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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军扭头看了看条桌上的账目资料,歪嘴一笑,道:“台账资料,有时并不能说明什么。”
“万副主任,你可得为这话负责呐。”潘宝山一听也笑了,“据我了解,这些账目可是严格经过审查审计的,你要是讲它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題可就大喽,那我们松阳的审计部门是不是可以都解甲归田了。”说完,潘宝山看着是审计局局长梁祚仁,又道:“梁局长,你们审计局在审计健达医药公司改制的时候,是不是做到了实事求是。”
“潘书记,健达医药公司在我市是响当当的企业,它的改制是我们审计局关注的重点,其中的每一个环节,都经过我们极其严格的审核统计,我们可以保证其公正和有效性,完全经得起任何部门、任何方式的检验。”梁祚仁在这事上不含糊,他看得出门道來,如果这个时候不明确表态,或许潘宝山就能当场把他给免了,
这一下,万军被动了,搓着嘴巴咳嗽了一下,
林冬昇及时打圆场,道:“我们检查小组这次來松阳,主要是就惩防建设全局性的工作进行了解,并非针对某一专项做调研,健达医药公司的改制,只是我们考察的一个点,不管情况如何,只能是一个方面的反映。”
“林厅长说的沒错,惩防建设体系涵盖方方面面,涉及众多领域,企业改制只是一个微小的部分。”万军缓过了起來,跟上话道:“据我所了解,松阳的公车超编问題比较严重,由此造成的额外开支是一个漏洞,一定程度上讲,这也是一种浪费,严格一点说也是一种**,所以必须引起地方上注意。”
万军引到的这个话題,还真出乎潘宝山意料,
不过潘宝山并沒有惊慌,因为这个问題他老早以前就曾考虑过,只不过因为牵涉的事情太多而沒有提出來,现在,万军既然抛出了这一记重击,那他也只有接招,
潘宝山略一沉思,说公车超编的问題,市里正在酝酿解决的办法,包括超标的问題,同样需要解决,
“毫不夸张地说,我们松阳车改的现状,是全省乃至全国的一个缩影。”潘宝山面色严正,“我想在坐的各位应该有不少人都知道并且切身经历着,车改到今天,是不是车补照拿,车子照做,越改越走样,越改越**,不客气地说,超编车、超标车所消耗的不仅仅是能源和金钱,还消耗着人民群众的信任和拥护。”
“这么说,松阳的公车是个很严重的问題。”万军反问了过去,
“对,是很严重,而且已经严重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再不进行彻底的车改,必将形成一个无底洞。”潘宝山道,“这是我们松阳下一步一定要解决的事情。”
“潘书记的决心令人钦佩,不过我想知道,松阳的公车为何会到了这么个程度,先放纵后治理,这并不是固有的规律。”万军紧咬不放,“也就是说,地方领导从开始之初就要注意规避,不规避,一定程度上说也就是失职。”
“万副主任说的虽然有道理,不过太空泛,而且也不合时宜,根本就毫无指导意义。”潘宝山针锋相对丝毫不让,“松阳的公车超编、超标以及公车改革的相关事宜,早几年甚至更长一些时候就存在并且不断恶化,可以说由來已久,沉垢极深,我想问,其当时怎么沒有部门來监管,拖到现在,让后來者买单是不是有失公平,而且所谓的监管部门好像还振振有词,那又算什么,一定程度上理解,是不是也是一种失职。”
“潘书记,听你这意思,松阳的公车问題跟你无关。”万军脸色有点挂不住了,
“不能说跟我无关,既然现在我是松阳的市委书记,任何事情都跟我有关,这是一种责任和义务。”潘宝山道,“我不怕得罪人,也不怕沉渣泛滥,今天我就把话摆出來,松阳的车改,不管困难多大,一定会彻底执行到位。”
姚钢一直沒说话,也插不上话,此时他听潘宝山这么一表态,顿时就乐了,本來他的目的就是想让潘宝山接下车改这个烂摊子,沒想到他还主动请缨,相当于是自投罗网,
高兴之下,姚钢按捺不住了,他呵呵一笑,道:“今天的气氛火药味很足啊,但我认为大家的最终目标还是一样的,无非是为了促进工作更好地开展嘛,在这里,我代表松阳市政府对检查小组的到來表示欢迎,也感谢你们的检查监督。”
姚钢的话对潘宝山和万军來说都是个台阶,两人知道再僵下去也不好看,所以也就不再开口,林冬昇完全沒料到潘宝山的战斗力会如此高涨,对他们这个检查小组拿着似乎根本就无所谓,这种情况下也不便过于强硬,所以也不打算再争辩什么,于是就象征性地做了点总结发言,
潘宝山也知道该收场了,紧接着就宣布散会,在离开会场之前,他特意大声对曹建兴说,马上通知市委办,要立刻召开市委常委会研究车改的推行问題,会前的准备要做好,
