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秋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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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知道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克洛德这个人之后,菲比斯也仔细研究过克洛德的生平,出生在中产家庭,自幼在神学院长大,除了学习和信仰之外,他的生命里再没有其他事物。

    直到青年时父母双双遇难,他开始抚养自己的幼弟,并收养了如今的敲钟人卡奇莫多。

    然而书读得多,不代表孩子能养得好。克洛德的父母从小就没怎么养过克洛德,克洛德也顺理成章把弟弟寄养在磨坊主家里,觉得弟弟就能像自己一样,长成一个虔诚、严肃、博学的人

    。

    然而事实并没有像他所想像的一样,很显然,这弟弟长得有点歪,他满口脏话并不虔诚,不严肃甚至有些轻浮,至于博学就更谈不上了。

    小约翰就像一棵树苗,丝毫不顾园丁的努力,顽强地向着怠惰、无知和放浪的一边生长。

    当然,在菲比斯看来,克洛德自己的成长就算不上正常,没有陪伴,没有关爱,除了学习一无所有。一个自己都没有长好的人去养孩子,没有把小约翰养出大毛病来就不错了。

    而克洛德显然不这么想,他对自己失败的教育相当灰心,以至于为了忘却沮丧,更加专心地投身到学习的怀抱里,至少学习是一项投入了就一定会有回报的事情。

    克洛德以博学闻名,早在年轻时代便涉猎过知识的一切领域,据说他早已尝遍了知识树上的所有苹果,于是暗地里已经开始咬噬起禁果来。他因此也变得更加严厉,更加阴郁。

    尝遍知识树上的所有苹果?菲比斯不由失笑,在几百年后的时代,可没有人敢这样说,无论多么博学的人,一生能够专精一门学科的某一个分支并取得成就,就已经值得名留青史了。

    知识浩如烟海。

    这个时代,终究是太贫乏了。

    菲比斯想了想,打算从自己的那些小玩意中挑一件送给克洛德。如果他真是一个优秀的学者,他一定会发现其中的价值,一定会相信他的诚意。

    既然克洛德副主教不打算收任何达官贵人的礼物,菲比斯也不再打算大张旗鼓地送。

    他想要找个可以帮他引介的人选。

    虽然菲比斯与克洛德并没有什么交情,但他好歹也认识两个熟悉克洛德的人。

    一个便是那位圣迹剧的作者甘果瓦,据说是克洛德的学生。菲比斯上次帮他进了一家戏剧院,他算是欠菲比斯的人情,但菲比斯却不想让他这么轻易的还了这个人情。

    还有一个,便是克洛德那荒唐胡闹的弟弟小约翰了。

    菲比斯想了想,派人把小约翰找了来。

    约翰很乐意带菲比斯去拜访克洛德,在他看来,菲比斯是他朋友中难得的上等人,一定跟克洛德很有共同语言,说不定克洛德一高兴,能多给他一点零花钱呢?

    然而约翰和菲比斯扑了个空,克洛德并没有在他隐修院的屋子里。

    约翰有点尴尬。

    菲比斯安慰道:“没事,下次再来也是一样。”

    约翰想了想,去拦住一个经过的牧师,问道:“你知道副主教大人在里面吗?”

    “我想他在钟楼上的那件密室里,”牧师答道,“但我建议您别去打扰他,除非您是为教皇或者是国王所差而来。”

    约翰高兴起来,“见鬼去吧!我早就想去看看那间大名鼎鼎的巫术室了。”他拉着菲比斯一路小跑进去,“钟楼上的密室!我那可敬的哥哥不许任何人靠近那里,里面肯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据说他在里面点燃了地狱之火,在大火上炼制点金石!你知道吗,多么神奇啊!”

    菲比斯任由约翰拉着他行动。

    点金石?搞笑吧,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地狱之火?小说动漫还是电影来着。不过他也对传说中的巫术室很感兴趣。

    走过一长条走廊,穿过北钟楼那道禁止通行的小门,从小平台上往下看,有一扇低矮的尖拱小门,在墙对角螺旋楼梯那里,可以看到门上那一把大铁锁。

    “看!肯定是这里!”约翰兴致勃勃。

    钥匙就在锁孔里,菲比斯轻轻把门推开,约翰已经迫不及待的探过头去。

    这是一间阴沉沉的,几乎没有光亮的小屋,也有一些圆规、蒸馏瓶、吊在天花板上的动物骨骼、滚在地板上的半圆球、还有放在羊皮纸上的头盖骨,上面涂满稀奇古怪的图像和文字,一大堆摊开的厚手稿。

    约翰瞪大眼睛看着屋子里的一切,这个总是嬉皮笑脸却实际很单纯的孩子兴奋又好奇的看着,那火炉上杂乱的堆积着各种各样的容器,一大堆炼金器皿中,还有一个玻璃面具,它被遗忘在角落,覆满了灰尘,旁边还有一个风箱,也是同样落满了灰尘,被它的主人抛弃了。

    写在墙上的有许多铭文,有的是用墨水写成,其他是用金属尖刀刻成,有哥特文字、希伯来文字、希腊文字、罗马文字。菲比斯对于文字并没有什么兴趣,他无法分辨这些文字到底有些什么寓意。于是他转头看向屋里唯一的那个人。

    恶毒神父变身科学怪人吗?

