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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一日,迟迟不能攻克梧州的广西反清武装在面临清军四面合围的情况下被迫分路突围。由于浔江流域山峦纵横,清军很难对义军实行追捕,所以大部义军都顺利逃脱,只有少数滞后、落单者为忠于清廷的地方团练所捕杀。
“苏公兄,如今桂西全境规复乃是好事,可不能斩草除根总归是留下了后患。”坐在被临时改为两广总督行辕的梧州府衙二堂上,赵士麟一脸忧心忡忡的看着临危正坐的范承勋。“苏公兄乃是桂抚,抚境安民,责任重大啊!”
“制台所言极是。”范承勋脸色铁青的回应着,但在他看来错非广西绿营大量东调,否则又怎么可能让所谓的奸民钻了空隙,如今赵士麟反而倒打一耙,这简直是一种污辱,但官场上讲究皮里阳秋,对方好歹也算是上官,总要稍存一些体面的,因此只好沉声回应道。“但广西多山,反逆深谙地理,行踪飘忽不定,下官也实在为难,还望制军所部在广西多留些时日,也好协助省内平叛。”
“何傅在琼州吃了败仗,被迫退守琼山。”赵士麟眼中一个是三藩余逆的回光返照,只是芥藓之患,并不足虑也,而另一个却是前朝尚未屈服的残余势力,随时有复辟重来的可能,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因此他的心思早就飞过去了。“苏公兄,哪边形势更急,当不言而喻的,所以本官不肯,实在是不能啊。”赵士麟解说道。“广东援军不日要跨海增援,督标及湘省援军也要即刻填防,委实很难在桂省久留了。”
“可总不能顾头不顾尾吧。”范承勋这话很没有水准,但谁让他急了呢。“省内只有万余绿营,就算加上乡勇也不过二万,这点连胡椒面都算不上,又如何能肃清残逆?万一,死灰复燃了,制军,我等又如何能向皇上交代。”
范承勋这话算是用康熙来压赵士麟,但赵士麟也是积年老吏,又怎么会吃他这一套呢,所以只是淡淡一笑:“苏公兄,粤省的确事急,可桂省兵力不足也是实情,不如你我两人联名请旨,调用贵州、云南两省绿营增援可好?”
赵士麟已经十分到位了,范承勋自然不好再逼,只得长叹一声:“就怕缓不应急啊!”
“其实还可以行釜底抽薪之计。”赵士麟是两广总督,虽然广东的局面好像更严重,但广西出了问题他也要吃挂落的,,因此他出了一个毒辣的主意。“第一,团练可用!”乡村地主向来是统治阶级最强大的助力。“第二,把水捞干了,鱼还能活下去吗?”
“把水捞干了?”范承勋一惊,但他很清楚清廷如何能在中原立足的,无非是一个杀字而已。“制军此法甚佳,下官这就交办下去”
范承勋当然不会愚蠢的下书面命令,但有一个暗示就可以了,于是在他的怂恿和默许之下,桂东陷入了一片腥风血雨之中。
九月初一,清军一部开入容县,为了冒功,该部清军在县城内大掠三天,千余城内百姓被杀,无数妇女遭到玷污。为了不至自己的bao行暴露,清军诬蔑此事系义军所为,还特意树《容县平贼纪略》碑一块,希图永世掩盖真相。
在屠刀面前有人屈服了,九月十一,一个多月前在容县出任义军副将的某人率部八百余人向清军乞降。大喜过望的范承勋当即许诺保举此人为都司,而就在此人及若干心腹在桂平接受官封的时候,其部却被预先埋伏的清军集体射杀。
当然还有人脱队后辗转落草,不过仍有一些队伍还在坚持。其中北行的一支于九月二十日攻破贺县,进而攻克富平县及湖南永州江华、永明两县并进兵广东连县,一时声震三省。此外还有一支向南越过云开大山进入广东高州府信宜、西宁两县境内后因当地乾坤会、添弟会及部分反清地下组织的加入声势复振,一度进逼高州,后来虽然在匆忙调集的清军镇压下失败,但还是牵制了清军极大的力量。
趁着清军无暇顾及琼州的机会,郑军全力抢运人口,不过郑军的实力犹有不足,因此绝不涉足琼山、澄迈、临高及昌化等一州四县,双方似乎保持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冷和平。
“主上,刚刚从琉球商馆获悉,清廷在雅克萨击溃了来犯的罗刹人。”这就是在历史上大书特书的雅克萨之战,然而这场胜利的背后是清廷投入了七倍与敌的兵力,所以一旦清军撤走之后,得到增援的俄罗斯人立刻卷土重来。
