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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放,暗香幽然。
“娘娘!”苍老的声音带着惊讶,老远的有人迎接过来。
“谢总管。”
“奴婢拜见娘娘!”谢成手脚有些不利索,再见到她怀中抱着的人儿时,他眼神一亮,满是沧桑的面容焕然有了生气。“这、这是……”
她将孩子递给他,谢成有些哆嗦更是小心的抱着,他端详半天忍不住眼泪纵横,几十岁的人他再无想到还会哭成这样。
“影贵妃一定很开心!”他哽咽说道,抱着孩子也没有了往日的分寸急着带安紫薰进去。
进到地陵一侧天然的洞穴里,“太上皇!”谢成忙不迭的喊着正站在断龙石边的赫连御风。
赫连御风皱了皱眉,转身再看到安紫薰,目光移动在谢成手里抱着的孩子,他顿时眉眼之间仿佛春风莅临,开出喜悦的花朵来。
他从谢成手里稳稳接过托在手里,“很漂亮的孩子,和卿儿小时候一模一样!”他说着说着眼眶一热,手里那么小的孩子,咧了嘴对着他无声笑着,胖乎乎的暖暖的。
赫连御风忙对着断龙石道,“影儿,咱们卿儿当爹爹了,是个男孩子,你看看、你看看!”他语气激动,随着隔着厚重的一层墙,他眉眼里都是笑意,就仿佛说话的人生动的站在自己面前。
这世间再没有西楚王赫连御风,只有一个为爱忏悔的普通男人,历经过生死,他余下的岁月只守在影儿身边,她是不原谅他的,甚至不准他进来看一眼,他知道她不喜欢,就躲在一边,只要能每天陪伴就好。
人老了,他余愿未了的只有这一件事。
“孩子是不是很闹腾?”赫连御风笑眯眯的看不够自己的孙子。
“还算乖,就是认人抱。”
“卿儿小时候也是,他最喜欢朕抱着,每次朕抱着他时就不哭了。”赫连御风回忆往昔,影儿总是担心这个孩子的安危,坚持放在身边自己抚养,卿儿不是他第一个孩子,却是他最喜欢的,那段日子他陪着,早出晚归时都要见上一面,甚至到他登基批奏折时,都将儿子放在身边。
他还记得卿儿什么时候长牙、什么时候牙牙学语、什么时候说第一个字、什么时候会爬、什么时候能站着走路,迈出的第一步……
当时影儿对他总是若即若离,宫中的纷争也不允许他表现出更疼爱哪一个孩子,所以他默默的记下儿子一小步一小步细微的成长,他默许影儿将几岁的孩子送离皇宫。
身为帝王,他或者无法给予卿儿全部的爱,所以他纵容着,想给予儿子全天下最好的。
“昨天是孩子满月了吧。”
“嗯,本该早些通知父皇的,所以今天带他来拜见父皇。”
赫连御风爱不释手自家的孙子,小心再小心的抱着,对安紫薰道:“有心了,你爹爹可好?”
“老样子。”金筱瞳身故,安宗柏只怕很难再从伤痛里恢复,情深不寿,天人永隔的痛苦,安紫薰每每想起,有种无法承受的苦楚。
“见了他,替我告诉他一生,今生我有地方对不住他的,还望原谅。”虢国夫人的毒不断侵蚀他身体,能活着陪在影儿身边已经是奢求,赫连御风再没有放不下的,与安宗柏那段恩怨,早就化解心中。
听赫连御风这么一说,安紫薰看了看谢成。
“太上皇如今……”谢成声音很低很低,摇了摇头。
“回去吧,你能带孩子给来让我和影儿瞧瞧,我很高兴。她替卿儿选中你为妻,那孩子曾经对你确实不好,你给他个机会,等卿儿回来,你们夫妻带着我的乖孙一起来!”
安紫薰抱着孩子出去时,赫连御风继续隔着断龙石望着。
情深不寿(一) 文 / 雪芽
安紫薰了然,这也正是当初赫连卿为何原谅他,正如她对于安宗柏。.