    小屋里,那扶手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正趴在桌子上疾笔记录着。他背对着菲比斯,但那背影和那浓得化不开的黑色袍子,说明了这正是克洛德副主教。

    开门声是如此的轻,以至于克洛德竟没有察觉有人到来,密室的主人正伏案书写着一大本古怪的书稿,似乎有某些想法不断侵入到他的沉思之中,他不停的喃喃自语着,眉头紧皱,看上去很痛苦。

    他猛地把书合了起来,用手抚摸了额头,好像要把那个困扰着他的那个念头驱散开来。

    他注视着自己的笔尖,久久不能回神。

    突然,克洛德站了起来,拿起一只圆规,静静地、全神贯注的,在墙上刻下了一个单词。

    以那位可怜的伯爵女儿、前夏托佩尔子爵夫人的名义起誓,菲比斯看懂了那个单词。那是一个大写的希腊单词,命运。

    那些无奈的被命运戏弄的人们经常写下这个词。

    他看见副主教怔怔的望着那个单词出神,平素不见波澜的眼睛里涌现出深沉的黑霾。

    菲比斯惊奇的看着,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那是他不应该看到的秘密,是那个深沉严肃的家伙心中最卑劣最偏激的的一面。

    他和约翰居然不约而同的退了一步,两人对视一眼,约翰居然愉快的咧开了嘴。菲比斯不确定约翰是否知道克洛德心底的秘密,也许是他的直觉帮了他。

    菲比斯站定,在脚底弄出一点脚步声,然后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小屋里传来副主教的声音,“我等你很久了。雅……”他惊讶的看着推门进来的两个人。

    菲比斯微笑着点头致意,“我是陪同约翰来的。”约翰大着胆子从菲比斯身后走了出来。

    这显然很私密的地方来了这样两个到访者,明显让副主教有一瞬的不安。“是你,约翰?”副主教的脸上又换上严肃的表情,“你来这里做什么!”

    “哥哥,”约翰回答,他努力摆出一副恭敬,规矩的样子,说道,“我就是来看看你。”

    “是吗?”副主教很冷淡的回答。“听见您这样说,我真是高兴。”

    约翰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已经准备好了迎接一顿臭骂。

    “如果你有空来看我,我倒是更愿意你去学院看看你的老师。或者是那个被你打了的名叫阿贝尔的小子爵,或者是被你撕烂了袍子的马伊尔。约翰,每天都有人来向我告你的状!”他的语气一贯的严肃,如同严厉的父辈和师长。

    约翰立马就要开口反驳,菲比斯拉了拉他的袖子,替他解围,“副主教大人,是我请约翰带我过来的。之前我的属下为您挑选的礼物实在是太过俗气,颇为失礼。这次我亲自为您挑选了一件礼品,希望您能喜欢。。”

    副主教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愉,但语气依旧平静无波,“菲比斯队长客气了,只是我向来不喜爱那些礼物罢了,您的属下并没有什么失礼之处。不过这样肆意闯入禁地,确实有失礼仪,您已经是陛下近臣,更应该时时谨慎。”

    菲比斯不由得扬了扬眉,他有点后悔刚才没有在副主教发怔的时候走进来了,真想看看这家伙尴尬出丑的样子!

    他依然礼貌地笑了笑,身姿挺拔,走过去送上自己准备的礼物,“我有一件礼物,或许副主教大人会喜欢。”

    他将礼盒放到克洛德身前,“克洛德副主教,也许您愿意亲手拆一拆这份礼物。”他唇边扬起一抹笑。

    克洛德的神情不变,那迷人的笑容或许可以迷倒巴黎的名媛们,却让克洛德觉得刺眼,那是他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不,我并不需要礼物。”克洛德一动不动。

    菲比斯微微一笑,他说道:“您观察过树叶吗?您知道它为什么会是绿色的吗?你知道促使它生长的生命物质是什么样的吗?您知道它是由什么样的结构构成的吗?”

    克洛德的目光凝聚在菲比斯脸上,那原本冷漠的神情里藏不住他的疑惑、凝重和震惊,在那令人愉悦的目光中,菲比斯微笑着拆开了手中的礼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