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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 炼魂阵的真相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这个花园不算大, 布置的也很简单舒适，很多东西都能一目了然, 里面还摆着藤木编的摇椅, 适合整个人窝进去吊在两棵树之间的篮子。
这里面的一切都是被人精心准备的，苏曜示意苏嫣先到他的身边，才对着苏念说道：“进去吧。”
苏念没有再流泪, 看起来沉静了许多, 她抿了下唇，往前一步踏进了花园, 在她走进去后, 眉心的位置出现了金色的叶子纹路, 那枚叶子发着淡淡的光飘了出来。
一个虚影出现在了花园之中, 她的容貌很美, 那双异瞳让她更添了几分神秘, 她先是看见了那枚叶子，然后又看向了苏念，笑了起来：“阿木, 你怎么还是这样的矮？”
在看到这个虚影的时候, 泪水充满了苏念的双眼, 只是她强撑没让眼泪流出, 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 酸涩而怀念。
虚影从半空中落下，走到了苏念的面前, 那双漂亮的异瞳凑到了苏念的面前：“阿木, 别难过, 其实我们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苏念在虚影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崩溃大哭起来, 哭的没有一点形象：“谁要你们这样的陪伴！我要你们都活着啊，我不要你的眼睛，我不要阿沈的福运，不要千凝修炼的天赋，不要古兰的亲和力，不要留然的直觉，我不要你们这样陪着我，我只要你们活着。”
虚影一直温柔地听着苏念的话：“可是我们也想要留下点东西给你啊。”
苏念想要去抱虚影，却抱了个空：“曼岚，我想你们了，我好想你们。”
曼岚想要给苏念擦泪，可是她如今只是个虚影，根本无法碰触到苏念，她甚至没有办法流泪：“傻阿木，你现在知道我们当初的痛苦了吧。”
苏念根本说不出话来。
曼岚一紫一绿眼睛里面满是思念和悲伤，却故意笑道：“知道错了吗？以后还自作主张吗？”
当初他们根本不想让身为建木的阿木牺牲的，阿木瞒着他们答应了那件事，留下了所有的东西把他们藏到最安全的地方。
曼岚说道：“不哭了，我们都商量好了，你自作主张一次，我们自作主张一次，大家都扯平了。”
苏念并没有恢复所有的记忆，可是有些东西哪怕是她也无法舍弃的，比如对曼岚他们的记忆，在见到他们的那一刻，她就恢复了关于他们之间的记忆：“没必要大家都死的，没必要的……”
曼岚故意眨了眨眼睛，道：“不给我们介绍一下你的家人吗？我们推算了最适合你转世的时间，只是我们还是想要当面问你一句，阿木你转世后过的幸福吗？”
苏念紧紧盯着曼岚，用衣袖有些粗鲁的擦去眼泪，转身看向了苏曜说道：“我叫苏念，那是我哥苏曜，我这一世的父母还在引魂莲里面没有长大，曾祖父在闭关，祖父、祖母他们也在闭关，我进了天星门，师父、师兄、师姐、师叔，所有人都对我很好，我还找了个伴侣，是天狐秦时，他没来这里，还有苏嫣，是我妹妹……”
如果她早些想起来这些，知道这里的情况，她一定会带着秦时一起来的。
和平时的苏念相比，此时的苏念说的话有些乱：“曼岚，我很幸福。”
苏曜已经从妹妹和曼岚的对话中猜测到了整件事，此时郑重对着曼岚行了一个上古时期凤凰的最高礼节：“我会照顾好她的。”
曼岚回了一礼。
苏念抬头看了眼半空中的金色叶子，又扫了一圈花园之中：“曼岚，他们呢？”
曼岚捂着心口故作痛苦说道：“阿木，你有了我还不够吗？”
苏念却只是看着曼岚，声音有些轻：“他们还在吗？”
曼岚没有回答。
苏曜刚才就注意到曼岚说的话，‘我们还是想要当面问你一句’，若是换做原来，苏念也会察觉到这其中的意思，可是苏念此时根本没有办法思考，他开口道：“他们应该也在这个花园之中，不知为什么没有出现。”
苏念神色焦急，看着曼岚的周围：“阿沈、千凝、古兰、留然你们出来啊，你们出来见见我。”
曼岚叹了口气，说道：“他们怕你看见他们，会哭。”
苏念脸色苍白：“我已经在哭了。”
随着一声叹息，四个虚影接连出现在了苏念的周围，和曼岚相比，这四个虚影不仅是残缺的，看起来像是随时会消失一样。
一个没了双腿的少年嘟囔道：“阿木，你还是这么爱哭。”
