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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没有权正志的罪证,又得赶回宁靖城复命,姜小橙只能暂时离开栗北城,再做图谋。
一路南行,果然不出姜小橙所料,贼道士虽然像条跟屁虫似的尾随其后,但迟迟没有动手。
姜小橙三人策马狂奔,却又时不时地停下脚步,故意让贼道士追赶得累死累活,就像是在放风筝似的。
一日之后,三人在栗北与泉义交界的地头,遇上了老熟人闻一中。
“嘿,闻大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姜九黎隔着老远挥舞双手,向闻一中打招呼,怕他看不见,直接踏着马鞍,从马背上站了起来。
“姜小妹,数月不见,出落得更加漂亮了!”
闻一中望见姜九黎满心欢喜,大步迎了上去,与众人攀谈起来:
“姜兄弟,你以三千老弱击退阿卑十万大军,守住了沪金城,实在是令为兄佩服,若是沪金、川尚同时失守,我南朝可就危险了。”
“闻大哥过奖了,阿卑没有强行攻城,确是有几分运气在其中,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姜小橙微微一笑,姜九黎洋洋得意洋洋地接过话茬,拍着那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脯,自卖自夸道:
“那是,也不瞧瞧这守城英雄是谁?堂堂的金科状元,我姜九黎的哥哥!虎妹焉有犬兄?”
几个人交谈间,闻一中突然收敛笑容,用余光扫向周围,警觉道:
“姜小妹,你们后面跟了一条尾巴,没发现吗?”
“早发现了,一条大尾巴蠢狗!”
姜九黎挽住万恨之和阮静姝,将二人拉至左右,把自己紧紧地夹在中间,探出个脑袋瓜:
“有两位美女姐姐在,不怕!”
这时,一直在观察四周的姜小橙,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农舍,说道:
“闻大哥,天色渐晚,我们到前边叙事,顺便处理掉后面的这只跟屁虫。”
几个人借宿在农户家中,围聚在农家小院闲聊,姜小橙介绍闻一中和阮静姝两人相互认识,又不见其他镖师,于是问道:
“闻大哥,你独自一人返回泉义城,莫非镖局中有何急事?”
“不错,我这次替泉义首富走了一趟短镖,镖物已经送达,只是收到一封书信,故而先行一步,返回泉义收了镖利,赶赴宁靖城。”
说着,闻一中拿出一封书信:
“那个神秘货主开了个大价钱,请通达镖局走一趟镖,并点名要闻家五兄弟一同押镖,此刻,我几位兄弟正从不同的地方赶回泉义城,准备一路上京。”
“哥哥接到返京的圣谕,货主就通知闻大哥押镖,实在是太巧了,与之前在黎水城一样,货主似乎在刻意安排哥哥和闻大哥相遇。”
姜九黎背着手,来回踱步,像个老捕快似的:
“星若岚持有镖箱的钥匙,又听命于韩立人,并且韩立人能够第一时间知道皇上诏哥哥返京,想来韩立人就是货主了!”
万恨之对姜九黎的推测半信半疑:
“我冒充星若岚替韩立人监视姜公子,他期间飞鸽来书不少,但从未提及押镖一事,也不知道韩立人究竟是不是货主?”
“等返回京中,自然知道货主是谁。”
姜小橙望向一头雾水的阮静姝,将之前的事情一一告知。
是夜三更,众人屋内的灯火逐渐熄灭,贼道士岑元正悄然潜至姜小橙的屋外,透过窗户见姜小橙已经入睡,欣喜自语道:
“臭小子,等我抹了你的脖子,再好好地去宠幸那三个小美人。”
说完,岑元正向屋内吹入迷烟,再翻身从窗户进入,轻步走至床头,提起匕首,向姜小橙的脖子刺去。
不料姜小橙却突然睁眼,提气挺身,翻下床榻,一跃从后窗跳下了阁楼,向农舍后方逃去。
岑元正连忙追赶,纵身扑出后窗,跟着跳下阁楼,旋即抬头寻找姜小橙,却发现姜小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小子,腿吓软了吧,你倒是跑呀。”
岑元正嘚瑟地抛玩着匕首,正准备走向姜小橙,脸色却倏地一变,惊觉自己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根本抬不起来:
“怎么回事!?”
四周突然亮起灯火,岑元正这才发现,他跳入了一个刚放完水的鱼塘,由于是从阁楼上跃下,冲击落地的力度不小,他的双腿深深地陷入了塘底的淤泥之中。
“臭小子敢阴我!”
岑元正惊呼一声,旋即将手中的匕首掷向姜小橙。
姜小橙向右偏头躲开匕首,旋即转过身来,在灯火的映照下,岑元正这才看清,眼前之人根本不是姜小橙,而是一个气质出众的姑娘。
鱼塘外,姜九黎嬉笑道:
“万姐姐,哥哥的衣服真像是给你量身定做的,你穿在身上,还挺清秀俊俏的嘛,可不要出去祸害小姑娘哦!”
