不敢不听。
黄月香放下包,偷偷摸摸走到儿子媳妇的房间门口,原本打算悄悄把梁永胜叫起来,没想到这俩人睡觉竟然没关门。
黄月香嫌弃的朝里面看了一眼,低骂了一声,悄悄走进去,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纤,黄月香仔细看看,竟然在床上没看见人,她疑惑的开灯,房间瞬间亮了起来,屋子里的情况也尽收眼底。
“这都是啥玩意儿啊,永胜媳妇连屋子都不会收拾了。”
床上床铺凌乱,地上热水瓶还碎了,玻璃渣子也没人收拾。
“呀!”黄月香被地上一小滩红色的液体吓到了,凑近看了看竟然是血!黄月香吓得腿软,“乖乖,这是咋了?”
“妈你去哪儿了?”身后传来了一个非常平静的声音。
黄月香一吓,猛地提上一口气,回头看见是梁永胜,她愣了一下才缓过来,拍拍胸脯说道, “你吓我一跳,干啥呢大半夜的不睡觉躲我身后头吓人,真是被你吓坏了。”
梁永胜抹了把汗,喘了口气,“你去哪儿了?我咋到处都找不着你?”
黄月香眼珠子转转,“我就出去转转。”
“妈,家里出事儿了你知不知道?”
黄月香惊讶道:“出啥事儿了?”难不成他们已经知道铮明的事情了?
“妈,丫丫出事儿了,磕了一脑门子血,现在医院呢。”梁永胜说:“家里头还有没有钱,医院那边等着交住院费呢,你赶紧拿六十块钱出来,我得赶紧送过去。”
一听来要钱的,黄月香当然不乐意了,“六十块!医院咋不去抢呢!小孩子磕磕碰碰难免,出点血怕什么,你们三兄弟小时候还天天打架打出血呢,一个小丫头片子上啥医院,还六十块,你听他们给你忽悠!赶紧把她给我弄回来,找村里的李大夫看看都得了,为了一个赔钱货花那么多钱,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梁永胜虽然愚孝,但是医生说,要是再晚点送去医院,女儿就有生命危险了,绝对和平时孩子的小碰小伤不一样。
“妈,丫丫说她午睡醒来到处找不到你,安安饿了要喝奶,她只好自己去泡,热水瓶放在台子上,她去够的时候打翻了热水瓶,烫伤了手脑袋还撞到了地上,医生说再晚点,没准丫丫命都没了,还有安安,她说她叫了好久的奶奶,你人呢?”
黄月香张了张嘴,也没想到她就出去一趟,会弄出这样的事,“我这不是去电信局拿了封电报嘛。”
“啥电报啊你撂下家里两个孩子不管,再怎么着急,也该到地里告诉我和淑贤一声吧。”
梁永胜的口气很是强硬,黄月香养了他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听见梁广建用这么有底气的语气说话。
“你这是啥口气,难不成你以为这是妈故意的?”
梁永胜当然不敢说是,只好摇摇头。
“永胜,妈告诉你一件事。”黄月香走近了几步,对梁永胜说:“永胜,妈刚刚收到铮明的消息了,那封电报上说,铮明出车祸了,现在在燕京第三医院呢,你送妈去燕京看看成不成?”
“铮明出车祸了?咋可能?”梁永胜有些不相信,咋会这么巧,啥事儿都撞一起?
“千真万确,你快送我去燕京看看铮明。”
梁永胜犹豫,“妈,丫丫还在医院躺着,我怎么送你去?”
“丫丫你就别管了,快走,铮明还等着我们救命呢。”黄月香拽着梁永胜就想走,嘴里还嘀嘀咕咕道:“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铮明交住院费,听说医院不交费就不给治,要是真这样,铮明不知道能不能扛下来。”
梁永胜听着,就想起了同样躺在医院的女儿,他狠狠的甩开了黄月香的手,无奈的喊道:“妈,你这叫啥事儿?铮明的命是命,我闺女的命就不是命了?”
“梁永胜!你说的是人话吗?他是你亲弟弟!”黄月香声音一拔高,梁永胜所有的底气就消失不见了,黄月香继续说道:“丫丫医院里还有她妈照顾,可铮明呢。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医院,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妈现在就剩下你和铮明两个儿子了,你就这么想让你弟弟死吗?”
面对强势的母亲,梁永胜颓丧的说:“妈,那我怎么着也得把住院费交到淑贤手里,看着丫丫度过危险期才能走啊。”
“你跑医院去要耽误多少功夫,咱们先去火车站,看看能买到啥时候的票,时辰够的话,你再回来给她们送钱。”
“可是……”
梁永胜刚说了两个字,就被黄月香打断了话,“你再磨蹭,耽误了时间,我一分钱也不给那个赔钱货!”
