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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一般的沉寂。
容舒看着姜斐递过来的灵药, 迎面望进她满是切的双眸,神情有一瞬的恍惚,却在扫到一旁的云诀时, 容色变得自然许多, 伸出手柔道:“帮。”
云诀身的白裳蓦地剧烈涌动了。
姜斐愣了愣,微抿红唇走到容舒身边,看着他手背被烫出的红痕, 眼神流露出些许心疼, 继而手指涂抹灵药, 轻轻敷在他的手背。
动极其自然。
云诀直直盯着姜斐为容舒药的手,神情怔忡。
她曾也为她口中那个“小无念”这样过药,口中调侃着“小无念受伤了?自己去药。”
可伤在后背时, 她总会冒出来, 一边嘀咕着“看了小无念的身子,小无念怕是要以身相许”,一边轻揉着他的伤口。
如同此刻。
“云诀仙尊方才来千金楼做什么?”容舒顺从地将手交给姜斐,抬头轻飘飘地看向云诀,眉眼带着几分刻意。
“……”云诀有应, 目光仍看着姜斐的手, 白裳拂乱。
他仍记得喜宴那日,她双目通红语调缱绻地唤他“小无念”, 她是喜欢那个“小无念”的, 不是吗?
可为何她此刻见到他, 如只见到一个久未见过的远客而已?
“云诀仙尊?”容舒扬轻唤。
“……”云诀依旧不语,绪越发混乱。
仿佛前段时日在无念山,几次修炼难以突破,绪被一的“小无念”挤满的那段日子, 不过是他庸人自扰罢了。
其实……姜斐早已放开了?
可距那时,不过短短一月而已。
“云诀仙尊!”容舒半眯双眸,心中陡然一阵暗恼,音陡然增大,化为线,直直冲向云诀。
云诀猛地回过神来,看向容舒。
容舒扯出一抹笑:“若听错,云诀仙尊来千金楼,是想替您心爱的弟子求药?”
“心爱的”三字,他念的格外重。
云诀皱眉,目光飞快地从姜斐身一扫而过。
容舒注意到他的神色,眼神一暗,刻倏地低呼一,手指颤了颤,小道:“斐斐,疼。”
音带着刻意的委屈。
姜斐在心中翻了个白烟,拿着热茶往手浇时面不改色,如今倒喊起疼来,还真能做戏。
手却还是放轻了动,半是抱怨半是担心道:“便该让疼一疼,免得再有次,不会管了。”
容舒看着她对云诀半点不曾在意,手却越发轻柔的力道,低笑一,心底莫名欢愉。
再抬头看向云诀都有几分笑:“对了,云诀仙尊还在这里呢,想求什么药?”
云诀隐在宽袖的手不觉攥起,迎云诀刻意的目光,终于开口,却不知与谁听,音很轻:“并非‘心爱的’。”
完自己似也惊到,衣袍蓦地拂动了。
姜斐依旧垂眸认真地着药,神色间有丝毫异常。
容舒眼中的笑意渐消:“仙尊既是来求药,必是听千金楼的规矩。”
云诀神色逐渐平静,挥袖间,装满灵石的钱袋已出现在容舒面前。
容舒只扫了一眼便笑开:“仙尊出手果真大方,您那弟子伤了丹田又震了灵根,需要雪莲,可惜那莲日子时才会盛开,您怕是得等等。”
云诀看他一眼,刚要。
容舒又道:“这千金楼庙小,和斐斐二人都不够住了,便不留仙尊了。”
一番话得格外暧昧。
姜斐看了他一眼,耳根微红。
云诀喉结滚动了,挥袖便已消失在楼中。
容舒看着残留的仙,许久低笑一,却在看见已好药,正替他包扎的姜斐时神色微顿。
她很认真,睫毛轻颤着,耳垂仍残留着羞红,仿佛满眼专注只为了他一人。
即便方才面对云诀,她的双眸也满满都是他。
可他却又很清楚,这是忘情丹的功劳。
突然开始计较起来,若有忘情丹呢?
她会否因着山崖那晚的丁点心动,仍对他如此刻一般?
容舒不觉伸手,抵着姜斐的眉眼。
忘情丹在她的骨血之间,服便不能吐出,却能压制,或……剜心。
姜斐不解地看向他。
容舒顿了顿,施法压制着忘情丹,看着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继而双眸逐渐变得寂。
容舒惊怔,忘情丹蓦地反噬,他只觉喉咙一股腥甜。
“容舒?”姜斐忙扶住他,双眸也已恢复了只有面对他是才有的温柔。
容舒愣愣望着她,心中颤栗了。
有忘情丹,她只会沉沉,不会对他这般。
可他似乎越发不知足她是因忘情丹才对他如此温柔。
容舒好感度:65.
……
云诀收敛起满身仙,捻了个障眼法行于千金楼外这三界交汇、鱼龙混杂之处。
方才千金楼中发的一幕幕,不断钻进他的脑海。
姜斐看着他时疏离的目光。
姜斐看向容舒时却满眼温柔。
她帮容舒仔细地处理手背的灼伤。
从始至终,除却最初的那一眼,她看他一次。
这样不好吗?