“妹子又拿姐姐寻开心了。”
万恨之浅浅一笑,随即对岑元正说道:
“不用挣扎了,附近的鱼塘都在清淤,所有的淤泥都堆积到了这个塘里,你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说话间,万恨之缓步走出鱼塘。
岑元正望向万恨之的立足之处,皆有木板铺垫,旋即四处张望寻找姜小橙,懊恼地呼喊道:
“臭小子,竟敢设计坑我!”
“嘿你个臭道士,你说谁臭呢?也不看看你现在待的地方!”
正说着,姜九黎拾起一团淤泥,放在鼻子边闻了闻,一脸嫌弃的表情,旋即朝岑元正砸了过去:
“真臭!本事不大,还敢替权小人行凶。”
岑元正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你、你怎么知道是权正志让我来的?”
“瞎猜的呗,你不打自招,真乖!”
姜九黎玩起了兴致,又捡起几块淤泥砸了过去。
“权正志行凶追求天衣无缝,在他眼中,你现在是唯一的知情者,让你来杀我们,不过是想借我们的手,灭你的口。”
姜小橙缓步走来,捡起一块石头,把一张留有地址的纸条压在塘边: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与朱玉有染,权正志怎么可能放过夺妻的仇人?你如果愿意上堂指证权正志,就来京城找我。”
言罢,姜小橙转身离去,姜九黎将木板套于鞋上,跳下鱼塘,小心翼翼地走到岑元正的跟前,拾起淤泥抹在岑元正的脸上。
“你想干嘛!”
岑元正慌乱地说道。
“堆个泥人玩玩咯,你别担心,这鱼塘淤泥比不上沼泽泥潭,明天太阳一晒,水分蒸发,淤泥结了块,你就能脱困了。”
姜九黎一边在岑元正身上涂抹淤泥,一边说道:
“臭道士,你如果想回栗北城找权正志报仇,可千万要小心,别把命给搭进去了。那个小人能算计你一次,就能算计你第二次,你还不如当个污点证人,争取从轻处理。”
万恨之见姜九黎玩得开心,于是和阮静姝在一旁守着,怕岑元正万一挣脱,姜九黎会有危险。
翌日天明,姜小橙几人早早出发,只剩下被堆成泥人的岑元正,左右转动着眼珠,迫切地希望有人发现他,把他从鱼塘中捞出。
两个时辰之后,姜小橙几人来到了泉义城通达镖局,闻一中的其余几位兄弟还没有返回,众人决定等上几天。
时近正午,镖局中来了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肥头胖耳,两只眼眯成一条缝,站在人群中特别显眼,像极了一只营养过剩的大黄猫。
此人正是闻一中上趟镖的货主陶百万,据说陶百万乃是京中富商,一个月前来到泉义城做买卖,由于经营得法、头脑精明,很快就成为了泉义城商会的会长。
这一会儿,陶百万亲自登门拜访,一为支付托镖的利钱,二为邀请闻一中前往府上做客:
“闻镖头,此趟押镖幸苦,陶某在府上略备薄宴,还请闻镖头赏光,让陶某聊表谢意。陶某初来乍到,今后在泉义城中,还要请通达镖局多多关照。”
闻一中欣然赴邀,姜小橙只是推脱有事,与其余几人前往泉义官衙,似乎想借兵曹的器械造些东西。
答谢宴设在陶府正堂,酒过三巡,陶府的老管家陶福呼呼地喘着粗气,一头闯了进来,心急间绊到了门槛石,扑倒在地上。
陶百万砰地一拍桌子,呵斥道:
“陶福,你不知道家中来了贵客吗?大呼小叫的做什么,没规矩,给我滚出去!”
陶福的眼光扑闪迷离,撑起一副快散架的老骨头,半爬半跪地走到陶百万身前,声音万分恐慌:
“老爷,有人给你送来了一封铁书。”
“什、什么铁书?”
陶百万已然预感到了什么,但还是心存侥幸,双手颤抖地接过铁书。
但见铁书巴掌一般大小,打磨得异常精致,触感奇凉,颜色漆黑,隐隐间透出红光。
铁书的正面雕刻着一张诡异的兽脸,这张兽脸像极了一个狼头,可是上面却竖生着一只独眼,发出狰狞和贪婪之光。
陶百万额间微微冒汗,指尖轻摸铁书背面,有字,心头一颤,旋即深吸一口气,将铁书翻了一面,其上赫赫写着三个字,索命狼。
陶百万吓得如浑身触电,手一麻,铁书咣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泉义城向来风平浪静,但最近这一个月却十分的不太平。
这一个月以来,索命铁书在泉义城出现了三次,每一次出现,都会发生一起灭门惨案。
泉义城坊间疯传,索命狼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极为恶毒的势力,官府为之伤透了脑筋。
索命狼的索命铁书,就像是恶鬼上门,吓得陶百万面如白纸。
就在这个时候,老管家陶福嘴角诡异地抽了三下,旋即瘫倒在地,委顿而亡,尸身有些扭曲变形,就像是狼人自爆前的模样。
很快,收到消息的泉义太守带着一班衙差,陪同姜小橙来到陶府,此时陶府上下已经陷入了极度恐慌之中,家丁护院、仆人丫鬟,无不感到自危。
姜小橙拿着索命铁书端详了半天,总觉得其上的狼头极为眼熟,像是风月小镇中变身狼人的游隼,不禁心头暗忖:
“莫非这两件事有何关联?”
