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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晚妆踏水凌波,飘然直入阳台。
暴雨之中,她的身周蒙蒙一片,竟然连一星水花都没沾染,水雾在她身周溅散,像极了仙女驾雾,缎带飘飘,美得不可方物。
朱雀看得牙痒,不得不承认这臭女人真的漂亮。
想当初同龄少年那个一窝蜂的,什么皇甫情艳冠京师啊,明明围在你身边的苍蝇才更多一点好不好?
男人是不是就吃仙子这套啊?
可惜同辈的男人几乎全是废物,怎么就没一个把她弄到洞房去嗯嗯嗯,让人笑一笑呢?
就拿现在天榜地榜来看,排名在她俩前后差不多的男人,哪个不是中年,压根都不是一辈人。同辈的压根就没有比她们强的……两人互相暗中较劲儿,谁愿意先跟一个弱者好上,或者找个老一辈,被对方笑一辈子?
折腾了这么多年,两人都单身,不知有几分是因为自己太骄傲,另有几分是在和对方杠着呢……
但自己为了大事还是先输了一筹,入宫做贵妃,再怎么只是个名目,恐怕唐晚妆心里笑麻了吧……
心中掠过这些心思,唐晚妆已经踏上阳台,飞快地插在皇甫情和赵长河之间,急促道:“别以为她是贵妃就可以有什么政治合作,这女人不可能会嫁皇帝,必有暗谋!跟我回去!”
这一刻皇甫情心里简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面上却微微一笑:“呵……他是你的谁,什么叫跟你回去?”
唐晚妆面对皇甫情,神色就变得很是平静:“他是不器的朋友,本座的客人。”
“伱的碧波清漪与踏水凌波传承者。”皇甫情替她续了下去:“唐首座所谋不浅呢,要做帝师?还是皇后?”
唐晚妆面无表情:“无论是什么,也强过某些人身为人妇还在这搂搂抱抱勾勾搭搭。皇甫情你还要点脸不要了?”
“有什么好装的。”皇甫情悠悠道:“我不信你猜不出我是四象教妖女,有没有跟你这小男人说过?”
唐晚妆怔了怔,她还真没告诉赵长河这一点。
因为总觉得赵长河听见是四象教反而更亲近,她不希望赵长河与皇甫情走近。
不是吃醋,是因为她总觉得皇甫情身上环绕着看不清的谜,涉及的东西会很重,至少不是现在的赵长河可以承受。
你长了几个胆子敢和她靠近,还敢亲亲!
见她似乎理亏的样子,皇甫情笑得更乐了:“圣教要招揽赵长河,圣女不合适,那就我来。反正我都嫁人了,也不像某些人假清高。有本事你也上啊!”
赵长河:“……”
唐晚妆实在没法跟妖女比不要脸,索性不搭理皇甫情了,瞪着赵长河道:“她的身份是不是让你更刺激?你要不要命了?”
皇甫情冷笑:“怎么,你还敢公然拉男人留宿?要了一辈子面子,现在不要了?”
唐晚妆淡淡道:“职责所在,个人毁誉何足道?”
从头到尾不知道该说啥的赵长河终于叹了口气,打断了皇甫情即将开口的嘲讽:“好啦……我跟你走。”
皇甫情闭上了嘴,眼睁睁看着唐晚妆整个人轻松下去,几乎可以感受出绽放出光彩的模样,笑得如释重负。
皇甫情抱着手臂斜睨着,这一刻心中倒没什么被唐晚妆赢一局的不悦。因为他们刚才看似在谈无聊的情,其实要交流的话已经说完了,就连下一步计划都已经交换了意见,赵长河很可能趁夜就会走,而她不会再跟随,那还赖着干嘛,真倒贴不成?
本质上这个男人压根就没多少谈情说爱的心思,把情调生拉硬扯往正事提的臭模样,把好端端的气氛都扯没了。
无聊至极的男人。
他这会儿一定还有话要跟唐晚妆说,只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说起来在这件事里,好像唐晚妆是最迷茫最可怜的一个,她堂堂镇魔司首座,掌握的信息甚至不如刚刚抵达京师不到一天的赵长河。
她拼命维持这个帝国,帝国却并没有予以足够的回馈,仿佛整个天下都在作对。
皇甫情看得出赵长河在同情唐晚妆。
同情一个比他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女人……
“呸,那么强的女人,装的什么秀弱,不要脸!”皇甫情愤愤然地踢了一脚屋中摆着的浴桶,忽然笑出了声。
赵长河去哪都想洗澡,却哪都没洗成。
总不会跟唐晚妆一起洗?
