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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一样的读书人,哥哥能请假不去上学,他却不能,郑嘟嘟表示很不服气。
无奈形势比人强,抗争不过,他最后还是挎着他的书袋子出门找小一和小二,还有小虎子同行上学去了。
冬日天寒,他浑身从头到脚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加上本身的小肥肉,一挪一挪的在地上行走就像是一个球儿缓缓滚动,几乎连脖子都快要转不动了。
云萝目送他离开,很清楚的听到了他“唉”的叹息一声,分外忧伤。
此时天色尚未大亮,抬眼望去,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的,云萝和云萱出了家门一起往村口走去,说道:“我们这一片到镇上去读书的人不少,怎么不在自己村里办个学堂?”
云萱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前年大伯不是就在村里办过学堂吗?可惜没两个月,学生就逃得差不多了,后来就再没有提起办学堂的事情。”
想到郑丰年做的事,云萱的表情一言难尽,“真不晓得他之前在镇上的学堂里是咋教书的,难道是全靠着另外两个先生给他撑着面子吗?”
这怎么可能呢?
云萝说:“不过是觉得村里比不得镇上,对学生也懒怠了而已。但是办学堂又不是非要请他来当先生,自己村没有,就到别处去请一个合适的,周围几个村子的学生应该够养活一个先生了吧?”
云萱摇了摇头,“整个庆安镇就数我们村最多秀才,若是还要到外头去请先生来办学堂,说出去都要被人笑话的。”
云萝就不说话了。
白水村现在有秀才五个,郑丰年、李继祖、郑文杰、栓子和文彬,除了郑丰年,另外四个如今全都在县学读书,想要在科举上更进一步,似乎都不会浪费时间在村里开学堂教学生。
想了想,云萝又问道:“旁边的村子有秀才或童生吗?”
云萱也仔细的想了想,摇头说道:“村里现在有五个秀才,好似秀才也没那么稀罕,但在几年前,我们村可是只有大伯一个秀才老爷呢,这些年一下子多了四个,外面的人都说我们村风水好,十里八乡会读书的人全落到我们这儿了。”
所以秀才其实还是很稀罕的,许多村子连个童生都没有,白水村有足足五个秀才,若是办学堂还要到外面去请先生,不晓得别村的人会怎么说闲话。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有个郑丰年闲在家里,村里办学堂宁愿去外面请先生都不要本村的郑丰年,不管郑丰年本身好不好看,作为亲兄弟的郑丰谷的面上就不好看。
郑丰谷如今在村里的面子可是很大的,连里正遇上事了都要来找他商量。
现在白水村的里正已经不是原来的老里正,而是换成了老里正的长子,也就是李继祖的父亲。
当时还有不少人提议推选郑丰谷当里正,不过被郑丰谷拒绝了。
云萝到村口的时候,食肆里正忙碌,袅袅的水汽盘旋在只卸了小半门板的食肆里,雾蒙蒙、暗沉沉又闹腾腾的。
站在门口看了眼,不等里面的人看清楚,云萝就转身绕到大门口,从正门进了院子。
在她进院子的同时,文彬也从食肆的小门进了院子,系着围裙手拿抹布,俨然一副跑堂小二的模样。
“三姐,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不早了。”
文彬想想他三姐以前每天起床的时辰,顿时就淡定了,又说:“二爷爷今天一大早就到了食肆里,没见到你,就站了会儿又回去了。三姐,虎头哥现在到哪里去了?已经好久没有送信回来了。”
云萝摇头,“我也只知道个大概,具体并不很清楚。不过如今大彧的边关没有大的战争,他在军中应该也没有危险。”
大的战争没有,小冲突却不断,其实连她也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虎头的行踪了。
但这话说了好像很容易让人不安,索性就没有开口,转而说道:“你什么时候忙完?陪我上山一趟。”
文彬愣了下,忽然问道:“你要去祭拜太婆吗?”
