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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又夏亲自去办事,内务府的管事公公们立即将听兰的身契划到了瑞定名下,又按照又夏的吩咐找了新的太监宫女。
当天下午,瑞定便领了新来的宫女太监回北五所,元春依旧住在承乾宫的倒座里。
接下来的几天,瑞定带着一串宫女太监去给皇后请安,皇后脸色越发的难看,但是却没发作,瑞定心里的警惕是越来越深。
年很快过完了,转眼便到了正月十五。
这一天皇帝要开笔,要祭祀,还要为新一年的风调雨顺祈福,最后一条,就是每人去抽签,算算今年的运程。
平常祭祀等等正式活动,是从皇帝皇后太子这样的顺序从上到下开始,不过像正月十五这种有点半玩闹兴致的抽签,就是从小的开始了。
从正中间供奉着三清祖师的道场开始,排行最小,今年才五岁的六公主第一个上去抽签。
这么小的年纪抽到类似于将来嫁个如意郎君这类的签就不合适了,她抽到的是个身体平安之类的签文。
下一个是十岁的七皇子瑞诚,十岁左右。瑞定想这个年纪差不多该是抽到学业有成这类的,果不其然。
瑞定看着那签筒,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做的手脚,居然按照每个人的特点,基本都是心想事成。
接下来年纪稍长一些的,排行四、五的两位公主,抽到的都是类似于将来能嫁个如意郎君这类的签。
等到六皇子瑞安拿着那根能平安长寿的签文走下来之后,终于轮到瑞定了。
瑞定依照长须道长的嘱咐,上了香之后将签筒拿在手里,默念心中所困,然后摇了签筒。
两下之后,出来一根上头标着上上的红签。
瑞定心头一跳,心说不能早娶怎么也不该是上上签啊。
只见道长将签拿起,看了两眼便大声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殿下红鸾星动,好事就在今年了!”
瑞定只觉得眼皮子直跳,下意识便想回头去看母妃。
这和当初说的不一样。
当初母妃是说从道长开始,便会说他今年不宜娶亲,之后便会找左右的和尚、尼姑继续看,依旧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之后便是看面相和看八字,说他不能早娶。
可是现在……
瑞定拿着签文,眼睛一眯。看着面前的道长垂下双眼,分明是心虚的模样,他道:“承蒙道长吉言了,若是我今年成了亲,必定来这道场还礼!”
瑞定出了道场,看见外面皇后不怀好意的笑容。
吴妃脸色惨白,几乎是摇摇欲坠,牙齿咬的紧紧的,恨不得将皇后生吞活剥了!
接下来是佛堂。
果然,皇后暗地里使了手脚,这边的结果也是说瑞定好事将近,还说这女子命好,旺夫。
不仅仅是瑞定,连年幼的几位公主都觉察出不对来,牢牢拉着各自母妃的手,不说话了。
皇帝掉着脸。
吴妃僵硬的笑了两声,咬着牙嘲笑道:“这可是稀罕了,平日里找你们几个择日子多有分歧,怎么都算不到一块去,怎么今天跟商量好的一样。”
虞嫔道:“这不还有个观音娘娘吗?前一阵子听人说僧道本一家,我今儿也算是长见识了。”
皇后咳嗽一声,道:“佛祖面前,虞嫔庄重着些。”
瑞定又进了观音庵堂。
这位圆脸的尼姑面上颇有不自在之色,像是在犹豫什么。
瑞定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上了香,从她手里接过了签筒,一下下摇了起来。
皇后一插手便是这么大的动静,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根签掉下来,瑞定终于松了口气。
上面是个黑色的下下。
尼姑看到签也很是紧张,解签的时候还有几分结巴。
“……殿下今年不可近女色,要修身养性方能度过大劫……”
瑞定出来余光看了太子和皇后,一个脸上已经露了笑容,一个满是轻蔑之色,似乎是觉得他们已经二比一胜了。
吴妃总算是松了口气,可是现在若是按照原先的计划,扑上去大哭咆哮质问就不合适了。
吴妃咬咬牙,缓缓走到皇帝跟前,道:“陛下,虽说……可是……臣妾心慌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求陛下……”吴妃已经落泪了。
皇帝虽面色平静,不过不住起伏的胸口已经泄露了他的心事,他环视一周,“不过是小孩子家的玩意儿,做不得数。真正的算卦还是要斋戒沐浴的,听听便算了。”
皇帝说完,连虞嫔也不理,转身就走了。
太子一笑,道:“母后,我搀着您。”也扶着皇后跟在皇帝后面离开了。
等到这两位走了之后,吴妃又去道场上了香,她看着面前三清祖师的塑像,道:“您的胃口这样大,仙长们知道吗?”