…………
看似发生了很多事,喝酒闹事,扬名京华,去了赌坊又来了湖畔,话说了一堆,实则一共也两三个时辰,至今尚未子时。
雨夜的街头早已无人,唐晚妆撑着一把油纸伞,安静地陪着赵长河漫步回家。
两人身高有差距,她抬手撑伞的模样看着有点小辛苦,也有点萌。赵长河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了伞。
唐晚妆愣了愣,也没推拒,任由他接过。
“谁在照顾谁”的感觉瞬间颠倒,若有旁观者也必须承认,现在的样子才更像一副本应有的画卷。
然而实际上唐晚妆衣裳不湿,她本来不需要伞。
两人一脚高一脚低地踏在京师的青石板上,夜色之中每一声步伐都如此清晰,渐渐的合成同步的节拍。
犹如心跳一样。
“你有没有发现……”唐晚妆忽然开口,打破了赵长河默数节拍的样子。
“嗯?”赵长河仿佛刚从什么沉思中惊醒。
“皇甫情带你回去的吧?你身上依然湿漉漉,她却是干燥的。”
“你的意思是……玄关九重做不到这一点吗?”
“玄关九重可以做到,只是我本能地觉得她不止如此,当年的她多么惊才绝艳,怎么会卡在这里没有寸进?”唐晚妆说着叹了口气:“可她作为贵妃,早在几年前就没和人争斗过了,真实实力谁也不知道,除非我和她动真格的才能试探出来,但不合适……贵妃总是贵妃,我是臣子,刚才急怒出手,已经很不妥当。”
“嗯……”
“说到这里,我也要提醒你,其实连乱世书都未必可信,它毕竟是按照战绩说话,没有战绩的人很多。你以后遇上榜上无名的,可别尽如今天酒楼那么狂妄,无名未必弱。”
“嗯。不过我觉得没有实战历练的人,要多强也有限,被越级挑战的就那种。”
“未必的……”唐晚妆低声道:“说回皇甫情……无论她什么实力,是四象教徒总是不会错的,你不要因为夏迟迟的关系过于信任四象教,夏迟迟是夏迟迟,四象教是四象教。她对你的私谊不会影响教派的倾向,朱雀若要杀你,绝对不会顾忌夏迟迟的感情。”
“知道。”
“你酒楼之中如此狂妄,是否有用意?”
“是,我闹得越大,夏龙渊就越可能关注到,他关注到,别人就越不敢动。本来入京可能导致的风雨,直接消失不在,一切就这么简单。”
“怕是不止如此吧,你希望陛下会见你。可惜的是,来的是王皇后。”
“嗯……”
“你敢见他?就你现在开口闭口还是直呼其名的态度?”
“没什么……因为他不会在乎。但我现在反而不敢见了,在安乐赌坊了解到一些事,感觉我之前的猜测有些偏差,还是不要贸然见他的好。”
唐晚妆也不问他在赌坊了解到了什么,只是道:“感觉你比我还了解陛下。”
“因为你是臣子,我不是。”
“你自有主见,似乎是我急了……强行拉你离开,是不是破坏了你的计划?”
“没有,我和她的事情其实说完了……我很高兴,你会为此着急。”
唐晚妆不说话了。
左右楼房的灯笼在雨中摇曳,映照着伞下的男女,在雨夜的长街拖出的长长的影。
两人边走边说,语气十分平淡,随口交谈,仿佛老夫老妻饭后散步一般,如此自然。
与刚才皇甫情的模板全然不同,甚至与当初在姑苏之时的交集都不同了。
赵长河知道自己和皇甫情之间为什么会尴尬。
因为少了真诚与公心,也差了时间的沉淀。
“你要离开的话,不要自己走。”唐晚妆终于道:“先去我那边歇着,我找人故布疑阵,十几个赵长河从不同的方向离开。”
“怕皇后?”
“不……”唐晚妆声音轻得自己都听不见:“怕陛下。”
赵长河忽然觉得,唐晚妆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起码了解的不会比赌坊的人少。
她只是不愿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