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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被她揭破了“真面目”的某人默默地转过身,开始往机甲里爬。
凌晓毫不客气地走过去,抬起脚就踹了下他的屁股——虽说星网世界里禁止互相攻击,但那是建立在“有攻击意图”的情况下,刚才她心里想的是“用脚丫子给他提提神”,所以毫无疑问没被禁止。
眼看着某人“duang”的一下趴在机甲上,凌晓颇为喜闻乐见地勾了下唇,灵活地爬到了机甲的驾驶舱中。不管是哪种机甲,待机状态时都默认是单膝跪地的姿势,头颅低垂,一手按地,一手贴在胸前——就像在守护着什么的骑士。而它的身体“曲线”也构成了一个便于人们爬上的平台,以便驾驶者进|入。
她进|入驾驶舱后,身上的衣服立即变成了专用的机甲驾驶服——当然,这只是星网提供的便利,在现实中那必须是要自己换的。
这身衣服有些类似于紧身服,不过因为材质的缘故,穿起来并不紧绷。它最基本的作用是有效地缓解驾驶机甲中可能产生的肌肉疲劳,还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减轻冲击。随着科技的发展,它的种类是越来越丰富,作用也是越来越多——当然,增加了作用的驾驶服,价格自然也会增加。
眼下菲斯和凌晓身上的都是基本款——男蓝女红,没有多余图案。
凌晓十分庆幸它不是黑色的,否则她简直可以穿越去柯南世界冒充各种凶手。
坐好后,她拿起面前的“头盔”戴在了头上——它是机甲专用的思维连接器,利用其可以控制机甲,并且它还有保护头部的作用。
听说精修机甲中的思维连接器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对精神力进行增幅。不过,因为她现在玩的是力修机甲,所以也就没这作用了。毕竟对于力修来说,精神力就算再增幅……那也没啥用啊。
才刚戴上思维连接器,它的耳中就响起了这样一个声音——
“请问是否闭合驾驶舱?”
“闭合。”凌晓说道。
虽然用想的也可以,但果然还是用说的更带感。
下一秒,驾驶舱闭合。
眼前的一切彻底黑暗了下来,与此同时,思维连接器上缓缓降下了一副眼镜,刚好落在凌晓的眼前。然后,她以这种奇特的方式重新获得了“光明”。
人处于相对封闭的机甲中,当然看不清外界的场景。
却可以通过机甲的眼来“看”。
听说精修的机甲还可以看到附近地区的场景,但是,力修机甲的创作理念就是——让它彻底变为身体的延伸,所以并没有类似的功能。
更别说,探查附近区域这件事本身就是精修的专利。
凌晓感觉到一些柔|软而温暖的东西缠绕上了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很奇怪,她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母体中一样,充满了不可名状的安全感。
与此同时,她真的感觉自己不是坐在机甲之中,而是依旧在使用自己的躯体。
如果非说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那大约是……视线变得相当高,就像突然变成了大高个一样。
不过很快,她就适应了过来。
就在此时,她耳中再次响起一个声音——
“附近有机甲请求连接,是否接受?”
“是。”
“连接完成。”
“玛丽。”熟悉的声音传来。
“都说了别这么叫我。”
“凯撒。”
“我也不喜欢这个称呼,你就老老实实地叫我玛丽苏不行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每次这么叫你,我都会觉察到一种羞耻感。‘玛丽苏’这个名字究竟代表着什么?”
“一种无言大爱。”
“……”
眼看着对方直接被她哽到说不出话来,凌晓“嘿”的笑了一声,而后……缓缓抬起了脚。
没错,既然力修机甲就是人身体的延伸,那么,像使用身体一样驾驭它就好了。
虽然的确如此……
但,这一刻,凌晓还是又感觉到了一丝激动,而且心中没来由地又冒出了一句话——
“我个人的一小步,全人类的一大步。”
“什么?”
“我说——你还可以叫我阿姆斯特朗!”
跨出,落下!
“砰!”
