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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大洋出现明人打扮的海盗之事在有心人的遮掩下被淹没在往来传递的文牍之中,但掩耳盗铃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八月以后,得到新船的房锡鹏部愈发活跃,多次打劫苏省海商向琉球输运货物的船只,迫使海商将到岸贸易转变为离岸贸易。
鉴于大量的货品只能以较低的离岸价格出售,苏州、江宁两织造不得不对苏省及两江方面施加压力。迫于可以直达天听的两织造的威胁,两江总督衙门作出了克期清剿沿海海盗的指示,但两江方面本来就没有能够出海驱逐房部的船只,因此只能行文浙江,企图借助浙江水师的力量实施这一计划,为此苏省同意私下向浙省协饷三十万两。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浙省文武本来不想答应此事,但希图通过松江达成转口贸易的杭州织造却极力支持,并声称此事多半与明郑有关。问询震惊万分的浙省不敢怠慢,并在半推半就中答应派出水师清剿。
“该死的狗汉奸。”海昌兴号上房云春冲着追踪而来的几条清军鸟船愤然撒尿着,这是在浙海(注:钱塘江口)外追踪上来的,虽然他脚下的一千五百料福船更大、单船载员更多,但一旦陷入了对手的合围,恐怕也是凶多吉少的。“不带他们兜圈子了,走,去黄泽洋。”
“守备大人,这可都过了野黄盘岛和贴饼山岛了,看样子这干海贼是准备把咱们往大洋深处引啊。”看着海昌兴号头也不回的向东疾驶而去,掌船的老水手有些担心的探问道。“咱们还要再追下去吗?”
“追,为什么不追,提督大人开了五百两的赏格要找到这干海贼的老巢,如今已经咬上了又怎么可能让他们脱钩呢。”钱,守备是不在乎的,但还有一个官升一品的承诺却让卡在正五品多年的他蠢蠢欲动。“再说了,船上食水无缺,本官倒要看看,是谁先撑不下去。”
“可再往东岛屿众多,”老水手有些犹豫。“等天黑了,海贼随便往哪个岛上一靠,咱们可就抓瞎了。”这话也没错,茫茫大海上,谁都是不起眼的一个小点,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借着夜色甩了自己。“就算海贼不上岛,夜里行船,咱们也咬不住对方啊。”
“这倒是件作难的事。”守备一琢磨,没错是这个理,于是便有些犹豫起来,但煮熟了的鸭子飞了,这让他很是不甘心,于是决定再搏一把。“继续追,现在到天黑还有两个多时辰,咱们的船快,说不定到时候就能追上了呢。”
守备其实说得不对,鸟船并不一定就比福船来得快了,只不过这一回海昌兴号的船大、人多不如清军三条八百料鸟船轻便倒是真的,但这样带来的差距其实有限的很,所以彼此的距离只是以极缓慢的拉近着。
看见海昌兴似乎已经在自己的炮击范围内了,打头的清军战船按捺不住便点燃了船首炮。由于船小,清军的船首只搭载了一门千斤重的后膛佛郎机铜炮,但这样的铜炮其实射程极其有限,除了在海面上制造水柱以外并不能给对方行成多少的危险。
海昌兴号上也有火炮,而且还是船首和船尾各一门,不过作为房锡鹏的旧部,真正能操炮的人很少,再加上弹药数量有限,因此房云春并不准备予以还击。这样看上去就成了海昌兴号穿梭在清军的炮击,顿时激的后面两条鸟船也不顾实际的射程拼命开炮了。
“一群败家子。”看着丢在船后的水柱,房云春不屑的评价着,但清军的物资力量却是房部甚至整个明郑无法抵御的,所以房云春其实明里贬低暗里却不无羡慕之意,此时大白山已经遥遥相望了。“走,咱们去大、小洋山”
郑克臧对济州的图谋让明郑与朝鲜方面的沟通变得艰难起来,当然双方的诉求并不一致才是双方迟迟未能谈妥的根本愿意。不过建议清廷对朝鲜的羞辱和压迫,自觉要有所振作的朝鲜最终还是作出了一些让步。
“朝鲜方面愿意把济州南端的西归浦附近方圆十里的土地租借给本藩。”林维荣肃立在郑克臧的案几前身子微躬。“本藩则每年向朝鲜支付鸟铳十门、火药一千五百斤的租金。”
“这个价钱倒也便宜,不过成交后朝鲜人再想拿回去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了。”郑克臧感叹一句,随即冲着林维荣问到。“济州商馆什么时候搬迁到西归浦?”
“只等主上这边迎娶了朝鲜宗女之后即可签订租约。”
“看起来孤这个身子倒是卖得不错。”郑克臧自嘲的笑了笑。“那就尽快安排迎娶吧。”
林维荣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郑克臧目光游弋,想了半天,命令把刚刚返回东宁的林升传唤了过来:“林卿,水师可否抽调足够的兵力和船只前往济州?”
