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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是国华的妻子,你就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对待我?”阮菁此刻也有些怒了,可是却依旧压下了火气,只是失望而痛心的看着这个一辈子都不喜欢自己的公公,“难道我这些年为谭家做的还不够,为谭家生了三个儿子还不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为了一个童瞳,爸你要赶我走,要让国华和我离婚吗?为什么?啊,就因为她是童瞳吗?和苗晓意的女儿同名同姓!”
“够了!”谭国华眉头一皱,第一次冷声斥责着胡言乱语的阮菁,苗晓意三个字是谭家的禁忌,这么多年了,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谭国华一怔,刚正的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错愕,然后是巨大的失望。
“阮菁,你还敢顶嘴了!如果不是这个名字,你会这样没脑子的害自己的儿子?人都死了多少年了,你的心眼就这么狭窄!当年,如果不是国华争不过童啸,还轮不到你这样的恶妇进谭家的大门!”不提当年还好,一提当年,谭老爷子更是火不打一处来,胸脯起伏着,“谭国华,将这个女人赶出去!不要败坏了谭家的门风!”
阮菁隐忍着泪水,原本总是妆容美丽而高贵的脸,此刻却带着说不出的哀伤,可是却依旧高傲的站直着身体。
“司令,你消消火。”看到事情越吵越厉害,两个亲卫也是跟了谭老爷子很多年,此刻却不得不开口,“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从长计议。”
“司令,喝口水。”另一个亲卫走向厨房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当他们知晓这件事的时候就知道了会有此刻这一幕。
童瞳身份再如何,那也是谭副市长选定的女朋友,甚至是未来的妻子,谭司令虽然不待见童瞳,可是上一次竟然将那枚不离身的勋章给了童瞳,谭司令或许并不是真的不喜欢那个孩子,或许只是不满她艺人的身份,不满意谭副市长先斩后奏,闹脾气而已,而且就算再如何不满意,可是那个孩子毕竟也算是半个谭家人了,如今这样一闹,事情就难办多了。
谭老爷子喝着水,谭国华站在一旁沉默着,依旧没有多言,阮菁失望的看着这个总不会站在自己身边,总是显得懦弱无能的丈夫,夫妻同心,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没有一个人体会到自己的用心,苗晓意即使死了这么多年,却依旧让自己这般的痛苦,如鲠在喉,如刺在心。
门外有汽车刹车声响了起来,窗户外还是暗黑的一片,天还没有亮,也没有人过来通报,所以这个时候回来的肯定是谭家人。
“你还敢来谭家啊,你这个蠢到家的笨丫头,杀了人就给我滚进监狱去,不要让谭家丢脸!”谭老爷子看到进门的童瞳之后,火气再起飙升起来,手里的杯子连同半杯水砰的一声再次的砸在了地板上,“谭家也不会帮你的!”
“我又没有让你帮,我只是陪谭骥炎回来而已。”一进门就被劈头盖脸的一顿好骂,童瞳不满的皱皱鼻子,看着怒不可遏的谭老爷子,“年纪都这么大了,你真的想得高血压啊,没事瞎生气。”
“你这个蠢丫头,轮到你来教训我了!”谭老爷子牛眼一瞪,再次怒了起来,不过却明显看得出和面对阮菁时的怒火是完全不同的,“你稍微有点脑子,就不会被人抓住了把柄,陷害我孙子!我就说你这个蠢丫头配不上骥炎,现在知道结果了吧。”
“人不是我杀的,又是指纹又是凶器,还有血脚印,这明显是陷害,你也相信,真不知道你怎么当上司令的。”童瞳一脸怀疑的瞅着谭老爷子,嗓门又大,脾气又不好,脑子估计也不太灵光,这样的人怎么就成了北京军区的司令呢。
谭老爷子被童瞳那明显怀疑的眼神给刺激到了,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来,“我当然知道这是栽赃陷害!”
“那你还生气什么?”童瞳疑惑的声音满是不解。
“老子那是担心你这个蠢丫头!”怒吼之后,谭老爷子立刻就后悔了,老脸一阵青白。
“不用担心,人真的不是我的杀的。”童瞳刚一开口,然后两眼冒出精光见鬼般的瞅着谭老爷子,不可置信的道,“你担心我?”