虽然万历年间,明廷就跟俄罗斯有过外交联系,但在如今明郑的水军最多出现在济州海域的情况下要说打通彼此之间的联系还实在太远了,因此郑克臧只是听过算过。
“主上,关于琉球方面请求咱们出面收回奄美诸岛之事”
“如今琼州大战方兴未艾,本藩还没有力量同时在两面开战。”郑克臧嘴角浮出一丝不可琢磨的笑容。“而且本藩在日本的生意更为重要,且让琉球人稍稍忍耐几年再说。”当然郑克臧也不会寒了琉球人的心。“告诉琉球那边,跟两位按司时常多走动些。”
“是,”林维荣应了一声,随后继续报告道。“主上,清廷新近在松江府华亭县的漴阙(注:今上海奉贤区漴缺)设立江海关。”原来中国历代主管对外海贸的机构都叫市舶司,而海关一词正是满清入主后为了断绝中华的文化传承才发明使用的。“华亭的江海关下辖苏州、松江、常州、镇江、淮安、扬州、泰州、通州(注:南通)等二十四处分关,承揽列国海贸,臣以为,此举除了收敛海外财富,还就是针对本藩在澎湖的商港。”
虽然清廷先后设立了四处海关,可是闽海郑军封锁严密,有葡萄牙人和荷兰人的例子在先,各国商船谁也不敢轻易尝试闯入,而浙省海关原本多系朝鲜、琉球商船出入,可随着济州开埠及针对琉球方面征收通海税的原因也几近存废,唯一能发挥作用的只有明郑方面暂且还鞭长莫及的广州粤海关,这也是为什么清廷要在松江再设一个海关的原因之一。
“可惜咱们的力量只是刚刚在舟山立足,还不足以辐射江浙两省。”
郑克臧眉头紧锁,不过好在日本依旧实行锁国政策,列国从中国运出的丝绸、生丝或只能销往那霸,而茶叶、瓷器之类则通常直接运回欧洲,因此只要不让萨摩岛津从琉球处获得生丝、丝绸,那就对明郑方面继续垄断日本的市场不会造成太大的冲击,但问题又绕了回来,怎么才能避开岛津家呢?
郑克臧眯着眼睛想了一会:“林卿,你说,在琉球那边是否可以放一个口子,告诉他们生丝从苏海关、浙海关运出后输入澎湖可免去通海税,也算给毛恩寿、马良智一个想念。”
林维荣思索了一会:“主上这个办法甚好,臣以为乃是一举两得,不,一石三鸟之策,即让本藩和琉球各有收益,还也可以试探一下毛、马二人对本藩的真意”
郑克臧摆摆手:“卿这算是在溜须拍马吗?”
林维荣到底是做官的,脸色一点也不尴尬,倒是郑克臧不想多说什么,于是仅直交代:“既然可行,通商司就跟琉球协调着办吧。”
说到这,郑克臧或有些不甘的发着牢骚:“还是水师的力量不足啊,看起来船场的速度还要加快,去跟军器司交代一下,最迟明年年中,孤要看到台江队换装完毕。”
到了郑克臧的位置,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人放大,因此边上的侍卫不敢怠慢,急急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传令。
郑克臧还在错愕之中,此时就听林维荣继续报告道:“另外关于朝鲜送与本藩五百婢贱以换取暂停济州互市一事,通商司的意思还是应允的为好。”
“朝鲜还是有聪明人的。”郑克臧感叹了一句。“也罢,就按通商司的意思办,日后也可以用女人来换本藩的货品。”到此,林维荣的汇报已经结束,他正想告退,就听郑克臧突然开口道。“听说建宁伯近日有嫡子名克玺(感谢书友manson2003提醒)降生,这也算是郑氏的喜事,仪制司建言授其指挥使同知,孤看可以,卿安排一下,也算是孤的贺礼。”
“这件事当由仪制司派出使者。”林维荣有些错愕,说实在的,郑克臧的安排是省事了,可未免有些不符合规矩,还会让林维荣在同侪面前落一个到处揽权的罪名,因此林维荣躬身推却道。“臣实不敢奉命啊!”
“说得也是。”被林维荣一提醒,郑克臧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不得不赶快作出纳谏如流的样子来。“这样吧,你查一下最近去长崎的船是什么时候出航,届时让仪制司派给承办,孤这边也安排一个体己人一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