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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川门掌教裴博裕入道两百年有余,已是丹成五品的修为,他面相只在四十左右,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今日正在门中正堂大殿招待贵客。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挽起头发,一身纯青道袍的女冠,气质娴雅,朱唇白肤,气色好似二八年华的少女,只是成熟的气质,才让她更像三十许的妇人。
这女冠正是白鹿门的掌门,管、晏两位真传弟子的师尊孙幻琴。
两人虽然相对而坐,但因为金川门中也有两位女性长老来陪客,气氛倒也不暧昧。
两位掌门相会,便是在商议端午之时派遣门下弟子进入大泽搜寻灵药,斩杀蛇蛟毒虫一事,这次九真仙门的龙舟会,正由白鹿门主持,因此掌门孙幻琴真人只能一一拜访各大仙门,商议龙舟会的一应事宜。
孙幻琴与裴博裕议定两家弟子在大泽之中守望相助,若是出现矛盾纠纷又如何处理之后,正事就告一段落,话题就渐渐移到了门下弟子的身上来。孙真人脸上浅笑吟吟,点头道:“裴掌门倒是有一个出色的晚辈,金川门后继有人啊!裴俊虎可谓是九真仙门这一代的第一人,应该只差机缘,便能成丹了吧!“
裴博裕闻言开怀大笑,道:“是俊虎他自己争气,我向来不管他什么。一应修行外物,都是他自己去搞……倒是将心性磨练好了。只要将早些年修行的隐患打磨好,当有一个丹成中品的前程。”
孙掌门笑道:“岂止是丹成中品,以裴俊虎的资质心性,丹成上三品也有指望。”
“哈哈哈……”裴博裕大笑起来,他一向把这个侄儿看得和亲儿子一样,听到白鹿门的掌门如此赞许不禁心怀舒畅,笑道:“孙掌门可莫要捧杀他。”
“我这侄儿也就是心大,常立志说:不能丹成上品,绝不结丹。若是他真的能有此成就,却是超过了我们这老一辈。九真仙门的未来,还是要看他们啊!”
“对了!听闻孙掌门座下,又出了一位年轻俊彦。小小年纪筑就一品道基,比我侄俊虎还要前途广大。昔年俊虎筑基的时候,因为太过冒失,火候差了一些,只得了二品的道基,这才在丹成上品的门槛前蹉跎许久。”
“令徒小小年纪,就有这等成就,日后只怕更了不得。”
孙掌门闻言也微微点头道:“采儿是个懂事的,比她前面几个师姐更让我放心。”
“我侄俊虎前途广大,而令徒也是道途可期,他们年岁相差也不大,正适合一对,不如我们两家结好一对道侣,日后两人相互扶持,道途更加顺畅,岂不美哉?”裴掌门貌似热心的提议道。
而那边孙掌门心里就开始骂了。
把自家最出色的徒儿嫁出去,日后还不是你们裴家的人。
这可是她意属的白鹿门未来掌门!哪有把自家掌门嫁出去的道理?虽然孙掌门有意还要在考察一番,毕竟采儿这个孩子虽然有主见,性子还是弱了一些,未必压得住门内的那些牛鬼蛇神。但的确是她心中的第一人选,万不可能轻易许了道侣的。
而且还是裴家这个金川门饿虎……
孙掌门连忙装作听不出来,笑道:“哦?裴掌门说的是平旋吗?她与令侄早就交好,倒是可以玉成一番。”
裴掌门连忙道:“自是晏采……”
孙掌门推拒道:“她年纪还小,尚且不懂事,就算要结亲也要待到道业有成之后再说。”
孙掌门想要培养晏采作为白鹿门未来掌门的心思还藏着呢。这等事情,若是早早说出来,定然会惹来许多麻烦,因此孙掌门只能另找理由婉言谢绝。
就在此时,一位金川门弟子不待通禀,便闯了进来,慌慌张张,甚至可以说是六神无主的禀报道:“掌门……不好了!裴师兄在外何人赌斗,被人所杀……”
裴博裕治宗极严,看见门下弟子如此失态,没有礼数,还待责斥一番,闻得此言后,确是连体面都维持不住了,瞪着眼睛如同饿虎欲噬人一般,狠狠道:“你说什么?这话可乱说不得……你把事情细细道来,有一丝虚言,便下去领三百鞭!”
那弟子闻言浑身一颤,惶然道:“刚才有人持白鹿门的帖子登门,因为孙掌门在这,便有弟子前去探问情况……”
“岂料……”那弟子深深低头,接下来的话吞吞吐吐,不敢说出口。
那裴博裕拍案道:“岂料什么?”
“岂料,那人便将裴师兄的人头扔了过来,言说裴师兄与他赌命,输了性命去,如今他来此却是来取赌注的。”
裴博裕怒极反笑:“好、好……好一个凶人……孙掌门,此人持着你们白鹿门的拜帖来,孙掌门可识得此人?”
