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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训民正音。”郑克臧看着一脸羞愧的陈克峻轻轻摇了摇头。“这件事越快进行越好。”没错如今台湾的移民来自闽浙粤三省,这三个省是中国方言变化最繁复的地区,其中光闽省方言就有闽西、闽南、闽北多种,再加上温州方言、客家话、粤东方言、琼州方言,林林总总蔚为可观,要让这些操着不同方言的百姓能互相沟通,学校司的压力绝对小不了。“学校司没有人力,孤就安排审官司来搭把手。”
郑克臧手上有学校司的方略,大体还是建议用南直隶官话作为东宁的标准音,这虽然跟郑克臧的预计有些偏差,但好歹总算有了正音的底本,但是学校司却无力抽出力量来普及这套方略,所以陈克峻才求到郑克臧的面前。
“今后凡是不能数量掌握正音的,一律不得升迁、转挑优差。”郑克臧这是要用行政的力量来强力推行。“此外地方胥吏若能熟练使用正音,所有钱粮加一成拨付。”在行政手段不能企及的地方郑克臧使用上了经济手段。“但在各处蒙学、县学、监学中推广正音的责任,学校司要承担起来。”郑克臧也要压陈克峻一下,否则事事由郑克臧替他,摆平学校司一干官吏也实在舒服了。“至于在幼武学和武学、水师学堂中推行正音,孤会安排军务司来做。”
“是,臣回去后就安排正音的推广。”陈克峻应了一声,但面上依旧有些阴郁。“只是各地学校中师范、教习或有些年长,本身都带有口音,一时半会也改不了,即便是用考成法约束也未必能让他们立刻改过来。”
“孤从内廷出钱,凡是在一年内掌握用正音上课的师范、教习与胥吏一样加一成钱粮,两年内掌握正音上课的,减半加授,若是三年内还不能改变口音的,钱粮倒减一成。”郑克臧都自己掏钱贴补了,陈克峻自然不敢替下面的学官们再讨价还价,但他不说话了,郑克臧却不放过他。“如今数十万琼州移民涌入东宁,县学姑且不说,蒙学的数目大有不足,学校司还要早做规划,着力扩大,为本藩储才啊!”
“臣明白,只是诸事不是一蹴而就,臣恳请主上多调些人手到学校司来。”
“孤已经跟林良瑞说了,让他在审官司拟个新章程出来,今后县生一律先到地方蒙学教书育人三年才准入仕分发,监生同样也要完成一年的教书后才能授官,如此一来,学校司总该有足够的人手了吧。”
听到这,陈克峻满脸羞红:“主上已经思虑万全,臣愧不敢当”
谢思年一行是以护送朝鲜送亲使的名义北上的,只不过朝鲜人到了木浦之后便上陆经陆路返回汉城了,他却在补充了食水之后继续环着半岛向北驶去。由于对他此行的目的并不了解,朝鲜地方官对其保有极大的警惕性,甚至生怕其利用废四郡地区潜入东北因此严厉拒绝明郑方面在镜城都护府停留和补给的要求。迫不得已,谢思年仅靠一个只知道大致方位的朝鲜渔民做向导,在食水不足的情况下强行穿越陌生的日本海北部海域并在图们江北的窝阔崴(注:波谢特湾posyetabay)内靠岸上陆。
谢思年抵达窝阔崴时已经是十月末了,整个东北天寒地冻,但窝阔崴是一处不冻港,整个水域和陆地都很宽阔,湾口内水域面积方圆数百里,平均水深更是有数丈,足以让谢思年乘坐的福船有可以下碇驻泊的地方。
“这鬼地方真是够冷的。”裹着厚实的皮毛都觉得寒冷的谢思年认为自己是来错了地方。“吐口唾沫都结冰,这样的鬼天气,三藩的余部能撑得下来?该不会都已经死绝了吧。”
“不管死绝不死绝,雪化之前咱们是没法动弹了。”按了按怀中揣着的文书,叶文澜随手一指不远处大片的雪松。“先上陆盖几间木屋吧,拘在船上总不是个办法。”
船上有修补的工具,自然也有砍伐用的铁斧,可是冻得根铁柱一样的松木又岂是好砍的,十几个人忙碌了一天,才好不容易运了七八根木材到达泊位边的预定营地,此时刚刚从海里吊起的鱼鲜便简单处理一下投入了刚刚煮开的雪水中,热气腾腾的鱼汤果然引起了又饥又渴的船员们的口腹之欲。
“这鬼地方倒是有上好的木头。”谢思年吃了几块鱼肉,腹内有底的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感叹着。“就是太远了,要不然运到东宁去,咱们就能造五千料以上的大船了。”边说他边摇头。“要是没有鞑子,回去后我就建议把船场的大匠接过来,咱们就在这直接造船得了。”
“你就做梦吧。”林文澜刚想哈哈大笑,突然眉头一凝。“对了,主上好像交代了在日本的北面有个大岛叫做虾夷地的,这个地方除了一些土人以外既没有鞑子也没有日本人,倒是可以作为船场的好地方。”
谢思年马上把那个朝鲜渔民叫了过来询问道:“这里到日本有多少天的水路?”
