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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军队前往卡斯洛星清剿异兽已经过了段时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楚绥白天在军上班, 晚上忙着研究异兽弱点,剩下少得可怜的时间基本上都在睡觉。
人忙的时候,就无瑕顾及别的事了,当看见视频消息发的时候,楚绥才陡然察觉到阿诺已经离开了很久。
他愣了秒, 反应过立刻按下接听键, 手指莫名有些僵硬, 无意识摩挲了下。
通讯请求被接受后, 半空中弹出了片半透明的蓝色光屏,上面清晰显出了名银发军雌的身形,对方面容斯文俊秀,眼神清冷如月,眉宇间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疲惫,视线在与楚绥对上时, 眼底的冰棱瞬间消融殆尽, 只剩暖意。
“雄主……”
他声音低沉的念出了这个久违的称呼, 莫名有种缱绻的味。
卡斯洛星的情况远比想象中要糟糕, 第三军与第四军不眠不休的合力清剿了十几天, 才勉强在晶矿周围圈出片安全地带,后的异兽在过凶猛, 他们在没有发现弱点的情况下, 只能暂时原地驻扎,否则会造成多不必要的伤亡。
不知是不是错觉,楚绥总感觉阿诺瘦了很多, 他坐在椅子上,不自觉调整了下姿势,正准备开说些什么,就听阿诺忽然低声:“您瘦了。”
有吗?
楚绥心想这话是不是说反了,他无意识摸了摸自的脸,但没感觉有什么变,视线重新看向阿诺,却见对方身后的背景是军队临时用驻扎的帐篷:“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阿诺透过光屏,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心底忽然泛了丝说不清不明的情绪,又涨又空荡,相当矛盾:“清剿任务还在中,但没有的问题,您不必担忧。”
楚绥信他就有鬼了,上辈子军队可是损失惨重,他无意识抓了抓头发,思忖着该怎么把自下午研究异兽皮的结果说出,毕竟莫名其妙去研究那种东在是挺奇怪的。
阿诺远在卡斯洛星,说不担心楚绥那是假的,囊括了衣食住各个方面:“家务机器人做的饭还合您胃吗?”
楚绥心想合个香蕉棒棒锤,那个小垃圾次饭都没做过,天天就知拿营养液糊弄他,撇了撇嘴:“我自会做饭。”
虽然做的不好,但勉勉强强能吃。
阿诺闻言瞳孔微缩,眼中闪过抹诧异,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怎么开,沉默瞬,才出声问:“您亲自下厨了吗?”
他想问的其不是这个。
楚绥怎么能亲自下厨呢……
明明连厨房都很少踏足,那双手甚至都没握过菜刀,在家里拿过最重的东概只有筷子,阿诺想象不出楚绥亲自做饭的样子。
他不知,楚绥这些天在家里不止做过饭,还把有管制刀具都折腾了个遍,匕首,锯子,电钻,砍刀,哪个单拎出都比筷子重。
楚绥对于学会做饭这件事还是有着些许得意的,闻言眉梢微挑,略有些高冷的嗯了声,想异兽的事,问了句:“你在卡斯洛星驻扎吗?”