“我吃饱了没事干担心你这个蠢丫头做什么!”已经失言的谭老爷子气呼呼的坐在了沙发上,决定眼不见为净。
童瞳摸了摸肚子,貌似起的太早有点饿了,回头看向还是冷着脸,眼神漠然的谭骥炎,乖巧一笑,“谭骥炎你饿了没有,要不我去做早饭。”
“嗯。”谭骥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谭老爷子,爷爷还是担心小瞳的,至少这么多年来的血缘亲情还不至于这样的淡漠。
“冰箱里有菜,多加一点辣椒。”谭老爷子也是重口欲的,刚刚发了一通火,这会也是饿了,而且童瞳的手艺虽然不算顶尖,可是胜在她做的菜口味很下饭,谭老爷子倒也非常的喜欢,不是什么花哨的菜式,寻常的蔬菜都能做出美味的菜肴。
“你不是刚刚吃饱了?”童瞳一回头,看着谭老爷子明显的要瞪眼,冒出火光的表情,闷声的笑了起来,然后拉起一旁的沐放,“沐哥走吧,我们去厨房。”
屋子里此刻都是谭家人了,谭景御倒也想要溜去厨房,可是对上谭老爷子那满是怒火的一眼,认命的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旁。
“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谭老爷子询问的看向谭骥炎,童瞳被卷入杀人案件,明着说是让童瞳远离了谭家,如今是证据确凿,如果没有新的有力证据出现,童瞳很有可能就会被捕入狱。
谭骥炎大致的将童瞳却见沈直之后离开到沈直被杀烧死在诊所的,到今天早上《一一》报纸头版头条的消息说了一遍,语调沉稳而低沉,如同根本不知道《一一》报社的事情是阮菁一手操控出来的。
而一旁的谭景御看着自家二哥这般,却突然感觉心头一紧,难受的厉害,二哥这是要和妈断绝关系,将妈当成陌生人了吗?
谭国华也是根本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童瞳杀人的消息是阮氏旗下的报社头版头条刊登出来的,如今听谭骥炎一说,谭国华也知道这明显就是栽赃陷害,可是如同谭老爷子之前怒斥的一样,敌人栽赃陷害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是身为谭家的人,骥炎的母亲,自己的妻子却和外人携手合作,谭国华忽然也有种说不出来的心凉。
谭国华目光不由看向厨房的方向,即使是同样的名字,可是这个孩子身上没有一点晓意的影子,其实是自己多想了,当年那个孩子从山洞被带回来之后没有多久就走了,毕竟饿了三天三夜,又经受了那么大的创伤,不要说一个四岁的孩子,即使是一个成人只怕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那个叫沈直的心理医生呢?”谭老爷子此刻锐利的目光看向阮菁,比起刚刚的怒火,此刻这样凌厉的气势显得更加的迫人,北京军区总司令的头衔并不是靠怒火和脾气得来的。
“我不知道沈直是死是活,他之前找上我只是用交易让我换取他去探望程天南的机会,并没有具体说会做什么,更没有说他会死亡。”阮菁心头一颤,即使在商界这么多年,阮菁在面对谭老爷子这样凌厉的目光时,依旧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当日,沈直找到阮菁,只说有办法拆散童瞳和谭骥炎,却并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只让阮菁等着,到时候自然有人会告诉阮菁,果真昨天沈直被杀之后,在关曜所在的刑侦处去了现场收集证据之后,就有人将这些材料偷偷的拍了照片发个了阮菁,这也说明刑侦处还是有程天南的人,当初杨局和程天南狼狈为奸,所以关曜自然也就没有怀疑到还有漏网的小鱼,这也导致今天这一幕的发生。
“先查出来这个沈直到底有没有死。”谭老爷子沉吟了片刻,如果沈直没有死,那么这一切就好办多了,只要人还活着,还在北京,势必能找出来,案子也就算是迎刃而解了。
谭景御头皮一阵发麻,尤其是谭老爷子和谭骥炎同时将目光看了过来,让谭景御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自己已经派人出去找沈直了,“可是爷爷,那沈直心理有些扭曲,说不定他一疯狂就真的死了呢。”