强权之下,梁永胜虽然对母亲的所作所为不满,但是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黄月香拉着儿子,两人匆匆忙忙的走了。
跑去火车站的时候,正好半个小时以后有一趟火车要发燕京,还有车票,黄月香买了两张硬坐,急急忙忙拉着儿子走了。
母子俩这么匆忙,梁永胜自然也没有时间再去给医院里的何淑贤送钱。
三天以后,常芸回家来拿东西,原本想和大嫂说一声她的店就要开业了,谁知道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应。
常芸心生奇怪,这个点,大哥大嫂不在家正常,他们俩要在地里忙活,可婆婆和丫丫不在家就不正常了。
正巧这个时候村长路过,一见常芸就说:“铮明媳妇,别敲了,家里没人。”
常云问道:“叔,我大哥大嫂是在田里干活吗?”
“你还不知道呢?你大哥大嫂家出事了。”
常云一听坏了,自家的事情连外人都知道了,肯定是大事。她急忙追问:“叔,到底出啥事儿了?”
“是丫丫那孩子,也不知是在哪儿磕的,脑袋磕出一大摊血,大半夜的跑到我家让我忙着送到县医院去,那满脑袋都是血,吓死个人咯。就是三天前的事儿。”村长絮絮叨叨的说:“你大嫂现在在医院照顾孩子,就是婆婆和大哥,也不知道这母子俩干啥去了,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连个人影都没了。”
这时候又走来一个人,听见他们谈论的话题,插嘴进来说:“黄月香和梁永胜早带着家当跑了!”
常芸惊道:“这话怎么说?”
“那天晚上我可瞧见了,这对母子背着大包小包,我躲在墙角根听到他们说要去火车站。”那人“啧啧”两声,感叹道:“这对母子太不是东西了!”
常芸听着这些话,怎么听都有些不真实,丫丫出事,婆婆和大哥跑路,这都是上辈子没发生过的事儿,上辈子他们的日子安安稳稳的过到了明年的二月份,她的儿子就是在正月里丢的,那个时候,家里才开始不安宁。
婆婆和大哥怎么会突然不见呢?
对了!现在是三月!
上辈子三月的时候,婆婆说她在城里有一个老姐妹,身子不好,叫她去看看,不过黄月香没出过远门,梁永胜怕她在路上有个好歹,就送她一起去了,大哥去了三个月才回来,婆婆更是在外面呆了半年多。
这是什么样的老姐妹,这么重要,竟然让这两人连孙女和女儿都不管了。
不过两人跑都跑了,也不能再追究下去,常芸想着大嫂不是还在医院吗,就准备去县医院看看她,在医院门口的水果摊买了点香蕉才上去。
丫丫住在八人的普通大病房,床位在最里面,病房里很安静,病人们都在休息,常芸轻轻走过去,叫了一声:“嫂子。”
丫丫现在睡着,头上包裹着纱布,安安睁着眼睛,不哭不闹,就盯着常芸看,正在给安安擦手的何淑贤转身,惊喜的说:“弟妹,你怎么来了?”
“我听村长说,丫丫出事儿了,就过来看看。”常芸把水果放下,问了问丫丫的病情。
常芸以为这次受伤的只有丫丫,结果听大嫂说,安安因为哭的太久,把嗓子哭坏了,医生开了点药,要每天喂给孩子吃。
原本一个孩子何淑贤还忙不过来,现在又增加了一个,辛苦点不算什么,可是让何淑贤心寒的是梁广建说回家去问妈拿钱交住院费,结果一去不复返,昨天听见同村一个婶子说,俩人上了火车。
“芸芸,永胜回家了吗?”何淑贤问道。
常芸摇摇头,常芸知道何淑贤现在的困境,“嫂子,住院费我先帮你垫了点,我今天出来钱也没带多少,只能垫一半,回头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医院的住院费太高,并不是他们一时半会儿就能拿出来的,何淑贤知道常芸开店,手头正是紧张的时候,“别麻烦了,我回头找我娘家先借点。这钱我改天就还你。”
常芸摇摇头,“嫂子,钱不急。对了,嫂子,两个孩子什么时候出院?”
“医生说再住三天就成了。”何淑贤说。
常芸点点头:“好,那天我来接你和孩子回去。”
在医院没待太久,常芸就回了店里,孩子第一次离开她这么久,她还有些担心,原本这一次出来常芸仍然想带着孩子,不过常静和沈杏却不同意,因为焕焕晚上睡觉的时候着了凉,有些感冒,她们就不肯让常芸把孩子带出来。
为了孩子的身体,常芸也没有太坚持,只好把孩子交给常静和沈杏一起照顾。
原本打算快去快回的,她也没想到中间会出了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