影贵妃生在帝王家,嫁与帝王为妻,一半生坎坷,她的不幸引人落泪,再看此时,赫连御风苍老背影,安紫薰想起了爹爹,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不能回头。
安宗柏错在不懂表达,虚度触手可及的爱二十多年,赫连御风错在权利之下,他并没有第一选择所爱,后悔至今。
她不想如此,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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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要走出地陵,顿了脚步,“你跟了好久,不妨出来一见。”
一袭黑衣,苍白脸庞的谢陌年随即无声出现,“你不怕我杀你。”一如往常的冰冷。
“怕,可还是要见你一面。”安紫薰说着走过去,谢陌年见她过来,反而退后一步。
“三郎与我说过,我们第一个孩子过继给你,姓谢。”
谢陌年眼角抽动几下,眸子又黑又亮定定的看着安紫薰怀中的孩子,半晌,他压低声音道:“我知道卿儿说的是真心话,可是这个孩子我不能要。”
他是为了复仇坚持到今天,可最该杀的两个人,一个他错信多年被她利用,他对不起卿儿害他中毒,另一个赫连御风,如今也是个快死的人。他不想弄脏姑姑安眠的地方,姑姑好容易才能安宁。
“将孩子给你抚养,三郎他是想你能活着,无论发生过什么,他一直当你是最亲的哥哥。”
谢陌年怔了怔,缓缓抬头盯着安紫薰。
她走动谢陌年面前,一字一句,轻柔且坚定的道。
“你在这里是为了守赫连御风,你不想弄脏影贵妃安眠的地方,只要赫连御风出来你就会动手,然后你还会去杀虢国夫人,只要他们死了,你此生也算完结了。他懂你的心思,他不想再有亲人离开,你口口声声都是为了三郎好,那么谢陌年你会保护他的孩子吧!”
情深不寿(二) 文 / 雪芽
谢陌年一楞,“你让我保护这个孩子?”.
“也是你的孩子,北燕谢氏的血脉。”她知道谢陌年的仇恨来自哪里,北燕谢氏的血脉这几个字却是令他动容。
他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唇,北燕谢氏还存在吗?谢陌年听见自己逐渐急促的呼吸,安紫薰洞悉他所在乎的是什么,卿儿的孩子身体里也流淌着谢氏的血。
那种希望源源不断从身体里涌现,他脑袋有病,根本无药可医治,他身体有残缺……
不能言说的秘密,姑姑死了,他再也不能克制悲痛的心情,从六岁亡国,他寄养在西楚后宫,他的姑姑受尽了怎样的欺负,她的苦无处诉说,她为了他与卿儿挣扎到现在。
终于远离肮脏之地,得以安静,谢陌年决心动手刺杀赫连御风,父母之仇,姑姑之死氯!
可他失败了,连死都不能,纵使赫连御风没有杀他,他在那一晚的屈辱早就将他打入地狱。
刺杀帝王未果,朝中元老都亲眼所见,他们揪住他不放,说什么北燕前太子的他包藏祸心,意图谋反,就连尸骨未寒的姑姑他们都加以各种罪名。
他死不足惜,却不能令姑姑蒙上不白之冤,更不能毁掉卿儿的前途。
宫刑,赫连御风在元老大臣商议下,用这一残酷无人道的刑罚处置了他,北燕前太子是个身有残缺的人,与宫中那些伺候人的奴才没有任何区别,他此生不能被人所知的屈辱!
曾经拥有铁骑雄兵,驰骋沙场的北燕谢氏,自他这里彻底灭亡!
他没有回答,还在思忖,安紫薰并不知道谢陌年这些过往,她只是想着宫中虽然有禁军保护,可没有几人比上谢陌年的身手,也只有他可以舍命保护这个孩子僮。
“我谢陌年在有生之年,定然誓死保他平安!”虽然话语冰冷,她知道自己所愿已经达成。
“好,有你这句话我也放心,我代三郎谢过你。”
她乘着马车离开,谢陌年转身看了一眼姑姑的地陵后足尖点地,随着安紫薰的马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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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安紫薰召见李申。
“娘娘,你要七王爷他们暂时不要攻邺城?”