苏念喃喃道：“古兰。”
半个身子都没有了的女子说道：“阿木，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就藏在花园里面，你记得去找啊。”
苏念叫道：“留然。”
同样半个身子都没有了的青年声音温柔，问道：“阿木，你过的快乐吗？”
苏念使劲点头：“千凝。”
千凝笑了起来：“那你要答应我们，继续快乐下去好不好？”
苏念毫不犹豫地说道：“不好。”
千凝没有生气，看起来像是有些无奈：“那也没办法了，阿木，能再见你一面，真好。”
留然叮嘱道：“去找礼物，知道吗？”像是担心苏念找不到一样，提醒道，“就在你喜欢藏东西的地方。”
古兰笑嘻嘻地说道：“爱哭的阿木，以后终于不用我哄你了，有别人会哄你，真好。”
曼岚声音依旧温柔：“阿木，别难过了，我们都陪在你身边，不过换了一种方式而已，所以你以后要好好的知道吗？”
苏念听着他们的话，意识到了什么：“别、别丢下我，别，我不要自己，我不要……”
古兰不再笑了，虽然没有眼泪，眼神里却满满的不舍和难过：“笨蛋阿木。”
曼岚他们五人化成了点点星光，飘向了半空中的那枚金色的叶子，直接融了进去。
苏念瞪大了眼睛看着，跪坐在了地上，人在悲伤到了极致的时候，不说哭泣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盯着那枚金色的叶子，她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刚张嘴，血就从口中涌了出来。
苏曜看见了，神色一变说道：“妹妹。”
苏念听见声音呆呆地转头去看苏曜：“哥，他们没了。”
血不断的流血，她的衣服她的牙齿都被血染红，她没有再流泪，可是血从她的眼角流下，现在的苏念看起来格外的狼狈：“没了。”
苏嫣此时才飞到苏念的面前，伸着手想要擦去苏念的血泪：“姐姐、姐姐……”
公西怡犹豫了下并没有进去，她觉得这个花园是很特殊的存在，她不知道苏念和那些虚影的关系，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觉得自己不该踏进去，那里是属于苏念的。
男童神色复杂，他抬头看着那片金色的叶子，他见过那五个虚影的，在他刚出生的时候，他们照顾过他一段时间，后来他们说想要等一个人，不想要消失的那么快，所以给他了进出这里的自由后选择了沉睡。
其实那些人没有说，男童也察觉到，他们等到要等的人后就会消失，所以男童心情很复杂，想要阻止人进来，让他们可以一直在，却又想要他们能见到想见的人。
可是他们真的见到了一直等着的人，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苏念爬了起来，她的裙摆绣鞋上满是血迹，整个人都狼狈不堪，她却没有在意，而是说道：“哥。”
虽然苏念没有说更多的东西，苏曜却听懂了，他此时才走进了花园之中，走到了苏念的身边。
闻茶在苏曜的肩膀上没有开口，他在看见那双异瞳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
苏念没有收回那枚金色的叶子，而是带着苏曜往花园的一处角落走去：“曼岚是魔和妖混血，她天生异瞳，是从魔族逃出来的，却也不被修士和妖修承认……可是她的眼睛能看见命线，可是这样的天赋到我这里，就退化成只能看见‘气’了。”
苏曜想到苏念当时说的话。
花园并不大，苏念到了要去的地方，她看着墙上的标记，说道：“留然是个傻子，她总是把东西藏起来让我找，却又怕我找不到，藏来藏去就三处地方，还要在周围留下暗示，她自幼就能感知到别人心中的想法，察觉别人心中的善恶，她在的那个地方很排斥她，可是她很厉害，任何有不好想法的人她都能看出来，到我这里就剩下了直觉。”
苏曜安静地听着。
苏念跪坐在地上，用手开始挖标记下面的土：“千凝是天才，他的修炼天赋很高，他是被曼岚捡回来养大的，本来我们都想着把他送到那些大门派里面去，不要跟着我们浪费了天赋，可是他不走，哭的好伤心，后来他就留下来了，他是那种任何法诀看过一遍就学会的人，我就只能睡梦中突破，很多东西还是学不会。”
苏曜没有去帮妹妹，他知道有些事情有些东西，妹妹是希望自己去做的。
留然埋得东西很浅，可是苏念知道，这里面都是阵法，如果不是她开启了花园，别人进来就是另一番景象的：“师父说我对灵力的亲和力很高，那是他没有见到古兰，古兰哪怕不修炼只是站着，那些灵力都想要钻进他的身体里面的，只是在他身边修炼都有很大的好处。”
