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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猜得没错,念先生这三滴护心灵血是阴阳君大隐之时留给他的,因为我感觉得到这灵血没有魔宗人凶戾的气息,仙气很强。
而这六界之中,能甘心情愿把心尖灵血给念先生的人,除了阴阳君还有谁?
只是我没想到,念先生又会给了我。
鬼医把小哥哥的计划说出来过后,我并没有因此觉得开心。我不希望我孩子的生是建立在别人死的上面,仿佛他一出生就背负了血债。
我看灵儿抱着木盒子爱不释手,招了招手,“灵儿,把盒子给娘亲看看。”
“哎!”她屁颠颠抱过来,爬到我身边道:“娘亲,童童听得懂我讲的每句话呢,你说它以后会不会变成人啊?”
我盯着盒子里昂着小脑袋的小金龙,用指尖触了触它的犄角,它微眯起眸子一脸享受的样子,尾巴不自觉地摆动着。
我看了眼灵儿,问她,“灵儿,你想要童童当你弟弟吗?”
灵儿一怔,忙不迭点点头,“当然要啊,要啊!”
“那你答应娘亲,要好生照顾童童,好吗?”
“嗯!”
“跟方琦姐姐出去玩吧,娘亲想静静。”
灵儿走后,我捏了捏眉心,靠着床榻叹息了声。
鬼医忙道:“王上为何不开心,是觉得昆仑神君此举有些不妥吗?”
我摇摇头,“倒不是,若我站在小哥哥的立场上,也会这般筹划。只是,我平生最不想看到我、小哥哥和师父相爱相杀,尤其是我们都站在风口浪尖,牵一发而动全身。”
“王上宅心仁厚,这心胸不是一般凡夫俗子能比的,臣狭隘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做得也没错,本王是要感谢你的。”说着我把手递给鬼医,道:“扶本王起来!”
“王上要出去转转吗?”
鬼医把我扶起来后,顺手把斗篷给我披上了,又道:“王上,孩子虽然保住了,但你的身体终究是伤了根基,还是要回根源地去养着啊。”
“咱们光知道神木来自极寒之地,可具体在哪儿也不晓得,回头等师父把魔女请过来再做定夺吧。”
“是,王上准备去哪儿转转?”
“去蟠桃园吧,那儿清净。”
“是!”
南纬北经见我们出去,又讪讪地跟了过来,我斜睨了他们俩一眼,道:“南纬,是谁在照顾师父的起居?”
“是仓仓仙子,她是戴罪之身,陛下将她贬为宫娥安排在寝宫里侍奉他。”
“嗯!”
有仓仓在,倒是不担心念先生身体了,她定会想尽办法照顾好他。
我和鬼医走在前头,南纬北经远远跟着,也不打扰,也不离开,像两只跟屁虫似得。
我问鬼医,“你给师父看过病吗,他身体状况如何?”
“陛下的病情都是灵机夫人在诊治,不过臣来天宫的时候遇见了她们母女俩,有听到说陛下的伤看似复原,实则伤了根本。”
我唏嘘道:“轩辕剑的凶戾,也不是任何人能撑得住的。”
蟠桃园又恢复了往昔的样子,满园桃花争奇斗艳,宛如当年那昆仑山的梨园似得,遥遥望去美艳不可方物。
进了蟠桃园,南纬北经就没跟过来,我见四下无人,问鬼医道:“给本王说说冥界的事儿吧,沈卿和陈卿呢?”
“回王上,天地混沌之时,整个阴司也出现过一刹那的黑暗。臣以为冥界也会像人间那样被黑暗吞噬,谁料临界碑忽然发出一层强炽的光芒,把这黑暗也压下去了。”
“嗯?”
“就那碑面忽地泛起万丈光芒,把阴司照得亮堂堂的。不过,好多没入编制的孤魂野鬼因此灰飞烟灭。”
临界碑……
我记得小哥哥说过,他在《冥王录》里留了东西给我,让我一定找机会去拿。
是什么呢?
鬼医又道:“后来左丞相和右丞相就在阴司统计死去的那些孤魂野鬼,发现有不少是萧氏王朝不得超生的子民。”
“你不是爱那女人吗,为什么要救那孩子?没了我那三滴心尖灵血护心脉,你能撑过每一次的寒毒发作吗?”
