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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星期一，天气晴朗，太阳高照，是福洲县入冬以来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跟外面的好天气相比，县委县政府办公楼三楼一间小会议室里的气氛却显得有点沉闷。小会议桌前，福洲县委常委中六个挂了副书记职务的领导全部在场。
其中已经明确暂时主持县委工作的的副书记宋飞和县委副书记、县长赵长春并排坐在会议桌的南端。
剩余的县委副书记岳中山、县委副书记肖亮、县委副书记于雷、县委副书记鲁一冰四个副书记两个一边坐在另外两侧。熟悉国内官场门道的人一看这个格局就猜得到，这是在召开书记碰头会。
1989年，随便哪一级党委都有好几名副职，这种情况直到2000年中央出台减副政策，明确各级党委只设一个专职党务副书记才开始改变。
当然，后世书记碰头会也开，但大多数是有人事任免等重大议题时才举行，而且人也少，其重要性要比这个年代的碰头会小的多。
书记碰头会已经进行了十几分钟，前两项年前工作安排和维稳工作已经讨论完毕，第三项春节慰问也已经到了讨论尾声。
看看会议室里大家都不说话，主持会议的宋飞咳嗽了两声看了看旁边的赵长春说到：”既然春节慰问大家没什么意见，那就叫县委办和政府办制定一个慰问方案。接下一个是有关罐头厂改制的问题，这个问题以前讨论过，现在县政府拿出了新方案，现在请赵县长简单说一说？怎么样？赵县长？”
听了宋飞的话，一直沉着脸看面前的笔记本的赵长春把头抬起来沉声说道：”行，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我就简单说一说。有关罐头厂上次开会讨论时，问题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怎么改，这个我们县政府研究讨论之后，认为还是两个办法，要么承包，要么买断。第二个是价格问题。”
赵长春说到这，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茶说：”上次的方案我们作了些微调。一是承包，承包费降到每年15万，但必须年初一次性缴清。返聘职工也调到65%，这个比第一个方案降低了5%，但罐头厂的设备、土地等现有固定资产承包人不能用于抵押等其他用途。”
“二是买断，买家承担所有资产、债权债务，额外支付县财政100万元，价格没变但可以分两年付清。返聘45%职工，这个减少了5个百分点。另外，考虑到买断人今后的经营，县政府同意为买断人做担保，欠银行的300多万贷款可以分五年还，这个在前一个方案是没有的。大体就是这样。”赵长春说完又继续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看，好像哪本笔记本上长了花似的。
赵长春说完话，原本笑意融融的宋飞脸色顿时黑了，这个方案表面上看起来降了多少减了多少，但关键性的东西都是换汤不换药，承包费15万，这离孙大牛的10万还多了一大截。至于买断，孙大牛没这个打算。
这个赵长春还真把罐头厂当成宝了。宋飞心里暗恨一句转头看看其他几位副书记，他现在可不是一般的县委副书记，而是主持县委工作的县委副书记，要发言也是最后一个。
”我来说说吧。”岳中山捋了捋梳得笔挺的头发说到：”应该说县政府这段时间还是做了不少工作，但我认为，当前我们首先要解决问题。前几天罐头厂的卢本山跑到我这诉苦，罐头厂现在已经停产，拿不出钱给工人发工资，现在工人情绪很波动。同志们呐，前一段时间罐头厂工人就堵过一次大院，要再来一次，那问题就大了。”
岳中山说着看了看五个人，才接着说：”所以，我认为不管什么方案，关键要能解决问题。因此我认为，一些关键性的东西还是得从实际出发，比如说这个承包费。一年15万，还要负担那么多工人，这个想法是好的。但关键是有人愿意掏这个钱啊，商人逐利，没有利益，谁愿意投这个钱。没人出这个钱，那想法再好也是空的。”
岳中山话音刚落，他对面的副书记肖亮就接了过去：”岳书记的话有道理，罐头厂现在确实情况比较困难。不过我认为这个承包费并不高，每年15万还不够政府给剩下来的工人发工资。再说工人，人家把厂子承包过去肯定还是做生意，返聘一部分熟练工人也是对承包人有利。大家说对不对”
