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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说好的……”余欢气若游丝:“你有了孩子后,我要……要给你的孩子……做……干妈的,还做数吗?”说完就体力不支的又闭上了眼。
田小萌再也忍不住,屈身滑下凳子扑过去搂住她的身体,哭着说:“欢欢,欢欢啊,都到这种时候了,我不会介意了,不介意啊……”
“那……”余欢却不管田小萌说什么,只又攒了一口气,祈求:“不如就趁现在……认了我吧。让孩子,叫我一声‘干妈’,这辈子,我也算……对这孩子有交代了,可以么?”
余欢说完,眼角两颗泪慢慢凝聚、变大、而后潸然而下。
田小萌泪眼看了下神色不明的毛东兴,咬牙点头:“好!”
她拉着壮壮的手,交到余欢手心里,催促孩子:“快叫‘干妈’。”
壮壮信以为真,乖顺的叫了声“干妈”,然后又暖心的在余欢额上吻了一下。
余欢心满意足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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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医院产房内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余欢剖腹顺利产下一名重七斤一两的女婴。
女孩白白净净的,浑身一点褶皱皮都没有。连医生护士都跟着惊讶了一下。
毛东兴没有被允许进产房,因为余欢点名要求田小萌陪产。医生一再提醒:陪产必须要直系亲属。
可余欢却固执的对毛东兴摇了头。
毛东兴深知其中原因。虽然心寒,却也说不出什么。毕竟是他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在先的。此刻她抗拒他,也在情理之中。
此时,田小萌穿着消过毒的陪产服,将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抱到余欢的面前,低低唤醒她:“欢欢,你看,是个女儿。医生说这孩子生下来浑身就干干净净的,将来一定是个绝美的大美人儿呢,和你一样。”
余欢缓缓抬起已有千斤重的眼皮只看了那孩子一眼,就听正在给她缝合切口的大夫大叫了一声:“产妇产后大出血!”
“上止血钳!”
“无菌纱布填塞!”
“准备凝血酶灌注。”
……
田小萌被医生们一声接一声的紧张指令叫的心惊胆颤,浑身汗毛竖了又竖。
她忙将小婴儿放进旁边的婴儿车里,蹲在余欢面前,声声呼唤:“欢欢,欢欢,你醒醒。我是田小萌,我是萌萌,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凌太太,产妇需要手术,请您移步。”田小萌被一个医生搀扶起来,向门外拉。
余欢恍惚间转醒,软软的抬了抬手。
田小萌立刻挣脱医生,重新蹲到她身边,忍着眼泪宽她的心:“欢欢,你别怕,你只是……失血过多,没什么力气。我这就去抽血输给你。你忘了吗,我们俩的血型是一样的,你别担心……”田小萌说着便语无伦次,那一刻,她觉得任何语言都好苍白。
余欢微弱的摇头:“不必了萌萌,我不想临死,还要再欠你的人情。”
“不,不,不。欢欢,你不欠我的。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们不提了好不好,我这就去抽血,你等着。”田小萌说完就起身要走。
余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速度,一把就准确抓住她的袖子:“萌萌,事到如今,你就别恨我了吧。这么多年,我也算是受到了惩罚……”
“不恨,不恨了……不恨!”田小萌平时嘴巴就不如她利索,此时更是说不出什么动人的话。只连声说着“不恨”。
“壮壮……你把他养的真好。我很羡慕也很嫉妒。不过,从今往后,就不要跟他提起我了,就让孩子……把我忘了吧。”余欢看着她一边说,一边流泪。
“你想都别想!”田小萌直接拒绝:“既然你已经认下了孩子,就得负责到底。七年前你不负责任抛弃了他,现在你还想再抛弃他一回吗?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心?”
田小萌一边想用话刺激余欢清醒些,一边急切的用眼神问还在坚持手术的医生们。
主治医师隔着大大的口罩遗憾的叹了一声,默默摇了头。田小萌的脸色瞬间垮下来,一下没撑住直接双膝重重跪到了地上。
余欢这时候眼神已经涣散,并没有注意到田小萌的变化,只强撑着股劲儿,断断续续的说:“你说我什么都好……什么都好……我这样的人,被说成什么都是活该。”
田小萌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忙起身将婴儿车里的孩子抱过来,让孩子的脸贴着余欢的脸。她问:“这孩子叫什么?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欢欢。”
“壮壮为什么叫壮壮?”余欢几乎只能用口型问。
田小萌认真看着,却也懂了。
“壮壮小时候体弱多病,所以我就给他取名‘壮壮’,希望他可以茁壮成长。”
此刻,余欢已经是弥留之际,田小萌只觉得她没头没尾的话只是因为她的神志不清。却还是很认真的回答她。
“那,这个孩子就叫‘逃逃’吧。”
“桃桃?”
“逃跑的‘逃’。”余欢用口型比划了之后,竟攒了好大一口气,大声说:“万一……万一这孩子身上流的不是毛东兴的血,这一生,她怕就只有逃命的份儿了。我死了,毛东兴势必会迁怒与她,就让她------逃了吧……”
田小萌听着心如刀绞。
逃逃……
这孩子的命运,势必要比壮壮更苦。
田小萌含泪点头:“就叫‘逃逃’。让她逃出毛家那座牢笼,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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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毛东兴被允许进了产房,却是已“死者家属”的身份。
余欢直到咽气也没有只言片语留给毛东兴。这让这个年过半百的、明明是她丈夫的男人,感到由衷的失望和颓败。
他木然看着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的余欢-----他的妻子。
和这个女人同床共眠五年之久,到最后,她连最后一面都不愿和他见!
悲哉?哀哉?
田小萌拿着医生帮她准备的毛巾,一点一点细细擦拭着余欢身上的血迹。毛东兴走到近前,刚才溅了血渍的脸此刻清晰再现。她依然是那样美丽动人的,可毛东兴看着却只觉得陌生,好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