凌晓在豪情万丈地放了句狠话后,光荣地摔了个大马叉。
虽然人们都说“像使用身体一样驾驶它就好”,但其实这是很难的,它非常考验个人身体的平衡力和协调力——一进|入机甲就能立即上手的人少之又少。
凌晓毫无疑问不是其中一个。
“嘶——”
人摔在地上尚且会觉得痛,何况是机甲。所以说机甲驾驶员对身体素质有要求嘛,否则压根承受不住这冲击力。即使机甲内部又抗震结构,驾驶服也起到了缓冲作用,凌晓依旧觉得自己被摔成了狗。
“你没事吧?额……阿姆斯特朗。”
“你不加后面那个称呼也可以的。”又被自己的话打了脸的凌晓龇牙咧嘴地抬起双臂,试图从地上爬起身,却因为无法熟练操控双臂的缘故,从狗变成了……乌龟。
“你没事吧?”菲斯操控着机甲走过来,弯下|身用巨|大的双臂轻轻松松地抱起了凌晓的机甲。
“你这家伙……玩的挺熟的嘛。”凌晓对此有些惊讶,毕竟这家伙不管怎么看可都不像有这一手。
“……嗯,算是吧。”
凌晓在他的帮助下,重新站直了巨|大的身体,而后抬起手,努力搭在对方的肩头:“喂,有什么秘诀,还不速速道来。”
后者因为她掌握不好力度的缘故,差点被拍翻在地,不过很快就稳定下|身体,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种话呢。”
“哈?为什么?”
“因为觉得你是不管什么都会靠自己的类型。”
“哟,还蛮了解我的嘛。”凌晓挑眉,随即笑了一声,“但这不代表我傻啊。”走路固然要靠自己,但这种时候如果有一条近路,为什么非要固执地走远路?
“……”菲斯看似无语了下,随即才说,“你身体的平衡性其实还不错,最大的问题在于用力过猛。”
“用力过猛?”
“嗯,第一次使用机甲的人总容易犯这样的错误。但实际上,就像婴儿刚学习走路时要小心翼翼地扶着什么一样,第一次驾驶机甲也是一样。你不要用平时的力度,再稍微减轻一些。调整几次后,就能找到合适的力度了。等学会走路后,再开始练习其他更高难度的动作。”
“原来如此。”凌晓点了点头,然后,尽量轻地抬起了一只手臂。
“对,就是这样。”
“这样什么啊,给我过来!”
“……啊?”
“啊什么啊,快来扶着我。”
“……哈?”
“不是你说的吗?我现在是婴儿,所以要扶些什么,快点。”
“……”
沉默片刻后,菲斯叹了口气:“我错了,我不该一起进来的。”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我不会替你付那份练习费的。”凌晓笑嘻嘻地说,“因为我们脆弱的友情经不起金钱的考验嘛。”
“……”
所以说,找个任劳任怨的小伙伴真是太棒了。
在菲斯的帮助(是不是自愿……就别提了!)下,凌晓很快就能平稳地行走。接下来就是相对简单的跑和跳,相比于走,这两个毫无疑问不能让别人扶着进行了。
不过,有个陪练的确不错。
菲斯对机甲驾驶的确很娴熟,每次都能在凌晓栽倒的前一秒把她给扶住。虽说这个身体潜能只是一般,但是,凌晓在这方面的野兽本能可是一点都不差,很快就用身体记下了最合适的力度。
也几乎在同时,今天的练习时间结束了。
两架机甲同时停在原地,并且驾驶舱自动打开,提醒着里面的“客人”,该续费或者离开了。
虽说这并不是真正的身体,也根本不会流汗,但凌晓依旧觉察到了疲惫感。毫无疑问,这种倦感会通过连接器传达给她现实中的身体。
“你学得很快,很有天分。”
她看向如此说的家伙,发现他气定神闲,看起来没有一丝疲倦。
凌晓眯了眯眸,略有深意地说道:“你也很厉害啊。”
菲斯笑了笑,从驾驶舱中爬了下去,走到凌晓的机甲身边,高高地抬起手:“要帮忙吗?”
凌晓摘掉思维连接器,握|住他的手,直接跳下地——膝盖微曲间,就抵消了冲击力。
她收回手,稍微舒展了下|身体。
“今天谢谢你了。”
“接下来想去哪里?竞技场吗?”
“不,要下了。”
“……是么。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下次吗?大概明天或者后天吧。”机甲练习固然重要,但现实中的锻炼也很重要。
“那到时候还叫我吧。”菲斯说完这句话后,又欲盖弥彰地解释了句,“你看,你一个人练习很容易摔,刚好我最近又没什么事。”
凌晓抬起手勾住男子肩头,咧嘴一笑:“放心,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好好地把身高调这么高做什么?”从这家伙的表现,她大概看出,他似乎到目前为止都只加了她一个好友。这家伙有交友障碍症吗?
不过……
有什么不好?