“他死了,那血脚印,那匕首,那大火是谁放的,找出来就知道是谁杀了沈直。”谭老爷子冷哼一声,目光厌恶的看了一眼阮菁,这一切都是这个恶妇给造成的。
“可是爷爷昨天那一片停电了,四周一片漆黑,根本就没有什么目击者。”谭景御苦哈哈的开口,为什么这些又麻烦又棘手的事情都落到自己头上来了。
“这么容易解决还叫什么栽赃陷害?”谭老爷子反问一声,目光扫过一旁阮菁那一张清高的脸,怒火从心头来,冷哼一声,懒得再看见这个恶妇,直接起身向着厨房走了过来。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客厅里紧绷的氛围,和之前过年时的祥和有着天壤之别,谭景御摸了摸鼻子,和谭国华招呼着,看着眼角含着泪水的阮菁,谭景御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阮菁深呼吸着,染着豆蔻的纤纤玉手擦了一下眼角,然后挺直了身影,迈过地上的狼籍,挺直了身体,阮菁挑着丹凤眼看向冷酷的如同自己只是陌生人的儿子,“骥炎,你这是怨恨我这个当妈的?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却抵不过童瞳一个你认识不到几个月的女人。”
“阮氏偷税漏税的举报一直有,只是被我压了下来,我想阮氏最好提前准备最好的律师,或者将亏空的税款补全。”谭骥炎冷声的开口,峻朗的脸庞上目光冷漠至极,看着阮菁,如同只是看着任何一个来自己办公室汇报工作的下属一般,冷漠无情,公事公办。
一时之间,客厅的氛围再次的紧绷起来,阮菁苍白的脸上带着商人的笑,将失望压到了眼底深处,看着眼前这个威胁自己的儿子,冷嘲的开口,“谭副市长这是要秉公执法了,那么童瞳涉嫌杀害沈直一案,谭副市长也会秉公办理了,毕竟媒体和大众都已经知晓,杀人现场证据确凿,即使是谭副市长你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那是我和小瞳的事情和其他人无关。”谭骥炎冷酷的勾着薄唇,眉宇之间皆是冰冷,如果说以前虽然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却总是还会有一丝的期盼,毕竟这是和他有血缘的至亲,谭骥炎生性再薄凉,可是这也是他的家人。
可是当早上接到电话之后,谭骥炎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那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寒意,让他有种说不来的痛,目光看着眼前倨傲讥讽的阮菁,这个人是生下自己的母亲,可是她却亲手要将小瞳逼上绝路,莫名的,心脏处一阵紧缩的抽痛,谭骥炎用力的抿了抿薄唇,凤眸微寒,将复杂的情绪深深的压制下来。
“亏空的税款我会让律师和会计补上,不过自古杀人偿命,尤其是闹得家喻户晓的命案。”阮菁一手拨了拨头发,回头看向厨房的方向,眼中阴狠而毒辣,童瞳,童瞳,即使和苗晓意女儿一样的名字,也是自己的克星,煞星,那么,这颗煞星就等着进监狱吧。
“好了,少说两句!”谭国华冷声的对着阮菁开口,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原本谭国华就感觉一直亏欠了这个儿子,骥炎出生之后,自己就外调出了北京,而阮菁要经营阮氏的生意,一年有大半年都在全国各地跑,所以这个儿子就留在北京,聚少离多。
到如今,谭国华知道这个酷似老爷子的儿子,和自己这个父亲并不亲密,甚至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可是看着谭骥炎如今的成就,身为父亲,谭国华也感觉到莫名的欣慰,而童瞳的事情一出,谭国华失眠了两整夜,童瞳,那个记忆里活泼可爱的小女孩,跟在晓意身边,转眼却已经死去这么多年了,谭国华没有想到自己儿子竟然会喜欢上同名同姓的一个女孩,虽然说是艺人,可是只要骥炎喜欢,谭国华真的不在乎她的出生背景。
可是谭国华没有想到阮菁竟然狠到这样地步,就因为这个孩子和晓意的女儿同名同姓吗?所以她就无法容忍分毫,而看着冷漠如同对待陌生人一般的儿子,谭国华第一次发现这个孩子身上有自己所没有的坚定和执着。
“好了,妈,你也上去换身衣服吧,天都亮了。”一边是自己的妈,一边是二哥和小丫头,谭景御头痛的厉害,只能硬着头皮劝着阮菁,半拉半扯的陪着她一起上楼。
