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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6章 你怎么浑身是血?
少年一个人絮絮叨叨,已经把两人未来的日子勾勒出来,从定亲到成亲,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云裳静静地听着,任由泪水不停地落下,浸透他后背的衣衫。
若是可以,她多么想就这样趴在他的背上,跟着他走到天荒地老,再也不要过什么劳什子的年。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过了这个年,会变成什么样,那是她地狱生活的转折点。
少年似乎察觉到后背滚烫的炙热,身形一怔,终于停下了自说自话,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裳儿妹妹,你怎么了?你若是觉得过年就提亲有些早,再等上一年两年也没什么的……”
云裳死死地咬住红唇,生怕哽咽的声音漏出,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开口。
“没有,挺好的,我想嫁给你,怀礼哥哥。”
我想嫁给你。
这句话,藏在她心里那么多年,因为羞涩,从未说出口。
等她想说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如今能在梦中这般说出来,像是重活了一遭,这一次在梦里,只为自己活,再无其他顾忌。
少年乍然听到这话,眼底爆发出精光,双腿窜的极快,眼看着拐过弯就到了巷子口,赶紧把她放下来,拉住她的手,微笑着低头锁住她的视线。
“裳儿妹妹,这里。”
云裳呆愣地站在他面前,不解地看着放在自己唇上的手指,只觉他的指腹温热,像是被烫到一般,脸色微红。
少年抿唇一笑,声音极轻,小心翼翼。
“裳儿妹妹,我能不能亲一下这里?”
云裳眨眨眼,这般纯情的沈怀礼,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亦或者这么多年的磋磨,她早把记忆深处的那个温润少年丢失了。
此时见他这般,心跳加速,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下头,然后闭上了眼,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情窦初开的美好时节。
一阵滚烫带着草木香的气息喷洒在面上,接着,温凉的嘴唇覆了上来。
这一瞬间,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巷子口的两人,再也感受不到其他事物的存在。
云裳的身体被人紧紧抱住,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伴随着少年珍之重之的誓言。
“裳儿妹妹,我心慕你,心慕手追,挫骨不辞。”
云裳身体一颤,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飚出,想要反手将他抱住,想要对他说,我也心慕你,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
可她还未张嘴,身前的人突然将她扯开,刚刚还说着誓言的唇,竟不断地吐出鲜血。
云裳吓得面色惨白,伸出手想要帮他擦去血迹,可涌出的血却越来越多。
她哭喊着,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额头冷汗直冒,身上的汗水也浸透了里衣。
还未来得及睁开眼,鼻尖便窜入浓重的血腥味儿。
不是梦吗?
云裳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倏然睁眼,正对上一双赤红的眸子。
男人染血的手伸在半空,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坐起来,指尖的血戳在她脸上。
云裳被吓得魂飞魄散,一下从梦中回到现实,反手抓住男人的手。
“怀礼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会浑身是血?”
一边说着,飞快地从床上爬起,她好像一半在现实,一半还在梦境中,眼泪已经糊了满脸,视线都有些模糊。
要不是陷在梦中,她看到浑身是血的沈怀礼,怎么会忍不住流泪呢?
自从进了教坊司,她再也没有真正地落过泪,就算是痛不欲生,她也不会轻易落泪。
云裳把人按在床上,也顾不上穿鞋,赤脚走到柜子前,把里面的瓶瓶罐罐都抱了过来。
“你说话啊,这到底是怎么了?是谁对你下的手?”
沈怀礼看上去有些怔楞,不知是痛的没知觉了,还是因为她刚刚那一声情真意切的“怀礼哥哥”。
自两人重新纠缠到一起后,云裳就再也不曾这般叫过他,平时多是平淡地称呼一声沈大人,就算是被他逼着喊一声“怀礼哥哥”,也多是敷衍,不带一分情谊。
可刚刚她看到自己的时候,那一声分明是不一样的,娇软的声音带着少女的甜腻,仿佛两人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
直到云裳开始撕扯他身上的衣服,扯疼了伤口,他才回过神,一个没忍住,嘶了几声。
金丝网上的刺穿到了肉里,到处都是细小的伤口,再加上背后那一刀,若不是他忍耐力极强,在撑到教坊司之前,早就死在半路了。
沈怀礼将痛呼憋在喉咙里,又恢复了往日面无表情的模样,声音也那般冷淡。
“没事。”
云裳根本没空去揣测他的心思,只担忧地看着他身上的伤,破烂的袍子已经被她扯了下来,被血浸透的里衣也一同除了,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正是因为看的清楚,才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的伤口,流了这么多血,难为他忍得住,心里止不住地心疼。
她一手捏着瓷瓶,一手沾让药膏,小心翼翼地帮他擦在伤口上,眼泪被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她知道,这不是在梦里,这不是几年前,稍微露出破绽,都会被他察觉的。
“是因为许忆安吗?”