据泉义太守所说,索命狼第一次出现是在一个半月以前,那时候姜小橙离开风月小镇已经有一段时间,且刚到达沪金城不久。
第一个接到索命铁书的是盐商何成,何成虽然请了几十个武林高手看见护院,但是何家四十二口,三天之内,仍然全部被人以极为残忍的手段杀死。
索命铁书第二次出现在米商仇九的家里,几天之后,仇九一家二十八口,接连横尸,无一活口。
第三次死的人更多,古董商人钟淮收到索命铁书之后,一家六十七口先后奔赴黄泉,冤沉海底。
这三起灭门惨案至今未破,索命铁牌的主人是谁,索命狼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官府依然毫无头绪……
索命铁书第四次出现,灭门的灾星竟然落到了陶百万头上。
姜小橙收起索命铁书,查验起陶福的尸体。
陶福的尸体,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身上有一块块银元般大小的绿尸斑,很显然,陶福是中毒而亡,但是所中之毒却非常怪异,他的尸体不但不僵硬,反而柔软似棉。
查验完尸体,姜小橙站起身来:
“万姑娘,你试试能不能判断陶福身中何毒?”
话音刚落,就听见从陶府的后花园传来一片惊叫之声。
原来,花匠在后花园的水井里发现了一具死尸,居然是小丫鬟秋香被人推到水井里淹死了。
姜小橙命人将秋香的尸体打捞出来,细细查验。
秋香的心窝处有一个漆黑的掌斑,显然是被人当胸一掌击毙或者击昏,然后抛投到水井之中。
从秋香的表情来看,她濒死前很可能看到了凶手的脸,而且这个凶手还是她很熟悉的人,否则她不可能如此惊愕诧异。
一天之内,陶府连死两人,全府上下吓得六神无主,所有人都躲到屋里,将门窗关得死死的,谁也不敢妄自行动。
沪金城一战,姜小橙声名远播,此刻临危受命,当仁不让。
姜小橙将陶府的一帮下人聚到一起,挨个询问陶福最近的行踪,下人们众口一辞,都说陶福在十天之内,没有出过陶府的大门,更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
小丫鬟秋香每天侍候陶老太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上更加没有任何疑点,但就是这两个无关痛痒之人,却首先遭了索命狼的毒手,令人匪夷。
陶百万的儿子陶成金,吓坏了,一个劲地问姜小橙将如何应对,姜小橙望着惊慌失措的陶成金,宽慰道:
“陶公子放心,我今晚就住进陶府,不抓住索命狼,我誓不罢休!”
是夜,姜小橙兄妹和万恨之,住进了老管家陶福的屋子,阮静姝则另有安排。
陶福的房间整洁朴素,家具陈设极为简单,除了必备的桌椅床榻之外,最特别的东西,就是一只八棱形的铜茶壶。
姜小橙又把房间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绝不放过一个角落,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这时候,姜九黎拿起那只八棱形的铜茶壶,准备沏些茶水,刚揭开盖子,就闻到一股清幽的淡香:
“这老管家的茶垢养得好啊,可惜不是紫砂壶……”
“姜小妹,茶壶用不得!”
万恨之鼻尖微动,心头一颤,连忙夺过茶壶:
“这个淡香与陶福中得奇毒味道一致。”
姜小橙接过茶壶在灯下翻看,忽然听见嗖嗖嗖三声响,三枚飞蝗石从窗户外射了进来。
万恨之闪身避开一枚飞蝗石,趁势一拉姜九黎,第二枚飞蝗石射空,眼见第三枚飞蝗石直奔姜小橙胸口而去,万恨之向后一仰,脚尖向上一抬,踢飞姜小橙手中的茶壶。
飞蝗石噗的一声,射到了壶嘴之上,随着茶壶和飞蝗石一起落地,姜小橙三人各自掏枪,砰砰砰三声,朝着飞蝗石射来的方向,回敬了出去。
窗外传来一声惨叫,姜小橙三人连忙冲出屋子,可行刺之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反倒是陶百万的儿子陶成金咽喉中弹,瘫倒在地,已经奄奄一息。
原来,陶成金睡到半夜,他越想那个代表灭门的铁书,心里越是害怕,于是吩咐庖子做了几个下酒菜,想找姜小橙壮胆,没想到却被姜小橙开枪错杀。
枪声惊醒了陶府中所有的人,看着已经咽气的陶成金,陶百万怒不可遏,指着姜小橙的鼻子叫道:
“姜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杀害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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