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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办法比较极端,而且不太具备普及性,但目前为止我只知道这个办法是行之有效的。”
李战先给两位大佬打了预防针,然后用手比划着说道,“苏两七的纵轴电传飞控系统实际上还算可靠,但是苏两七的横向采用的是机械传动系统,导致整套系统非常的复杂且笨重。不出问题则然,出问题就是大问题。”
“我在北库工作的时候遇到过类似的故障,在平飞过程中纵向电传系统突然失灵,自动配平失灵。在这种情况下飞行员很难依靠自身的力量将战机配平,机头变得异常敏感,轻轻前后拉杆机头会大角度俯仰,稍有不慎就会失速。不过我当时有高度,有充分的处理时间。如果这种故障发生在起降阶段,结果通常是灾难性的。‘三一’事故就是如此。”
“我的做法是在遇到这一类故障的时候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油门杆推到底让发动机迅速达到最大推力,这个时候不要急着操杆,等速度上来了之后断开迎角限制器改为全手动驾驶模式……”
“等等。”老陈头打断李战的话,“油门杆到底获取速度高度我可以理解,断开迎角限制器的目的是什么?再有,纵向电传飞控失灵了,改全手动驾驶模式还有意义吗?”
李战回答,“纵向电传飞控失灵可是横向机械传动系统没失灵啊,改全手动驾驶模式是为了让横向机械传动装置脱离自动模式,这对于获取更多的处置时间非常关键。迎角限制器的存在是为了限制超过包线俯仰角,但是这个装置的意义同样是基于传动系统正常的情况下才能发挥作用。”
“纵向电传系统失灵后,迎角限制器并不能感知这一变化,所以战机在大俯仰角机头上下摆动的时候会除法迎角限制器,迎角限制器介入后向襟翼传达的指令会和飞行员的指令产生冲突,这就很要命了。”
老陈头和钟鸣对视一眼,仔细地思考了之后发现的确是这么回事,可是问题在于李战所讲的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复杂了。不过李战也提前说了,他的办法不太具备普及性。
“控制住战机后应该怎么做?纵向电传系统失灵的情况下怎么样依靠正常的横向机械传动把飞机开回去?”钟鸣直截了当地问道。
李战微微摇头,“正常来说基本上不可能,苏两七没机械备份,而且手册上明确指出,遭遇飞控失灵的正确处置办法是跳伞。”
在钟鸣脸上出现失望之色时,李战话锋一转说,“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基于我刚才所说的操纵还不足以很好的解决飞机机头俯仰敏感的问题,我的办法是利用机背的减速板和襟翼产生的相对力来抵消机头的俯仰力。”
钟鸣顿时眼睛一亮,忙问,“有成功的案例?”
李战微微点头,“有过一次。”
“一次啊……”钟鸣略显失望。
纵向电传系统失灵的情况下利用机背的减速板和襟翼之间的位置关系来“夹住”机头,等于是给机头上了一个限制器,在这种情况下飞行员可以轻微的推拉杆以达到控制机头指向的问题。
李战说,“转向、下降高度可以通过襟翼和尾舵来完成,飞行员依然可以控制机身的倾斜,也就是说哪怕没纵向电传系统也还是能做一些机动的。最大的问题是机头上下俯仰剧烈,如果是高速状态下机头突然大角度上仰,就好比以一个很高的速度进入眼镜蛇机动,战机会被生生的折断出现空中解体。只要把机头限制住,险情处置就等于成功了一半了。”
“我认为空中险情处置成功并不一定要以把飞机安全的着陆为标准。齐空‘三一’事故里飞行员为了保住飞机选择迫降,我认为更需要解决的是大家的观念问题。部队缺飞机没错,但是更缺人,相对于飞机,飞行员是更加宝贵的财产。飞机只要在天上飞就不可能永远安全,时时刻刻都存在出问题的可能性。只要大家的观念转变了,把自己视为比飞机更重要的部队财产,如此才能在遭遇险情的时候做出最理想的选择。”
如果没有选择迫降,“三一”事故里的两名烈士极有可能生还。一架破旧的SU-27UBK根本不值得他们这么做!