我正与鬼医聊着,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咆哮声,竟是阴阳君的。
他难道没有魂飞魄散?
“你且先回去,本王过去看看!”
“王上小心!”
鬼医走后,我蹑手蹑脚寻声找去,在蟠桃园临天涯的地方看到了盘腿坐在岩石上的念先生。他的身边放着个魂瓮,声音就是那里面发出来的。
原来念先生还是留了阴阳君的魂魄,估计是想用逆天禁术再为他修出肉身来。
念先生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唇瓣上还沾着学,面前的岩石和衣摆上全都是血迹。他双手捻成结印分别搁在盘腿上,闭着眼拧着眉,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阴阳君还在痛心疾首地碎碎念,“从大荒到现在,多少年了你记得吗?小斟,你的追随是没有终点的,她不爱你啊。”
念先生阴恻恻道:“你能不能在朕疗伤的时候少说两句?一定要看到朕魂飞魄散你才开心?”
“我只是不懂,我用全部灵力给你造了一把吞灵剑,用三滴最干净的心头灵血护住你的心脉保你万全,明明是万无一失的计划,你却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可能是气血不稳,念先生眉心一紧又呕了一口血出来,脸色越发苍白了。
阴阳君急了,把魂瓮撞得噼里啪啦响,“小斟你怎么样,你怎么样啊?”
念先生拭了拭唇角的血迹,道:“无碍,暂时死不了。”
“暂时?不行,我不准你死。小斟,你且仔细听好,在大荒东面的石窟里有一颗圣血草,据说是天地初始时的仙草,能修复万物根本,应该也能治疗你的寒毒。”
“圣血草?可是,大荒已经封印,如何进得去?”
“《冥王录》里的幻境可以进去。”
“朕知道了,你在这儿好生养着吧,这里灵气最好,希望你能早日修出元神。”
念先生说着要起来,阴阳君又把魂瓮撞得噼里啪啦响,“小斟,你抱抱我,抱抱我!”
“……唉!”
念先生轻叹了声,把魂瓮托在了掌心里,一缕黑雾缓缓从魂瓮里弥漫出来,缠在了他的指尖上,绕来绕去。
许久,这黑雾才退回了魂瓮里,也不吭气也不晃了。
念先生把它又放在岩石上,站了起来。我连忙侧身躲在了一棵蟠桃树后面,偷偷看着念先生离开,他那寂寥的背影越拉越长,越来越模糊。
我没有立即离开蟠桃园,朝着岩石边的魂瓮走了去。这是灵石所造的魂瓮,与叟瓮当初造的那种充满戾气的魂瓮不同,这个很温润。
我想伸手去拿魂瓮,阴阳君想必察觉了,喝道:“洛小七?”
“想不到你变成这个样子还如此警觉,没错,是本王。许久不见,你倒是又换了一种活法,感觉怎么样?”
“你这歹毒的女人,是故意蛊惑小斟把灵血给你的吧?本君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你的心肠如此歹毒,他纵使有千般不是,对你却是极好的,你至于吗?”
“阴阳君,若非你助纣为虐,师父他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怪来怪去,你应该怪你自己,助长了他勃勃野心。”
“他想要,本君灰飞烟灭也会成全他。”
“然后呢?祈求他因此对你多些施舍,怜悯?你不觉得你很可悲吗,你爱他,却在一昧地成全他和别人。”
阴阳君沉默了许久,讪讪道:“本,本君乐意,怎么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君很可悲了?”
听阴阳君这满含酸楚却要强词夺理的话,其实我很心酸。天地间最不能去讽刺的就是爱情,不管是该爱还是不该爱,那都是真的。
我轻叹了声,又道:“本王来找你,只是想问天之痕在哪里。如今六界已经太平,是否应该把他们放出来了?”
“你做梦,本君不会告诉你的。”
我又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说!”
“你把天之痕的位置告诉本王,本王想办法去大荒找圣血草为师父疗伤,你看如何?”
“你居然偷听本君和小斟谈话,你这无耻的女人。”
“答应,还是不答应?”
“好,本君答应你,但咱们要立血契,你若反悔,本君就要拿走护你胎儿的三滴心尖灵血。”
这个阴阳君,想必又想出什么鬼点子来挟制我。可是救出爹爹他们是眼下的重中之重,我权衡来去,咬破指尖挤了一滴血在魂瓮里。