林升想了想,摇摇头:“主上恐怕暂时是抽不出力量了。”
林升解释道:“如今西港和台江两队除各有一个分队在金兰巡航外,其余主力驻守闽海监视福建水师,澎湖队正在换装夹板大船,操训甚急,也无力量北上,至于鹿港队则担负琼台之间船队护航,唯有基隆队有力量分出一二条船北上,但只是一二条船的话,臣建议还是不要派出的为好,以免对朝鲜人打草惊蛇。”
“卿的意见有些道理,看起来也只能等琼州事了之后再做主张了。”郑克臧考虑了一会,同意了林升的判断,但随即他又问到。“澎湖的泰西诸夷中有传言,清虏跟佛郎机人达成了借师的协议,卿以为单凭鹿港队,年后能不能挡住清虏和佛郎机夷的联手了?”
“怕是有些困难。”林升脸色急变。“主上,臣以为若是佛郎机夷与清虏真的联手了,本藩还是早些撤回在琼州的部伍和船队吧。”
如今一百来千料运输船和大约二十余条护卫福船通行在琼台之间,一次搭载近三千余户一万四千口,这宝贵的运力和至今仍在琼州的二个师又一个团并新附军四千五百人是郑军极其宝贵的财富,断然是不准有失的。
看着郑克臧狐疑的面孔,林升解释着:“臣不怕佛郎机人护卫清虏战船在琼海上与本藩一较长短,但臣怕佛郎机人在护航完毕之后杀入七洲洋一线截击本藩运输船队。”
所谓响锣不用重锤,林升这么一说,郑克臧脸上也出现了凝重的表情,不过郑克臧显然比林升有底气:“林卿考虑甚是,不过,孤却以为佛郎机夷不会如此为清虏卖命,毕竟护航是一回事,主动攻击本藩船只是一回事。”
郑克臧顿了顿:“主动攻击本藩船只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佛郎机夷乃是泰西诸夷中实力最弱的一支,孤以为,他们或不敢冒着风险跟本藩彻底翻脸了。”
说来说去实际上郑克臧还是舍不得琼州庞大的人口,须知道,只要拖到年后就有二十万的琼州百姓进入东宁,若是拖到明年六月风期开始,那就又有十万口可以实台了,这些数字对人口基数甚低的东宁来说可是极大的补益,为此他必须强撑下去。
“孤会想办法遣人警告佛郎机夷的。”更有效的方法是釜底抽薪,可如今海路封禁、三省禁海,东宁跟新汉留的联系再度中断郑克臧也没有办法指示陈绳武暗中破坏了。“林卿,这样吧,参军院做个方略,年后把西港和台江队的主力调往琼州,闽海暂交给鹿港和基隆两队把守,赌一赌,闽省之敌不会跟粤省同时行动。”
“这?”林升一滞。“主上,这可更冒险了。”林升差一点没叫出来,所谓拆东墙补西墙也没有这样搞的。“不如让金兰方面的两个分队暂时抽调到琼州应急吧。”
“用金兰方面的两个分队为运输船队护航吗?”郑克臧眼眉一挑。“这倒可行,如此鹿港队或可以全力在琼海应敌。”但用福船跟盖伦对敌,结果会很悲惨的,郑克臧可不希望自己宝贵的水师浪费在葡萄牙人的炮口之下。“或者用金兰方面在琼海应敌也是一种可能。”说到这,郑克臧忽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林卿,孤以为台江和西港两队或可以合并组成快速舰队,舰队设提督一员,总参军一员,总监军一员,其下分设若干统领、分统,如此金兰方面也可成为金兰分舰队,日后鹿港和澎湖两队换装更大船型后也可称为主力舰队,至于西归浦、舟山两队亦可以归入北方舰队。”
林升很是警觉,当即表态:“主上,此事应该跟军务司议,臣和参军院按律是不该管的。”
郑克臧倒是不以为然:“卿也可以给些建议嘛。”
“这?”林升略一沉吟,随即问道。“主上,这舰队提督一职乃是几品?”
“如今各队的统领是正五品。”这个位阶其实是郑克臧故意压下的,毕竟麻英等的资历太浅,不应该升得过快。“孤以为提督一职或可以定在正三品,不过如今有这个资历的怕是不多,可以以从四品以上权摄其事。”
林升一听便知道这是郑克臧为其童子军的心腹量身打造的,因此更不会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臣以为主上之意并无不可。”
“林卿,你这可是和稀泥啊,他们固然对夹板船战法有所精通,但说到指挥大军,还是要你们这些老臣来把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