“小人没有去过。”这个时代的渔民通常只在沿海一二里地的水域打渔,再远一点却抓瞎了。“不过小人好像听人说过,从小人那里去日本也就是五六天的水路。”
五六天水路?这可是一个模糊的数字啊,谢思年仔细推算了一会,用拿起牵星板比划了一阵子,给出了个答案:“用我们的船,估计四天就能到日本了,然后沿岛北上,或许能找到主上所说的那个虾夷地。”
听到这个答案,林文澜有些无语了:“谢兄,你该不会真的想去找什么虾夷吧?”
“这天寒地冻的,待在这也是闲着,不如到虾夷地去看看,若是真合适船场,对水师也是一件好事。”谢思年表态着。“不过林兄放心,这营地我会先建好了,再说了,虾夷地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要花多少时间,总需把食水准备的万全了才好。”
林文澜有些懊恼,自己好死不死提什么该死的虾夷地,这下倒好,水师的人去找虾夷地了,自己几个职方司的人还傻傻的待在这里,这荒无人烟、鸡犬不闻的鬼地方,真要几个人呆上十天半个月的,少不得把自己憋屈坏了。
此时此刻林文澜还没有意识到一旦自己正式开始执行联络三藩余部的任务后,自己将面临如何的困难,须知道要在广阔的东北大地上寻找一个个相距甚远的清军据点,期间学会忍受孤寂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但这是以后的事了,此刻的林文澜还没有想到那么远,所以他当即表示:“既然如此,我们也一块跟着去,毕竟等到化冻还得几个月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
“也好,”谢思年点点头。“那咱们明天就去打猎,听说这地方的松鸡是一绝,少不得先找两支开开荤了,要是能打上一头熊,那这个鬼地方咱们也没有白来。”
“熊掌?”林文澜的口腔中也不由自主的分泌出唾液来,没有办法,走海路嘛,鱼鲜是不少,可是老是吃也得腻味的,一听到有换口味的机会还不得垂涎三尺吗。“好啊,打熊去,咱们也尝尝圣人笔下的天下第一美味。”
两人正说的口沫四溅,边上却有人露出了古怪的表情,谢思年很快注意到了挤眉弄眼的某人,当即语带不悦的问道:“牛福牛明理(书友幻想狂龙推荐)你这个混账小子在干什么呢,是不是觉得本官跟林大人的样子十分可笑啊。”
“大人,您这话说的。”被点名的某人嬉皮笑脸的站了出来。“这不,我虽然不是北地的人,可当年也是泉州城里胳膊上跑马的人物,熊掌是没吃过,但我听满红楼的掌厨大师傅说过,这熊掌得秋后的时候最是肥美,冬天,熊是要猫冬的,还有一个什么词来着,对了,冬眠,也就是不吃不喝在树洞里睡上一冬,估摸着两位大人是打不着熊,吃不得熊掌了。”
“冬眠?树洞里睡上一冬。”林文澜和谢思年面面相觑,随即哄然大笑起来,笑岔了腰的林文澜用拳头砸着地上的冻土。“直娘贼的,原来这季节熊都没有了,吃他娘的熊掌啊,谢兄,这次你我可是出大丑了。”
“就是,就是。”谢思年也乐不可支。“只知道熊掌是美味,还真不知道熊冬天是不出来的,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啊,行啊,牛福,你小子行啊,回去后我保你进水师学堂过一遍,不过千万记住,这个笑话不准外传了。”
“多谢大人提携。”牛福当然知道水师学堂是干什么的,进去只要不在中道淘汰了,那两年后他少说也能混到个从八品、正八品的,若是再有机缘,爬上从七品的位阶,那当年那个泉州城里的青皮也就是个官了,自然由不得他不欣喜若狂的。“多谢大人提携!”
“去去去,滚一边去,”谢思年笑骂道。“跟弟兄们说清楚了,探虾夷地还不知道要多少时间呢,明日的狩猎一定要多打猎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