“不仅暂时不要攻打邺城,还要让老七赶紧回来,将一切事务交给罗素处理。”李申、老七他们一直都在隐瞒赫连卿失踪的消息,她亦不点破。
姬云裳知道她之前中的蛊毒是虢国夫人所下,那他一定与赫连春水母子有不可告人的联系,这时他对赫连卿突然下手攻击,目的是为了阻止西楚攻邺城,连带就会危及到兖州。
这最后一个关卡,西楚几个月也没有攻下,可想难度超过赫连卿的预想,半数以上的兵力被带出西楚,她要预先做好准备,不能如赫连琛那次,被人从西楚内部控制命脉。
这江山是他打下,她必须在他回来前万无一失的守住。
“让七王爷回来,可是?”
“老七要坐镇西楚,你从旁协助。”
“娘娘,您是要去哪里?”
安紫薰弯腰抱起孩子,怜惜不舍的亲了亲,今早她替孩子洗澡换洗了尿布,他很乖,又软又胖的身子一个劲的朝着她怀里拱,湿漉漉的眼神瞧着她心软如棉。
“我将孩子交托给你们两个。”
“娘娘!?”
“小姐!?”
“我知道皇上在哪里,我要去见他。”她这一句重重落下,各人都是一惊。尤其是李申,他极力阻止安紫薰。
“不可!”他知晓安紫薰的脾气,皇上正是怕她如此,才提早安排了一切。
“我若不去,此生必然后悔,他是何种状况,你比我更清楚,求李总管成全。”
李申张张口,再也说不出一句劝阻的,想来是瞒不过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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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孝从邺城撤回兵力,安紫薰秘密离开西楚?”谢清璇听完不解,却还是如释重负舒口气,虽然邺城难以攻下是兖州最好的屏障,可西楚兵力死守猛攻,她还是不免有点担心。
堂屋外,赫连春水同样听见谢清璇说的话,阿薰的孩子刚刚册立为太子,孩子好那么小,此时她秘密离开西楚是要去哪里?
难道又是因为姬云裳?对了,他好久没有赫连卿的消息,只见到赫连孝与罗素。
悄悄的他回转身子离开,兖州大雪多天,赫连春水出外行走,浑身一阵发冷,裹紧了大氅他匆匆往回赶。
“侯爷,奴才照您的吩咐打听到了。”荣福半路拦下他,“姬云裳确实暗中与卫皇后与赫连琛来往,在赫连卿没有回西楚前一夜,太子琛曾经造访,至于谈了什么,奴才没有查到。不过之后,卫皇后他们手中的兵马全部按兵不动,赫连琛也连夜赶回西楚。”
“姬云裳在哪里?”
“在卫皇后那里,探子说昨天还见他出现过一次。”
“确定是姬云裳?”这个人太狡猾,防不胜防。
“确定无误!”
这么说来,姬云裳并没有回西楚,反而是太子琛回去?可他一个废太子回西楚做什么?他回西楚不久,就发生方才那两件事!
“荣福,派探子用最快的速度查到安紫薰去了哪里?”他立刻转了方向头也不回的朝侯爷府门外赶去。
情深不寿(三) 文 / 雪芽
西楚城门外,人流如织,安紫薰身影很快融入人潮里,让身后跟踪的探子彻底失去追踪目标,换了男装,她如约去往西郊的码头。.
每多走一步,她离西楚越远一步,从出发到现在,安紫薰几乎没有敢回头多看一眼,她踏出寝宫时,红豆正在睡觉,突然惊醒仿佛预感她的离去,顿时晃动小手哭闹不停,她心仿佛被重锤死命的砸下,脚步硬生生定在地上,最后是落荒而逃。
对不起啊,可我一定要去找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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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春雨细如丝,她恍然不觉被淋湿身子,直到头顶一片被遮住,楞神间她抬头望去。
“是你?”怎样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这个人素来冷漠,更不容易亲近。
“是。”他应了一声,对于安紫薰的吃惊他不置可否,“离开西楚?”还是那么惜字如金。
“不然东方大人以为我是要做什么去。”
“那送你一程,既然遇见了。”他伸着手臂撑着雨伞,一身素白飘然恍若神裔,光是站在那里都极其惹人注意,何况他还是西楚最为传奇的国师氯。
“还是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