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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的,霍以骁伸出手,抱着温宴,把她的额头按在他的胸口上。
温宴埋在霍以骁胸前,几次深呼吸,一面平复情绪,一面整理思路。
她无疑是兴奋的。
前世,大仇得报,却留有很多遗憾。
重活一世,她重新审视从前,也看到了无数迷雾。
而现在,其中的一团迷雾里投了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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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跟着这道光,解开其中谜题,后面的很多迷雾,也会一点点散开。
若尤侍郎死于灭口,他的“遗书”再做不得准,平西侯府的冤案出现了一个豁口。
随着三司重审尤岑之死,他们可以通过霍怀定上书平冤,高方高大人也会积极响应,替夏家、平西侯府奔走。
还有惠康伯。
前回,温宴就和霍以骁讨论过,惠康伯可能隐瞒了什么。
他不能说,说不得,于是在平西侯出事时,私交甚笃的他置身事外。
若是平西侯翻案有望,时机合适之时,惠康伯也许会站出来。
哪怕、哪怕他真的毫不知情,他当时就是明哲保身,但起码,今生,他和徐其则不会战死在定门关下。
这辈子的霍以骁不似从前那般孤僻。
他有霍以暄几个兄弟,也有徐其润、徐其则这样的好友。
温宴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出事。
抬起头来,温宴看着霍以骁,道:“朱钰在运输中捣鬼,沈家八成不知情。”
霍以骁颔首。
若不然,朱钰就不会一个人紧张来紧张去,还让方启川来探口风,哪怕沈家现在麻烦不少,他也得立刻告诉沈临和唐云翳,做好应对准备。
从朱钰的反应看,那些都是他瞒着沈家偷偷做的。
这也难怪。
朱钰不可能全听沈家的。
皇上当年登基之时,还有霍家与其他忠君之士的追随,饶是如此,他也被沈家钳制得够呛。
朱钰比皇上更受沈家摆布,他若为了将来考虑,必须丰满自己的羽翼。
而这,需要银子。
夹带转卖,也算是个法子。
在被尤岑发现之后,朱钰想要杀尤侍郎灭口,十之八九,编造了什么由头,让沈家参与进来,制造了平西侯府通敌案。
当然,这也不算难。
无利不早起,陷害平西侯府的好处实在太多了,沈家有利可图,岂会不做?
温宴道:“我想,御书房里,还是得盖在沈家头上。”
有利可图,对九五之尊亦然。
朱钰到底姓朱,是皇上的亲儿子。
两个儿子闹起来,当爹的都可能和稀泥,尤其是,他们还没有铁证证实定门关、夹口关的问题。
得让皇上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沈家在背后操控,为了摁死沈家,皇上会出大力气。
温宴依旧是先前的思路。
走能走得通的路,死咬沈家。
朱钰也好、朱茂也罢,在失去沈家之后,他们不足为惧。
尤其是,两人弄了那么些事儿,皇上之后的态度就足够让他们难受的了。
霍以骁和温宴想到一块去了。
“我还有些想法……”霍以骁低声道。
温宴听得连连点头,根据霍以骁的思路,迅速改了后续的话本子。
也是她太熟悉霍以骁了,知道他们之间要如何高效、准确的沟通,根本没有耽搁什么时间。
两人顺着理了一遍,还没耽误霍以骁上朝。
金銮殿里,朱钰心不在焉。
大臣们说了些什么,他都没有听进去,他一直在观察斜前方的霍以骁。
他听说了,霍以骁昨晚上在工部衙门,和李三揭翻文书翻了一个通宵。
刚才皇上没有来时,朱桓问过有没有收获,霍以骁摇头否认,朱钰看到了,但他不敢信。
或者说,即便昨晚上没有翻出来,就霍以骁这不罢休的态度,可能迟早……
朱钰往后看,寻了下方启川的位子。
也不知道方启川能不能再从霍以骁那儿打听出什么来。
腰都摔着了,才这些成果!
朱钰不满意。
恍恍惚惚之间,吴公公喊了“退朝”。
所有人低头恭送。
朱钰走神了,没有低头。
皇上走过来,看在眼里,睨了他一眼。
吴公公咳嗽了一声,以作提醒。
朱钰这才一个激灵,忙不迭低下头去。
“一个两个,都不像话!”皇上走到朱钰这边,压低了声音,在文武大臣跟前留了一丝体面,“跟朕去御书房。”
朱钰的脸滚烫。
等皇上走了,他才一个激灵:一个两个?
一个是他,两个是谁?
柳宗全轻声道:“是四公子。”
他就站在霍以骁身后,边上是朱钰,这两人目视前方走神,他都发现了,只是来不及提醒朱钰。
朱钰气得瞪了霍以骁一眼。
霍以骁却好似还在出神,压根没有注意到朱钰,这让朱钰更气了。
一摔袖子,朱钰径直往御书房去,听了皇上几句叮嘱与唠叨,老老实实认了错。
他准备退出来时,霍以骁才姗姗来迟。
皇上与通禀的内侍道:“让他进来!”
朱钰不打算走了,要听霍以骁挨骂。
他想,吴公公不想。
火上浇油,最后头一个倒霉的肯定是他吴公公。
他面带笑容,柔声细语地把朱钰送出了御书房,又把霍以骁迎进来。
皇上抿了口茶:“说说吧,大清早的发什么呆。”
霍以骁道:“我跟着李三揭李侍郎,在工部衙门翻了一夜的文书。”
皇上一愣,道:“手还挺长,兵部观政,你给观到工部去了?三个月一轮,那么有兴趣,下一轮就去工部?”
霍以骁上前一步,低声道:“瑞雍九年,朝廷增固夹口关,兵部由狄察经手了棉衣,这批棉衣存在原料价格虚高的问题,同时,工部从岭南送石料、原木北上,其中恐有夹带。”
皇上坐直了身子,等霍以骁继续说下去。
“通过比对数量、运输官员,瑞雍七年增固定门关的时候,也存在夹带、中饱私囊,”霍以骁哼笑了声,“沈家为了赚银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皇上严肃道:“兹事体大。”
然后,他看到霍以骁从袖中取出了一物,放在他面前。
皇上打开来一看,原是帕子包着一些木条:“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