“嗯。”
老太太熬过了年,却终究还是没有熬到春暖花开,在正月里就过世了。云萝当时人在京城未能回来,如今自是要去祭拜一番。
过去那些年,她也得了太婆的许多照顾。
如今,郑大福和郑二福的孝期未过,孙辈的郑丰谷却已经出了九个月的孝期。
但其实,守孝之事在乡下并没有太多的规矩,一般都是过了几十天热孝就该干嘛干嘛,热孝期间也顶多不婚嫁,不穿红戴绿,没有一个普通老百姓能做到关门闭户到坟前守三年。
云萝想要去祭拜太婆,文彬转身就跟他爹去商量去了。
忙过食肆里最忙的时辰,郑丰谷跟云萝说了一声之后就先进村去找郑大福和郑二福,刘氏准备了几样祭品,往篮子里放好香烛纸钱,然后就交给文彬拎着,让文彬带云萝到山上去。
太婆安葬在村后的山上,从村口到村尾要穿过整个村子,沿路不停的遇到打招呼的乡邻,这一路过去,与她去年回来时的感觉就又有些不同了,似乎,少了点热情,多了点拘谨。
所幸,云萝本就不是热性子,对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终于到太婆坟前的时候,郑大福和郑二福带着各自的儿子已经等了一会儿,看到她,郑二福就笑着说道:“你太婆走的时候就念叨着你和虎头两个,现在看到你来看她,不晓得要多高兴。”
他也很高兴,毕竟云萝现在不是郑家的女儿了,却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太婆坟前来祭拜她老人家,可见是有心的。
云萝叫了一声“二爷爷”,然后说:“虎头如今在西北,但具体详细因为军中自有规矩,我也不好打听,八月的时候听说他立了几个小功,已经升任为百夫长了。”
郑二福的眉头舒展后又不自禁的一蹙,抚着胡子说道:“也不盼着他立啥功,只要到时候他能全乎的回来就行了。臭小子从小就皮实,送他去读书,他能把课桌掀了,倒是对那打打杀杀的事情欢喜得很,你下次若有机会见着他,或是跟他通信,帮我提点他几句,让他万事都悠着些,战场上可不是闹着玩的,家里还有一屋子的老小等着他回来呢。”
“好。您也放心,如今边关并无大战,以他的身手应当能保全自己。”
这真是一点都放心不下来啊,如今虽无大战,但指不定啥时候就有了呢?
郑大福听了一耳朵,不由问道:“这百夫长是个多大的官儿?”
郑丰年就说道:“五人为伍,五伍为两,五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百夫长就是统领一百二十五人左右的军卒。”
郑大福咋舌,“仔细算算日子,他这是去了不到一年就能统领百多人了。”
郑丰年淡然一笑,道:“军中野蛮,功绩都是拿命拼出来的,总归不如正经的读书来得清贵。”
这话就说得太不好听了,郑二福和郑丰庆顿时脸色一变。
云萝也是眉头一跳,当即不客气的怼了回去,“没有他们在边关拿命拼杀、抵御敌寇,哪来的盛世太平让你站在这里说风凉话?可见并不是读了书就会清贵,用自己的本事去拼搏前程总好过到老了还一事无成。”
郑丰年一下子就涨红了脸,可惜云萝如今已经不是他想训斥就能训斥的自家小辈了,对上她的目光,郑丰年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刺得生疼。
郑大福的嘴唇嗫嚅,也觉得脸皮一阵发紧,云萝打在郑丰年脸上的巴掌仿佛也扇到了他的脸上,但他却又清楚的明白郑丰年刚才那句话有多不合适。
卫家先祖就是以功勋起家,可不是什么清贵文人。
云萝怼了一句之后就不想再理会郑丰年,侧目看了眼站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的郑文彬。
文彬一眨眼回神,朝她抿嘴一笑,然后拎着篮子到了墓碑前,先把一碟碟的祭品排列整齐,然后点燃蜡烛插在坟前,点燃线香后给每人都分了三支。