他的好友多了,她可就没法这么想怎么压榨他就怎么压榨了。
“是你把自己调太矮了,阿姆斯特朗。”
“……都说了别这么叫我。”
二更
走出会所后,凌晓和菲斯告别后,就直接离开了星网世界。
“蛋壳”打开,缠绕在身上的数据线退去后,凌晓坐起了身,而后跳出了连接器。
身体不出所料地有些疲累,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她略微休息了下后,就一如既往地开始了每一天的锻炼。修习的过程是孤独的,但却有很多人和她一样享受着这份孤独——它有些类似于在黑暗中行走,却并不担心会迷路,因为前方永远闪耀着一盏明灯,只是不知何时才能真正走到它的身旁,并将它高高举起。
之后几天一直在下雨。
凌晓觉得璐娜有些不太对劲。
平时白天时她在没有工作的时候,也都非常有活力地东跑西蹿,不停地找事干。但这几天,她没事的时候,居然会安静地坐在窗边,单手托腮看着外面的雨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晓雅,怎么了?”
提着酒瓶路过的芙兰一手搭在凌晓的肩头,问道。
凌晓没有回答,只伸出手指了指璐娜。
“唔,”芙兰摸着下巴,突而一笑,“少女情怀……”
凌晓意会地接上:“总是诗啊。”这个世界也有这么一句话,照旧据说是“龙国”的古语。
“璐娜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啊。”芙兰的脸上闪过一丝感慨,但很快就布满了调侃,“不过比起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我倒是更看好你,加油。”
“我的性取向很正常。”
“那可不一定。”芙兰嘿嘿一笑,“在和那个笨蛋结婚前,我可是一直以为自己喜欢女人的。所以说,人生真是充满意外啊。”
凌晓:“……”她这算是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吗?
“不用太在意,”芙兰轻笑了声,“虽说第一次喜欢上某个人就能得到好结果是很不错,然而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运气。但是,女人这种生物啊,就是在不断失恋的过程中成长起来的。男人说到底就是被吸收光养分后排掉的渣滓而已,不用太在意。”说完,她随意地摆了摆手,继续提着酒瓶晃悠悠地离开了。
凌晓深以为然。
而不仅是璐娜,那群自称为“画家”的闲汉,每到这个季节,似乎也变得相当情绪化——就跟来了亲戚的女人遇到雨天一样,毫无理智可言。有时候会一连很久都不来会所锻炼,有时却又一连几天都来会所,和天气一样,完全找不到任何规律。
今天他们倒是所有人都来了,不过锻炼了没多久,就全部跑到会所的大厅,聚集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了片刻后,居然跑去问璐娜可不可以给她画像。
璐娜答应了——其实凌晓怀疑她压根没听清这些人在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点头而已。
无论是芙兰、璐娜还是她,都不太喜欢被人画。其中璐娜偶尔还会答应几次,芙兰是一次都没反映过,至于凌晓……她麻烦大着呢,会答应才怪。
而这个世界,关于“肖像权”是很看重的。
在不得到别人允许的情况下画像,哪怕只是私藏,后果也挺严重。而人们虽说可以在街头写生,但除非得到许可,否则画面中是不能完全还原路人的脸。
总而言之,这群家伙在得到璐娜的许可后,喜滋滋地在大厅中摆开了自己的画架。弄得这里简直不像是会所,而是画室。
“喂,觉不觉得画面还缺点什么?”
“好像是有点。”
“是啊。”
一群人一手托着手肘,一手托着下巴,苦思冥想。
“等下。”有人屁颠屁颠地把原本放在柜台上的一个花瓶搬到了璐娜撑手的桌上,回头问,“这样就对了吧?”
“对了,对了。”一群人连连点头。
凌晓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不得不承认,这群家伙虽说为人不靠谱,审美却很靠谱。
从这个角度看来,身穿军绿色工装的少女单手托着下巴,呆呆地注视着窗外的雨景。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充满生命力的绿色发丝、隐约露出的白|皙耳垂以及一小段秀美的脖。她的脸孔倒映在被雨水不断冲刷着的窗上,看来虽有些朦胧,却依旧难掩美丽。尤其,那双时而变幻情感的绿宝石双眸中写满了梦幻的味道。
而她的手旁,摆放着一只天蓝色的花瓶,其中插着一束洁白而芬芳的鲜花,花|蕊是淡黄色的,其中还沾染着些许雨水。它们随着时间流逝,极为缓慢地顺着花瓣滴落到黄褐色的木桌上,给这幅静美的画面增添了几分动感。
实在养眼。
“晓雅妹妹,怎么样?”其中的一个家伙凑到凌晓身边,笑呵呵地说,“要不要也试试?”