“骥炎,你很喜欢童瞳这个孩子。”谭国华看着脸色稍霁的儿子,并不擅长言语的他拍了拍谭骥炎的肩膀,“爸不多说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和你妈生气也无用,好好保护这孩子,不要亏欠了她。”
“爸,谢谢你。”谭骥炎忽然感觉喉咙有点堵,声音低沉里带着沙哑,视线不经意掠过谭国华的头发,黑中夹着稍许的白发,在自己忙碌的这么多年里,爸也老了。
谭国华没有多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再次用力的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
厨房里,童瞳将切好的辣椒丝放到了碟子里,将洋葱在水下拨了外面的干掉的老皮,洗干净之后放到砧板上,菜刀一切两半,然后再次将洋葱切成丝。
沐放并不会做饭,厨房的后门通向谭家大宅的花园,沐放原本是想要帮忙的,不过却被童瞳给推了出去,让他自己去逛逛,所以这会厨房里就只有童瞳一个人,和刚刚走进来的谭老爷子。
“不管沈直是不是你杀的,可是犯罪现场证据确凿,加上如今的媒体宣传,这个案子,你要翻案太难。”谭老爷子没有了刚刚的火气,声音依旧浑厚如雷,凌厉的目光里隐藏着一丝的不舍,可是却迅速的被舍弃,因为这个丫头终究不适合谭家。
“我知道。”童瞳依旧动作熟稔的切着菜,刀功很好,洋葱丝切成很细很细的一段。
“骥炎如果公开护你,那么他之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甚至会被纪委审查。”谭老爷子语重心长的开口,提到谭骥炎这个爱孙,依旧是满满的骄傲。
“所以呢?”童瞳放下菜刀,回头看向终于没有再对着自己又吼又骂的谭老爷子,清澈的目光看着他,语调同样是无比的平静,“你想让我离开谭骥炎,然后你会帮我摆平这一次的杀人案件。”
谭老爷子对上童瞳这样清澈如水的目光,猛然一怔,恍惚里,脑海深处也曾出现这样一双干净清澈的目光,晓意那个丫头也有这样的一双眼睛,果真是冤孽啊!
“是,这件事骥炎帮不上忙,可是军区可以。”谭老爷子拉回思绪,沉重的叹息一声,一时之间,也如同老了很多岁,这个案子虽然是证据确凿,可是那个沈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黄树村的毒品案件也有牵扯,只要谭老爷子愿意,完全可以将这一次的杀人案件转为军方性质的清理害虫,地方部门是无权过问军方的机密案件的,这个案子就可以不了了之,可是谭骥炎不同,他原本就是政坛之中,这个案子,他只要接手,任何地方有徇私舞弊,那就是一个洗刷不掉的污点,等于直接将自己的把柄送到政敌手里。
“骥炎为了你已经和自己母亲决裂,差不多算是生死仇人了,童瞳,你真的要看着骥炎和谭家老死不相往来,甚至彼此对抗吗?”谭老爷子一针见血的再次开口,看着童瞳脸上一阵惨白,即使不忍,却依旧冷着脸继续道,“我老了,活不了几年了,有生之年,我是不会让你和骥炎在一起的,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童瞳低着头看着砧板上的洋葱丝,犹豫了一下,继续着切菜的动作,总是平静的心却因为谭老爷子的话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沈直被杀这个案子已经瞒不下去了,尤其是当《一一》报社头版头条出来之后,根本就是压不住了,各大媒体,从报纸杂志到网络都疯狂的报道着,毕竟这牵扯到了是一个艺人,而在敏感点上这个艺人还是谭副市长的女朋友,所以仅仅一个早上,艺人童瞳涉嫌杀害心理医生沈直一案成为了所有报纸媒体的头版头条。
从刑侦处这边流出去的确凿证据,让关曜即使想要压下案子都不可能了,所以顶着上头的压力,关曜只能亲自带着孙盈盈和熊华来了香山这边的谭家老宅。
“谭景御,你不要拉着我!”沐放回头愤怒的看着拦住自己的谭景御,原本沐放以为有谭骥炎在,即使童瞳再怎么被栽赃陷害,可是谭骥炎肯定能保得了童瞳的周全,可是当看到关曜带着警察过来时,沐放就知道事情只怕是谭骥炎都无法控制了。
“小放放,你冷静一点。”谭景御手臂上加了一些力度,压制住沐放,帅气俊朗的脸上有着无奈,“小丫头这个案子如今根本瞒不住,所以上面肯定要彻查!”