等其他几个人都点点头，肖亮才接着说到：“但如果我们一味降价，到时候政府钱没收到还要管那么多工人。我们这可是一级政府，到时候传出去在座的大家都会被别人当傻子笑的。”
岳中山开始还有点得意，越到后面就越不是滋味，特别最后那句话，表面上是说所有人，实际上就是在说他一个。岳中山气得心里把肖亮的祖宗八代操了个遍，恨不得把面前的不锈钢杯子砸过去。
宋飞坐在那也恨的牙痒痒的，他要说的意思跟岳中山差不多。现在被肖亮这么搅和，不仅自己这些话肯定不好说了。
就是于雷和鲁一冰两个人肯定也不会对承包价格和工人安置提出反对意见，前面都已经有一个被说成傻子了，谁还再在凑上去那可就真傻。
”既然肖书记说完了，那于书记和鲁书记也说说，既然是开会，就是要各抒己见，集思广益。”宋飞看到岳中山那副黑脸，生怕肖亮再说什么，只好截断肖亮的话朝于雷和鲁一冰说到。
”那我就说说，听了赵县长、岳书记、肖书记的话，我深有感触，这个涉及到企业的事千万不能马虎，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慎重慎重再慎重，要充分考虑到方方面面，我先就说这些吧。”于雷说得都是套话官话，说了等于没说。
”于书记说的没错，我看这事是的好好研究研究。”县委副书记鲁一冰简短的说了一句就没声音了。
”好了，既然大家对这个问题的意见还不太统一，那就请政府继续完善方案，下次再讨论，今天就散会吧。”宋飞知道今天事不可为，赶紧宣布散会。
宋飞夹着笔记端着杯子铁青着脸离开会议室，这是他主持的第一个书记碰头会，最主要的议题其实就是罐头厂一事。他本想利用碰头会让赵长春把承包价格和职工返聘的标准再降低一点，即使离孙大牛的要求略有出入也没关系。
为了这事，他事前还专门跟于雷、鲁一冰等作了沟通，并得到了于雷和鲁一冰的应诺，可没想到碰头会开成这样，对他来说可谓完败。
其他几个副书记陆续离座，赵长春坐在位子上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也是阴沉着脸直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虽然再次挫败了宋飞妄图把罐头厂低价承包给孙大牛的意图，但他心里并不好受。
自从上次常委会之后，于雷等人的态度发生了很大变化，原先中立的立场越来越朝宋飞一方倾斜。然道他们就这么肯定自己当不成县委书记?
另外，罐头厂的事一直这么悬在那里也不是事，他上次可是承诺了工人们的。但现在罐头厂不承包不卖掉，他就拿不出钱来兑现这个承诺。
眼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了，马上到了要发工资的时候，可这几万块钱哪里来？当然，赵长春有县长资金大约还有20来万，可这个月补上了，那下个月呢？想到这些赵长春也是头疼。
不说赵长春在为罐头厂的事头疼，李俊现在也很头疼。上次赵才答应帮他打听事也有了结果。
根据赵才反馈回来的消息。邓昌平在那个“幸福家园”里的根本没有亲戚，他常去的是一个叫蔡晓柔的女人家里，蔡晓柔原来是福洲县话剧团里的人，至于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赵才就不清楚了。
得到这个消息，李俊根本没去调查就肯定这个蔡晓柔肯定是邓昌平的情妇。但现在即使知道了这个情况，李俊还是无可奈何。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想出一个既不留漏洞，又能让李振摆脱私下调查嫌疑的办法，把手里掌握的材料悄无声息的送到李振手上。
为了这个事李俊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无精打采，动不动就双眼毫无焦距的望着某个地方发呆，就连今天晚上放学以后，范红娟辛辛苦苦为他开小灶辅导的时候，也是一副三心二意的样子。
范红娟提醒了几次以后终于忍不住心里的火气，摆起老师的架子很批了他一顿然后把他赶出了房间。这段时间以来，范红娟已经很少在他面前摆老师的谱了，平时两个人相处时候越来越像是朋友，可见范红娟心里有多生气。
但李俊现在有苦说不出，心里想的事又不能跟范红娟说，只好耷拉着头怏怏而去。
ps：今天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