老陈头和钟鸣都陷入了沉思。
部队武器装备更新发展很快,可是大家的观念却没更新。勒紧裤腰带从牙缝里挤出资源来买飞机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未来会缺飞机但是绝对不会再出现“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情况,而且任何人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在不久的将来部队武器装备更新会进入正常的更迭状态。
许多人都注意到了一个现象,我军战机出事故都是出大事故,从来没有从新闻报道里看到说因为一些小故障导致事故。这是因为小故障都让我军飞行员直接处理了把飞机安全开回去了,根本不会出现在报端。
除非发生致命性故障,飞控失灵双发空中停车无法重新启动等特等险情,我军飞行员都有能力把飞机开回去。非战争时期也许很难讲我军飞行员和强敌的作对比,但是在应对空中险情、机械故障这些事情上面,我军飞行员的能力绝对是世界前列的。
这本身就是一种战斗力。
李战的本意差不多暴露出来了,他索性摊开来说,“我的办法并不具指导性,甚至可以说能做到的飞行员恐怕是少数的,就连我自己已经有过一次实践的情况下再来一次的话我也不敢保证依旧能成功。我个人认为只能看做极端情况下的无奈选择。”
“两位首长,归根结底是要转变观念,彻底转变把飞机看得比命重这个观念。陈总,我们飞鲨部队里大家的这种观念就比较严重。拢共就那么几架歼十五用于训练,大家重视飞机的安全可以理解,可是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我个人认为是非常短视的。”
钟鸣和老陈头明白了,表面上李战提出了一个不算太可行的处置办法——其实这已经是奇迹了,实际上李战真正要表达的是“希望飞行员们能转变把飞机看得比命还重的老观念”。
他们都不能否认李战的观点,因为非常的贴合实际。
部队要转变观念首先领导要转变观念,李战希望借此机会通过来自海司机关的钟鸣大校向上汇报这一观点。
李战说,“开战斗机的谁还能不摔上那么两架?换个角度看,这反而是非常难得的经历。我个人遇到许多次险情,每一次处置之后感受都非常深刻,对飞行的理解也就越来越深刻了,这些是非常宝贵的经验。”
“你这话就唯心了,谁都不愿意出险情,永远不出最好。”老陈头指了指李战说。
钟鸣笑道,“老陈你的话也唯心了。客观地说,不出险情是不可能的,频繁出现险情是不不正常的。”
他再一次认真地打量着李战,“小李,你今天跟我说的话我会好好的思考,有机会我会向上级提出一些建议。不过你所说的处置办法,现在看来仅能作为特例来对待。”
“是的,首长。”李战下意识的坐直了腰板。
钟鸣看向老陈头,说,“老陈,这个事就聊到这里。回头让小李写一份详细的处置办法报到海司。”
“没问题。”老陈头满意地点了点头,手下的兵能在海司首长面前露脸自然是大好事。
钟鸣又对李战说,“小李啊,还有有一个事。总政宣传中心在做一个时代先锋系列,每个军兵种、军区都要选一些表现出色的官兵深挖其事迹,你们飞鲨要选一个人,你比较具有代表性。听说你第一次实机着舰连续七次勾住了第二道阻拦索创造了飞鲨部队的纪录。”
看样子钟鸣是做过功课的,对飞鲨部队的训练也是非常了解的,否则绝对不会知道“勾住第二道阻拦索”的含义。
果然来了,李战心里暗暗叫苦,为难地说,“首长,我是新同志,我们飞鲨部队有很多比我更出色的老飞,我建议把这个机会给更适合的人,我并不是最好的人选。”
钟鸣呵呵笑着摆手,“这个我做不了主,采访组点名要采访你,海司可管不着总政的事,那是上级领导机关。行,就到这,老陈,劳烦你带我继续参观。”
“好,这就带首长视察工作去。”老陈头起身笑道,指了指李战,犹豫了一下,“那就采访一下吧,你自己把握好尺度。”
李战目送两位首长离开,嘴巴张了又张,始终不知道应该如何拒绝。
参军以来他最怕的就是采访了,这里面固然有空炮艇部队服役经历的原因,也有他自身的原因。面对记者和镜头他总会有被迫演戏的感觉,令人非常的不舒服。
他把张雪阳拽过来就是想让他来当挡箭牌,没成想却被钟鸣这老滑头三言两语地化解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