童瞳涉嫌杀害沈直这个案子,就现场证据而言的确是证据确凿,而如今被曝光之后,即使是谭骥炎也无法压下来,舆论压力太大,这个案子没有人敢压着,只能查下去。
而此刻书房里,谭骥炎透过窗户自然是看到关曜等人的到来,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响起,“爷爷,这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吧?”
“骥炎,你必须明白,如果这件事你妈没有闹出来,爷爷不会插手,可是如今事态已经无法控制,你的一言一行,不仅仅牵扯到你自己的政途,也牵扯到谭家。”谭老爷子不能让这样一件命案给谭家,给谭骥炎带来任何的后果,所以谭老爷子不落井下石,但是依旧不会同意童瞳进谭家的门。
“我会护她周全。”多说无益,谭骥炎直接的转身向着门口走了过去,打开书房的门,脚步顿了一下,这一生,谭骥炎最尊重的一个人就是身后的谭老爷子,可是如今,谭骥炎深呼吸着,凤眸微凛,然后大步的走了出去。
纵然那个丫头不至于那么讨厌,可是在谭家这个大局里,那个丫头只能牺牲掉了!书房里,谭老爷子看着关上的门,慢慢的起身走到了窗口,窗户外,阳光明亮,冬天已经过去,隐隐的能看见指头冒出的新绿,又是一年春了。
童瞳正在厨房里洗着手,外面的声音并不小,所以童瞳也听到了,而谭老爷子之前的话也一直回荡在童瞳的脑海里。
自己真的让谭骥炎和谭家决裂了?童瞳低着头看着哗啦啦流淌的自来水,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和谭骥炎在一起就行了,可是真的可以这样吗?真的能让谭骥炎就这样和谭家老死不相往来,甚至变成生死仇敌一般?如果谭老爷子气的病倒了呢,如果谭阿姨和关露那样割腕自杀呢,谭骥炎真的还能如同当初对着关露那样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在意吗?
叹息着,童瞳眼睛里满是迷蒙的不解,如同一只初入森林的小鹿一般,或许自己真的有些呆吧,所以总是想不明白这些,不懂和谭家的人如何相处,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样,尤其是自己现在还背了一条命案。
“童瞳,当日我劝你离开骥炎,可是你一意孤行,现在你还准备如何连累骥炎?不顾他北京市副市长的身份,公开的维护你这个铁板钉钉的杀人凶手?”阮菁已经换上了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妆容美丽,完全看不出早上的狼狈,此刻,涂着唇彩的嘴角带着讥讽的冷笑看着童瞳。
抬起头,童瞳关上水龙头,对上阮菁咄咄逼人的强势视线,幽幽的开口,“谭骥炎如果真的这样做,他倒霉了,你就高兴了?”
“你?”阮菁差一点被激怒,随即又残忍一笑,拿出自己在商场的凌厉手段,“童瞳,你不要忘记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
被一箭射中小心肝,童瞳有气无力的叹息一声,撇撇嘴,如果不是自己被陷害了,也不会发生这一切了,想到此,童瞳不由的耷拉着脑袋向着大厅走了过去。
哼!阮菁恶毒的收回视线,跟着童瞳一起走了出去,如果童瞳还有一点的良心,她最好不要真的连累骥炎!