凡间那场孽缘,由那个叫“云无念”的凡人而。
而他是无念山的云诀,鲜少沾染情/欲,注无法予姜斐感情。
切断这场缘,回去无念山,潜心修炼,方是他的道。
如今,姜斐也再对他无意,不是更好?
“诶,听闻那千金楼中得一灵体,是真是假?”
“此话还有假?自然是真的,还是至阴至寒的天灵根灵体呢。”
“传闻那灵体,凡人得之可以修道,仙体得之更能天赋大增,便是修成仙人都有可能,千金楼如今出价百万灵石,便是两个大派加起来,也拿不出这般多的灵石啊!”
“可不是……”
云诀脚步蓦地顿住。
灵体。
百万灵石。
容舒不过将姜斐当做可以买卖的物件罢了。
心中骤然一沉,涌起一丝戾。
云诀惊怔,好一会勉强将戾压。
如何来,是姜斐帮他渡劫成功。
所以,提醒她一,还她在人界的恩情,便算罢了。
错,只是还恩罢了。
云诀的身影蓦地消失原地。
……
夜色渐深。
姜斐端着热粥朝容舒的殿宇方向走去。
容舒自傍晚压制她的忘情丹后,便消失了。
念在好感度升了的份,姜斐地做了一碗热粥。
云诀到时,看见的正是她端着粥的侧影,而前方,是容舒的殿宇。
那碗粥仍冒着热,于夜色中氤氲着她的眉眼。
云诀目光微怔。
在凡间时,她也曾捧着粥坐在那个云无念对面,热缭绕间,她笑得满眼粲然,口中还不忘打趣着:“小无念的厨艺越发好了,往后将养宽了,便赖了。”
那边,姜斐似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扭头看来,却在看见白影时低呼一,手中的热粥眼见便要摔到地。
云诀一愣,身子竟先于意识,飞身前,一手接过热粥,一手将她拉至一旁。
姜斐似也被惊到,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好一会才松了口看向他,怔了怔笑道:“多谢云诀仙尊。”完便要将粥接过去。
云诀端着热粥的手一紧,话不觉便了出来:“不用做……”
音戛然而止。
凡间十余,她从不用做这些事,这些从来都是那个云无念做。
姜斐也顿了,迟疑道:“小无念?”
云诀陡然回神,将热粥放在一旁的亭座,双眸沉寂来:“并非他。”
姜斐目光微停,继而笑了笑:“对,仙尊的脸有胎记,比小无念要得好看。”
云诀的喉结微动,她分在他好看,可她的眼中却满是疏远。
二人间竟沉默来。
不知多久,姜斐看着他笑了起来:“成仙了,挺好的。”
云诀望向她。
她的眼神很平静,有半点波澜。
甚至,云诀觉得,她在,他成仙与她有半点干系。
心中骤然一涩。
“仙尊深夜来此,有事吗?”姜斐淡淡问道。
云诀默了默,本只是想提醒她一句的话,在嘴边饶了一圈,却又变成了:“带离开此处。”
姜斐终于看向他:“为何?”
云诀动了动唇,竟不出“容舒只当她是物件”这番话。
姜斐却礼貌地笑了笑:“只因是仙尊历劫时未过门的妻?”
云诀神色微变,脑中浮现那一句有拜完的“夫妻对拜”,胸口一滞,良久垂眸:“千金楼并非好地方,离开千金楼……”
“仙尊准备将带去何处?”姜斐打断了他。
云诀身的白裳拂动了,他的神情微有恍惚:“修仙界,会给一处灵充沛的院落,从此便是自由之身,无念山会护周全。”
“云诀仙尊原来是想补偿啊,”姜斐笑,眉眼淡然无波,“可为何要自由?”
云诀看着她,清浅的眉眼带着几分茫然:“此处杂乱……”
“云诀仙尊,”姜斐抢他的话,“过,比起无情无欲的仙,更喜欢恣意妄为的魔。”
“此处杂乱,刚刚好。”
云诀指尖轻颤,想要从她眼中找到一丝对过往的留恋,却什么都有。
“再者道,”姜斐看着不远处的殿宇,“想留在这里。”
云诀脸色骤白,此刻她的眼中,比起方才,多了晶亮与温柔。
那温柔,与今日她看着容舒时,一模一样。
可在那场未完成的喜宴,她分亲口过,她喜欢云无念。
喜欢……他那个人界历劫时的化身,那个凡人。
“那云无念呢?”云诀不觉反问,尾音夹带着一丝慌乱。
姜斐僵了僵,呢喃:“小无念……”
却在此时,前方殿宇门被人徐徐打开,一袭青衣马尾高束的男子站在一盏烛火:“斐斐。”
姜斐眼睛一亮,拿起一旁的热粥:“容舒!”
话落便朝他小跑而去。
云诀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拉住她,终有抬起,只是呼出的息都带着寒意。
她像是……全然不记得过往的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