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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610年,万历三十八年,阴天。
究竟自己是走了多久,穿过了多少扇院门,这些朱明已经记不清了。
也不知道三长老这些人究竟是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院子似乎是没有尽头一样,这不是一时半会的时间就能够建立起来的。
天渐渐地阴沉了下来,朱明终于是不用再走路了。
一个稍微小一些的院子里面,从外面引进来的水流缓缓地穿过整座小院子。在这个季节里面,几株杨树已经是开始布满明黄色的叶片,地面上也稀稀疏疏的看是洒落上一些落下的树叶。
跨过水流上建造的很是古朴的小桥,面前便是一座很普通的屋子。
谢同济和谢同仁安静的守在了大门的两侧,三长老轻轻的推开了闭合着的木门,然后便首先的垮了进去,然后站在门里面停留了一会。
知道是在等自己,朱明看了一眼门外变得肃穆起来的谢同济和谢同仁,然后便也就进到了屋子里面。
“把门关上。”
刚一进到屋子里面,因为里面光线的不一样,就只能听到三长老站在黑暗里轻轻的说了一声。朱明轻哦了一声,便转身小心的将屋门关上。
屋子里面飘荡着淡淡的檀香,好一会的时间之后朱明才适应屋子里面的光线。
很干净的一间屋子,这是朱明的第一形象。然后便看见屋子里面其实并没有什么摆件的,只留着屋子正中间的位置有着一个高台。
台子上被分成了很多个台阶,上面似乎是摆放了什么东西,很多,但却都是被一张红布给轻轻的掩盖住了。
在高台的前方,摆放着一张案几,上面工整的摆放了几样供奉祭祀用的物品,两根蜡烛,一个香炉,便组成了整件屋子里面所有的视觉元素。
进屋是闻到的檀香便是从案几上的香炉里面发出的,高台上面应该是摆放了某些人的牌位。
刚刚看清楚屋子里面环境的时候,三长老已经是从案几上拿起三根檀香点燃后就跪在了案几下的蒲团上。
安静却格外恭敬的三叩首后,三长老小心的将手中的檀香放在了香炉里面,然后重新跪在了一旁的蒲团上。
应该是三长老的先祖吧,朱明心中只能是这样的想着。这时候就看着重新跪在蒲团上的三长老轻轻的半偏转过来自己的脑袋。
死者为大,本着恭敬逝者的意思,朱明也只能是从案几上拿起三根檀香点燃,然后跪在正中的蒲团上恭敬的三叩首,做完一切后三长老还是没有动静。
原本准备起身的朱明也只能是学着三长老的样子,安静的跪在蒲团上。
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听不清是究竟是在说些什么事情,但听得出三长老有种深深的感叹和缅怀的意思。原本急躁的心,便也就在檀香和低声中平静了下来。
很长的时间里,屋子里面都是一片的寂静。
三长老终于是说完了朱明听不清的话,看着老人缓缓的从蒲团上站起身来,看着朱明的眼神却也变得有些……温柔。
实在是受不了三长老突然的转变,可朱明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还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好在,变得有些尴尬的气氛在三长老的话语下结束。
没了屋子里面的檀香味,朱明轻轻的从外面关上了屋门。外面的天变得更加的阴沉,西北方开始吹起了风,一丝丝的秋意便将要在大地上四处散播起来。
“长老?”朱明小声的从后面喊了一声。这个时候,三长老已经是带着朱明和谢同济、谢同仁继续向着院子的后面走去。
听着身后少年的呼唤,带路的三长老轻轻的停下来脚步转过身子看着问话者。
“一些在很久前就已经是被遗忘了的人……”
沉沉的低低的嗓音从三长老嘴中发出,伴着西风,沧桑感便会油然而生。
说完话,也不等待朱明反应过来,三长老已经是继续在前面带路。
举举手准备继续说话,张着嘴好半天没有发出声,一片枯黄的树叶就绕着手掌在空中大了一个转,然后飘飘荡荡的摔落在地上另一片同样颜色的叶子上。
压抑的心情,在终于走出不知道规模的院子后才稍稍的好转了一些。
此时应该是在院子的后巷里面,三长老带着朱明算是横穿了整座院子。
此时院子的后门外,一条窄窄的小巷中已经是安静的停着好几匹马,四名战士严肃的骑坐在战马的背上,旁边还空着四匹战马,这是为刚刚走出院门的四人准备的。
没有人说话,朱明便很熟练的跃上了身边的一匹战马,等到所有人都准备好之后,原本等待着的战士两人在前两人在后便引导着众人向着小巷的外面行驶。
在队伍的后面则紧紧的跟随着一辆马车,马车上堆满了东西。朱明很熟悉马车上的那些东西,正是三长老一路带回来的那些神秘的包裹。
队伍迎着西风从哈密的西城门出,一道烟尘轻轻的在队伍的脚下随风飘向身后的远方。
这里人很少,少到一出城朱明便看不到一个人的程度。
有着充足的水源、粮食、牲畜和土地的哈密,其实还不如帝国内部的边远山区的一座小镇。
没有帝国宽敞的官道,不过在哈密外的平原上却是可以肆意的纵驰着自己身下的战马。
远处一个个还翻着绿色的山丘上,大群的牛群羊群没有人去看管,安静的低着头啃食着快要枯萎的草料。
看不见的地方,牧人的笛声在空旷广袤的平原上传的很远很远,也变得悠长悠长的。
天边始终是看不见南迁的大雁,这确实是一件令人失望的事情。
此行的道路并没有和东西方商道交汇,看不见商人,看不见居民,只有牛羊群和悠长的笛音。
朱明觉得自己也快要变成被遗忘的人了,秋季的淡然枯燥也就感染到了自己。
坐久了骆驼的双腿,在长时间的骑在马背上后竟然也开始变得难受起来,朱明认为自己现在的表现就是一种退化。
心情很不好,便骑着战马忍着双腿上的疼痛开始加速。也没有人管,战马便像是撒了缰一样的在原野上疾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