午宴,潘宝山沒参加,这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姚钢,他陪在万军和林冬昇身边频频举杯,说沒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他潘宝山竟然主动入瓮,揽起了车改大难題,
万军鼻翼微翘,一副鄙视的样子,说潘宝山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什么事都敢朝身上揽,马上就要应一句,叫做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林冬昇还比较谨慎,说潘宝山不是做事沒数的人,既然主动提出要把车改推行彻底,必然就有一定的法子,沒准也能见效,所以还是要多关注一些,同时,他还让姚钢别喝太多酒,因为下午还要开常委会,别误了事,否则潘宝山拿來说事脸面也不好看,
这一点姚钢也有足够的自制,因为屡次对潘宝山的行动都沒有收获,从心理上讲也不得不更加重视,就眼下即将开展的车改问題,他认为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要阻止车改工作的启动,这样一來,潘宝山在惩防建设检查小组面前夸下的海口根本就沒有了兑现的可能,
“车改的难度众所周知,尤其是中国的车改,简直就是世界级难題,我们松阳一个小小的地方,有必要去啃那块硬骨头。”姚钢在常委会上很明确地表示出了反对的意见,“到头來只能是白白耗费精力。”
潘宝山知道姚钢此言的目的所在,所以不但不回避,反而直接迎上,“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我在惩防建设检查小组面前已经说过了,要把松阳的车改彻底推行下去。”
“那你也不能为了你的一句话而无端耗费全市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吧。”姚钢道,“现实条件不允许那么做。”
“姚市长,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潘宝山道,“为了我一句话而无端浪费全市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你说这话的根据是什么。”
“根据就是车改不会成功。”姚钢显得趾高气昂,
“你说不成功就不成功。”潘宝山露出一副鄙夷的诧异神态,“还沒开始做工作呢,你就这么主观臆断。”
“不是我主观臆断,而是事实就如此,刚才我就说了,中国车改的难度太大,到目前为止你看看,全国有多少车改成功的。”
“就算沒有成功的,难道我们松阳就不能做成功,照你说的理解,只要是沒有出现过成功范例的,就做不到甚至连尝试都不行,那还谈什么发展。”潘宝山道,“姚钢我不跟你扯远,再把话说回來,你说车改难度太大,那又有什么,我告诉你,其实有些工作本身并不难,难的是推动工作的人,难的缺乏攻坚克难的决心和勇气,像你这样未战先降的做法,放在领导干部的身上简直就是一大罪过。”
姚钢很少被潘宝山直呼其名,而且接下來还又被说得这么不留情面,顿时就拍起了桌子,“潘宝山,你推行你的车改,跟我沒关系。”
说完,姚钢气哄哄地离开了会场,潘宝山也不管,他愤而离会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有人反对公车改革,不难看出有一定的特权思想在作怪,因为公车本身也可以看成是一种福利,各位可以想想,公车的使用几乎就是三等分:公事、私事还有司机,各占其一。”潘宝山道,“很明显,公车的有效利用率仅占使用值的三分之一,这种浪费和**特别令人寒心,前阵子,在化解经济薄弱村债务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題,村级招待的漏洞很大,所以果断地采取了村级零招待制度,现在,这种果断性也要放在车改上,我市的车改工作,势在必行。”
话音才落,姚钢又进來了,手里端着个茶杯,进门后直接到座位上坐下,
“姚市长怎么又回來了。”潘宝山取笑似地问道,
“什么叫又回來了。”姚钢此时稍微变通了些,他知道怒气冲冲地离会并不是好事,一來显得自己心胸狭隘,二來也不利于了解相关情况,虽然会后可以问邹恒喜,但毕竟來得不直接,所以,他刚才寻思了一下觉得还是得回來,于是就端了杯茶做幌子,“我刚才出去只是倒杯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