客厅里,除了谭老爷子没有出现,谭家人差不多都在了,沐放也在一旁,被谭景御拉着,绝美倾城的脸上是满满的怒火,而随着童瞳的出现,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都看了过去。
童瞳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上衣,深蓝色休闲长裤,扎着马尾辫,因为有些的泄气,所以耷拉小脑袋,有气无力的走了出来,小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和乖巧,皱着眉头,幽幽的目光无力的看了客厅里众人一眼,然后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自己果真是个惹祸的根苗,将大家都给折腾上了,想到此,童瞳便不由的皱了皱鼻子,抱歉的看了一眼谭骥炎。
“不要多想。”谭骥炎其实心情也不太好,甚至有些的焦躁,这个案子突然被闹大,甚至被谭家闹大,谭骥炎明白外面的人大概已经肯定了谭家不看好小瞳,所以那些人为了卖谭家一个面子,小瞳这个案子,只怕会走司法程序。
而谭骥炎可以在案子没有闹大之前,将案子打压,消除一切证据,可是如今却太迟了,他明面上依旧是北京市的副市长,这是身份,却也是一个禁锢,谭骥炎没有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徇私枉法。
“嗯。”童瞳点了点头,只可惜以前有精神的时候,点起头来也像是小鸡啄米,可是如今有气无力的,着点头的动作看起来,那句是小鸡仔要病死了,正临死挣扎着。
阮菁厌恶的看着眼前依旧护着童瞳的谭骥炎,冷然一哼,高傲的笑着,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的走了过来,“骥炎,今天童瞳如果有一点为你考虑,真的爱你,她就该没有任何怨言的和关曜走,而不是让你为了她,将自己的前途都搭上,骥炎,你今天如果真的为了童瞳徇私枉法,日后,只怕你成了普通人,而童瞳却会攀上另一根高枝。”
阮菁话一出口,沐放的脸就怒了,不过怒极之后反笑着,勾着桃花眼,身体懒懒的靠着身边的谭景御,气势妖娆却诡异的强大,“那按照谭夫人的意思,小瞳就该被抓,去坐牢,这就是爱谭骥炎,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小瞳今天有什么,那么谭骥炎就做好一拍两散,大家一起玩完的准备!”
“谭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阮菁怒斥一声,不屑的目光看着过分漂亮的沐放,一个比女人更漂亮的男人真的让人厌恶,尤其沐放那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冷嘲讥讽,让阮菁更是极度的不喜欢。
“外人?谁说我是外人来着,你的儿子可是爬……”上我的床了!这几个字沐放还没有说出口,却被一旁的谭景御眼明手快的捂住了嘴巴。
“好了,谭骥炎我要和关曜去了,不过你要尽快把案子查不出来,我不喜欢被关着。”童瞳倒没有看出来沐放想说什么,对于他和谭景御之间没事就打上一架的局面也习以为常了,所以就没多在意。
对着谭骥炎叮嘱着,虽然看起来脸上是一片正常,可是一想到要被关起来,童瞳双手立刻下意识的颤抖起来,即使当年做了诸多的训练,有的时候心里的恐慌和阴影却会伴随一辈子。
最后一个任务里,童瞳是死在了那个不知道关押了多久的黑暗房间里,这让童瞳依旧有些的心里恐惧,当初的任务,非常的危险,所以童瞳和容温也是冒着被抓被杀的危险去完成任务的,他们假装被擒,原本一切都是非常顺利的,可是最后关头,却依旧出了意外,被发现了。
被关进黑暗的房间的时候,童瞳根本无法逃出去,铁合金铸成的门是从外面锁起来的,不要说手无寸铁的自己,就算是机关枪也打不开这样的大门,牢门下面开了一个口子,每天面包和一点点水都丢进来,生命是无虞的,可是关键是黑暗,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
整日整日,时间失去了概念,童瞳都只能坐在角落里,一开始的几天她还能靠着撕扯身上的布条来计算着天数,可是那些人却似乎遗忘了她的存在了一般,时间久了,童瞳也懒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了计算日子了,关的太久太久,一切都错乱了,然后人开始产生幻觉,开始幻听,原本还期望会被营救,可是到如今,却已经没有任何的希望了。