苏念把盒子取了出来，用手仔细清理干净：“阿沈的运气特别好，迷路都能找到宝物的，就是不爱出门，千凝他们要出去历练的时候，都要来使劲抱着阿沈蹭蹭，古兰还扒了阿沈的衣服自己穿着出去，如果阿沈到了废土，可能根本不用挖沙子都能捡到宝物的。”
很多人觉得苏念的气运强，在见到阿沈他们后，苏念才想起来这些，说道：“我的福运不如阿沈的一半。”
苏念摸着盒子上的纹路：“哥，当时我的感知我的双眼，我掌握的艰难，至今都需要封印才能控制，是因为那些东西本来就不是我的，是他们把自己最珍贵的天赋送给了我。”
苏曜看向苏念。
苏念却没有再说这些，而是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枚基石，苏念把基石拿起来，说道：“怪不得我当初觉得，只要把核心认主了，我就能拥有一个秘境了。”
苏曜想起来这是在红叶秘境发生的事情，苏念那时候就想着把秘境核心认主了，就能拥有那个秘境了，苏曜当时觉得妹妹是不懂，如今看来不是妹妹不懂，而是他不懂妹妹。
苏念直接把血滴在了基石上，基石发出柔和的光，然后飞进了苏念的体内，被元婴抱在怀里：“这里是他们送给我的，哪怕我的愿望很不切实际，他们也愿意帮我实现的。”
这个门派，这里她看到的一切，都是留然他们为她准备的礼物，在等待着她的回来，送给她。
所以所有的一切都保持在最完美的时候。
苏念沉声道：“他们总是想给我最好的。”
苏曜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妹妹。
男童瞬移到了苏念的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是他们留给你的。”
苏念看着男童许久，才招手让他坐在身边，然后在半空中画了一条线，说道：“公西怡，你跟着这条线就能找到你兄长，他在吸收青龙精血，接受青龙传承，你不要靠的太近。”
公西怡沉默了下，对着苏念说道：“多谢。”
说完公西怡就跟着那条线离开了。
其实公西怡猜到，苏念接下来说的事情很重要，可是对她而言，公西泽才是最重要的。
苏念在对基石滴血认主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他们把这里布置成了我们当初家的模样，停留在了最好的时候留给我。”
苏曜直接坐在苏念的身边，他此时没有任何的戒备，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候，哪怕一丝的防备都是对他们之间情谊的侮辱一样。
苏嫣犹豫了一下，安静地坐在苏念的肩膀上，牢牢的抱着苏念的头发，她已经感觉到那消失的五人对苏念的重要，可是苏念依旧愿意对他们介绍，自己是她的妹妹，这让苏嫣很高兴，却又很难过，因为她的姐姐在伤心。
闻茶沉默了下说道：“原来那些传说是真的。”
不过此时谁也没有问闻茶传说是什么。
苏念接着说道：“在这个小世界诞生的时候，建木就存在了，后来有了神兽、妖族、人族……战争、天灾，那时候远不如现在和平，忽然有一日，我有了意识，我就脱离了本体到处走，遇到了曼岚和一些无家可归被排斥的人，我带他们回到本体的周围，我们一起生活，有些人离开了，有些人死去了，又有些人回来了，一直留在我身边的就是曼岚他们五人了，我们都是异类，想要学着人修建立一个门派。”
苏曜从中听出了其中的艰难，苏念是建木自然不是异类，怕是所谓的异类不被接受的是曼岚他们，不过苏念把自己和他们都放在一起，他妹妹的性格还真是不管多少年都是没有变得，也正因为如此，那些人才想要一直留在她的身边，才会做到如今的地步。
苏念说道：“只是我们不知道，我能有意识和他们这般天赋的出现，都是因为天地大劫将至，天道在寻一条生路。”
当初那些纷纷扰扰苏念没有再说，只是说道：“和流传下来的不一样，我不是为了这片天地才愿意献祭的，我是为了我在乎的人，我不如白茗真人。”
苏曜温声道：“那又如何？不管目的是什么，你依旧是牺牲了自己，凤凰他们献祭何尝不是为了血脉后裔呢？”
虽然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可是他们最终的选择都是相同的。
苏曜说道：“你们都是为了守护。”
苏念摇了摇头，只是说道：“曼岚他们是不同意的，可我是建木啊，他们本事再大，也打不过我，我把他们藏了起来，当时献祭是需要大能需要天才的，他们都是最厉害的，可是我不愿意让他们去牺牲，我都去死了，要是他们也没有了，我的死还有什么意义呢？”
