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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很快就退了出去,冒着风雨过来,也是冒着风雨离开的,来去匆匆。
风千柠这会儿也正在大厅里带着儿子玩,看到王朝匆匆离去的身影,心底微微有些揪紧,感觉有些不安……
迟疑了一下,然后也把儿子交给顺婶,上了楼……
推开书房的门,果然就感觉到书房里,似乎还弥漫着一种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些压抑的气氛,安静得很……
她眼底的流光也沉寂了下来,下意识的往书桌那边望了去。
只见坐在办公椅里的男人已经转过身,背对着桌面,似乎正看着窗外摇曳的风雨……
风千柠并没有就这么走进去,而是收住了动作,就那么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没有什么动作的男人……
……
霍靖北此刻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理论上,知道老爷子过世的消息,他应该觉得轻松才是,而且,老爷子还知道了霍子橙的事,临死前,也算是解决了一些麻烦……
可是,他心里却不觉得轻松。
甚至,他也明白,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刺激,或许还能活上一两年。
他的心机和手段,大概也加速了老爷子崩溃的进度。
为什么他没有直接把霍子橙的事直接跟霍老爷子说,而是告诉了霍绍京……
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不屑,而是,深究理由的时候,可能也是有些可笑的——
他其实是把选择权交到霍绍京手里,这样,有霍绍京去跟老爷子说,那么,他才有些可笑的觉得,赞同的,也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
大概也没有几个人能明白,他的每一次勇敢,其实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虽然老爷子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也真的不是善类……
霍靖北低垂着长睫,遮去黑眸里凝聚的淡淡怅然,这个时候的他,居然莫名的感觉到一种淡淡的惆怅汇聚在心头,挥之不散。
他几乎不会有这样的情绪的。
霍家……
到底还是终结在他的手里。
这件事,一开始,他就知道的——
花开花落终有时……
然而,……
他缓缓合上了眼睛,好几秒之后才再次睁开,而这会儿,他的眼眸里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清明。
他低下目光看了看自己那修长分明的双手,忽然就好像看到那上面沾染着什么脏东西似的,搓了搓,才往自己身侧收了去……
而,就在这时,一阵清淡的幽香袭来,不等他反应过来,一双微凉的手已经轻轻的覆上他的眼睛,女人清冷而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淡淡的安慰——
“好了,别看了……它很干净……”
身后的风千柠说着,也微微弯下腰,双手依然紧紧的贴着他的双眸,低头在他的侧脸上轻轻的印下一吻,语气很轻柔,“别这样……我会难过的……”
她这话落下,霍靖北顿了一下,也收住了动作,任由着她蒙着自己的双眼,她的气息清淡而温和,倒是让他感觉周围沉郁的气息消退了很多。
“老爷子走了,阿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低低的跟她说了这么一声。
闻言,风千柠那精致洁白的小脸上,也拂过了一道淡淡的怅然,回道,“我猜到了……刚才看到王朝匆匆赶来,然后又匆匆地离开……我就猜到了……”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大概也有些乱,但,之前老爷子身体就不是很好,这些事,也不能怪你,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我们都支持你。”
风千柠很坚定自己的立场。
“也不是乱,也谈不上难过,只是,有些事,不管怎么样,都觉得自己应该去做,但是事后,即便是达成自己的目的,但回想一些过去,还是会感觉有些不好。”
“很多情分和关系,都会在后来的摩擦和风雨中消磨殆尽……霍先生,就像现在,让我去想起以前的风家……我竟然感觉自己想上好久,也都拼不出一张完整的图案……我能记住的,就是爷爷和姑姑的样子而已……那些发生过的事,我真的都慢慢的淡忘了,几乎想不起来了……”
风千柠说这些话的时候,美眸里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恍惚,那目光就好像隔着一层弥漫的淡淡暖雾,隐隐约约的,恍惚飘渺……
“而,在跟你之前,我以为我一定会记恨他们到死,甚至,到死也不会忘记他们……可是现在,呆在你身边,我就很少想起那些事,不管是陈紫妍他们还是什么贺以翰阮艾芹……我都渐渐的记不住了……”
“在过去的那二十多年里,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可是我想到我们现在来之不易的幸福安宁的生活,又忽然觉得,那些又不重要了,人生在世,本来就是一场修行的。霍先生,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不然,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更不会还有我们两个可爱的儿子……”
她的话幽然刷过他的耳际,他沉默了许久,沉郁的心好像突然被撕开了,一缕浅淡的暖光从那道细细的缝隙里照了进来,渐渐的,心底阴暗的一隅,得见光明……
他尊贵俊美的脸上难得扬起一道微笑,忽然伸手拉过她的手,低头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才低低道——
“我知道,我没觉得这一场苦修,如果这场修行的最后是尽头的你。”
他此话落下,风千柠还怔忡了很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话里的意思,当下也轻笑了一声,伸手环住了他的肩头,整个人也凑了过去,贴着他的脸,笑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好啊?”
“自然。”
霍靖北很坦然的应道。
风千柠此刻心底也被填满了,莫名的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
她又在他脸上吻了一记,“在我眼里,你也是……你好好休息吧,老爷子的后事,我来安排就好了。爸那边恐怕也不太好受的,现在雨也小些了,我等下就过去看看。”
霍靖北听着,刚想说不用,然而,风千柠已经继续道——
“这才是另一个新的开始,新的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