“我不做模特。”凌晓摇头。
“不是模特,是画家。”
“画家?”
“嗯嗯,”他把手中的画笔和调色板递给凌晓,“试试看呗,晓雅妹妹你这么漂亮,握着画笔的样子一定也令人倾倒。”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凌晓已经习惯性地屏蔽了这类无节操的言辞,反正他们就算看到八十岁的大妈也能夸“你是我的女神”。
不过,试试看也不错。
她于是接过画笔和调色板,站到了已经摆好的画板面前,抬起头再次看向静坐在床边的少女。
就在此时,熟悉的头疼再次袭来。
凌晓知道——又一段记忆,坑爹地解锁了。
悦耳的琴声响起在耳畔。
这琴声……好熟悉,是谁?
紧接着,她看见,钢琴边坐着一位男孩。他正认真地弹奏着,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飞舞跳跃着。
可惜,那男孩的身形上始终笼罩了一层迷雾,凌晓压根看不清他的长相。
小小的女孩红着脸站在不远处,下意识地就捂住了心口。
胸腔中,那颗和人一样小小的心,正在剧烈地跳动着。
好半天,她才想起来——对了,她是要画他来着。
她连忙站在画架后,拿起画笔和调色盘,认真地看向那弹着琴的男孩。
看着,看着,她的脸再次红了。
到最后,她也没能画下他,因为一看到他就会脸红心跳,根本没办法画。
于是,她画下了摆放在钢琴上的一只花瓶,花瓶中装满了她最喜欢的花——破晓。
琴声不知何时停息了。
坐在琴边的男孩站起身,身形渐渐变大,彻底成了少年的模样。
与此同时,那层迷雾也在渐渐淡去。
虽然依旧看不清面容,凌晓却已然看到,那少年有着一头夜色般的漆黑发丝,他薄唇轻启,喊道:“晓晓。”而后朝她伸出了一只手,“到这里来。”
不知不觉也长大了的女孩一个紧张,手中的画笔和调色盘同时坠|落在地,却根本没有心情查看那被颜料弄脏了的裙摆,只一步步地……虔诚而甜蜜地朝那人走去。
怎么能不去呢?
她……
喜欢他啊。
……
“晓雅!”
凌晓再次被从记忆中唤醒了。
现实中,她同样弄掉了手中的画笔和调色盘,并且,朝前走了几步。好在,画笔和调色板在坠地的同时被身旁的人给接住了,朝前走的动作也不算太明显,其他人也没什么在意,只是围在她刚才“画”出的画前,兴冲冲地观看点评着。
她有些困扰地揉了揉眉心,每次都来这么一出,她都快成为别人眼中的神经病了。
有人推了推她手臂:“晓雅,你画的不错啊。”
“啊?”
“是啊,画的真好。”
“你这技法,是仿安陆大师的吧?”
“的确,非常有他的风格啊。”
“不过女孩子喜欢安陆大师的画也很正常。”
“说的也是呢。”
“这个地方的光线处理有点意思……”
凌晓:“……”画虽然是她“画”的,但她听这些人的讨论就跟听天书似的。
她对此真的一窍不通。
或者说,她天生就没什么艺术细胞,甚至对这些东西有点讨厌。
但是,原主和她不一样,她是一个对这类事物十分了解的大小姐。厨艺,绘画……之后不会还能觉醒其他技能吧?虽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那种深深迷恋着某人的这种情感,她真心是难以理解啊!只要一想到将来可能还会和那位看不清楚脸的少年见面,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了,晓雅,你画的是什么花啊?”又有人问。
“对啊,不是白雨兰啊。”雨兰算是这个城市的代表花了,它的姿态有些像另一个世界的百合,因为对水的需求很高,所以每逢雨季都会生长地格外好,颜色也是多种多样。
“是破晓。”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大家纷纷回头。
凌晓只见那一天到晚都窝在书房中的、会所正宗老板正站在众人的身后,这位虽说已经有五十多岁看起来却只有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手里还端着一杯果汁,已经快喝完了。
“约书亚老哥,破晓是什么花?”
约书亚推了推眼镜,回答说:“是一种贵重又很难种植的温室之花,一旦离开特定的环境,除非用特殊的方法保存,否则最多一晚就会凋零。”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凌晓再次得到了一点记忆,不过不是纷杂的画面,只是短暂的对话而已。
听声音,最先说话的人似乎就是刚才那少年。
他说——
“晓晓,不要胡思乱想,你只要待在这里就够了。”
再然后,她听见了原主的回应——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