孙掌门还准备安静的听听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意外听到此事竟然莫名其妙的缠到了自家的头上来,只得出言宽慰道:“裴师侄也是将要结丹的境界,寻常丹成九品的旁门散修还未必是他的对手,就算是丹成八品,也能斗一斗,岂会如此轻易遭人所害?”
“此事还需查验证据才是。”
裴博裕点点头,心里觉得也是如此,也顾不上在招待孙掌门,匆匆出了大殿,刚到门口,就有人捧着裴师兄的人头奉上。颤抖的看着自家侄儿的人头,裴博裕难以置信的摸了摸,入手那冰冷的血肉,熟悉的气息,都证明着这个结果真实无虚。
裴博裕眼前发黑,堂堂一个结丹修士,竟然几乎立足不稳。
他嘴唇颤抖,继而冲天的怒吼就烧毁了他的一切理智,这时候,裴俊虎的人头之上浮起寥寥几行字迹,那墨痕犹新,书写道:
裴掌门鉴:
令侄曾言:君有罡气冰魄寒光,吾有煞气太阴如潮,两两相合,便得天机。如此双方难以玉成,唯争而已,不容退缩。
道心坚定,唯在一念,便是百死,其犹未悔。
吾深感赞同……
只是人生往往不由人意。大道之争,不能留手。一剑之下,即证生死。如今奉上令侄头颅一颗,以证输赢。吾再拜于掌门,代裴道友问上——生死之约,可还契定。
今上门拜取赌注。裴道友道心之坚,一言九鼎,管中窥豹,可见裴掌门当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散人钱晨顿首
裴博裕双手几近发抖,狂怒道:“誓杀此人,我誓杀此人……定要将此人挫骨扬灰,以毒火炼魂祭于我侄灵前!”
他怒火炽烧之时,犹然有些惊疑,那人究竟是何等狂徒,杀了人还不够,竟然还敢登上门来,讨要东西。
这无法无天的性子,不知是冲昏了头脑,还是有依仗之下的肆无忌惮,任意妄为?
“玉儿和兴儿呢?他们的大师兄遭难,竟然无动于衷不成?”裴博裕迁怒道。
钱晨手持灵光镜步入了禁制之中,宝镜的灵光照定,定住了那禁制的一部分变化,又照破了另外一部分变化,这时候在钱晨的引诱下,一位身穿白衣,头发披散在身后的修士也跟着步入了禁制中。
他正是裴博裕亲儿子,修为虽然比裴俊虎要差一些,却也是金央门翘楚。
“此人杀了大兄,果然狂的疯了!居然敢自陷阵中……这不是天赐良机?原本有大兄在,掌门之尊却是轮不到我,但如今大兄遭难,凶手自陷死地,我若借助禁制将此人击杀。必然威望大涨,接掌未来掌门之尊,岂不轻而易举?”
钱晨深入禁制之中,以乌金剑光展开那重重禁制,他之显露一手剑术,面对依着山门地脉的禁制,便渐渐有些举步维艰。
这时候裴玉焕亮出一枚飞梭,持了禁制玉牌,发动禁制,随着飞梭一起,朝着钱晨打去。
只见那漫天雷火一齐而发,声势浩荡,无穷烈焰凭空而生,席卷向钱晨。
那飞梭藏在烈火之中,只等钱晨以法力抵挡不住,露出疲态,就飞出取其性命。
钱晨看见有人入禁,虽然借助禁制威力藏起了真身,但却也牵制住了禁制威力最大的一种变化,这时候,他才露出一丝笑意,伸手一招,天罗伞悬在头顶,垂落清光,那重重烈火就如江南春雨一般拂面而过,不能给钱晨任何伤害。
钱晨分开那烈火雷光,如闲庭信步一般来到禁制中心,这时候才有一道钩光顿起,绕过了禁制防御的重重关碍,直指禁制最深处藏着的裴玉焕。
裴玉焕见钱晨不被禁制所迷,直指自己,顿时脸色大变,急忙唤回飞梭回护。
这时候乌金黑煞钩却忽然剑光一折,将飞梭锁住。
钱晨浮现丹气,碧绿的先天一气大擒拿手顶着禁制的狂轰滥炸,轻描淡写的向下一捞,便拿住了裴玉焕。
裴玉焕魂飞魄散,只嘶声道:“饶命,我爹便是掌门,我愿意为道友分说一二……此事未必没有转机。”
钱晨淡淡道:“大道之争,谈什么转机?如今不是你们要放过我,而是看我放不放过你们。”
说罢便取下那禁制玉牌,用龙雀环收了飞梭,剑光一纵便遁出禁制。
那禁制外面,一位面相更老成一些的裴家子,正在主持大局,他见剑光从禁制中飞纵出来,脸色一变,暗道不好……便见一道剑光迎面而来,剑光从他颈脖上闪过,只是一声不吭,便没了性命。
钱晨只是刚杀出禁制,看到一个和裴俊虎有些相像的修士,只道是裴家人,便顺手一剑了结了他的性命,并不在意自己杀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