没有光,没有声音,感觉自己似乎被丢到了宇宙中一般,而童瞳是不能自杀的,特别行动组任何一个成员的培养都是非常的艰难,耗费了巨大的财富,才有了行动组的十一个成员,所以即使到了最艰难的时候,童瞳焦躁不安的失去了冷静,精神难以集中,从思维到认知到身体的感官似乎都诡异的扭曲起来,双手开始发抖,站不稳,走不了路,一拳一拳打在僵硬冰冷的墙壁上,却也无法感觉到痛,可是即使这样,最后一点理智之下,童瞳依旧没有自杀。
如今,再被关押,童瞳那股被尘封的记忆猛然的窜入到了脑海里,让她不由的用力的攥紧了手,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小瞳,不要担心,关曜会照顾你的。”如今局面已经这样混乱,谭骥炎知道童瞳只能跟着关曜去刑侦处,一切按照司法程序来,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尽一切的可能查出沈直被杀这一案件的真相,可是看着童瞳,谭骥炎依旧感觉到愧疚和心疼。
童瞳向着关曜走了过去,忽然回头看向谭骥炎,想到这个案子的棘手,“那个沈直有些的不太正常,死的人也有可能是他,所以谭骥炎,如果这个案子真的查不出来的话,那我要是坐牢,你也不要胡来,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童瞳自己曾经就做过很多案子,将杀人现场布置成自杀,意外,完美的不留下一点的线索,所以沈直这个案子,童瞳也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所有人一怔,都有些动容,童瞳终究还是为着谭骥炎考虑的,而一旁阮菁依旧不屑的挑着眉梢,轻蔑的看着童瞳。
谭骥炎刚想要开口,却听见童瞳又说话了,还是那样软软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不过谭骥炎,你记得不准在外面胡来,要等着我出狱,最好等风平浪静之后,动用点你的关系,尽快将我从监狱捞出来,所以我如果真的坐牢了,你最好赶快往上面多爬爬,权利大一点,做起事来也方便。”
刹那,现场众人原本还以为能听见多么琼瑶般的告别,例如:我坐牢了的话,你不要等我,外面要很多好女孩,你一定要忘记我,找个好女孩结婚,我不会怪你的,只能说上天作弄,我们有缘无份BALABALA什么的,可惜众人这会才明白这样煽情的人绝对不是童瞳,她就算是没有办法真的要坐牢了,谭骥炎也是她的,得等着她坐牢出来。
“还要,谭三哥,沈直要是死了就算了,要是没死,最好弄死他,反正我都背了这个罪名了!”想到沈直连死都要陷害自己,童瞳鼻子一皱,不满的哼哼着,小脸无比的凶悍。
现场关曜等三个警察嘴角抽搐了一下,有必要在警察面前讨论如何去弄死一个人吗?可是看着童瞳那一副恨恨的小模样,却显得娇憨可爱,丝毫不见血腥残忍。
童瞳很是平静的和关曜离开了,谭骥炎和谭景御沐放也一起离开了,谭家大宅刹那安静下来,而楼上书房,谭老爷子目送着几辆车子的离开,神色复杂,终究化为一声叹息,有些人,有些事注定了要牺牲的。
“司令,你找我?”一个亲卫敲门走了进来,恭敬的看向谭老爷子。
“派人出去找出沈直的下落,如果看到人,直接将人秘密的带走,还要,派人盯着小御,他的一言一行,见了什么人,接了什么电话,都给我盯牢了。”谭老爷子快速的下达着命令,这个案子最关键的地方就是沈直了,一个人真的会为了陷害另一个人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吗?
汽车后座上,童瞳目光看着汽车窗外飞快后退的景物,一想到要被关起来,即使是单间,可是那样密闭的空间,还是有些的心有余悸,便又显得没有精神了,如同被霜打的茄子,彻底失去水分蔫了。
“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在做面部还原了。”关曜拍了拍童瞳的头,想着她刚刚在谭家大宅还是一脸淡然的无所谓,可是此刻却显得蔫蔫的,便有些的心疼,毕竟对没有坐过牢的人而言,即使是关押在看守所,也是非常排斥的。
“关曜,有没有办法徇私一下?”童瞳想了想,决定不委屈自己了,于是转过头,熠熠着目光期盼的看着关曜。
前面开车的熊华和副驾驶的孙盈盈不由的都皱起了眉头,如果事情没有到此刻的地步,他们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如今事态这么严重了,所有人都盯着刑侦处,童瞳怎么这么不懂事的让头给她徇私,这不是害了头,也等于害了谭副市长。
如果真的可能的话,不要说谭骥炎,就算是关曜也会想尽办法将这个案子压下去,秘密的调查,可是如今,即使是谭骥炎手握重权,却也不得不暂时妥协,可是关曜对上童瞳那满是期待的清澈目光,便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拒绝,只能温和一笑,“嗯,小瞳想做什么?”
