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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琢玉就算验尸办案, 也从来没遇过这么邪门的儿。他罕见的被吓一跳,反应过来急匆匆就往外跑,谁曾想和追上来的文仲卿撞个正着。
“哎呦喂!”
文仲卿不比公孙琢玉习过武, 直接被撞倒在地,摔个四仰八叉,眼睛直冒金星。
公孙琢玉惊一身冷汗,他看见文仲卿,直接把从地上揪来, 指着里面问道:“那屋子里放个么东西?!”
文仲卿一头雾水, 下意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却见一具女尸正大张着嘴, 倒在地上阴惨惨的对自己笑,吓得面色煞白,直接惊叫出:“鬼啊啊啊啊啊!”
他一面叫一面连滚带爬的后退,音直接引来值班的衙役,一堆立刻呼啦啦从前堂跑过来,将卧房围个水泄不通, 腰间佩刀唰唰出鞘。
“发生么儿?”
“哪来的鬼?”
众七嘴八舌的四处张望, 然待瞧见中堂下躺着的那具女尸时, 音纷纷戛然止, 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酉时已过, 衙役们原本都该散值回,此刻却迫不得已聚齐齐在公堂之上。烛台上燃着蜡烛, 晃动的烛火将平日森严的大堂照得愈发鬼魅。
外间没看热闹的百姓。
堂下跪着一具冰凉的女尸。
她身形像是被么东西固定住似的, 一直维持着双膝跪地,双手合十,仰头望天的姿势。嘴角因为撕裂过大, 形成一抹诡异的弧度。脸上布满青紫的尸斑,神情惊恐扭曲,蜡油凝固之后,将她的嘴撑得很大很大,一截灯芯露在外面。
女子就像一个形蜡烛,只要将灯芯燃,就会开始燃烧。
都说举头三尺,上神明,但她举目四望,不见来处。
公孙琢玉连椅子都坐不下去,像是钉子,怎么坐都不舒服。他习惯性想拍惊堂木,但发觉不对又扔回去,磕磕绊绊指着文仲卿道:“你你你……你把她调个面,别对着我。”
文仲卿吓的也不轻,一个劲摇头摆手:“大大大……大,属下害怕。”
“混账,”公孙琢玉瞪眼,气的一拍桌子,“本官还没问你这尸体是哪儿来的,你反倒先害怕来!”
文仲卿腿一软,噗通一直接跪在地上:“大,属下真的不道这尸体是哪儿来的,整个京兆府上上下下从来就没见过这名女子啊。”
一旁的衙役也跟着头:“是啊大,属下等从未见过此女子,会不会是故意杀害她,然后放此处来挑衅的?”
这挑衅官府的儿只叶无痕会做,但他现在还被关在死牢里,且身负重伤,下个月就要斩首示众。再者说,他是侠之士,应当不会对一名弱女子动手。
公孙琢玉还是觉得瘆得慌,干脆从公堂上走下来,看文仲卿一眼:“仵作呢?”
这尸体邪门,他不太想自己验。
文仲卿咽咽口水,艰难道:“大,他娘子怀胎生产在即,酉时一就跑没影,现在怕是找不回来。”
阿弥陀佛。
公孙琢玉心想今天真是撞鬼,谁这么闲的蛋疼把尸体处乱扔。他挽袖子,恼火至极,皱眉对文仲卿吩咐道:“你去把仵作验尸的东西都拿过来。”
文仲卿愣一下:“啊?”
公孙琢玉瞪他一眼:“再不去就换你来验尸!”
文仲卿不敢多耽误,立刻命取来仵作验尸的伙。一堆衙役围在旁边,亲眼见着公孙琢玉带上布手套,然后用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摆弄着尸体。
公孙琢玉摸摸女尸的后脑,顺着脊椎骨一路往下,最后摸一个硬硬的东西,命举着灯烛一看,这发现端倪。
公孙琢玉拨开女尸的头发,用镊子一番操作,只听当啷一轻响,竟是从后颈拔根钢钉出来,女子的头也终于不再僵直仰着,微微垂些许,只是嘴巴依旧大张着。
众见状心下一阵骇然,么如此恶毒,手段也太凶残些。
公孙琢玉忍着不适,继续查看,最后在尸体四肢关节处都发现钉子,只是死亡时间太久,□□后已经不太能掰回正常的姿势。
文仲卿在旁边做笔录,又害怕又好奇:“大,这女子是如何死的?”