之前沈怀礼不经意提过一句,要亲自去许忆安的老家一趟,不用想也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肯定是为了收集那老狐狸的罪证。
可许忆安能坐上尚书之位,就说明没那么容易扳倒,毕竟他身后还有庞太师和太后一系撑腰。
稍微被人察觉,都是死路一条。
沈怀礼见她眼眶通红,一副自责的模样,眉头微皱,到了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干脆闭上眼睛。
云裳见他这般,心里一颤,这不就是默认了吗,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他以为这样自己就不会自责了吗。
两人好似较劲一般,干脆也不再开口,动作飞快地给他上药。
好不容易把身前的伤口处理好,想要开口让他转过去,却见他依旧眉头紧蹙,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很痛苦的模样。
云裳吐出一口气,任劳任怨地爬上床,打算坐在床上给他后背上药。
刚看到背后那长长的一道血口,从左侧肩膀纵横到右侧腰部,皮开肉绽,吓得张大嘴,还未叫出声,外面忽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云裳还未反应过来,腰就被人揽住,紧接着天旋地转,身体被压在床上,有些头晕眼花。
沈怀礼把人放倒,转身下床,动作飞快把地上染血的衣服收起来,又把床头摆的香薰洒在室内,这才返回床上,再次覆盖到她身上,修长微带寒意的指尖压在她唇上。
“嘘。”
云裳并不是傻子,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猜到了,只不过眼前这个男人行动更迅速而已。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揽住沈怀礼的肩膀,双腿缠在他腰间,身上用力,两人立刻换了个位置。
生怕压到他背后的伤口,还虚虚托了一下,身体下压,红唇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
“忍着点。”
话音落,将被子一扯,盖住沈怀礼,上半身抬起,双腿岔开,撑跪在他身上两侧,远处看着,就像是骑在他身上一般。
动作刚做完,敲门声响起。
“左司乐,你睡了吗?容姑姑要见你。”
云裳眼底流光一闪,若是把她们赶走,反而更可疑,当即朝着门边应了一声,只是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娇喘。
“进来吧。”
话音落,门被打开,容姑姑带着两个人高马大的昆仑奴走了进来。
两人好似门神一般,守在左右门边,容姑姑缓步走到屏风后,声音带着一丝不耐。
“左司乐,你可能看到可疑的人窜进来?”
云裳眼底寒芒闪烁,转头看向屏风,身体好似波浪般晃动,声音更是说不出的娇媚。
“啊~嗯~容姑姑,你,啊,你现在这般闯进来,就是为了……
啊~讨厌,等等啦,人家跟容姑姑说话呢,大人你先歇一歇~
哎呀,容姑姑,你是不是眼睛不好使,或者是耳朵不好,看不到我正忙着呢。”
说完之后,也不见容姑姑走,知道她在寻思事情的真假。
云裳眼睛一眯,身体前倾,爬到床头,拿起一个圆肚花瓶,毫不犹豫地往地上一摔。
咣——
巨大的响声把容姑姑吓得身形一颤,恨恨地隔着屏风瞪她一眼,带着两个昆仑奴走了。
等到门阖上,云裳额头冒着汗,身体一软,刚要倒下去,又想到沈怀礼的伤,当即往床里侧一滚。
“人走了。”
云裳说完之后,躺着长舒一口气,久久不见身旁的人说好,又扭过头看他,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赶紧坐起来,后背的伤口还未上药呢。”
沈怀礼不知为何,面上讪讪的,被她这么一瞪又一凶,竟乖乖地坐了起来,把后背留给她。
云裳在他背后勾起唇角,又把瓶瓶罐罐拿在手里,开始小心地帮他上药。
等她把伤口全部处理好,又把人安抚地放在床上,又小心翼翼地盖好被子,这才起身。
沈怀礼先是赶路,后是刺杀,提心吊胆一整天,被她上过药,早就撑不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