阿诺闻言,不着痕迹看了眼窗,然后收回视线:“是的,就在晶矿附近。”
楚绥:“你给我看看。”
阿诺仿佛早就习惯他想出是出的性子,闻言笑了笑,带着几温润如玉的味,从位置上身,然后走出了营帐面,楚绥的本意是想看看那些凶猛的异兽,阿诺却直接将光脑对准上方,让他看见了整片浩渺的夜空。
斯卡洛星荒无人烟,但没有谁会去否认,站在这片土地上时,目之及,皆是星河,无数星辰点缀在夜空之上,璀璨的令人屏息,线银河划开天幕,由宽渐细,冥冥中隔了时空。
阿诺走出了营帐,阵凉风吹他的衣角,发梢有些许凌乱,空中弥漫着浅淡的血腥,他掠过那些敬礼的哨兵,军靴下踩着些许残碎的晶石碎片,低沉的声音在风中显得不甚清晰,却又带着些许模糊的温柔。
“这里的星空很美,我想给您看看。”
书房里仅有盏微弱的灯,地方都陷入了黑暗,光幕是半透明的,带着片璀璨的星空出现在眼前,恍惚间楚绥甚至差点产生错觉,以为他们身处同个地方。
楚绥看了片刻,然后倒入椅背,嗯了声:“挺好看的。”
再往前走不远处,就是片用加强防护网隔离出的安全地带,无数异兽都在围徘徊,有些在建筑巢穴产卵,有些在觅食,它们啃食晶矿的声音嘎吱嘎吱,就像人类咬碎骨头般,间或还能听见它们像恐龙般的嘶吼声。
楚绥终于慢半拍的想正事:“异兽是不是在面。”
阿诺点头:“距离五百米。”
第三军和第四军合力清剿这么久,只是堪堪令它们后退了五百米而已,而且防护网估计撑不了多久就会被攻破。
楚绥心想就隔五百米,晚上睡着了被异兽吃肚子都不知,他想下午做的验,依旧在雷电与火之间踟蹰不定:“你有火吗?”
阿诺疑惑:“火?”
哪怕他向擅于看透楚绥的心思,现在却猜不出对方这样问的目地,军雌的体质不惧寒冷,就算照明有能源灯,严格说,不会带火这种多余的东。
阿诺想了想:“有的,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楚绥心想这位雌君真是善解人意的过了头,他思索瞬,然后:“你走到安全区那边,给我看看异兽。”
阿诺自然照做,哪怕他并不明白楚绥用意何在。
防护网在夜间仍在工作,在充足的能源加持下,密密的网格闪着浅色的光芒,透过缝隙,隐约可见面有成群的异兽正在试图攻破防护网,却又被股无形的力量阻隔在,正不甘心的低声嘶吼,徘徊着不肯离去。
楚绥此时要验证自的猜测,内心隐隐还有些不确定,他对阿诺:“异兽可能怕火,你试下。”
原是想说这个……
阿诺心下了然,有些疑惑楚绥为什么这么说,从袋里拿出个小型能源灯,拆解了壳,楚绥看不清他在做些什么,只见阿诺从里面拉出根红色的线用力扯断,已经报废的能源灯就呲的冒出了细小的火花。
阿诺将壳当做引燃物,等火苗燃的时候,后退几步,然后将火团朝着异兽堆用力掷了出去,就在此时,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当火团呈现抛物线落在其中只异兽的脊背上时,它忽然伸长脖子,喉间发出阵尖锐的哀鸣,紧接着猛烈晃动身躯将还在燃烧的能源灯甩了下。
只听啪嗒声,火团轱辘着滚落到了地上,其他的异兽仿佛看见了什么十恐怖的东般,避如瘟疫似的顿做鸟兽散,连带着防护网多了片真空地带,直到火团逐渐熄灭,它们才敢重新试探着靠近。
阿诺瞳孔骤缩,下意识看向了楚绥。
怎么会这样……
原本在周围巡逻的小队听见异兽刚才过于反常的叫声,连忙赶了过,却见防护网旁站着的是阿诺,连忙顿住脚步敬礼:“中将,刚才异兽群似乎发生了暴.动。”
阿诺用手掩住光脑,转身步走向营帐,声音沉沉的甩下了句话:“去通知他们,半小时后召开紧急会议。”
虫族从某种意义上说,思维还是有着些许僵,并不如人类那么灵活,科研人员直致力研究威力巨的杀伤性武器,却从没想过其异兽害怕的东仅仅只是团小小的火而已。
楚绥证了自的猜测是正确的,心里终于松了,这段时间绝壁是他咸鱼生涯中最为辛苦的段日子,往图书馆跑了不下十几个回,说出去都没人信。
不过只要研究出了结果,勉勉强强还算值得吧……
阿诺重新回到营帐内,这才缓缓松开掩住光脑的手,光屏重新在半空中弹出,清晰浮现出了楚绥的面容。
雄虫概心情颇好,就连坐姿恢复成了平日懒散的模样,膝微曲,指尖搭在上面,有下没下的轻轻敲击着。
阿诺静静看着他,心情忽然带了些许复杂,片刻后,终于犹豫着出声问:“您是怎么发现的?”
