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那年

知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笔下文学 www.bxwxa.com,最快更新全军列阵最新章节!

    林叶比北野王拓跋烈晚一天到的云州城,也是到云州之后才得知的消息。

    小姨受了重伤,他该去探望,可他没去。

    在进城后得知拓跋云溪被袭击的事,林叶只是沉默了大概半刻左右,便起身出门。

    又一个时辰之后,大福狗仓库。

    林叶看向聚集在这的江湖汉子们,抱拳:“请大家帮一个忙,在这云州城里,查一查所有别国来这的人,所有。”

    这云州城里,大概也没什么从更远地方来的人,最多的是冬泊商人,其次是孤竹人。

    高恭看向林叶,压低声音问道:“如果都查的话,会不会动静太大了。”

    林叶道:“去查吧,大一些也好。”

    高恭应了一声:“行,小爷你说查咱们就查。”

    他转身看向那群汉子们:“这是小爷第一次请咱们帮忙办事,别把是办砸了!”

    “放心吧!”

    那群汉子们全都看向林叶。

    “小爷放心吧!”

    他们朝着林叶抱拳,然后转身离开。

    半日之后,整个云州城都变得紧张起来,各大江湖势力都觉得事情因为林叶的回归,而变得复杂起来。

    到了下午时候,几家江湖宗门的首领坐在一起商议这事,忍不住都把林叶骂了一遍。

    “他这算什么?”

    “算把咱们架在火上了。”

    其中一个说道:“他闹着玩似的搞了一个大福狗,说江湖门派吧,算不上,说商行的,也算不上,可这时候却积极起来。”

    “他当然积极啊,他是北野王的座上客,还是拓跋云溪的心头肉。”

    “他这一动倒好,现在全城有至少几千个江湖客在查人,我们动不动?”

    另一个说道:“我们动了,费力不讨好,我们不动,妈的连讨好都没地方讨,搞不好还会被北野军针对。”

    “所以这事,林叶就他妈的是故意逼着我们也动起来。”

    “是,大家都看出来了,可你怎么办,真装作看不见?”

    几个一商量,最终还是必须动起来,连一个四不像的大福狗都倾尽全力的去查了,他们这些正正经经的江湖宗门不去查,那是不是显得很窝囊,很不团结,也很没有民族骨气?

    因为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不少人听说了,刺杀郡主的极有可能是娄樊人。

    上午,是大福狗的人全面出动,和大福狗有关联的数千江湖客,开始仔细的查问外来客。

    到了下午,云州各大宗门的人,也不得不动起来,将门下弟子尽数派出。

    只一天,就有无数消息从各处传来,不管是有用的还是没用的,汇聚到各大宗门之内。

    城主府。

    谢夜阑才从北野王府回来,听闻江湖动静后,脸色忍不住变了变。

    拓跋烈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冬泊亲王玉羽成匆,如今林叶他们也安然回来,唯独他的人没回来。

    这事,其实也就显而易见了。

    “世子,这事得想办法应对。”

    那个看起来气质淡雅,偏偏性格还有些冷傲的女子在谢夜阑身后提醒。

    谢夜阑回头看了她一眼:“如何应对?”

    他有些懊恼:“这个林叶,一回来就发动江湖势力,把这事说成了大玉江湖的脸面事,现在全城的江湖客跟吃了药一样去翻找娄樊谍子。”

    顾铁道:“这个林叶,怎么会安然回来的?修先生亲自出手,不该有意外才对。”

    谢夜阑:“那个庄君稽不是和林叶一起回来的吗?”

    顾铁道:“以庄君稽现在的实力,绝不是修先生对手。”

    她微微皱眉道:“修先生的事可以放一放,世子殿下刚才说,这个林叶,一回来就把事搞成了对抗外敌......所以娄樊人是不可能藏得住了。”

    她看向谢夜阑:“要不要先下手?”

    谢夜阑沉思片刻,点头:“去告诉千无密,把事办好。”

    顾铁俯身:“世子放心,千无密出手,不会留下隐患。”

    谢夜阑哼了一声:“他难道不是刚刚给我留下个隐患?”

    顾铁楞了一下,没敢接话。

    这计划,是她制定的。

    要想除掉拓跋烈,杀了这个人,其实并不能满足谢意的欲望。

    如果拓跋烈死了,哪怕是被刺杀的,谢夜阑要去接管北野军大营,也绝无可能。

    所以拓跋烈必须得有一个臭名,让谢夜阑接管变得顺理成章。

    杀拓跋云溪。

    那些娄樊刺客只是刀,被利用的刀。

    拓跋云溪一死,如果拓跋烈信了这是娄樊人所为,以拓跋烈对他妹妹的在乎,他一定会报仇。

    如果拓跋烈会私自调动北野军北上,那这个罪名,谁也救不了他。

    如果拓跋烈不信这是娄樊人主谋,最终查到了和谢夜阑有关,他也一定会杀谢夜阑。

    杀世子,自然也是大罪,因为谢夜阑不可能把勾结娄樊人的证据让拓跋烈拿到手。

    谢夜阑经过千百次推演,唯一能让拓跋烈方寸大乱的,只能是拓跋云溪死。

    这个女人一死,拓跋烈就会变成了一头疯了的狮子,他会胡乱咬人。

    杀拓跋云溪是这计划的第一步,让拓跋烈背上谋逆的罪名是第二步。

    这第二步,其实比第一步要容易多了,毕竟拓跋云溪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为了对付那六尊青铜战甲,顾铁就几乎想的头都要炸了。

