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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军在泉州城外大掠两天才在南北两部援兵迫近的情况下安全撤出,然而不待抽调的清军回防,郑军水师淡水队及右虎卫两个团又奔袭兴化湾,再度掠走六百余户百姓,这一南一北两次跨海袭扰的结果彻底震动了整个闽省上下,新近就任福建巡抚的董国兴就理所当然的把责任归咎于水师提督万正色的不作为上。
“万军门,海逆好不容易消停了大半年,如今又蠢蠢欲动了,不知道对此军门有何章程。”[]
“这个事,董大人应该去问赵大人。”万正色却不接招,反而借力使力把皮球踢到了由贵州提督任上转任福建陆师提督的赵赖脚下。“路上如何分汛把守是陆师的事情,水师轻易也僭越不得,朝廷自有体制的。”
“万大人,若非你水师无能,又如何使得海逆自海上而来。”赵赖新来头绪还没厘清就被万正色拉出来当挡箭牌自然是不甘心的,所以他针锋相对的说到。“只要水师能挡住海逆,若再有海逆上陆袭扰,责任全在本官身上。”
“赵大人这话有意思吗?”万正色冷冷的看着对方。“水师全被施琅断送在了东宁了,要想恢复元气少说也得两三年的功夫,难不成水师一日不练好,赵大人就一日挡不住海逆了?若真是这样,少不得兄弟要参你一本。”
“你!”赵赖气得牙根痒痒的,但对方说得有道理,水师元气大伤是不能指望了,但要凭手上的这点兵力在千里海疆上处处把守也是一件难事。“如今福建官军有十万,别看数目不少,可是沿海府县要不要守?省城要不要守,如此一来,分散到沿海各镇堡也不过每处百、十人,海逆可是全师而来,以多打少官军不败才怪呢。”
“赵大人,我等不是来听你诉苦的,”福州将军佟国瑶乃是最早投降后金的大汉奸佟养性的孙子、权宦佟国维和康熙生母孝康章皇后的堂弟、中国历史上最短命的皇后孝懿仁皇后的堂叔,家世显赫的他同样也是个猛将,曾经在和吴三桂军作战中屡建功勋,因而积功为福州将军,此刻就见他冲着赵赖摇了摇头。“还是请大人说些实在的吧。”
看着盯紧了自己的数双眼睛,赵赖暗暗叫苦,贵州虽然穷了一点,彝苗多了一点,可总好过跟拥有海上优势的郑军相处,自己怎么就被调到了这个鬼地方,这不是要人命吗。
不过肚里腹诽归腹诽,但这么多人盯着,就算没办法也要憋出一个办法来:“章程倒不是没有,不过有些伤筋动骨,就怕各位大人舍不得啊。”
“有章程就好。”吴兴祚四平八稳的说到。“且先说说,不听过又怎么知道舍得舍不得。”
在场的几人点点头,于是赵赖也就不顾一切的张口了:“首先得把封界令的范围扩大,原先三十里不够,那就把沿海五十里的百姓尽数迁走,海逆袭扰的目的也无非是为了掠夺人口,没了这重诱惑,他们还会来吗?”
“尽迁沿海五十里?”吴兴祚咂舌着,之前迁界三十里就让阖省损失了不知道多少,现在又要再来二十里,别的不说,这财政方面的支出就够藩司闹腾的了,但现在他已经不是巡抚了,所以这话他不好说,只能迂回的提出看法。“万一各地奸民不肯迁离,由此作乱起来,甚至引来海逆又该如何是好?”
“杀!”对付不了郑军来自海上的袭扰,但自觉镇压几个老百姓的反抗却不成问题的赵赖杀气腾腾的表示着。“统统杀光。”反正此刻也没有郑军在,赵赖也不怕牛皮吹破了。“要是奸民敢勾连来海逆才更好呢,正好决一死战,让海逆尝尝官军陆师的力量。”
让海逆尝尝官军陆师的力量,知道郑军实力的万正色、吴兴祚都是身子一颤,不过他们却不敢指责赵赖狂妄,而且看佟国瑶捋须点头的样子,就知道清军中绝多数将领都以为连吴三桂都覆灭了,陆战能力比吴军逊色太多的郑军更不在话下的。
吴兴祚和万正色不表态,佟国瑶又自持皇亲的身份,因此只有董国兴一人抚掌大笑着:“赵军门好胆色,却是釜底抽薪的好章程,就这么办了,本官马上请旨扩界!”