道长垂首,一言不发。
吴妃出了道场,道:“跟我回承乾宫!”
一路无话。
吴妃连轿子也不坐,走的又快又急,一路回到承乾宫出了一头汗,情绪总算是平静了一些。
又夏一边喘气,一边道:“方才亏着殿下一路跟着您,奴婢生怕您走得太快蹩了脚。”
吴妃道:“我儿子是最有孝心的,却被她们这么陷害!”
瑞定坐下,若有所思道:“我想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
吴妃没听进去,她现在还是怒火中烧,满脑子都是皇后得意洋洋的笑脸。“这次太不谨慎了!居然走漏了风声!”
又夏急忙跪下,道:“是奴婢办事不利!想必是奴婢跟正才两个进进出出被皇后瞧出不对了。”
瑞定看吴妃还是沉浸在怒气中,道:“姑姑做的已经很好了。皇后料理后宫多年,各宫上下都布有她的眼线,况且这次皇后十分沉得住气,一点端倪都没漏。”
吴妃道:“还有宫外头的,上次我让你去我哥哥家里,她们怎么说的?你再去一次!京里的大相国寺,大护国寺,还有千手观音庙,如意佛堂,甘露庵,都要去!使银子,给我狠狠的砸下去!”
又夏说是,“上次我去庆阳伯府里,老太太也说了这几家。都是京城有名的寺庙,求签许愿最灵的了,有老太太在,想必已经办妥了。”
吴妃不放心,道:“你再去一次庙里!你跟正才两个都去,皇后既然能在宫里动手脚,没理由不去外面的。”
又夏见吴妃这样着急,便道:“娘娘莫急,我这就跟正才出去。”
“慢着。”瑞定拦下又夏,道:“母妃,我觉得倒不如随了皇后的意。”
“你傻了!”吴妃脱口而出,不过说完却开始思考瑞定的话。瑞定从小就聪明,说话做事比别人都强,若是他这么想……
“正好让陛下看看皇后的手有多么长!”瑞定站起身来,在西暖阁里踱步。
“你出宫去非但不说我不能早娶,还要让他们说我今年就要娶亲,而且说我命中不能先娶正妃,必须要先娶侧妃,而且这侧妃的生日极大,必须是上半年的,正月内的最好!”
“这几条说的都是贾元春。”瑞定道,他又坐下,“加上皇后早先动的手脚……我就不信父皇还能容忍她继续这么下去。”
吴妃眼睛一眯,顺着瑞定的思路想下去。“皇子先娶侧妃。哼,开国到现在都没这么办事儿的,况且你父皇肯定是已经知道皇后在宫里动了手脚了……”
“我早先觉得皇后非要塞贾元春进来就有点不同寻常,这么一来,陛下怕是要觉得皇后失心疯了。”吴妃冷笑,“就这么办,又夏,你跟正才出宫去,一家家寺庙不停的跑。”
又夏拿了腰牌去喊正才,吴妃看着瑞定,“你母妃我,从今天起就要开始因为心焦生病了。”
“母妃说的是。”瑞定道,“反正父皇也不可能让我先娶侧妃,更加不可能让贾元春当侧妃,干脆我们推皇后一把岂不更妙。”
吴妃点头,“此计甚好,等过一阵子我再跟虞嫔合计合计,再用她的肚子说事儿,皇后这些年手上冤魂不少,怎么也能让她再吃一次亏。”
说到这个,瑞定道:“母妃你算过吗?这些年宫里死的嫔妃。”
吴妃疑惑,“我想着怎么也有几十个了。”
瑞定摇了摇头,道:“我前年在礼部供职,看着这些年妃嫔册封、晋升的文书……”
“今年是建元三十九年,去掉父皇早年两次御驾亲征的年份,三年一次选秀一共举行了十次。”
“这十次选秀,一共进来一百三十六名嫔妃,再加上早先皇子府里的,一共一百五十余人,母妃你算算现在还剩下多少?”