    这件事,谢夜阑盼着北野王府去查,因为这个局里,知道娄樊人是被谢夜阑利用的,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死了,不管北野王府怎么查,最终查到的真想也会指向歌陵。

    这个真相就是,假扮成娄樊人杀拓跋云溪的那些刺客,是玉天子安排。

    目的,当然是促使拓跋烈私自率军北上,以此来为拓跋烈定罪。

    如果查到这,拓跋烈还不造反的话,谢夜阑倒是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因为千百次推演后,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只要查到是玉天子暗中安排,那拓跋烈必反无疑。

    谋反大罪啊,每一个参与之人,都要株连九族。

    到时候,看起来对拓跋烈忠心不二的北野军,也必会分裂。

    谢夜阑需要十万北野军么?

    当然需要,可若真没有十万北野军,五万行不行?三万行不行?

    行。

    哪怕他真的只带着三万北野军回歌陵,朝中有万贵妃撑腰,在玉天子驾崩之后,谁能阻他?

    谢夜阑沉思了片刻后,最终觉得,那个知道几乎全盘计划的人,是时候去死了。

    顾铁领命出门,很快就离开了城主府。

    整个白天,云州城都像是一锅烧开了的水,不停的翻腾。

    所有从域外来的人,不管是商人还是游客,一天之内,都是几次被盘问。

    他们也怒,怒玉人不好客,更怒娄樊人可恨。

    娄樊人也怒,他们用了许多年时间,才在云州城里构造出来的密谍网络,极有可能在一夕之间就被摧毁。

    因为刺杀拓跋云溪的那些家伙,真的不是他们娄樊人。

    可他们连辩解都不能,难道要他们跑去北野王府亮明身份,然后解释说跟他们无关?

    夜深。

    一辆马车在高宅大院门口停下,哪怕是到了门口,几名护卫也没敢大意。

    他们全神贯注的戒备着,唯恐这个时候出现什么意外。

    今天的云州城实在是太乱了,一锅开水,谁沾上都会烫个泡出来。

    府治金胜往从马车上下来,往四周看了看,眉宇之间也满是担忧。

    他急匆匆的进了门,身后的护卫用最快的速度把府门关闭。

    家就是这样,回家,关门,就仿佛进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心里会莫名踏实下来一些。

    金胜往回到书房,见书房的灯火亮着,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硬着头皮进门,书房里,那个只看一眼就会让人沉沦的女子,本不该出现在这府治大人的家里。

    因为她是这云州城里,三十二家青楼都算上,也无一人可撼动其位的花魁。

    明明是人间绝色,可她的名字偏偏叫做颜无色。

    原本,锦玉楼只能算是这云州城中青楼水准的二流。

    正因为几年前有了她,锦玉楼的声望便节节高升,到现在,锦玉楼便是这行业的龙头。

    云州城里的人谁不知道她的名字,也都知道,并不是你出得起价钱,就能在锦玉楼里见到她。

    云州城里的人谁不知道,府治金大人从不去那中烟花之所,十余年为官,这一点无可指摘。

    所以,谁又能相信,这花魁如今就坐在金大人的书房里,像是回自己家一样。

    金胜往进门后看了看那女子,然后皱眉道:“哪天你都能来,唯独今天你不能来,外边人多眼杂......”

    颜无色道:“正因为今夜人多眼杂,所以谁会注意我?所有人,都去翻娄樊人了。”

    金胜往:“那你更不该来。”

    颜无色:“我不来,你自己能撑得住?”

    金胜往:“你来了,不过是多死一人罢了。”

    颜无色道:“倒也不一定。”

    她起身,走到书房窗口往外看了看:“若我是谢夜阑,今夜就一定会杀了你。”

    金胜往:“如果我活着那么没价值,他在计划一开始就要杀了我。”

    颜无色耸了耸肩膀,并没有接话。

    良久后,她问:“他看出你身份那年多大?”

    金胜往:“十一岁。”

    颜无色:“十一岁,便看出来你是娄樊人,但却并不检举你,而是留着你,这等心机......真是令人害怕。”

    她回头看向金胜往:“你当年去业郡王府的时候,是不是还有些得意?觉得没有人会怀疑,一位郡王府里的教书先生,还是个落魄之人,会是娄樊人。”

    金胜往不说话。

    他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那个十一岁的孩子,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的样子。

    金先生,我不会去告发你的,因为我觉得金先生是个好人。

    我不但不会告发你,金先生若得中举,我还会想办法帮你做官,虽然我父亲就是个笑柄,可这里毕竟是王府。

    所以金先生今天也算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以后我需要金先生帮忙的时候,金先生可不要推诿。

    那个十一岁的孩子,看似满眼都是天真无邪。

    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