反正自己的官不是百姓给的,他们的死活跟自己这个假满洲人丝毫没有关系,因此董国兴一开口,吴兴祚也立刻出声赞成:“此意甚佳,本官当与董大人联名上奏皇上,皇上乃是圣君,心系万民疾苦,所以到时候这差事一定要办好了。”
万正色冷冷看着几个人的做派,反正这是跟他无关,在水师重建之前,他绝不会妄自出头的,不过赵赖除了扩界以外其实还另有建议:“要尽快调动夫役增筑界墙,在紧要的位置上增设烽火台,如此才好便于官军快速调动,增援战区。”
“这钱?”调动夫役没问题,但增筑界墙是要钱的,吴兴祚虽然利用军兴报销了不少藩库的窟窿,但做得太明显了,他又怕康熙识破了,但董国兴的表情很明显在说,有肉大家一起吃,因此他思前想后了一番,终于点头了。“那就请董大人在折子上带一笔吧。”
“好!”得偿所愿的董国兴重重的点了点头。“对了,对于奉命迁界的百姓的补偿也要记一笔,否则,闽省可填补不了这么大的窟窿。”
“好说,好说。”这又是一笔好处,吴兴祚心照不宣的应承着,自然是皆大欢喜
福州城里的众人在笑,郑克臧也在笑,望着眼前矮小的英国人,他大胆许诺着:“伯利先生,若是你所说的堆肥法却是能解决本藩的硝石供应,孤绝不会亏得先生的,到时候不要说区区勋爵,就是给一个显爵乃至世爵都没有问题。”
欣喜若狂的伯利立刻单腿跪倒在郑克臧的面前:“伟大的国王陛下,我,西科姆家族的伯利,愿意为陛下奉上我的忠心,帮助陛下成为东亚最强大的君主。”
“那就烦劳先生了。”郑克臧想了想。“先以正八品的身份给予屋宅、支取薪俸”
伯利兴高采烈的退了下去,边上军器司司官蔡谦恭贺到:“恭喜主上、贺喜主上,没想到当年千金市骨,而今终有回报了,要是硝石的问题真能解决,别的不说,光钱就能节省一大笔,说不定还能对外销售。”
“真的、假的。”负责接引伯利的通商司司官林维荣至今还一头雾水。“这地里洒上牛马尿粪,过上一年半载就能长出生硝来,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个夷人该不会在行骗吧?”
“孤倒是知道堆肥法却是存在,正如此人所言,英圭黎国王就是靠在堆肥法获取硝石的。”郑克臧解说着。“这一点上他没人骗人,但是在技法上他是不是作伪了,还要看一年后的结果。”说到这,郑克臧关照着蔡谦。“这个夷人语焉不详,不是骗子就是敝帚自珍,不过孤以前听到一点风传,这硝田喜热恶湿,所以千万不能被雨淋了。”郑克臧当然不知道堆肥法的实质,只不过世界上最大的硝石矿在智利的沙漠里,而前世中国最大的硝石矿在新疆的沙漠里,这两者的存在足以告诉郑克臧硝石生存的必须因素。“另外,这件事是最高的军机,军器司一定要保守好秘密。”
“臣明白。”蔡谦如是保证着,而另一边的林维荣则同样跟着发誓着。
“也不要太过紧张,权当没有这件事好了。”说着,郑克臧看向林维荣。“跟英圭黎夷要求其国内大儒牛顿来东宁讲学一事可有着落了?”
林维荣对所谓的异国大儒也很有兴趣,秉着学在四夷的精神几度跟英国人交流,但澎湖商馆不过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产业,所以根本不可能立刻决定一名伟大科学家是否能来访:“英圭黎人听闻本藩提出请牛顿来讲学,甚为吃惊,因此位大儒乃英圭黎国翰林院(皇家学会)学士,馆主不敢决断,所以要回报国内,须得年许才能有回应。”
“那法兰西夷这边关于邀请法兰西学院的大儒讲学也是这般回应吗?”
“是。”林维荣苦笑道。“都是兹事体大需报由国内裁定的说辞,即便是最终能派人前来,往返海路二十万里,少说也得到明年下半年或是后年才有答案。”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郑克臧感叹一句,随后示意二人退下,等这两人离开了,军务司司官林珩随后走了进来。“林卿免礼。”林珩站定好,郑克臧把手中折子丢到台上。“说说吧,怎么回事,军律司要严惩,军务司怎么安排晋升了。”
“这是参军院的建议,据说麻英麻大人对烦事的小兵很赏识,所以就通过参军院递了一个保荐到军务司。”林珩坦白的说道。“至于军律司后来说要惩治的时候,臣的呈文已经送进安平城了,却是不好追回来。”
“那依卿的意思,这个小兵有没有晋升的必要?”
“回主上,此人是降军出身,臣以为是该做个榜样的。”林珩的态度也很明确。“军律司的处罚归处罚,臣这边的褒赏归褒赏,至于晋升,还请主上决断。”
“蹴鞠都踢到孤的脚下了。”郑克臧轻笑起来。“也好,就按卿的意思办,左不过一个敦武副尉,等他用完刑了,就擢升上去好了,不过那些个抢来的女人不能赏给他们,真是被私欲冲昏脑袋了!”林珩心中一凛,显然郑克臧态度还是倾向于军律司一边的,只不过自己一个降军打动了他,此时就听郑克臧说道。“这个人搞偷鸡摸狗还是有一套的,用好了或许还有些前景,这样吧,你也不要多管,让麻英去折腾吧。”
“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