公孙琢玉按按女子的胸腹,硬邦邦的鼓胀:“能是被灌入蜡油,活生生烫死的。”
他试图将女子嘴里的蜡块掏出来,但一想能会撕裂嘴部伤口,便放弃。
公孙琢玉对文仲卿道:“你明日将这女子的画像贴出去,先查查她的身份,天色不早,各回各吧,明天再继续查。”
语罢三两下扯掉手套,跑后院井中打水洗手去。众一见外间黑沉的天色,也是心里直打怵,三三两两结伴,逃命似的离开府衙。
文仲卿被迫留在这里画像。他硬着头皮看眼那尸体,又惨不忍睹的偏过头,哆哆嗦嗦从案堂上抽出宣纸,提笔蘸墨。对着那女子看一眼,画一笔,看一眼,画一笔。
这边,洪侍郎刚刚从皇宫出来,骤然听闻公孙琢玉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捉去,面色当即一变,坐上马车吩咐仆速速赶往京兆府,谁曾想半路就被截住。
车夫急急勒住缰绳,吁一,见前方停着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下意识看向车帘里面:“老爷,前方路堵住。”
洪侍郎眉头紧皱,心中记挂着洪文涛,语气焦急不耐来:“叫他速速让开。”
车夫支支吾吾:“老爷,好似是京律司的吴副使……”
吴越身为京律司副使,常常四处走,一张脸还算些辨识度。他此刻抱剑坐在车辕上,一双漆黑的眼盯着车夫,神情古井无波。
“哗——”
洪侍郎一听京律司三字,猛的掀帘子,他抬眼定睛一看,却见对面马车上驾车的正是吴越,心头不禁一咯噔。
吴越乃杜陵春亲信,他此时坐在外间驾车,那么里面坐着的是谁也就不言喻。
洪侍郎略微扬高音问道:“敢问是杜司公?”
话音落下,却静悄悄的没应答。
洪侍郎见状犹豫一瞬,只能硬着头皮下马车,一路小跑至对方的马车前,隔着帘子拱手,陪笑问道:“敢问是杜司公?”
马车终于动静。但见那帘子被一只修长的手缓缓挑,露出一张略显阴柔面孔来,赫然是杜陵春。他懒懒掀掀眼皮,似笑非笑的打招呼:“洪大,好巧,这是上哪儿去?”
洪侍郎一时还没想明白其中关窍,闻言含糊答道:“些急,要去京兆府一趟。”
杜陵春恍然,继追问道:“么急?”
能在官场混上高位的都是精。洪侍郎心想那公孙琢玉是杜陵春一手提拔上来的,对方今日在此拦截,莫不是为替他撑腰?隐隐些吃不准,只能笑道:“犬子无状,犯官司,特赶过去瞧瞧。”
杜陵春细长的眉毛挑挑,垂着眼,漫不经心道:“都说养不教,父之过,洪大虽爱子心切,也不该溺爱太过,否则传陛下耳朵里,被言官御史弹劾,岂不害令郎?”
语罢又淡淡道:“年轻,吃些苦头也好。”
杜陵春放下帘子,吩咐吴越:“时候不早,走吧。”
吴越扬马鞭抽一下,在半空中发出一急促的响,驾驶着马车离去。徒留洪侍郎站在原地,眉头紧皱,暗自思忖着杜陵春话语中的意思。
车夫见状问的道:“老爷,还去京兆府吗?”
洪侍郎拂袖,重重叹口气:“不去,回府!”
那杜陵春摆明是来给公孙琢玉撑腰的,自己总不能为一个逆子把全都搭上去,再则贵身怀龙裔,在宫中举步维艰,何必得罪那杜氏姐弟。只是中老太太溺爱孙儿,只怕少不一顿闹腾。
马车渐渐的驶远,吴越回头看眼,隔着车帘道:“司公,他们离去。”
杜陵春坐在里面,眼皮都未抬,嗯一:“我道。”
洪侍郎是个聪明,自然犯不上与自己冲突。再则那洪文涛押在狱中,撑死受些皮肉之苦,不消几日就放出来。
吴越问道:“司公,回府么?”
杜陵春闻言将茶盏重重搁在手边的矮桌上,喜怒难辨的道:“去京兆府。”
公孙琢玉上任第一天,就惹这么大个乱子出来。洪岂是好相与的,若不是自己暗中派注意着,只怕明日弹劾他的奏折会堆满御案。
前几任京兆尹好歹把屁股坐热辞官被撤,公孙琢玉若上任第二天就被撸职,岂不成笑话。
说来也巧,公孙琢玉走出府衙大门的时候,刚好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门口,一猜就是杜陵春,立刻掀开车帘坐进去,音惊喜:“司公?”
杜陵春坐在里面,闻言挑挑眉,语气不善的道:“原来是公孙大,今日新官上任,感觉如何?”
他每次一叫公孙琢玉为公孙大,那必然是在阴阳怪气。
偏偏公孙琢玉今天被尸体吓懵,脑子没反应过来,闻言还真为杜陵春在关心自己,立刻眼泪汪汪的把脸埋进他怀里:“司公。”
蹭啊蹭,蹭啊蹭。
杜陵春些招架不住,推两下又推不开,些尴尬的低斥他:“我还没寻你的麻烦,你倒哭委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