这个谎可不好圆。
但是楚绥不怕,反正他说什么阿诺都会信:“我随便猜的。”
阿诺闻言笑了笑,蓝色的眼眸出现抹浅浅的笑意,他如从前般,并不追问什么,只是低声赞叹:“您很厉害。”
楚绥如果有狐狸尾巴,现在就该翘上天了,用手支着头,没说话,但没否认,眉眼张扬肆意,如既往的喜欢听阿诺夸他。
这幅鲜活而生动的模样在虫族是很少见的。
阿诺低声:“最近帝都过动荡,如果可以的话,您待在家中尽量不要出,我会尽快赶回帝都的。”
他听说了星网上雌虫要求修改律法的事,不同于阿尔文内心压压不住的兴奋,无论是政权变动还是制度改革,阿诺并不想把楚绥牵扯去,哪怕雄虫根本不可能从这场漩涡里面抽身,偏偏此时他远在卡斯洛星,就算想做些什么是鞭长莫及。
还有……
“我很想念您。”
无论是久没见好,问候关心罢,哪怕发现了异兽弱点这样重的事,都改变不了这通视频电话真正重要的内容其只有这五个字而已。
隔着光屏,尽管楚绥不想承认,但他好像似乎概确有那么点点想阿诺了,毕竟久没见了,在椅子上调整了下坐姿,听不出情绪的嗯了声,不知想什么,忽然挑眉问:“你有小时候的照片吗?”
阿诺愣了瞬,眼中出现丝茫然:“?”
楚绥重复:“小时候的照片。”
老说,他挺好奇的,阿诺这个性子,不知小时候是不是跟个古板的小老头样,楚绥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中陡然升了丝兴味:“把你小时候的照片发我份。”
他说完,想阿诺似乎还要开军会议,没再继续聊,只是在切断通讯前,提醒了他句:“别忘了。”
阿诺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对方切断通讯的速度快,光屏在半空中直接嗖的下缩了回去,到嘴的话堵在了喉咙。
小时候的照片……
阿诺无意识抿唇,白净的耳尖忽然沾染上些许薄红,有些微微发热,半晌后,他犹豫着伸出手,点开了光脑存储的信息库,然后张张,翻找着自虫崽时期的照片。
好像……好像没有几张……
楚绥反正睡不着,坐在椅子上翻看着那本厚厚的帝国律法条议,着重看了下有关雄虫的保护制度,单纯以他局人的眼光看,对于雌虫说确严苛得有些过了头。
例如婚姻法规定,雌虫在嫁给雄虫后,有的身家财产都尽归雄虫有,仅有雌君可以保留百之二十的财产。
再例如,雄主回家必须跪迎,对雄主的要求必须无条件遵从,倘若雄主因为意受伤,那么他的雌君雌侍必须接受雄虫保护协会的调查,并受到相应的惩处。
还有些私下里,但并没有摆到明面上的默认条议,雄虫可以随意处罚自的雌君与雌侍,甚至拿他们当做货物交换,只要不闹出命,帝国基本上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但其闹出性命的不在少数,只是都被压了下。
楚绥看了几页,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这辈子总算比上辈子清明些,过的不算糊里糊涂,又或者他的理智直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种会制度是畸形且不正确的,只是因为楚绥身为这种体系制度下最的受益人,以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事。
楚绥当初上学的时候,老师给他们课拓展了《狂人日记》,里面有段话是这么写的:我翻开历史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满本上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虽然隔着不同的时空背景,但这句话放在虫族,同样是受用的。