云萝站在最中间,郑大福和郑二福分列左右,之后就是郑丰年、郑丰庆、郑丰谷和文彬,举着香朝墓碑祭拜,郑二福的口中还念念有词,“娘,小萝回来看你了,虎头如今人在西北,好像还升官了。升不升官的不要紧,您保佑他平平安安的,等他回来,我再带他来给您磕头。”
拜过后将香拢成一束插在蜡烛的中间,又一起把纸钱在坟前烧了。
等到余烬皆无,又把坟墓周围清理了一番,一群人下山时就将近午时了。
站在路口,郑二福邀请道:“午饭到我家去吃吧。”
云萝拒绝道:“我还要在村里住上些日子,等把我姐的事忙完后再去您家吃饭。”
郑二福便不由得一乐,“小萱的事确实是眼下最要紧的,你二奶奶和伯娘明后天也要到你家去帮忙了。那说好了,等小萱的喜事忙完后,你来我家吃顿饭。”
“好。”
一群人就在路口分别,因为犹豫了下而错过开口机会的郑大福看着二儿子一家离开的背影有些失神,又看了眼到现在还脸色愤愤的长子,叹了口气,然后背着手回老屋。
郑二福也叹了口气,看的却是他大哥和大侄儿,然后领着儿子转身回了自家。
郑丰庆冷冷的看了郑丰年一眼,转头跟郑二福说道:“爹,要不要再去小萝那儿打听打听?刚才在山上都没说几句话,也不晓得虎头他咋的还当上了百夫长。说是立了功,不晓得是啥功劳,有没有受伤。”
说到大孙子,郑二福也没心思继续想大哥家的事了,郑二福想了下就说道:“吃过午饭,我们到丰谷家去坐会儿。”
不过不等他们出门,罗桥就先到了郑二福家,“郡主知道老爷子家里人肯定惦记文琰小兄弟,特意遣我过来跟你们仔细说说,在京城的时候,郑文琰有什么消息都是从我这边传给郡主知晓的。”
另一边,兰香捧着两匹锦缎,带着身后拎着大包小包的两个侍卫到了老屋,拜见郑大福和瘫痪在床的孙氏。
“给老爷子和老太太请安。”她捧着东西屈膝行礼,“郡主此次来的匆忙,未能精心准备给二老的孝敬,这两匹贡缎纹饰简朴,颜色又不失喜庆稳重,十分适合老爷子和老太太,好给你们裁两身衣裳。”
又侧身示意身后两名侍卫把东西拎上来,并说道:“两坛药酒是郡主亲自为老爷子调配的,每天喝上一小盅,舒经活血、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几盒点心皆都挑了最松软的……”
同一时刻,云萝吃过午饭,拎了又一篮子祭品独自上山。
下山时,村口的食肆又开了门,门口两只大锅里,酱黑色的卤汁在“咕噜噜”的冒着泡,翻滚起浓郁卤香味,而小门后的院子里,一大早就进山祸祸的十几个侍卫正把一捆又一捆的柴火靠着墙往上堆,几乎要堆进屋子里面。
云萝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们既然这么闲,不如我给你们找点事儿做?”
刚从郑二福家回来没多久,正指挥着手下人怎么把柴火堆得既整洁又牢固的罗桥当即转身,“请郡主吩咐。”
他们确实挺闲的,总觉得到了村里,他们就全无用武之地,不主动的自己找点事来做,万一郡主嫌他们无用不要他们了怎么办?
当然,若是郡主能主动吩咐些事情下来,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云萝说道:“回府城之前,在村里建个榨油坊吧。”
罗桥愣了下,“郡主要在村里建油坊?”
“有问题?”
罗桥不由纠结了下,道:“这村里总归不如自家的庄子安全,人来人往的很容易就会被人看去榨油的技术。”
毕竟,那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时常跟在郡主左右,他看了几遍就学会了。
云萝却无所谓,“看就看了,最迟不超过一年,我会把榨豆油的方法传扬出去。”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