吴妃不由自主惊呆了。
东西一共十二宫,加起来也不过四十余人而已……
这么说,四十年竟然折损了百十余人?
瑞定又道:“母妃您进宫的时候,家里两个兄长已经娶亲,还有外祖父后院的妾室们,就算生孩子凶险,或者不小心小产连母亲一起去了的,哪里会有这么多?”
“可是这里面也不一定全是皇后做的手脚,当年宫里……还有李贵妃和刘嫔。”吴妃喃喃,像是想起了当年的事情,不过随即又坚定起来,“她当皇后,自然都要归在她头上,要么是她自己动手,要么便是她纵人行凶。”
瑞定又道:“这事儿我不好说,母妃心里清楚便是,关键时刻说出来也能派上用场。”
吴妃点头,道:“我早先还以为……你,真真是长大了。”
“我想要当皇帝!”瑞定声音虽然小,但是却斩钉截铁。
吴妃一声惊呼,遇见这么大的事情反而越发的冷静了,“你有这个心,母妃自然是要帮你的,只是……太子即是嫡子又是长子,况且你父皇对他很是上心,怕是轻易不会有所动作。”
瑞定摇了摇头,道:“我估摸着父皇的耐心快要到头了,况且他虽占着嫡长儿子,但是对兄弟一点都不友爱。若是日后继位的是她,皇后当了太后,别说后宫的人了,除了六弟,剩下的怕是都要被他们母子两个折腾死了。”
“太子断然当不了皇帝。”瑞定道:“母妃你且看着吧。”
正月十六,建元三十九年的第一次早朝,太子跟瑞定吵起来了。
又。
“孤推举段科做西北都指挥使。”
太子在皇帝说完“众卿家有何人选?”之后,第一个开口了。
皇帝点头嗯了一声,没说反对,底下都是官场老油条,知道这是皇帝不太满意的意思。
太子说完,二皇子瑞清也出来,道:”儿臣推举梁石承梁大人。“
皇帝又嗯了一声,问:“吏部尚书何在?你说说什么人好?”
吏部尚书出列,道:“臣以为西北都指挥使关系重大,是整个西北咽喉要道的总指挥,管着嘉峪关和玉门关两个重要关卡,得选一个妥帖的人。”
吏部尚书谁都不好得罪,又甚至官场潜规则,最好的就是有人先提出一个人选来,他复议。
于是吏部尚书扯了一长串,从这职位得文武精通开始,又说了这是正二品的高级武官,还得外放,管着关西七卫,是朝廷最最手握重兵的一位指挥使,必须对皇帝忠心耿耿,等等等等。
去掉不必要的废话,最终的结论就是……他不知道。
皇帝脸上一沉,道:“瑞定,你在吏部供职已久,武官名单想必也看了不少,你觉得谁去接任合适?”
瑞定想了一想,“儿臣推举孔昊文孔大人。”
没等皇帝说话,太子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他不行。”
皇帝瞪他一眼,道:“你说说,你为什么推举他。”
当然是因为他头顶上高达九十加的忠心值,必定是父皇你培养多年的密探。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瑞定上前一步道:“那处地方与亦力把里接壤,这些年虽然表面上和平,但是私底下摩擦不断。孔大人性格沉稳,一来不会被故意激怒,贸然出兵,二来儿臣观他履历,这些年虽无大功,却也是平平稳稳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几次带兵全无败绩。。”
“况且儿臣看他祖上并无出仕,孔家的全部前程都是父皇给的,他对父皇必是忠心耿耿。”
瑞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太子打断了。
“孔大人与庆阳伯有旧!父皇,”太子转身冲着皇帝道:“这是五弟的私心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