刹那,小脸上染上了喜悦的表情,童瞳感谢的看着关曜,“等审问过后,在拘留所的话,帮我弄个单间,然后我能不能二十四小时开灯,当然,如果是到点断电的话,就给我一个充电的台灯吧,我不太喜欢黑暗。”
“你有幽闭症?”关曜一愣,倒没有想到童瞳提出的是这么简单的要求,这几乎都算不上是徇私,可是如果小瞳真的有幽闭恐惧症,那么关押在看守所对她而言将是一个非常大的心理压力。
“不算是,也没有那么严重,只不过不喜欢而已。”童瞳不在意的笑了笑,在看守所每天还是能活动的,可是她还是不喜欢晚上突然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地方。
关曜定睛看着童瞳,确认她并不是撒谎这才放下心来,而也不需要关曜吩咐什么,孙盈盈自然是立刻记下了童瞳的要求,一开始她还以为童瞳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原来是自己多想了。
到了刑侦处,童瞳录了口供,比对了指纹和凶器的指纹果真吻合,血脚印也是完全吻合,从童瞳所在怡然园小区的门口垃圾桶了捡到了被丢弃的一双鞋子,正是童瞳的鞋子,而头发就更容易了弄了,再加上之前沈直那留给律师和寄给《一一》报社主编辑的信,加上目击证人的口供,童瞳签了字认命的被转移到拘留所,一切都按照司法程序办理。
“这些字明明是在鞋柜里的,有人闯进了公寓。”童瞳看着鞋子的照片,叹息一声,事情发生的太快,暗中的保镖都随着自己离开了,这才导致公寓没有人看守,才会被人潜了进去。
“是我疏忽了。”关曜之前看到血脚印自然想到了栽赃陷害,却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还没有拿到童瞳的鞋子,这么说来,暗中的人事先就取得了小瞳的鞋印,之后才趁机闯入公寓。
走了程序之后,童瞳被孙盈盈带上了警车向着看守所的方向开了过去,而此刻,审讯室里。
程天南得意的冷笑着,看着神色漠然,依旧冷静如常的谭骥炎,“谭副市长,怎么会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审问我呢?该交代的我也都差不多交代完了。”
“沈直真的死了?”谭骥炎凤眸危险的眯着,锐利的目光看向程天南,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谭副市长说笑了,我在刑侦处被关押着,每天接受审讯,怎么可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阿直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或者被人杀死了,那也是警察的们该去调查的,谭副市长怎么会来问我呢?”程天南似笑非笑的摇着头,依旧一副坦然的模样,虽然面色憔悴了很多,少了往日的霸气,可是却依旧看不出到底沈直是生是死,可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和程天南绝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监控和录音都关了,所以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小瞳的事情,你想要什么条件?”谭骥炎冷声的开口,程天南不是艾海那样的律师,三言两语就能震慑住,程天南在黑道和商界打滚这么多年,终究不是随人揉捏的善茬。
“好,爽快,如果谭副市长问我有什么条件,我真的没有,我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可以引渡出国,从此再不踏入中国半步,程氏所有的生意和地盘都可以放弃,我如今只想保命而已。”程天南感慨着,走到如今这一步,东山再起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连活着都是奢望,所以程天南如今只想保命。
谭骥炎倒没有愤怒,也没有什么震惊,只是依旧用一种平静的目光看着程天南,然后不发一言的转身离开,还是看不出沈直到底是生是死,程天南有可能在知道自己要被抓之前,就想到了这一步棋,利用小瞳来换取他活命的机会,那么沈直有可能被程天南牺牲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沈直和程天南是一起密谋这一切的,不管是什么,如今谭骥炎明白这个案子最关键的地方依旧掌控在程天南手里。
谭骥炎刚走出审讯室,便看见靠在墙壁边关曜一脸的沉重之色,峻冷的眉宇不由的皱了一下,谭骥炎走了过去,接过关曜递过来的还原的头像,正是沈直。
“死的人是沈直,周法医也仔细检查过了,死者的面部没有整容手术留下的痕迹。”关曜也没有想到程天南竟然真的这么狠,为了自己,竟然连跟了他这么多年的沈直也杀了,“骥炎,你准备怎么做?”
谭骥炎没有开口,和关曜一起走向他的办公室,沉默的点燃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辛辣的气体从喉咙进入肺部,然后再被吐了出来,这个案子因为牵扯到童瞳,谭骥炎明白自己因为避嫌差不多不能过问案情,而换其他任何人,证据确凿之下,案子很难翻案。
“继续查找沈直的下落,小瞳那里你替我多照顾一下,我先回去,还有一个市局的会议。”十多分钟之后,谭骥炎终于沉声的开口,将手里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却是从未感觉到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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