苏曜知道这是他妹妹能做出来的事情，如果让曼岚他们自己选择，他们是更想陪着苏念一起的，只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哪怕没有他们也能成功，苏念自然不想让自己身边的人也牺牲。
那个时候和现在的情况相似，却又不同。
苏念不再说这些：“他们收集了我的残魂，利用我留下的建木的精华，重新孕养了很多很多年，他们推算了最适合我出生的时间，他们知道我怕寂寞，喜欢家人，他们实现了我所有的愿望。”
这其中的艰难，不用苏念说，苏曜都能想象到：“我很感激他们，让你成为了我的妹妹。”
苏念手指摸着已经空了的盒子，说道：“他们选择了这个地方，重建了我们被毁掉的家，又布置了炼魂阵，是他们改动过的炼魂阵，他们是要炼制自己的魂魄，因为他们推测出，会有第二次天地大劫，而我依旧会是应劫之人。”
男童看向苏念，倔强的没有说话。
苏嫣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看着男童，又看了看苏念。
苏念说道：“天地大劫中，虚空出现的各种异兽，对于我们而言最危险也无法解决的就是那种看不见寻不到的会直接吞噬任何活物魂魄的，他们把一切都安排好后，就自己进了炼魂阵之中，先消融的是他们的肉身，然后是魂魄，炼魂阵是邪术，可是他们……他们只是想自己炼制成那种异兽的克星，让我不用再牺牲。”
哪怕苏念没说，苏曜也知道那五个人的想法，他们是想让苏念不用再次牺牲，快乐的活下去。
苏念缓缓吐出一口气：“其中就有青龙精血，因为青龙属木。”
男童直接说道：“因为你是木属性，青龙的精血逆鳞和你最亲近，他们希望炼制出来的法宝能亲近你，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苏念看着男童的眼神很认真，她此时才真正知道男童的出生，他不单单是阴气和怨气结合而生，更是由曼岚他们的魂魄中诞生的：“对，所以他们选择了神兽中青龙的部分。”
男童有些尖锐地问道：“你是不是很遗憾，炼魂阵出了意外，最后炼了我出来？我不想保护你，我是单独的，我就不愿意出去找你！”
苏念摇了摇头：“没有，不单单是我，曼岚他们也没有，你的诞生是意外，他们没有料到大阵出现问题，更没料到会有邪修、魔修想要制造一处纯阴之地，还杀害了那么多人，使得炼魂阵受到影响发生了异变，可是在你诞生后，没有人觉得遗憾，他们只是愧疚，任何生命都不该出生时就背负命运的，我们曾经就是这样的情况，所以阿沈、曼岚、千凝、古兰和留然都很厌恶这样的事情，他们给了你离开的权限，只是你把自己困在这里而已。”
男童咬牙说道：“他们是想让我去找你，保护你！”
苏念看着男童，说道：“他们是想让你找我，却也没有强迫你找我不是吗？而且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保护谁呢？他们希望给你一个正常的生长环境的，等到天地大劫真的到来，你要离开的话，谁又拦得住呢？我们之间是没有契约的，他们有能力，却并没有给你下任何命令，不是吗？”
可能因为男童是由他们的魂魄之中出生，苏念对他更有耐心，态度也温柔了许多。
男童愣住了，没有说话。
苏曜也想到了曼岚他们的情况，怕是他们不单单是身体消融，魂魄也在消融，哪怕有一丝可能，他们也会保持最完整的模样，像是曼岚那样出现在苏念的面前，而非那般残缺。
苏念没有再过多的去劝男童，只是说道：“不单单是他们，我们曾经收留过很多人族、妖族，他们有些离开了，有些却留下了，只是曼岚他们决定了这些后，就让那些人都走了，没有必要让所有人都死的，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可是那些人也不是傻子，他们是被‘家’承认的，就寻了过来，他们无法阻止曼岚五人，就选择了加入，他们帮着准备各种天材地宝，帮着弄阵法一点点恢复家的样子。”
苏曜总觉得苏念是要做什么事情，才会说这么许多，可是他猜不到想不出。
苏念的声音带着思念：“他们在将死的时候，都会回到这里，然后进入炼魂阵之中，炼化自己，他们都是自愿的，所以这个炼魂阵没有任何的怨气，如果不是大阵出现问题，不是曼岚他们的修为高血脉特殊，也等不到今日我们的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