楚绥从笔筒里抽出支笔,然后在“雌虫财产尽归其雄主有”那划了条红线,打了个叉,想了想,又将“尽归其有”五个字划掉,改为百之三十。
无论古今中,个国家得以维持的基础少不了公平二字,少不了平衡二字。
但虫族的雌雄比例过悬殊,既然做不到绝对的公平,那就只能最限度的维持平衡。
多年前那场浩劫发生的时候,雄虫的地位许比如今的雌虫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的信息素除了能安抚雌虫,并没有任何可以保护自的力量,以至于雌虫为了繁衍和x欲四处争抢掠夺他们,甚至关押囚禁,雄虫批批的死去,险些造成了亡族的灾祸。
后动乱平息的时候,重新制定法典的联盟议员为了防止此类事情再次发生,为了遏制雌虫过于强的力量,从而制定了系列严苛的律法,但矫枉过正,纠正错误超过了应有的限度,隐隐又是另场悲剧历史的重演。
楚绥忽然觉得修订这本错漏百出的帝国律法条议真是个浩的工程,保护雄虫无可厚非,对雌虫力量的压制无可厚非,但那些仅仅只是为了发泄凌虐,培养奴性的律法规定就可不必了。
楚绥捏着笔,在指尖灵活的转了圈,然后在“雄主门须跪迎”、“雄虫可自惩处雌君或雌侍”那字的下面重重打了个叉。
除非有天雌雄数量相当,否则平权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只能把保护和优待雄虫这方面在合理范围内适当缩小,同时放宽对雌虫的压制。
要知弹簧被压制久,反弹时的威力可是惊人的。
这本书虽然很厚,但似乎被主人从头到尾翻阅过无数次,书页不算十平整,有些都翘了边角,楚绥并没有在意,看了小段,手腕上的光脑忽然震动了下,终端显示阿诺发了两张图片。
楚绥见状眉梢微挑,把手中的笔扔到旁,懒洋洋的倒入椅背,选择接收信息,然后点开了图片,结果发现阿诺居然真的把他小时候的照片发了过。
第张概是阿诺虫崽时期的,个子就比楚绥膝盖高那么点,双蓝色的眼睛湿漉漉的,银色的头发乖顺的落在额前,耳朵微尖,五官精致,脸蛋看着软乎乎的,像个奶团子。
啊……
真他妈可爱。
楚绥莫名其妙就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他手滑,看向了第二张图片,应该是阿诺上小学或者中学时期的样子,对方身形已经抽条,修长清瘦,已经有了些许贵族公子的模样,容貌清俊,看质不俗,蓝色的眼眸却显得有些冷淡。
楚绥勾了勾唇,他就说嘛,阿诺小时候肯定就是个冰山,毕竟冰山不是朝夕就可以培养出的,他点击保存,目光又在那张奶团子的照片上定格良久,这才收回视线,然后关掉了光脑。
把目光重新投注到桌上那本厚得可以砸死人的律法书上,楚绥眼皮子控制不住的跳了跳,这么厚,他得看到猴年马月去,果然还是当咸鱼最舒服了。
面对这么厚的本书,楚绥随手扒拉了下,做了件人都会做的事,直接把书翻到了最后页,粗略扫了眼,正欲收回视线,眼角余光却忽然发现右下角不知被谁画了枚类似羽翼的图腾,瞳孔骤然收缩——
自由之翼?!!
楚绥人都懵了,这不是自由盟的勋章吗,怎么会出现在这本书上,他不信邪的又仔细看了遍,最后终于确认上面的图案就是自由之翼。
抹抽象的人形位于图腾中央,身后双翼张开,然后半折于身前,头悬阳,象征光明与自由,赫然是自由盟的成员勋章,楚绥上辈子可没少见。
那么问题了,图案为什么会在这本书上?
因为书的主人很可能是自由盟的成员或首领。
那么问题又了,这本书是谁的?
阿诺的。
楚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